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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荠菜上,賈志春心裏暗罵不識趣,趕緊劃拉了兩下,就把荠菜沖洗了送回屋裏去。黃大娘知道沒戲了,才借了水桶往水井去了。
“外面誰啊?”香秀鼓着腮幫子往竈膛裏吹氣,早上的時候冷鍋冷竈,火不容易升起來。明明已經是幹枯的竹葉引了旺旺的火,那些粗壯的幹柴就是點不着。
賈志春看着小媳婦鼓着腮幫子,狠命吹氣的樣子就想笑,“黃裏正家的黃大娘,看上了咱家的荠菜了呗!我打發走了。還是我來吧!你吹破了腮幫子事小,餓死事大。”賈志春的力氣大,腮幫子有力,三兩下就把火生的旺旺的了。
“跟黃裏正一樣,都是人精。我娘說,父子共十分,黃裏正人太精明了,兒子現在就只能不争氣了。要我說,也不對,唐大叔家的敬仁哥就不錯;黃裏正太慣着他那幾個兒子了,日子才會越過越差”香秀說完才想起來,居然提到了唐家,還提到了敬仁大哥。香秀偷偷的看了一眼賈志春,看他神色未變,才松了口氣,悄悄的換了話題,“香梅昨兒說,那雙棉鞋快要做好了,今天拿過來,給你試試,要是不合适,還要趕緊改。”
“好!你啥時候給我做雙鞋穿呀?”
香秀一下子臊紅了臉。
男人負責出大力,掙錢養家糊口,女人的任務就是要好好操持家務,做好針線。操持家務,香秀可以說是說一說二的勤快人,但是針線麽,真的是香秀的痛腳。照理說,沒有小姨子給姐夫做鞋的道理,但是鑒于香秀的那手針線,也不得不找香梅幫忙。
“明年,明年我一定給你做鞋!”香秀心裏打定主意,繡花不會沒關系,做衣做鞋一定要趕緊跟二奶奶學會。
“好好好,明年我就等着你的棉鞋。”賈志春忍不住笑起來,“今天汪管事打算去城裏黃老爺府上,人手不夠,喊我了一塊兒幫忙去搬東西。我先過去了,一會兒回來的晚,不要等我吃飯了,蓋在鍋裏就成!”
香秀燒好了早飯給二奶奶送過去,二奶奶剛剛起床穿衣服。香秀吓得趕緊把瓦罐扔桌上,“二奶奶,你怎麽起來了啊?”
“我怎麽不能起來了?我躺了好幾天了,身子骨都越躺越懶了。今天太陽好,我站起來走走,自己也有點兒勁。你回去忙活吧,我一會兒自己吃飯,回頭去找你。”二奶奶壓了壓一頭蓬松的白發,透過窗紙看着外面暖黃的日光,覺得身子骨都輕了。
不顧香秀的勸說,二奶奶非要起床,香秀只能幫着穿衣服,又應二奶奶的要求,把被子都拿到外面曬一曬,去一去被子裏的潮氣。
二奶奶看着碧綠碧綠的荠菜蛋湯,果然胃口大開,“我天天喝蛋茶,甜的我每天都覺得嗓子癢。荠菜蛋湯好,清爽,好喝。”二奶奶吃了一個半饅頭才罷手,香秀看着也高興。
“二奶奶就是要多吃點,多吃點身子骨才好。”
香秀先回去忙活,二奶奶自己邁着小腳,往賈志春的院子散步。雖然挖了水井的那一邊已經熱鬧非凡了,從賈志春的兩間茅屋到二奶奶的小院子還是安靜的。偶爾有幾只山上的麻雀飛來盤旋在枝頭,又呼啦一下飛走了。
二奶奶拄着竹杖,挺了挺身子,接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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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秀回家飛快的吃飯,碗筷收拾了,感覺有些不舒服,想要幹嘔的感覺。
香梅早上過來,一看香秀的臉色不好,下地穿了鞋還沒站起來,就倒在竹榻上了。香梅跟香草兩個扶了香秀起來,趕緊叫了小中回去喊香秀娘。
香秀娘不多會兒就風風火火的過來了,香秀娘一貫是溫吞性子,難得腳下生風。
“香秀,咋回事兒?別吓娘啊——”香秀娘眼眶紅紅的,明顯是吓壞了,抖着嘴唇問。
“娘,我姐剛剛還好好的,臉色有點發白,剛剛站起來,就倒下去了。”
“咋就倒下去了呢?是不是沒吃早飯啊?趕緊的,小中,回去找你爹要蜂蜜,你大哥從鎮上帶回來的蜂蜜。”香秀娘六神無主,左右手絞着帕子,眼裏淚珠滾來滾去,最終沒落下來。“你姐夫呢!你姐夫哪兒去了?趕緊找去啊,你姐都倒下了,咋還不找你們姐夫去啊!找了你姐夫趕緊去鎮上請大夫!”
