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二十歲之前(1)
夏天來的迅速又強烈,空氣開始黏膩濃稠起來。
因為百年校慶推遲的今年的運動會終于緩緩拉開帷幕。學校廣場音響終日不厭其煩的循環往複播放《赤道與北極》,我穿着海軍服排練經管學院的開場秀——冰與火的激情,每天跟着莫曉楠穿梭在人頭湧湧的校園。夜晚操場的鎂光燈閃爍,紅的紅,白的白,棱角分明。
我下了晚課去學校廣場找莫曉楠。
她最近新交了男朋友,男生日日讨她歡心,每天早上食堂開門他都會等着買到第一份莫曉楠最喜歡那個窗口的生煎包子送到樓下,每天晚上雷打不動一個小時的loving call,去看電影,去新開的游樂場,他還會給我們宿舍打四壺開水,邀請我們出去吃一餐飯,去KTV唱情歌給她聽。
那些年輕時候的世俗感情是那麽的潔淨、單純、美好。
莫曉楠猜測着勸我要務實,開玩笑說:“我們學生會大主席大才子蘇文就很是對你上心,你倒是争點兒氣去捅破那層窗戶紙啊。”
她又說:“不切實際的事情少想,對自己沒什麽好處。”
我的情緒總是不高,無論做什麽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好多東西不屑去追求,好多東西又追求不來。像是悲哀地處在夾縫中,只待對生活妥協。毫無疑問的是,一個人內心空蕩蕩的那種感覺,太難過了。
我也知道我需要認真定位的是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追尋一份遙不可及的感情。
但是內心清楚,又覺得沒意思。
莫曉楠正在廣場的大屏幕下看露天電影,這個月是電影主題月。
每個周五周六晚上主辦方都會在廣場上播放一個老電影,今天是《泰坦尼克號》,她早就跟男朋友約好去看,快結束的時候給我發短信讓我下了晚課陪她去校門口吃宵夜。
我到廣場的時候,正演到沉船的最後時刻,船上樂隊奏起《Nearer My God To Thee》,他們視死如歸,人格高尚,讓人感覺到波瀾壯闊的傷感悲壯。也許這部戲的壯麗之處,是發生在漂浮在浩瀚無邊海洋的一部豪華游輪之上,那是一個獨立而完整的小世界,而它的迷人之處正是在于它将現實之中不可能存在的愛情重現。
Rose和Jack相守到生命的最後時刻。
他們生死相依,在浮冰之上用死亡捍衛了愛情。
其實,在現實中,Jack和Rose即使是活着,他們以後也未必就能在一起,應該說有大部分人都認為,假使他們活下來,他們也肯定不會在一起,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世俗感情所不能超越的背景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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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照約定在升旗臺的臺階高處了站了一會,這裏平時規定是不準人上來的——為了國旗的莊嚴和不容亵渎。
莫曉楠怕找不到我,指定了這個地方。
我只站了一會兒,四下逡巡莫曉楠身影的時候,聽到身後蘇文帶着笑意的聲音:“連翹,快下來,一會國旗班的人要來找你麻煩。”
我轉身看到是他,立刻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只顧着低着頭往下走,好在莫曉楠這個時候也從電影散場人頭攢動中擠了出來跑過來。
她跟我抱怨:“整天就知道Dota Dota Dota,電影看到一半非得要回去組隊打怪,我真是被他氣死了,我要跟他分手!”
