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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常菜倒是做的不錯。
“還是跟我奶奶學的,我爹愛吃。每年收麥子都得我做,才是我奶做的味道,我娘做的都不行。”香秀吞了吞口水,自從孕吐結束,香秀的肚子像是吹皮球一樣撐起來了,就是飯量也大了不少,有什麽吃的都禁不住。
臘肉米飯又格外的香,若是自家做的,二奶奶鐵定已經給饞嘴的香秀盛一碗嘗嘗,現在也只能幹看着。
新鮮的豬肉,剁成了肉沫兒,拌了面粉雞蛋,做成了大肉圓兒,先在油鍋裏過了一遍,熟了以後撈出來,等着備用。韭菜是院子裏新鮮的,直接拿菜刀割了一把,韭菜雞蛋也下飯。又嫩又脆的黃瓜摘下來,正巧能當菜吃,也能帶到地裏咬着吃。新摘的扁豆直接用碎肉末煸了煸。最後才把肉圓兒請出來,做了一鍋青菜豆腐肉圓湯,有肉有菜,有湯有水。
做好飯,香秀先拿了幾個瓦罐,裝了涼開水,放到竹籃子裏。“二奶奶,我去地裏給他們送水去,順便也讓他們趕緊回來吃飯!”
香秀帶了草帽,拎着竹籃子往地裏走,因為肚子已經七個月了,只能扶着腰走。
賈志春一邊割麥子一邊生氣。
為什麽呢?
因為唐方帶着唐家幾個兄弟不請自來,揮着鐮刀就下地幹活兒。
何老三覺得挺奇怪的,照理說唐方跟何老三自去年就沒換工了,而且唐家的麥子已經收好了,堆到曬壩上了。這就更沒道理了。
但是唐方口口聲聲說來給老兄弟幫忙,何老三一時也不好拒絕。
賈志春看在眼裏,那火氣噌噌噌就上去了。
唐敬仁來幹什麽?
賈志春就算是相信香秀肯定不會做對不起自己的事兒,有個男人惦記自家媳婦,心裏總歸不舒服的。而且,這個男人家有大瓦房,有良田,還十分能幹,居然登堂入室,在老丈人家幹活兒!
想想自家的草屋子,再想想人家的大瓦房,賈志春心裏又酸又疼!(作者:以前不還舍不得二奶奶的水田的嘛,不是說不娶媳婦兒的嘛!現在又這麽心疼媳婦兒,還吃那麽大的醋。果然男人是善變的,哼!)
香秀扶着肚子,拎着籃子到田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六畝地的水稻已經差不多七七八八都倒了,而且地裏的人頭,一、二、三、四、五、六,居然有六個人!中午就做了一家人的飯,這多出來四個人,飯就不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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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中先看到香秀,忙奔過去,幫着拎籃子,“大姐,累壞了吧?”小中的臉上全是汗,還混着黑乎乎的灰,汗水流下來,就變成一道一道溝了。
“不累,快叫爹娘來喝水吧!對了,怎麽這麽多人啊?”
“唐大爺家的呗!腦子抽風了,帶了唐大哥幾個非要來幹活,爹還沒答應呢,人都開始割麥子了。”何小中撇撇嘴,一副看不上的樣子。其實,以前何小中挺喜歡唐家幾個兄弟的,只是自家大姐被唐家那個王小草欺負了,何小中心裏就不待見唐家人了。“對啦,我姐夫好像不高興了!”何小中小聲跟香秀嘀咕,眼神一撇正巧看到唐敬仁往這邊看,狠狠瞪他一眼。
唐敬仁看何小中炸毛的樣子,無奈的苦笑,低頭繼續幹活。要說龌蹉心思,也就是未成家的時候有那麽點兒念想,現在一心撲在老婆孩子上,就是怕之前流言,讓香秀受委屈了。
“爹——喝水啦!”何小中扯着嗓門喊。
何老三也累壞了,招呼大家去喝水。
“眼看着快割完啦,老大哥,中午去家吃飯吧!”何老三其實不待見唐方一家子,但是人家不問緣由給家割麥子了,總不能飯都不留人家吃。
“不啦!你嫂子帶着幾個媳婦兒在家做飯呢,我們家去吃,估摸一會兒就幹完啦!”唐方搖搖頭,喝了水抽了兩口水煙,“香秀快生了吧?”