“我去找我去找!”香草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過了半晌,香秀才緩緩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了娘的臉,“娘,你怎麽來了啊?”
“香秀,你還難受不?”香秀娘一看香秀醒了,一時又高興又擔心,好像是為了安香秀的心,香秀娘握了香秀的手,輕輕拍着她的胸口,好像多年前哄她睡覺那樣,“乖啊,不怕了。志春已經去鎮上請大夫去了,大夫回來了就沒事了。”
香秀看着娘關切的樣子,心裏有些想撒嬌,“娘——”
“嗯——”
“你好多年都不抱我,生了妹妹就不抱我了!”
香秀說的淚汪汪,香秀娘聽得更是淚汪汪。香梅一時也忍不住嘤嘤哭起來。
香秀是何老三家的第一個娃,可惜是個女娃娃,所以自小爺爺奶奶不疼,爹媽不寵,只當是個男孩子一樣糙養。再是糙養大的孩子,畢竟是何老三跟香秀娘的第一個孩子,小時候也曾被香秀娘寵愛過,後來生的孩子越來越多,還有了兩個兒子,這個大女兒好像就越來越沒有存在感了。
但她總是懂事的,帶弟弟妹妹,下地幹活,做家務,都是一把好手,從不要爹媽擔心。
“是娘不好,是娘不好!香秀啊——香秀啊——”
母女三人又哭了一場,才慢慢緩過來。
何老三在門口晃了一圈兒,什麽都沒說,就蹲到院子邊的土壩上抽煙去了。
“到底哪裏難受?”香秀娘含着淚給香秀擦了擦淚。
“就是想吐,早上想吐。倒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麽的,腦子一暈就倒了。”香秀咬了咬嘴唇,其實真沒多大的事兒。香秀糙漢子做久了,沒那麽多嬌慣的毛病。別說是吐了,頭疼腦熱的事情,香秀也沒經歷過。
☆、第 15 章
? 香秀正說着只覺得心口一酸,“哇——”又是一陣幹嘔。
香秀娘倒了水給她喝,狐疑的盯着香秀的肚子看了半天,臉上的鼻涕眼淚都忘了擦,“香秀,你上次小日子什麽時候來的?”
香秀喝了水,蹙着眉頭,“小日子?不記得了,得有段時間了吧。娘,您不是不知道,我小日子一向不準,冬天的時候兩個月一次也是有的。”
香秀娘不再說話,到底是不是有喜了,等大夫來了一看就知道。
“老三,怎麽回事兒?”二奶奶慢慢踱着步子過來,看到何老三居然在門口蹲着,直覺不對。
“二嬸兒,香秀有些不舒坦,她娘來看看!”二奶奶在村裏的輩分高,牛脾氣的何老三也不敢拿喬,看着顫巍巍的二奶奶,趕緊上前扶住了。
“哎呦,我的二嬸兒啊,您慢着點兒!”
