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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蘊斂起唇邊笑意,擡袖抿了口茶, 身子一側, 瞥了崔時橋一眼, 将當年有關這場戲的內容盡數告知, 崔時橋忙提筆記着。
因着當年柳蘊沒在場, 所知道的皆是冬葵告知他的, 也不知冬葵是否隐瞞了, 好在當時杜三娘是在的,柳蘊着她再仔細回憶一遍, 然後就急着回去陪冬葵了。
杜三娘照做。
等崔時橋記錄完, 将兩份回憶一對照,眼睛猛然一亮, “我找到應對小夫人篡改記憶的法子了!”
幾人一怔:“什麽法子!”
實則做了這些戲後,他們也算摸準小夫人對于記憶的态度了:若是開心的記憶,那她有時還要更開心,比如坐花車那次, 分明已十分風光了,她還要鞭炮齊鳴鑼鼓喧天!若是不開心的痛苦的記憶, 她大多時候就會篡改, 非要改得開開心心十分滿意才行。可摸清歸摸清了, 就是一時尋不到法子解決。
崔時橋招呼幾人湊過來, 将兩份記錄攤在大家面前,幾人發現杜三娘的回憶客觀公正,細節豐富, 絕不添油加醋,而柳蘊的回憶,全是冬葵的心理狀态,幾人完全可以想象當年冬葵向柳蘊告狀的樣子。
“夫君,她當時要丫鬟掌我的嘴,我才燒她的頭發!”冬葵說時定然是生氣的,委屈的,期望柳蘊不要兇她,要為她撐腰!
崔時橋:“私以為,最起碼徐家女的行為得讓小夫人把生氣委屈的情緒轉化為開心的情緒,我們做戲時小夫人才會滿意,揣摩一下如何使小夫人開心即可。”
幾人:“啊?”
宋平水突然道:“夫君,她當時要丫鬟掌她自己的嘴,我好開心啊!”
幾人:“……”
半響,歡呼聲乍起:“妙啊!”
宋平水:“……我就随口一說!”
崔時橋:“可這樣,小夫人真的會很開心啊!”
幾人點頭,唯獨宋平水還抱有懷疑态度,“她自己篡改可以,我們不能篡改啊,我們還得依照當年來,按現在這個想法,也就少寫幾個版本節省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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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有理。”幾人冷靜下來。
崔時橋也沒露出失望之色,“那我再想想有無別的法子!”
幾人鼓勵一番,開始準備明日的做戲,場景幾乎不用準備,這次難在做戲的人,當年幼帝是揍了姓徐的一家孩子,結果孩子的娘和孩子的姑姑全都來了,得找一家人扮演徐家這三人。
宋平水尋來尋去,把目光落在了溫在卿身上,溫在卿有個嫡孫,年方七歲,正與徐家孩子一般大,或可一試。
溫在卿認命地回家找孫子去了,天亮時,他不僅帶來了孫子,還把兒媳及女兒全都帶來了,扮演徐家一家子的就此齊了!
大人做戲不成問題,難在倆孩子身上,這倆孩子一個出身金貴從沒磕着碰着過,一個自幼被溫在卿教導得知禮懂事
,讓他們倆做戲打架,怪難的。
衆人先讓倆孩子試試,溫家嫡孫與小世子面對面,高了小世子一頭,他先彎腰行禮,極為文雅地道,“世子爺先請。”小世子微微抿唇,口音軟糯,“你我之間,無須多禮,你先吧。”
倆孩子請來請去,誰也沒有動。
衆人:“……”
崽兒們啊,就算請吃飯,這會兒也該下筷子了!
動一動啊!
最後,崔時橋受命來給這倆孩子講戲,極為耐心地講了幾遍,再對戲時,小世子兇巴巴的表情看着挺像一回事,而溫家嫡孫剝去書卷氣,露出了拽拽的神色,一望望去,倆孩子真的快要打起來了。
衆人滿意,可以了。
因着幼帝與徐家孩子打架時,冬葵不在,所以倆孩子只需要露出揍死對方的氣勢就可以了,而冬葵來尋人時看到的一幕是:小世子跨坐在徐家孩子身上,揮着拳頭怒吼,“我才不是野孩子!”
簡單是簡單,就怕倆孩子沒經驗,做不好,顧頤決定和宋平水做個示範,他長腿一跨壓在宋平水身上,眼神兇狠委屈,“我不是野孩子!”
宋平水:“你是!你就是!”