“還有兩三個月呢。”何老三抽了兩口水煙,琢磨着,唐方怎麽莫名就帶着幾個兒子幫忙割麥來了?
當初香秀的流言出來的時候,何老三是挺惱火的。唐方帶着唐敬仁上門請罪,何老三也沒讓他們進門。要是自己吃個悶虧,跟唐方這麽多年交情,自己悶聲悶氣受着就成了。但是自家的姑娘吃了虧,估摸着還要帶累後面的弟弟妹妹,何老三心裏實在不好受。
如果,這回唐方也是為了道歉來的,何老三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第 28 章
? 到底,唐方也沒說什麽。
割完麥子,唐方就帶着三個兒子家去了,也沒留下來吃午飯。
何老三看着整齊倒在地裏的麥子,聞着麥稈兒的清香,大手一揮,“先回家吃飯!”
大家都是大清早就去地裏了,忙活了一上午,早就累得不行了。回到家先洗洗臉,洗洗手,何老三跟賈志春兩條手臂上都被麥芒刺得癢癢,用熱水燙一遍,才舒爽了不少。
“下午先去把麥子捧到曬壩上曬着,明天壓場。他們娘兒幾個曬麥子撿麥穗就得了,咱們去開鐮,等明兒你家的小麥割好了,也能開始壓場了。”
村裏除了黃老爺家有牛,別的都是人工壓場,拉着碌碡來回壓,一圈兒一圈兒的轉,一場麥子收下來,起碼要掉一層膘。要是麥子曬得幹,那小麥粒也容易掉些,就能省些力氣。
賈志春自然同意,等吃過了飯,何老三抽着水煙休息一會兒,賈志春已經忙不疊把平板車推到了地頭。麥稈子堆到車上,推到曬壩上去曬。賈志春力氣大,平板車也足夠大,堆了滿滿的一車。
香梅頂了草帽拎着竹籃子,帶着香草跟小中在地裏飛快的撿後面掉下來的麥穗,恨不得多長雙眼睛兩只手。何老三抽完水煙回來,賈志春走了三四個來回,地裏的麥稈已經去了大半。
何老三跟賈志春兩人把麥稈都收到曬壩上,香秀跟着香秀娘來晾麥子,攤開來薄薄一片,滿滿的堆了一曬壩。香秀說來幫忙,也只是偶爾幫着搭搭手,如今蹲下來已經十分困難了,只能用耙子拉拉麥子。
“你爹着急趕緊把麥子收了,你大姑家将近五十畝地的麥子還在地裏呢。”香秀娘拎着搭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把汗,站着歇歇勁。
“大姑來請爹了?”