“呀,我這幾日不舒坦,香秀每天給我送飯,不會是過了病氣吧?”二奶奶心下着急,但是小腳老太只能慢慢一步一搖的走着,百十米的距離生生走了一身汗出來。
二奶奶進屋,香秀已經睡着了,香秀娘小心的給香秀拉了拉被子。
“二奶奶,您別着急,我覺得啊”
村子離鎮上也不近,賈志春緊趕慢趕過了一個時辰才帶回來一個大夫。那大夫早已經頭發花白,山羊胡都是白色的了。賈志春背着老大夫,脖子上挂着藥箱,一下子沖進了院子。原來,到了年前,鎮上趕牛車的人漸漸少了,賈志春趕得急,一時沒找到牛車,直接就把老大夫給背回來了。
“哎呦,慢點慢點,老頭子我頭暈了!”
老大夫年紀大了,賈志春把他放下,一下子就倒在椅子上唉聲嘆氣,“我這把老骨頭算是差點交代了。”
賈志春雖然是個壯實的漢子,但是背了老大夫跑了一路,也有些脫力了,喘着粗氣,“老先生,您快去給我媳婦瞧瞧吧。我媳婦平時壯的跟頭牛似的,從來不生病,今兒暈倒了!”
老大夫喘勻了氣。拎了藥箱進屋,香秀已經被香秀娘扶了起來,伸出了右手。老大夫隔着塊帕子,摸了摸脈,卻不說話。二奶奶一着急,拐杖輕輕在地上敲了兩下,“大夫,到底怎麽樣?”
那老爺子眉頭舒展,哈哈大笑起來。
“外面的小子,以為小娘子生了病,火急火燎的把老頭子背來了。原來是大大的喜事兒啊,給您道喜啦,您家又要添丁了。您這孫媳婦身子骨好着呢,以後好好注意吃食就行。今兒早上奔波勞累了,才會暈倒,以後少操勞些。”
二奶奶一聽,高興壞了,“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不過,大夫,真的不用開點安胎藥?別怕我們抓不起藥”二奶奶還是不放心,塞了個紅包過去,生怕老大夫是看賈家窮,撈不到什麽油水,才不給開藥的。
“真不用!不是我老頭自誇,整個鎮上,我的醫術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我說不用開安胎藥就不用開安胎藥。”老頭掂了掂手上的紅包,估計得有四五十個大錢,滿意的點了點頭。
平時大夫的出診費只要十個大錢,但是大年下的,誰都不願意出診,所以,二奶奶給四五十個大錢也不算多。
何老三找了何老七借了牛車,讓大中送老大夫回鎮上。
賈志春知道香秀有了身子,只顧着傻樂,圍着香秀躺着的竹榻繞了一圈兒又一圈兒。
“哎呀,媳婦兒,你肚子裏有我兒子啦!”
“誰說是兒子,說不得是個閨女呢!”香秀呸了他一口,心裏也怕生出來是個姑娘。香秀娘當初就是因為連生了三個女兒,在婆家的日子十分不好過,一直被婆婆說道。直到生下了大中,香秀娘才算是被婆家認可了。
“閨女也好啊!先開花後結果,沒有比這更好的了!”二奶奶是盼金孫的人,但是只要能生,總歸能生出兒子來的。所以,對于頭一胎生男生女倒沒有這麽多的計較。
香秀娘聽得兩眼放光,二奶奶的話是不是真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句話說出來,香秀娘心裏松了口氣。香秀娘也生怕香秀走了自己的老路子,被婆婆厭棄,這樣的日子不好過。