半響,兩人翻身站起來,佯裝無事地走開了。
其餘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時間過得極快,轉眼就到了中午,衆人準備就緒,一開始便是幼帝偷溜出門,和旁人打架,冬葵匆匆出來尋他,吓跑了徐家孩子和看熱鬧的其他孩子。
沒成想倆孩子做得極好,冬葵半分不疑。溫家嫡孫完成一幕,暫且退場,小世子則被冬葵帶回了院子裏,小世子裝作沉默不語的模樣,任由冬葵說什麽都不理,一雙泛紅的眼睛緊緊盯着院子裏的那只白鵝。
冬葵死活撬不開他的嘴,又見他也受什麽傷,便暫将打架一事抛之腦後,瞧他總盯着鵝瞧,小心地問了聲,“你……想吃鵝?”
小世子終于發出了聲音:“啊?”
“好,我給你烤鵝肉吃!”就算這只鵝是才買的,為了哄崽崽開心,她也要毫不留情地殺掉!
一通忙活過後,院子裏架起了火堆,冬葵才把鵝肉架在火堆上,緊閉的大門被砰一聲踹開了,先是溫家扮演的徐家兒媳一臉怒火地奔進來,可憐溫家兒媳一個大家閨秀,為了做好戲,特意去學了巷子婦人的粗魯之态,這會兒雙手叉着腰,斜着眼睛叫了一聲,“那野孩子在哪兒!”緊跟着溫家女兒扮演的徐家女就被丫鬟扶着進來了,一身體面的新衣打眼得很。
當年,徐家孩子挨了打,回家一通告狀,得知和柳蘊有關,徐家人怵得不敢出聲,畢竟柳蘊已中了舉,日後哪怕進京落了榜,也是有資格做官的,他們可不敢與官老爺做對,可巧碰着徐家女兒回娘親,她如今給縣裏最富的人家李家做妾,原本她還低調些,自打薛暸誣告柳蘊被重罰,薛家一落千丈後,李家就被擡到了第一富人的位置,她也就覺着面上更有光了。
一聽自家侄子被打了,柳蘊正好也不在,唯獨冬葵在家,徐家女內心的嫉恨之情翻湧而上,絞着帕子道,“柳蘊不在,你們怕什麽?柳冬葵不過徒有一張臉,還能打你們不成?走,我們找她去,若真出了什麽事,自有我家老爺給我撐腰!”
徐家無人敢反對,一是徐家靠着她接濟才過得好點,徐家得供着她,二是徐家人知曉她心裏有氣,柳蘊未成親前,她悄悄愛慕柳蘊,徐家偷偷尋了媒婆登柳蘊的門,豈料柳蘊沒容媒婆說完就幹脆利落地拒絕了,徐家女氣得發抖。
可突然有一日,巷子裏開始有了傳言,說柳蘊不知從哪兒領回來了一個小美人,要與小美人成親,徐家女不信,然而沒過多久,柳蘊果真成親了,還讓那小美人跟了他的姓,小美人從此有了名字,就叫柳冬葵。
徐家女認為冬葵從她手裏搶了柳蘊,惱冬葵惱得很,之後她因為生得有幾分姿色,就被擡給了李家老爺做妾,後來柳蘊中舉,冬葵風光無限,她又在心裏恨極了冬葵,心裏想着,若不是冬葵,成了舉人夫人可是她!