“哪裏用來請你爹,你爹自己要去的,每年都是這樣。你大姑啊”香秀娘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香秀娘賢惠了一輩子,何老三要往東,她就不敢往西,但是心裏對何如琴不是沒有怨言的。何如書出嫁十來年,何老三每回一收完自家的地,就急吼吼的帶着全家趕着去給大妹子家收糧食。其實何如琴的日子不難過,家有五十畝地,陳三柱又是個會鑽營的,日子哪裏會過得差了。上面沒有公婆要伺候,就是何如書的日子都沒這麽舒心。
香秀了然。
“我爹年紀也不小了,該歇歇的時候就歇歇,大姑家請短工,哪裏缺了我爹一個了。”
“到時候還是得聽你爹的話。就怕你爹還得把志春也叫上,你知道你大姑對志春那個不滿意的勁兒,你大姑可不是個心善的。咱們上趕子給她去幹活兒,她還嫌這嫌那的,要是當着人的面兒下了志春的臉面,也不好看。”香秀娘猶猶豫豫,“不如,不如你就像個法子讓志春不要去。”
“志春得賣豆腐去了,咱家的桃子也快熟了,等收完麥子,就得種黃豆了,志春不一定有空去的。”其實賈志春還真的不一定有空去。地裏的麥茬要收拾幹淨,還要準備種黃豆了。六月白的黃豆下半個月就該收了,算算日子還蠻緊的。
香秀娘點點頭,舒了口氣,“也是,倒是我白擔心了!你的身子也要擔心,要是這回能生個兒子就好了。”香秀娘當初就是連續生三個女兒,不知道吃了婆婆多少白眼。二奶奶沒有香秀奶奶刻薄,但是老人家總歸希望後繼有人的。
香秀摸了摸肚子,“是個兒子當然好,二奶奶嘴上不說,心裏盼着呢。”
母女倆正說說笑笑,翻曬麥子,就見香梅拎着個籃子,氣急敗壞的來了,搶了香秀手上的耙子,把堆在一起的麥稈兒拉開。
香草跟小中也跟在後面過來,把籃子裏的麥穗特意放到一邊。
香秀看着香梅神色不對,拉了香草,“你二姐怎麽了?”
香草嘿嘿笑,露出一口白牙,“大姐,別擔心啦!二姐罵了唐家的唐敬義一頓,不知道怎麽的,唐敬義還沒生氣,二姐先氣上啦。”香梅的脾氣火爆,嘴巴不饒人,還沒吃虧的時候,香草一點兒不擔心香梅,只覺得唐敬義被罵的有些可憐。
“唐敬義?”
“嗯——他想幫我們撿麥穗來着,二姐罵了半天都沒罵走,最後撿完了,二姐還跳腳罵了他一頓。”香草咦了一聲,恍然大悟,“估計二姐在幫大姐出氣呢,二姐跟王小草不是也吵過幾回。”
香秀心裏直覺不是那麽回事兒,王小草嘴巴賤,香梅偶爾跟她鬧一鬧是正常的。唐敬義算是跟香梅幾個一起玩到大的,現在雖然長大了,男女有別,但是香梅莫名罵人家,也不是那麽回事兒吧?
☆、第 29 章
? 兩家的麥子不多不少足足收了五天,小麥才進了倉,麥稈兒也曬幹了,堆在柴垛子邊,給豬踩大糞,或者種菜的時候鋪上去保暖都是用得着的。
一收完麥子,何老三就思量着要去何如琴家收麥子了。往年何老三都是帶着香秀去的,兩個人都是割麥的好手,今年香秀有了身子,但是賈志春幹活兒也利索,何老三盤算着,帶着賈志春去也是一樣的。
“志春,你大姑家的地多,咱們明天去給你大姑家收麥子吧?”從賈志春香秀成親以來的表現來說,賈志春絕對是個上道的女婿,所以,何老三覺得賈志春一定會答應的。再說了,何如琴對賈志春十分看不上,賈志春要是能主動幫着收麥子,說不定何如書對賈志春的态度會改變。
賈志春有點猶豫,主要是何老三的眼神十分熱切。但是,賈志春真的不打算去。不說自家那一攤子的事兒,就是何如琴這個人,賈志春都不想見她,更不要說是去給她家幹活兒了。
香秀娘一看,打着膽子拉了何老三,“孩子他爹,你說啥哪!志春要賣豆腐,一上午都沒空了。那一地的麥茬也要趕緊收幹淨,咱們種水稻還要等一等,六月白的黃豆可得這段時間就種下去,還能來得及中第二波呢。還有桃子也該要收了呀”香秀娘的說辭是現成的,也不算是找借口。