香秀懷孕了,香梅跟香草往賈家跑的時間更多了。幫着洗衣做飯,喂雞打掃。二奶奶的身子自從香秀懷孕之後就漸漸好了,原本每頓只能只一個馍馍的,現在能吃得下兩個馍馍了,還能每天來來回回溜幾圈兒,真正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第 16 章
? “香秀,要不我明天去鎮上看看,最近過年,鎮上的幾個鋪子要囤貨的多,說不得需要短工。”眼看快要過年了,賈志春在家裏越發的閑不住。
五畝荒地的出産不錯,換糧食都不夠一家三口吃的。如今去城裏打短工還能掙些錢,但是香秀現在有了身子,重活兒肯定不能讓她幹了,賈志春心裏盤算着,為下年的口糧犯了愁。
香秀靠坐在竹榻上,心裏舍不得賈志春出去——忙活了一年,現在好不容易能好好歇歇。但是,香秀也知道家裏的情況,只叮囑他不要出了大力,傷了身子。
賈志春第二天一早就要出門,香秀數了十個大錢給他,估摸着中午能吃五個饅頭喝完湯。
等賈志春走了,香秀也睡不着了,麻利起床去後院把雞散到竹林裏,吃了早飯,洗了衣裳,就端了針線簸箕坐在門口納鞋底。香秀知道現在自己的身子金貴,上不了山下不了地,但是納鞋底做針線應該是無礙的。
香梅香草過來的時候,香秀已經納了半只鞋底了。
“你們倆別見天的往我這兒跑,家裏的活計做完了?”香秀是家裏的長姐,平時雖然舍不得教訓兩個妹妹,但是也看不得她們一個勁兒的躲懶。
“哎呀,大姐,家裏沒什麽活計。娘說讓我們趕緊過來陪陪你,怕你一人在家冷清清的,我們可是吃完飯就過來了。你看,我們都帶了帕子過來繡,娘說開了春帶我們去趕集。”香草說着就把帶來的白色帕子給香秀看。
香秀知道兩個妹子是不愛幹家務活兒的人,但是她們繡帕子貼補家用也好,也就沒說什麽。“娘有沒有說鎮上有沒有哪個鋪子收鞋底的?”
香梅香草的帕子都是娘在鎮上的鋪子裏領回來的零活兒,一條帕子能掙個三文五文的工錢。但是繡帕子的活兒也不是誰都能幹的,香梅香草平日裏不用做家務活兒,兩個人的針線好,娘才能從鋪子領了帕子回來繡。
“大姐納的鞋底最好看,鎮上的鋪子肯定搶着要。下次讓娘去問一問,不就知道了?”香梅伸頭看了看香秀的鞋底,那叫一個俊那,鞋底的針眼橫平豎直,紮紮實實的,看起來就跟棋盤似的。村裏一般的人都嫌納鞋底費力氣,鞋底的針線都是稀稀拉拉的多。
“那我回頭問問娘。”香秀羨慕的看了看香梅香草的帕子,若是自己也能刺繡就好了,繡些帕子肯定比鞋底好賣。
三姐妹一邊做針線一邊閑聊,香秀顧着手上的針線,也顧不上說話,偶爾被問到就嗯嗯啊啊的糊弄過去,只聽到刺啦刺啦拉線的聲音,到晚上的時候就納完了一雙鞋底。兩個鞋底勾在一處,香秀把鞋底甩到房梁上,輕輕舒了口氣。要是房梁上挂滿了鞋底就好了,那樣就能換好多好多大錢了。
香秀一直等到酉時三刻,賈志春才拖着疲憊的身子進了門。香秀心疼的端了飯菜出來,一直在鍋裏溫着,就等着賈志春回來呢。賈志春估計也餓壞了,端起飯碗就狼吞虎咽起來。等到把鍋裏溫着的馍馍全都吃完了,才摸着肚子打了個飽嗝。
香秀暗暗慶幸今天晚上多蒸了些馍馍,“餓壞了吧?怎麽到現在才回來?”
