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若即若離
? 張婧的車技真的不敢恭維,她在兩次拐彎的路口差點把扈辛澤和齊煜楓兩人甩出車外。
“張婧,你行不行,玩跑跑卡丁車玩多了吧。”
“喂,我的車本拿出來不到半年,開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張婧平常上班的路程不過六公裏,全是平整的柏油馬路,但今天的路卻是坑坑窪窪曲折的水泥路。
天還沒完全明亮,小鎮的路上卻已車來車往,騎電動車的大部分是打工的婦女,還有很多面包車,裏面坐滿了四五十歲的壯漢,他們都去往一棟棟磚瓦堆砌的地方,還會掙着一張張紅色的鈔票,多麽美妙,多麽動人。
“到了,就在前面那個路口。”齊煜楓小時候常來這裏趕集,對這個曾經熟悉,現在只算是“老地方”的地方,常常懷念,只是懷念。
禮炮禮花擺在鞋店的大門口,紅色的大拱門也充好氣,只等太陽升起,人潮擁擠。
“扈啓鋒,幫我擡一下沙發。”齊煜楓仔細地檢查着店裏的每一樣物件,稍微有些礙事的東西,她都不允許出現在視線裏。
上午九時,臘月初八,郭鎮的集市上人頭攢動,一陣陣禮炮聲響徹天際。
“玉邦”鞋店的門口紮起舞臺,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抱着小孩的,沒抱小孩的,提着籃子的,沒提籃子的,人人都被這吵鬧的聲音吸引,人人都抱着“過年買雙名牌鞋”的心态,空手進去的,滿手出來;滿手進去的,依舊滿手出來,只不過籃子裏比剛才多了一雙鞋。
齊煜楓在收銀處忙得手腳并用,扈辛澤和張婧不需要磨嘴皮子就有上門生意,有的人自己找鞋試鞋,有的連袋子都是自己裝。
一天很快過完,店裏的服務員都累得直不起腰,不到七點,齊煜楓關了店門,不想再為這晚上多賣的幾雙鞋,熬壞別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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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辛澤,如果你冷的話,就去旅館睡。”
為了應付這不到幾個月的住宿,齊煜楓沒有花錢在二樓安空調,只靠着小小的電暖氣散發着一絲熱氣。
“不用,我感覺還好。”扈辛澤明顯是在嘴硬,他從小到大還沒有凍得嘴唇發紫過。
兩人靠在暖氣旁,吃着泡面,看着無聊的電視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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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凍耳朵了。”
扈辛澤紅得發黑的耳朵映襯出他白皙的臉龐。
“應該不會吧,我只是覺得耳朵有點熱乎。”
“天啊,你一點生活常識都沒有嗎?”齊煜楓常常覺得扈辛澤是世外來的神仙。
吃過簡單的晚餐,扈辛澤畏畏縮縮的回到自己房間,他希望靠電褥尋回些溫暖。
“噔噔噔……”
“進。”
齊煜楓拿着從醫藥包裏找出的凍瘡膏,一推門,就看見穿着一身紫色保暖衣的扈辛澤站在門口。
“你快回被窩吧。”
“好吧好吧。”扈辛澤覺得自己這輩子最慫的樣子莫過于這晚的裝束了。
“你坐床上別動,我給你抹點凍瘡膏。”
扈辛澤摘下眼鏡,“謝謝。”
齊煜楓擠出藥膏,兩個手指在扈辛澤的耳際來回摩擦,她是第一次離扈辛澤這麽近,近到清晰看見扈辛澤上下蠕動的喉嚨,近到看見扈辛澤脖間的朱砂痣。
扈辛澤一動不動,他只是覺得耳際涼涼的,像一陣細風吹過,從耳朵直穿心口。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心跳加速,難道因為這是齊煜楓第一次主動與他“親密”接觸,難道因為這意味着他在她心裏有了變化。
這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兩人安靜地像演一出默劇。
“謝謝!”