何老三皺着眉頭想了想,确實是那麽回事兒。賈家就靠着五畝荒地過活,那鐵定得餓死了,賈志春賣豆腐那是活命的營生。
“那就算了,我帶着想香梅去吧,她也給她大姑幫忙做做飯。”何老三有些失望,但是也沒再要求賈志春。
香秀偷偷舒了口氣,也沒留在何家吃飯,趕緊就跟賈志春家去了。香秀嫁了人有了身子,現在要自己當家作主了,漸漸也有了些別的心思,不再是以前傻乎乎的黑丫頭了。以前只要聽爹娘的話,好好幹活,照顧好弟弟妹妹就成了。
自己成家了,有了孩子,就要惦記着怎麽過好日子了。除了要好好幹活,還要會精打細算。還有人情往來,鄰裏關系,照顧公婆,沒有公婆自然要好好照顧二奶奶。
“我差點就答應爹去啦,幸虧娘攔住了。”
香秀抿嘴笑,“是了!咱們得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才能管人家。大姑家請人割麥,并不費那些功夫,只是我爹年年都放心不下大姑,總得去幫幫忙心裏才安生。咱們家騰不出空來,大姑也不會怪罪的。
其實,才不是香秀說的那樣。
何如書知道今年何老三會來,有了身子的香秀是惦記不上了,但是賈志春是個壯小夥兒,何如書早就惦記上了,請的短工人數又減了一個。
所以,當何如書見何老三帶着何香梅,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收麥子那幾天,何如書就沒給過何老三好臉色,就連帶着夥食都差了許多,往年收麥吃的都是白米飯,今年,何如書居然給何老三盛了糙米飯。
何老三回家陰雲密布一聲不吭,最後第二天還是接着去了何如書那邊幫着收麥子。,
桃林裏的桃子漸漸熟了,沉甸甸挂在枝頭。
香秀每天洗完衣服,就拎着竹籃去剪桃子。都是拳頭大的粉嫩桃子,裹着毛茸茸的白色毛。賈志春每隔兩天,就會把桃子裝車送走。大半兒給了茶寮的老馮,三十文一筐;另外每兩天一筐自然是送到了趙管事那裏,趙管事也還記得賈家的大桃子,采買上的人也不為難,六十文一筐,是給足了的。
賈志春的桃子今年一點兒沒拉到鎮上去買,都給了老馮跟趙管事那邊,居然足足掙了足足一匣子的大錢,足足有将近兩千個大錢。香秀每天晚上都要抱出來摸一摸,樂壞了。家有餘糧——小麥四石,家有餘錢——一匣,賈志春還有個穩當的營生,香秀覺得自己晚上睡着都會笑醒的。
眼看着香秀的肚子已經七個多月了,快八個月了,二奶奶卻堅持讓賈志春要蓋個廚房。
“總在外屋做飯也不好,還是先蓋個廚房。你兒子生出來也要辦滿月酒,總不能客人擠在外屋,鬧哄哄的廚房也在外屋,身都轉不過來!”二奶奶絮絮叨叨。
賈志春這邊屋子的廚房原本搭在屋檐下,下雨天,水直往屋裏洩,于是就在外屋窩了個竈頭,燒燒煮煮的就在外屋了。以前還不覺得什麽,反正是兩口子住的草房子,一間睡覺,一間就用來做飯放雜物倒也合适。
但現在二奶奶就跟香秀住在裏屋,賈志春就住在外面的屋子裏。廚房放在這裏也沒什麽不好的,但是到辦事兒的時候就麻煩了,親戚朋友來了,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總不能讓人都往裏屋去。
二奶奶想出來,何老三跟香秀娘立馬就同意了。
“這廚房就蓋個小瓦房吧?”香秀娘知道女婿掙了點錢,具體有多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草房子肯定不能住一輩子,能蓋瓦房自然要蓋瓦房。
賈志春倒是真的打算想蓋個小瓦房,“我也是這麽想的,只是不知道要買多少磚?”