賈志春傻兮兮的笑了笑,才從口袋裏把錢掏出來,“媳婦你看,多吧?”賈志春掏出來的大錢叮叮當當散了一堆,香秀都看傻了。
“怎麽這麽多?你不會是幹了什麽壞事兒吧?”香秀急了,人窮志不窮,可不能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
“哪能啊!我不是這樣的人啊!”賈志春再三保證,香秀才相信。
原來,賈志春原本只是去鎮上碰碰運氣,鎮上平常打短工的人不多,主要是鎮上的鋪子不多,而且鎮上的鋪子裏多是有夥計的,只有進貨送貨的時候,偶爾會請幾個短工。賈志春原本也是打算去看看有沒有鋪子進貨需要短工的。
但是最近賈志春去的太晚了,趕上了兩家鋪子進貨,幫着運了兩趟,掙了三五個銅錢,就再沒找到了。等到了快中午的時候,賈志春打算回家吃飯,往回走的時候,就遇到一個老太太背着一大堆的年貨,坐在地上大喘氣。
趕上了年關,到鎮上辦年貨的老太太就沒擠得上牛車,只能自己兩條腿往家去。可是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別說背着東西了,自己走回去都走不動了。老太太好說歹說讓賈志春送他回家,還說按坐牛車的錢給賈志春算工錢。
賈志春本來不信,但是看老太太實在可憐,就當是做回好事,背着老太太回去,老太太居然真的給了賈志春十個大錢的工錢。賈志春原本不要,但是老太的兒子追了送出來,賈志春才收下了。
後來,賈志春在路上又遇到幾回,才覺得這個真是個掙錢的好路子,就守在鎮上了,有走不動道兒的老大爺老太太,就上去問一問,若是沒趕上牛車的,就送他們回去。有時候在村裏還能遇到要去鎮上的老大爺老太太,賈志春也送他們。這麽一來二去的,竟然比賈志春在鎮上給人進貨扛貨掙的錢還要多。
“那你這一天也沒歇一歇?”香秀聽賈志春說得輕松,但是背個大活人,還要背一堆年貨,哪有他說的那麽輕松了?
“歇了歇了!”
“中午吃飯了沒?”
“吃了,吃了五個大饅頭,花了五個大錢呢!”
“咋沒弄碗熱湯喝?不是給了你大錢了?”
“饅頭鋪有熱水喝,不要錢,我喝了兩大碗呢!”
香秀跟賈志春湊在油燈底下數大錢,數了半天才數清楚,居然有一百零六個大錢,除掉早上給的十個大錢,賈志春賺了整整一百零一個大錢。
跟平時打短工一天掙個十幾個大錢相比,這一百零一個大錢翻了将近十倍!
“沒想到,居然還是這個來錢。明兒我出門的時候就沿着大道走,看看有沒有沒擠上牛車的大爺大娘,帶一個去鎮上。”賈志春咋舌,白天光顧着掙錢了,沒來得及數一數,居然有這麽多了。
香秀死活不同意,這可比打短工累多了。
“沒事兒,我就是有一把力氣,這點兒事兒我還能幹。咱們多掙點,到過年的時候也能過個好年。”賈志春野心勃勃,明兒個還打算能掙回來一百個大錢呢。
香秀攔不住賈志春,只能叮囑他晚上早些回來,中午要多吃點,別餓着了。就這樣到了大年二十七,賈志春才不去找活兒幹了。香秀數了數,除去花用,賈志春掙了兩千一百多個大錢,床底下收大錢的瓦罐被塞得滿滿的。
到臘月二十八,賈志春專門去汪管事那裏借了輛牛車,拉着香秀一家跟二奶奶去了鎮上趕集。這個時候趕集已經晚了,集上的東西居然都已經開始降價甩賣了,鋪子裏的人也想早點賣完回家過年了。香秀原本以為年底了要吃貴,沒想到居然占了這麽大的便宜。
平時十八文錢一斤的豬肉現在只要十文錢,香秀狠狠心買了十斤豬肉,打算回去腌一腌,平時補補也好(自己有了身子,要補;賈志春幹活辛苦,要補呀)。布莊裏的棉布也跌價了,香秀原本已經做好了過年的衣裳,想想又扯了一匹布,打算過了年給賈志春做件春衫。米糧鋪子裏的價錢倒是未變,但是賈志春拉了一百斤的黃豆來換小麥面粉,花了二百個大錢買了些花生,也沒花到什麽錢。