“不用,如果你身體受不了可以回市裏,這裏的冬天不像廣東,你好好照顧自己。”
誰都不會知道當扈辛澤聽到這兩句話時,全身都像泡在辣椒水裏一樣,熱的發燙。
“謝謝,我知道了。”
齊煜楓将凍瘡膏放在扈辛澤的枕旁,起身出門。
“哦對了,睡覺不要穿着保暖衣,早上起來更容易感冒。”
齊煜楓走出房間時,扈辛澤竟有一絲念頭,想對她說,“再陪我一會兒”,不過回過神時,面前只剩一扇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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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啓鋒感受着澳大利亞的夏日陽光,他每天都泡在圖書館,看着一本本厚得吓人的經濟理論。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課,一個人騎單車回公寓,他慢慢把自己熬成一個內向的書呆子。身邊的中國同學叫他去參加派對,被他拒絕三次後就再也沒人自找沒趣;有外國小妮給他遞過紙條,也有華人姑娘約他吃飯,他卻說他是有女朋友的人。
周五下課,扈辛澤去圖書館借完書,耳機裏依舊放着陳奕迅,他騎着藍色單車飛馳在回公寓的路上。
到達公寓門口後,留着深棕色大胡子的警衛攔住他,“嘿,你的信。”
扈辛澤一手接過,他沒想到第二封信竟與第一次隔了那麽久。
他簡單地吃了煎牛肉,喝了兩杯燕麥,一頁又一頁,他看書的時候連速度都是均勻的,恍惚間,他又想起了齊煜楓,“她高三那年一定也像現在的我一樣,無休止的看着一本本枯燥無味的教科書吧”,他錯過了她的年幼無知與豆蔻年華,再見時,是否連青春都已揮霍完畢。
臨睡前,扈啓鋒打開信封,他早晚都是要面對的。
“好久不見,扈啓鋒,我現在對你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學經濟很難吧,是不是後悔從前沒有聽家裏的話,不然你早已經在公司過着舒坦的日子,不過你應該不會這麽沒志向吧,畢竟你是家裏老三的兒子,是扈士明唯一疼愛的孩子,你不知道吧,你的母親為了生下你,和自己的父母斷絕了關系,你母親躲到偏僻的村子裏,生怕自己後半生的保障被別人抓去,你更不知道吧,你的母親是怎麽有的你,扈士明是出了名的好色,而你的母親恰巧生得一副狐媚樣子,那天的酒宴上,你的親生父親看中了為她倒酒的服務員,那位服務員便是你正讀大學的母親,扈啓鋒啊,不是我說你,你真的太矜持了,身邊那麽多女人怎麽就不知道享受一下,國內的那個齊煜楓,你不會還惦記着吧,別這樣,學學你父親,多多開花結果,才不愧于你父親留給你的好基因。”
扈啓鋒一夜未眠,他感覺前方的路漆黑無邊。
恐懼感油然而生,他知道自己早已深陷于一個大大的陰謀裏,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愛不到自己想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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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快回來吧,別在日本了,我現在掙得錢夠花的,想你了,快回來吧。”
這樣的跨國電話很難打通,因為齊煜楓父親工作的地方不允許員工私自與外界接觸,齊煜楓的眼淚奪眶而出,快要過年了,最親的人卻不在身邊。
“小楓,爸還能多幹幾年,你別太辛苦,注意身體。”
齊煜楓再也不能克制自己,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竟是這樣沒用,挂掉電話,眼淚卻無法停止,她又開始了無窮無盡的愧疚,無窮無盡的後悔。
扈辛澤已經關燈,但斷續的抽泣聲攪得他難以入睡。
“你還好嗎?”
久久沒有回應。
“喂!你還好嗎。”
久久沒有回應。
扈辛澤想着齊煜楓會不會出了什麽事,身體不禁一陣冷顫。
扈辛澤開始撞門,他的腦海裏閃過很多念頭,那種從未得到過就要失去的恐慌,讓他不知所措。
“幹嘛!”
齊煜楓不經意地一開門,讓扈辛澤的身體失去支點,“哐”一聲倒在地上。
“對不起啊,我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什麽事。”
看着匍匐于地的扈辛澤,齊煜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現在是看看你沒事吧。”
齊煜楓伸出手,扈辛澤遞過手,扈辛澤一下起身,一把拽過齊煜楓,緊緊摟在懷裏,讓我作你的肩膀,給你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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