小磚的價錢不便宜,窯廠離得也遠,要是蓋瓦房,磚瓦木頭都要賈志春一點點拉回來,然後才是請人蓋房子。
蓋房子的事兒一商量,賈志春就開始出去找磚瓦了。香秀的肚子不等人,現在都快八個月了,要是不抓緊時間,恐怕廚房沒蓋好,香秀肚子裏的孩子就該要出來了。
賈志春蓋房子的事兒來的匆忙,何老三自然當仁不讓的幫着料理做主,請人蓋房子,何老三都認真細致。大中還把掌櫃給的賞錢拿出來給大姐大姐夫添磚加瓦。唐家人也熱心,唐方帶着唐敬義天天來幫忙。唐敬義幹活兒也肯下力氣,比當初蓋豬圈的時候更舍力了。
賈志春看着唐家人這樣,都覺得暗地裏較勁兒是自家小氣了。
賈志春把手上的大錢都拿出來買了磚頭木材,雖說是廚房,蓋出來比那兩間草房子主屋氣派了不少。香秀看着那瓦房蓋起來,心裏也高興的很。等到蓋完,窩了竈頭,何老三帶了兩只雞過來殺了,算是上了梁,鍋碗瓢盆都往裏搬了。
☆、第 30 章
? 上梁後過了三日,香秀的肚子就開始疼了。
二奶奶前幾日就花了一吊錢找了張家村的接生婆錢婆子,香秀這邊肚子疼,賈志春就去張家村接了錢婆子來。錢婆子已經五十多歲,接生的行當已經幹了三十多年,據說她相當有福氣,接生的大多都是男孩子,而且還沒遇到過難産的。
二奶奶想着沾沾錢婆子的福氣,一舉得男最好。
錢婆子一來,就指揮着香梅香草燒水找幹淨的剪刀。香秀肚子疼的直冒汗,只硬撐着不做聲。
“不做聲好,憋着勁兒,別大喊大叫的。喊叫的脫力了,該生的時候就該沒力氣了。”錢婆子掀開薄被看了看香秀,把裙子褲子都褪下來,找了香秀娘給簡單擦洗下。二奶奶煮了一碗荷包蛋,給香秀吃進去長長力氣。
香秀的肚子是中午的時候開始疼的,等到天黑,屋裏亮起油燈,點了蠟燭,錢婆子也看不見,伸手在被窩裏摸了一把,嘆口氣,“先歇着吧,早着呢!”
頭胎本來就不容易生,生個一天一夜的也是有的。
“好孩子,能睡就睡會兒吧,要是能生了,奶奶叫你。”錢婆子給香秀擦了擦汗,也讓圍着的人都去睡覺,只留下燒熱水的香梅跟幫忙的香秀娘。
只是香秀在屋裏躺着,一家子都圍着,沒人有心情去睡覺,只在外間守着。
“啊——”
天漸漸亮起來的時候,屋裏傳來一聲尖叫。
賈志春吓得差點從凳子上滾下來,豆大的汗直往下滾。
“快了快了,熱水,快!”錢婆子喊着要熱水,香梅跌跌撞撞端了一盆水進去,又端出來一盆血水。
賈志春一下子懵了。
從小,村裏的孩子都叫賈志春克星。因為賈志春出生沒多久,爺爺奶奶過世了,爹娘也沒了,賈志春雖然是個孩子王,但是在家裏大人面前,村裏的孩子都不敢跟他玩。只有上山下河的時候,賈志春走在最前面,俨然老大的姿勢。
賈志春從來沒這麽擔心過,自己會是天煞孤星麽?
“怎,怎麽這麽多血?”