經過點心鋪子的時候,給家裏的幾個弟妹買了些糕點,又給二奶奶買了些易克化的糕點。雜貨鋪裏賈志春寄賣的竹編筐子之類的也賣掉了幾個,香秀換了些糖、鹽之類的日常調料。
最後,在路邊遇到一個賣小雞小鴨老人家的時候,香秀花了五十個大錢,把那些小雞小鴨都買下了。後面的竹林大,香秀一直想要多養幾只雞,只是香秀娘一直沒空孵種蛋。
出來的時候,牛車上還能坐得下,回來的時候,賈志春不得不下來走了,“爹,娘,你們帶着香秀跟弟妹們趕緊回去吧,我腳程快,一會兒就到家了。”
何老三趕着牛車往回趕,香秀娘看着女婿越來越遠,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才開始數落香秀。
“你這孩子,買這麽多東西做什麽。割個兩斤豬肉都能過到正月十五了,你買十斤豬肉做什麽?還有那些雞鴨,我開了春就要孵小雞,到時候給你送十個八個的也夠你養了,現在白白花了五十個大錢你現在自己當家了,上面沒有婆婆壓着你,想怎麽話就怎麽花,但是也要想想過日子你現在肚子裏還有個小的”
香秀悶頭聽着娘的數落,吐了吐舌頭也沒有反駁,娘還不知道賈志春賺了這麽多錢。再說了,多買點肉也是為了給賈志春補補。至于雞鴨,現在買的要養,娘要是孵小雞了,還可以多抓幾只養養。
今天鎮上的雞蛋能賣一文錢一個,要是養個一二十只雞,一天生個十個八個雞蛋,那也能買個十文八文的。再者,二奶奶的身子骨不好,多養點雞,要是不生蛋的,就殺了給二奶奶補補也好。
二奶奶昏昏欲睡,已經靠着娘的身子打了瞌睡,偶爾含糊一句,“她娘,香秀是個好孩子,你就別叨叨她啦!”惹得香梅幾個一陣哄笑。
等到了村裏,何老三把牛車趕到賈家,香秀娘總算是閉上了嘴。香秀娘是個溫柔的婦人,一直懼怕何老三,對着幾個孩子也生不了氣,只是絮絮叨叨的功力實在太強大。
二奶奶被香梅幾個扶到竹榻上睡着去了,何老三跟香秀娘幫着把東西都放回了屋裏,牛車先系在桃林裏的桃樹上。
香梅香草生火做飯,香秀娘把肉都收拾出來,用鹽細細抹了一遍,先腌了,防止變壞。
賈志春到家的時候,剛剛晌午過後,一家人趕緊吃了飯,香秀娘家人都家去了。賈志春也帶了點小酒,去把牛車還了。
賈志春回來之後,香秀就鬧着他趕緊去後面把雞窩收拾收拾,但是又舍不得把小雞都放到後面去,就在院子裏臨時搭了個小雞窩,給幾只小雞小鴨暫時能住一住。
第二天就是大年夜了,香秀跟賈志春把院子裏的鍋支起來,香秀娘跟何老三就來幫忙了。魚丸肉丸素丸子一個個圓滾滾的下鍋,在豆油裏面滾動,賈志春拿了幾個竹籃子,把炸好的丸子都撈出來,放到屋檐下去晾着。正月初一一直到正月十五都要吃炸丸子,等到屋檐底下擺滿了晾丸子的籃子。院子裏炸的噴香,來桃林打水的村人忍不住進來看看,嘗一嘗炸丸子。
“呀,好香,志春家的丸子肉放的多吧?”
賈志春也只是嘿嘿的笑笑,村裏人多是淳樸的,知道丸子裏的肉多,吃了一個就罷手了,偶爾也有幾個沒臉沒皮的,也畏懼燒火的何老三,何老三的眼睛瞪過去,他們就讪讪的收手了。
炸丸子一直忙活到傍晚,何老三不顧女兒女婿的挽留,趕着家去吃飯了。
剩下的收拾鍋,收拾院子的事兒就交給賈志春了。
☆、第 17 章
? 等到了大年早上,香秀是被村裏的鞭炮聲鬧醒的。炮竹聲聲,賈志春早起做飯,香秀躺了會兒,也穿衣起床了。其實外面的天還未大亮,霧蒙蒙的,水井邊已經人聲鼎沸了。
香秀摸了摸平平的肚子,打着哈欠,“志春,要不要去接二奶奶?”