由此,她絕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羞辱冬葵的機會,她令丫鬟精心為自己梳妝打扮,又穿上一身新衣,領着徐家兒媳及徐家孩子上門鬧事。
此時此刻,溫家女兒扮演的徐家女譏诮的目光掠過簡陋的院落,落在了一身粗布衣衫的冬葵身上,心裏舒坦許多,中了舉人還不是窮得穿不起好衣服?她也不與冬葵打招呼,命丫鬟扶着自己坐在石桌上,手指撫過耳間的銀飾,洋洋得意地瞥了冬葵一眼。
冬葵沒心思面對她的炫耀,起身把幼帝拉至身邊,因着柳蘊素日多有教導她,旁人若不為難她,她也是極為有禮的,可眼前這幾人,一個徑自坐在桌前炫耀,一個都快把自家的門踢爛了,她也就沒心情露出知禮的模樣了。
“我說舉人夫人,巷子裏都傳遍了,不知哪來的野孩子,你還給他買衣服,啧,還給他烤肉吃啊,”徐家兒媳自恃有李家老爺撐腰,甫一開口就是嘲諷,“若是個有來頭的知禮的孩子倒也可以,可這野孩子可不值得,您清楚他是個什麽樣的嗎?他心黑着呢,瞧把我家孩子打的。”
一把把孩子推到跟前,孩子臉上被畫了幾塊淤青,瞧着确實很慘。冬葵這才知道原來幼帝下手這麽狠,心裏猶豫着該如何應對,幼帝出現得确實蹊跷,想必那日撲柳蘊的情景被人看見了,才有這番傳言,若是鬧大了,傳出去必定對柳蘊的名聲有影響。
若不道個歉,賠些銀錢,雖受了些氣,但對柳蘊的名聲好些,這麽一想,冬葵斂了冷漠姿态,唇角浮起了笑,腮邊酒窩将現,徐家兒媳把聲音一揚,“莫說你是舉人夫人,便是縣官夫人,打了人也要負責,何況是個不知哪裏來的野孩子,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
冬葵的笑倏忽一下沒了。
石桌旁的徐家女笑了,心中甚是舒爽,誰人不知,柳冬葵就是被柳蘊不知從哪兒領回來的,想必也是一個孤兒罷了,這番話是戳到柳冬葵的痛處了吧。
徐家兒媳還在繼續道,“沒人教養,怪不得不知禮,我家孩子看他孤單,想邀請他一起玩,他卻蠻不講理,還把我家孩子打成了這樣!”
冬葵低頭問腿邊的幼帝,“她說得是真的?”
幼帝小臉一冷,“不是,是他先罵的。”
幼帝當時路過巷子口,幾個孩子在玩,其中就有徐家孩子,那天他陰差陽錯來到巷子裏被徐家孩子見過,徐家孩子當即扯住他,“你是那天那個小乞丐!”
小乞丐三個稱呼,幼帝聽得多了,已經習慣了,但徐家孩子看着他從冬葵家走出來,穿着嶄新的衣服,心裏不開心了,“舉人老爺知道你是乞丐嗎?”
現在誰人不知,柳蘊成了舉人,明年就去京中考狀元了,前途無量,大人議論,小孩子在旁聽着,記得可真切了,他想起他娘說的,“若是之前那婚事成了多好,柳蘊成了舉人,咱們也跟着沾光,若是中了狀元,那可就風光透了。”
徐家孩子聽得多了,心裏就想得多了,可想得再多,舉人老爺和他們家也沒什麽關系了,只是眼前這個小乞丐憑什麽可以這麽幸運,徐家孩子罵人順手得很,一口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幼帝自然生氣,兩人就這麽打了起來。
冬葵聽罷幼帝的話,容色一冷,“看來是你家孩子找事。”
徐家兒媳:“他說謊!不信你問問這些孩子。”
當時圍觀的幾個孩子早就被徐家女用一點吃食給收買了,此時紛紛證明幼帝多麽可惡,沒來由地打了徐家孩子,打得可狠了。
徐家暗暗得意,今日先訛了銀子,再掃一掃冬葵的顏面,這樣方能出了心口那憋着的氣,冬葵可算明白她們的目的了,此時門外聚集了許多湊熱鬧的,就是想遮也遮不住了。
杜三娘掐準這個時機學着當年的模樣冷笑着從人群中走過來,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到徐家兒媳面上,“你家孩子是個什麽樣的你不知道?素日裏欺負過多少人了?”
徐家兒媳一怯,徐家女撫了撫新衣的衣袖,“杜姑娘這話就說錯了,我家這孩子以往是混了些,可這些日子我家老爺還給孩子找了先生,孩子已很很大改變,先生總誇他知禮呢。”
杜三娘聽出她炫耀之意,嗤了一聲,冬葵側身,終于正眼看了徐家女一眼,“原來如此,我瞧不只孩子,就連徐家姐姐都與以前不太一樣了,想必是李家老爺對姐姐像女兒一般疼着,姐姐才有這般神采吧。”
杜三娘噗嗤一聲笑了,李家老爺那歲數可不就能當徐家女的爹爹了!這是徐家女最大的痛處,徐家女兒氣得面皮一紅,當即喚了丫鬟,“給我掌嘴!”
還真是在家裏作威作福慣了,那丫鬟走過來揚起手,杜三娘要護着,冬葵将她拉至身後冷冷地望過來,丫鬟動也不敢動。
徐家女惱得沒法,起身就朝冬葵揚起了手,看樣子是想自己動手,冬葵冷笑一聲,“我可不如你會用手。”彎腰走到火堆前,猛地抽出一根燒得泛紅的木棍,“我喜歡用火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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