何老三皺着眉頭,水煙嘴兒裏的煙明明早就成了煙灰了,還一個勁兒吸,“沒事兒,生孩子都這樣。”
“別擔心,你媳婦兒能生。看看香秀娘,生了五個,香秀肯定也是個好生養的。”二奶奶也伸頭想往裏看看,但是年紀大了,見不得那樣的場面了。
屋裏面并不順利。
香秀只覺得一陣一陣的抽痛,恨不得立馬生出來,解了自己那股子痛意。只是,好像渾身的力氣都被抽掉了,牙齒都被自己咬斷了,擡着的兩條腿早就僵掉了,根本就沒有知覺,下面的孩子還是出不來。
“這可怎麽辦?”香秀娘急的直掉淚,血沫子往外流,一盆盆血水端出去。
“別擔心啦。這孩子盆骨大,不是個難産的樣子。生娃哪能不流血,就是你年輕的時候生孩子,不也是流血,你自己看不到而已。”見慣場面的錢婆子倒是見怪不怪,第一回生孩子,多少都要受點苦,開産道就得開始流血了。估計孩子是快出來了。
錢婆子擔心香秀的牙齒,找了塊布給塞嘴裏,香秀的眼睛睜的大大的,黑黢黢的臉上都是蠟黃蠟黃的,身下的褥子上一片髒污。
“大娘——”
“別擔心!”錢婆子只讓香秀娘把香秀按住,“趕緊讓姑娘使勁兒,快啦!”
到了午後,裏屋才傳來孩子的哭聲。
“恭喜了,母子平安!”
臍帶剪完,錢婆子把孩子洗幹淨抱出去,道了聲喜,又急急忙忙趕着料理香秀。墊着的褥子連着下面的茅草一塊兒扔出去,換上幹淨的被子,墊上準備好的換洗墊布,香秀早就累的睡過去了。
二奶奶又給錢婆子封了個紅封,又拿了一把雞蛋給錢婆子,才讓賈志春送回去。
二奶奶喜滋滋的看着小重孫,卻不敢伸手去抱。年紀大了,如今走路都要撐着拐杖,二奶奶怕把孩子摔着了。“香秀呢?”
“累壞了,睡了!”香秀娘抱了抱小外孫,心裏歡喜。頭胎就是個男娃子就好,賈家也算是後繼有人了。小中圍着小外甥轉圈兒,“娘,我當舅舅啦?”
“當了舅舅更要好好念書了,不然你小外甥都會笑話你!”
“怎麽會!”小中紅了臉,今天還被先生打了手心了,默默的把手藏起來,打定主意,以後寫大字要更認真些才好。
何老三板着臉,卻在沒人看見的時候,偷偷摸了摸外孫的小雀兒
☆、第 31 章
? 小中雖然年紀小,但是也算是有學問的人了,家裏只有他一個人上過學,賈志春托了他取名兒,小中就放在心上了。小中在學堂的大名兒叫何幕忠,家裏的書翻過來翻過去,取那個都覺得不合适。最後還是找了學堂的先生幫着取了個名兒,叫賈世逸,小名兒是二奶奶取的,叫狗蛋兒——賈家子嗣單薄,二奶奶也是小心起見,取個賤名兒好養活。
狗蛋的滿月酒是賈何兩家難得的喜事兒,所以大辦了一場。
何家村姓何的都是親戚,賈家倒是沒什麽親戚,唯一的二奶奶的娘家早就不來往了,所以最後來賀喜的多是何家的人。倒也十分熱鬧,擠了一院子的人。
院子裏熙熙攘攘都是人,香秀出了月子,抱着孩子,香秀娘跟二奶奶負責招呼。院子裏一邊搭了臨時鍋竈,一邊擺了兩個大籮筐。何家村喝滿月酒都是送雞蛋,要是要好的人家會送個一斤半斤的紅糖或者精米。
汪管事跟何老七一起過來,送了兩斤精米,兩斤紅糖,這是給了賈志春老大的面子了。黃裏正不經事兒,但是黃大娘還算上理,帶着媳婦兒送了一籃子雞蛋。
何家大姑二姑是何老三帶着賈志春去請的,來的也早,何家大姑只帶了一把雞蛋,別的什麽都沒有。何二姑家倒是客氣,不只是黃大志兩口子來了,黃家老太跟老爺子也來了,帶了雞蛋紅糖,兩斤精米,還帶了一小袋米粉,算是厚禮。
何大姑穿了一身新衣裳,早早的過來也不幫忙,只坐着嗑瓜子,忙着跟這個大姑那個大娘聊天,香秀娘知道何大姑的品行,也沒指望她幹活兒。倒是何老三覺得臊得慌,親妹子都不幫忙,村裏幫忙的媳婦自然有意見。
酒席擺上了,等着落座的時候,一架牛車從桃林外面緩緩進來,那駕車的漢子看着壯實,看着有三四十了,臉色不是很好。
“這是哪家的親戚?”