賈志春忙的熱火朝天,給香秀打了盆洗臉的熱水,“你歇着吧!飯都做好了,我去接二奶奶來吃飯!”賈志春說着就出了院子。
香秀洗了臉,把熱水倒掉了,用熬好的豬肉擦了擦手。後院的兩只雞早已經撒丫子進了竹林,前院的小雞小鴨也在雞窩裏鬧騰,香秀怕它們把院子裏弄髒了,一個個抓到後院的大雞窩裏,也讓它們散散。
後院的竹葉厚厚的,被風一吹就沙沙的飄起來,露出了青色的香菜,香秀拎了籃子,掐了兩把香菜。,又把茅草編的草墊子給香菜蓋上。冬日裏能吃點青色的不容易,後院的竹林茂密又靠着屋後,沒什麽冷風,要不然,這點香菜都保不住。
香秀回到前院,把手邊的香菜洗好切好,放到碗裏。外面的水井邊打水的人也漸漸少了,香秀才端着木盆去打水洗衣服。
“香秀來啦!”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大家都用的賈家的水井,對香秀自然是客客氣氣的。香秀一來,幾個大姑娘小媳婦就趕緊給她挪出一塊空地來。
香秀給大家道了謝,打水開始洗衣裳。外面的河水已經冰冷刺骨,井水倒是溫溫的,用來洗衣裳剛剛好。
“香秀,你家志春掙錢掙海了吧?我怎麽聽說你家昨天炸丸子都用的肉,面粉都沒怎麽用哩!”開口的是何老三家的二哥何老二的大兒媳婦田氏,何家排行三嫂子。
田氏一開口,水井邊的幾個好事兒的早就豎着耳朵聽了。
前一天下午,賈家院子裏的炸丸子噴香,嘗過丸子的都知道丸子裏的肉多,村裏傳着傳着就變成了賈志春發了財,過年的丸子肉多,慢慢的就傳成了全是肉丸子了。
“三嫂子,這是聽誰說的呀?咱家沒田沒糧的,哪有錢這麽個吃法。昨天炸丸子的時候炸了幾個肉多的,留着大年初一吃的。咱家一共就買了幾斤肉,還要留着農忙的時候給志春打打牙祭,哪有那麽多的肉炸丸子。”香秀一聽就皺眉,原本為了給賈志春補補的,怎麽被傳成了這樣。
“我就說嘛,這些大嘴巴娘們兒。”田氏點頭,想想也是。村裏人家炸丸子都是過年兩天吃的丸子都是另外放的,肉肯定會多放點,剩下的丸子能有點豬油味兒就不錯了。田氏說着把屁股底下的小凳子抽出來,遞給了香秀,“趕緊坐着,頭三個月可不能蹲着,能坐就坐着,可要好好養着。”
“咱們家日子不好過,我現在也不能下地幹活兒了,就靠咱家志春一個人忙活。恨不得一天吃一頓,好省些口糧呢!”香秀也不跟田氏客氣,紮紮實實在小凳子上坐下了。
“那可不成,等你身子沉了,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孩子多吃點兒。咱家今年的雞生了不少蛋,回頭我給你送籃子雞蛋,早上喝完雞蛋紅糖茶,補着呢!”田氏是個心熱的,一聽說,趕緊想起來家裏還有一籃子雞蛋。
香秀汗顏,原本是想哭窮的,好像哭的有點過了,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嫂子留着給水生吃,我家也養了兩只蘆花雞,能生蛋了。”何老二家也不富裕,何老二媳婦去的早,好不容易把兒子木生拉扯大,娶了媳婦兒田氏,家裏還有個姑娘杏花沒出嫁。
“就這麽說定了,我先回去啦!”田氏洗了衣裳,端上木盆就回去了。
香秀暗惱自己說錯了話,要是長生嫂子真的把雞蛋送來了,怎麽好意思接。
“香秀,我咋聽說你家那五畝地的租子只要四升豆子啊?”王小草扶着腰,一搖一晃的走過來。村口的河邊現在沒人洗衣裳了,王小草沒事兒就跑到這邊來閑聊。
香秀心裏咯噔一下,這個王小草,專業找茬,汪管事給的租金确實低,想到這裏,香秀就讪讪的笑,“咱家的那五畝荒地可是挨着河邊的,不說那戳腳的蘆葦根子,就是那些茅草,我們都收拾了個把月。敬仁嫂子不是不知道!”
“那四升豆子的租金是真的喽?”王小草的聲音一下尖銳起來,“哼,四升豆子的租金,汪管事就給了你一家。我們家靠山的也是荒地,怎麽還要收我們八升的租子!”
“嫂子,你家租的地可比我家的肥,再說了,我家也是頭一年才四升的租子,咱們這個四升的租子也是有條件的,咱家的志春去汪管事那邊幫忙修房子了。等到來年,租子肯定要漲!”當初是汪管事幫了家裏,香秀可不敢讓人誤會了,汪管事畢竟是給黃老爺管着這些地,裏正家可是黃老爺的本家,香秀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些。
“是了。敬仁家的,你家的地是種老了的,花生豆子小麥,哪樣都能種。香秀那五畝地可是旱的旱,澇的澇,想種東西真是不容易了。大過年的,也別大呼小叫的!”何老七的媳婦林氏是長輩,出口訓斥了兩句。
王小草憤憤的走了,香秀鬧的心裏也不開心。
“別把她的話放心上,唐方那家子都是好的,沒成想,居然娶了這麽個媳婦。唉——”林氏拍拍香秀的肩膀,寬慰了一番。
“就是,她那嘴巴,咱們都知道,只能聽一半漏一半。咱們大過年的別找不開心,就當沒聽到!”
“就是就是!”
水井邊的大媳婦小姑娘三三兩兩的洗完了散去,香秀的衣服也洗好了。到家的時候,二奶奶正端了一碗紅糖蛋茶喝。
“哦呦,你怎麽洗衣裳去啦,趕緊歇着去。以後這樣的活計不能幹,你可得好好養着。”二奶奶說着就把香秀手裏的木盆奪下來,讓賈志春幫忙曬衣服去。
香秀哭笑不得,尚未顯懷,哪有這麽金貴了,再說了,香秀娘生香秀的時候,還不是該幹嘛幹嘛。“二奶奶,咱們哪裏有這麽多的計較。髒活兒累活兒我肯定不敢,洗洗衣服,燒燒煮煮的活兒我還能動的。”
“那可不成,咱們賈家就剩了志春一個獨苗苗,咱們家的頭一個金孫,可要當心了。”二奶奶現在看着香秀的肚子就樂呵,恨不得整天守着香秀的肚子瞧。
年三十兒的家務活都被賈志春包了,年三十跟大年初一不能動針動線,香秀坐在小椅子上陪着賈志春說話。
“香秀,你說我要是不去城裏打短工了,要不要抓兩只豬仔養養,等到過年的時候宰了,也能有些出息。”賈志春過了年就不打算進城打工了,媳婦在家大着肚子,二奶奶的身子也不好。萬一有點事兒,等到回來,黃花菜都涼了,這樣出門在外也不放心。
香秀想了想家裏的存糧,“咱家就剩下兩百斤黃豆了,熬到小麥收上來,正好夠自家的口糧。要是抓兩只豬仔,咱沒有這麽多糧養吧?”
村裏的人家幾乎都養豬,年頭抓豬仔,養一年,能有個二百多斤,正好殺年豬,過個好年。也有人家等到中秋或者端午的時候殺豬,正好趕上過年送禮,也能賣個好價錢。
“小豬仔吃不了多少,咱們黃豆先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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