賈志春心裏嘀咕着,何家的親戚賈志春幾乎都是認識的。這個漢子倒是不知道是哪家的,何老三早認出來了,那是香秀的大舅啊!牛車上坐着的不正是外婆耿氏跟大舅母大田氏。
雖然很多年沒有來往,兩家也沒有明面上有什麽過節,何老三趕緊拉了賈志春出去迎客,丈母娘、舅子媳婦,還有幾個孩子都來了。“大舅哥!”
趕車的漢子點點頭,跳下車,拍了拍何老三的肩膀,臉色微怒,“大姑爺啊,我妹子嫁過來這麽多年,生兒育女,大姑娘成親生孩子都不請咱啊?”
何老三紅着臉有些尴尬,其實兩家多年沒來往了,但是何老三畢竟是女婿,女婿從來不上老丈人家的門,怎麽說都是理虧,再說了,當初兩家沒來往,也是何家。。。。。。因為多年不來往,何老三這回自然也沒想着去請翻過大山的葉家。
早有人告訴香秀娘,她娘來了,香秀娘本在廚房燒火,瞬時眼淚落下來,緊走幾步出去,迎上去。“大哥,娘——”
香秀娘自嫁人起,就沒怎麽回過娘家。三日回門,也不過回家吃了頓飯。
耿氏氣女兒不回家,把不住嫁妝,但是也知道她婆家厲害,又是連生三個姑娘,娘家人也不敢出頭。現在兩個兒子都生了,還是十來年不回娘家,怎麽都說不過去了。耿氏原本一肚子火,想要好好教訓這個“好”女兒,一看到賈家的兩間草房子,廚房倒是瓦房,磚牆一看就是新的,估計也是剛蓋的,心裏的火一下子就被澆滅了。
“沒良心的東西,還記得我是你親娘,多少年都不回家,嗚嗚——”耿氏年紀大了,頭發花白,精神尚好,見到大女兒眼淚直流,捶着香秀娘道,心裏也暗暗後悔。
當初香秀娘葉氏的親事是葉老頭在家的時候定下的,但是耿氏心上一直不痛快。葉家是獵戶,家裏也有良田十幾畝,後山還有一個山頭的山地,日子過得不錯。但是對比何家就不行了,何家原本只有五畝水田,家裏還有兩個不省心的小姑子,何家的婆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女兒嫁進來要伺候公婆,照顧小姑,還要被挑剔。耿氏如何舍得?
但是葉老頭已經過世,何家老太看中了葉氏的嫁妝,如何能讓葉家的人悔婚。只是堅持說是葉家老爺子在世時定下的親事,派媒人送了日子跟聘禮,就要來擡新娘。
最後葉氏進門,耿氏跟葉家老太不對盤,兩家來往也不密切。倒是知道葉氏因為生姑娘在婆家的日子不好過,身邊的嫁妝也被婆婆給小姑子陪嫁了,耿氏就更看不上何家了——哪有用媳婦的嫁妝陪嫁姑娘的道理。
後來,香秀娘總算是生了兒子,熬死了婆婆,兩個小姑也都出嫁了,耿氏才算是放心了。但是,沒想到香秀嫁的也不好。這麽說來,香秀娘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裏去。再看看,香秀娘不過三十出頭,現在看起來倒像是四十歲左右的人,更是心酸。
姑爺家再怎麽讓人不順心,怎麽也是自己姑娘,耿氏現在腸子都悔青了,要是早點搭把手,也不至于讓香秀娘把日子過成這樣。
“娘,別哭啦,大好的日子,咱們先去看看大姑娘,以後常來常往,娘跟如娘母女倆說體己話的時候多着呢!”開口說話的是香秀的大舅母大田氏,要說怎麽知道香秀生娃擺滿月酒還是大田氏回娘家跟田氏聊天時聽說的。大田氏是何木生的媳婦田氏的親姑媽。
大田氏進門的時候葉氏才□□歲,大田氏是真心把葉氏當小妹子疼的,長到十五六嫁出去,大田氏也舍不得。知道香秀生了孩子,大田氏回家就告訴了婆婆。
“對對對,你嫂子說的對,我去看看香秀!”耿氏年紀大了,但是身子還算硬朗,大田氏扶着耿氏往屋裏走,香秀也抱着狗娃出來了。
耿氏這是第二回見香秀,上一次香秀尚在襁褓,還是喝香秀的滿月酒,如今香秀的孩子都已經要喝滿月酒了。耿氏又高興又心酸,摸索了半天,從腰間摸出來一個小布包,解開來,裏面是一對銀镯子,雖然成色不新,顏色暗沉了,但是分量是足的。
“外婆——這可使不得!”香秀連忙推過去,“你能來我就高興了,镯子您留着吧!”一副成色分量十足的銀镯子給外孫女兒的孩子做滿月酒禮,确實是太重了。就是一般人家姑娘的陪嫁,也不過就是各色家具,一副銀镯子或者一根銀簪子。當然,何家村更多的人家并沒有銀器給女兒陪嫁,最多是婆婆給媳婦兒傳家的。
大田氏按住了香秀的手,“沒什麽使得使不得的,外婆給,你就拿着。”其實香秀不能收,很大的原因是大田氏,要是香秀收了,那就是拿了不該拿的本屬于大田氏的東西。大田氏倒是不在意,不說家裏富足,就是大田氏平常的打扮也是兩個銀镯子,一對兒銀耳墜兒,頭上兩根銀簪子。大田氏的兩個孫兒也跟了來,脖子上是小指粗的銀項圈,一對兒小孩兒戴的銀镯子,大田氏還不放在眼裏。
再者說,香秀如今日子不好過,大田氏自己也打算補貼的,不然也不會拉了一車的東西來。
香秀最後收下了銀镯子,也不敢給狗娃戴上,只自己貼身收着。
葉氏與耿氏母女有話說,但是不急在一時,先吃了飯,等到送走了客人,一家人才有空坐下來聊聊。
大田氏最看不慣何大姑、何二姑。何二姑還算明理,知道自己的嫁妝是老娘搜刮的嫂子的東西,先理虧了,也不說話挑事兒,只好好的陪客。何大姑就不一樣了,何大姑向來眼睛長在腦門兒上,什麽葉家,她才不放在眼裏。
“姑奶奶回家是嬌客,我們的好嫂子不說招呼我們,居然還讓我們招呼她娘家人,這是什麽道理?”何大姑首先發難,回家挑剔慣了,香秀娘又是個軟柿子,說個一句兩句,誰會跟她較真。
但是這畢竟不是何家,賈二奶奶一聽,心上就有些不高興了。
原本這是賈家的大喜事兒,賈家二十幾年沒添新人了,這一次香秀一舉得男,賈二奶奶親自上山去給祖宗燒紙磕頭。可是,何大姑從早上進門開始就挂着一張臉,來者是客,賈二奶奶再不高興也不能說什麽。
現在葉家來了人,也是對狗蛋的重視,賈二奶奶自然高興,如今何大姑跳出來,賈二奶奶心上就有些不順,“何大姑奶奶說的就不對了,要是回何家,那您是嬌客。到賈家,不管是葉家還是何家都是賈家的客人。自然沒有客人招呼客人的道理,要真計較,那只有我跟志春招呼招呼何大姑奶奶了。”
何家來的客是多,何老三也前前後後忙活,但是說到底,這個還是賈家的喜事兒。
“二大娘想多了,我大姐心直口快,想到一出是一出,二大娘別跟我們小輩的計較。”何二姑出來打圓場,但是,搭好了臺階何大姑也不願意下,只梗着脖子,心裏嘀咕着:什麽親戚客人的,請我來還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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