我開口揶揄她:“你昨天還跟我誇他有多厲害,單手就可以抱起你轉圈,還說婚禮讓他抱着你走紅毯呢。”
莫曉楠氣的要打我,我本能的躲了躲。
蘇文連忙湊過來,笑着幫我解圍:“好了好了,不是要去吃宵夜?想吃什麽我請客,替連翹跟你賠罪。”
莫曉楠一臉神秘莫測的笑容,過來挽着我的手臂往東門方向走,“既然我們蘇主席替你求情,那我就先饒過你。”
我們慢吞吞的走出東門,一邊商量着決定要去吃街角新開的那間臺式小火鍋。
因為剛下了晚課,學校門口夜市開張十分熱鬧,不僅多了白天沒有的小吃燒烤攤販,還有很多學生擺的飾品的小攤。
莫曉楠眼睛尖,“你看那輛保時捷的車牌好紮眼。”
我心中猛然一緊,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我認得那輛車,YD888,是廖長寧的那輛慣常開的卡宴,開頭兩個字母是遠達集團的拼音縮寫。車窗緊閉,看不清裏面的情況,我立刻有些魂不守舍,腳下步子再也邁不動。
莫曉楠拽了拽我的袖子,“想什麽呢,走啊。”
我沒動,“你們先去吧,我有點事要去那邊看下。”
說完,我也沒管他們怎麽看我,就朝着廖長寧的那輛車走了過去。
莫曉楠在身後喊我:“翹翹,你幹嘛去啊。”
我在他車前站定,鼓起勇氣敲了敲了車窗,裏面沒有任何反應。
我有些擔心,又焦急的敲了敲車窗,下意識的摸出手機就要給他打電話。我沒有存號碼,但是那串數字早就已經爛熟于心。
我的電話并沒有撥出去,車窗迅速搖下半開,我看到廖長寧正半躺在駕駛位上,車內燈光黯淡的打在他棱角分明的清俊側臉,他身上灰色豎條紋的襯衣有些輕微的褶皺,臉色也沒有了往常的神采奕奕,整個人的氣質呈現出一種愈發頹靡的清貴。
我剛才着急,現在對着他反而不能說出話來。
廖長寧調整了座位傾斜度,眼前眼花缭亂,費力撐着身體半坐起來看了我很久才好像有焦距的反應過來,他清淺的笑了笑,還未開口就偏過頭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問我:“翹翹,你怎麽在這裏?”
他的聲音鼻音濃重,說完又掏出手帕捂着口鼻咳嗽了幾聲,周圍到處都是煙熏火燎的燒烤和大排檔,此刻正是如日中天的熱鬧,也不知道他已經在這裏停了多久。
我心裏本來直接想怼回去一句,應該是我問你怎麽會在這裏才對吧。
但是我沒敢,只好老老實實的回答他:“我下了晚課跟同學出來吃宵夜。”
他點點頭,還是一直忍不住輕輕咳嗽。
我指了指旁邊一連串的燒烤大排檔,又催促他:“你快把車窗關了吧。”
廖長寧沒有聽我的,反而推開車門走了下來,用手帕掩着口鼻一邊咳一邊給車子落了鎖,又低聲問我:“你的同學在哪邊?我請小朋友們一起吃宵夜吧。”
在遠處的蘇文和莫曉楠此刻也朝這邊走過來。
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莫曉楠見到是廖長寧,誇張的張大了嘴巴,半天沒說出話來。
蘇文倒是沒有想象之中的熱絡,我偶爾聽他提起過正在找進遠達集團的實習機會,但他也只十分官方的對廖長寧說了句:“廖先生上次做的講座在同學們中間的反響挺好的。”
好在廖長寧也不是很在意。
也對,這世間事,還有什麽能讓他真正放在心上的呢?
街角那間新開的臺式小火鍋的方式跟轉角壽司差不多,是采取自助方式的一人一鍋,所有食材擺放在臺面有循環流轉的傳送帶不停經過人面前,湯底可選的種類味道也很多。
店面不大,此刻已經過了高峰時期,人也不算多。店裏已經開了空調,一室清涼。
我們四個人并排坐在高腳凳上開始煮湯底,水氣氤氲開來。
我食不知味,莫曉楠胃口絕佳,涮了這個涮那個,還嚷嚷着:“你們怎麽都不吃啊?”
她一邊吃一邊湊近我說:“我回去一定要好好審你,不聲不響的結交這麽一尊大神。”
我怕廖長寧聽見,連忙低聲跟她解釋了句:“我們很早之前就認識了。”
她根本就不配合,興奮的叫了起來:“哇,有多早?青梅竹馬嗎?”
我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踢她的腳,制止她:“你別亂說話。”
莫曉楠根本就不理會我的暗示,反而直接眨着眼睛充滿期待的看向了廖長寧,似乎想從他那裏得到肯定答案。
廖長寧一直在笑,他在我面前大部分的時候都很放松,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絲戾氣,整個人都很沉穩平和,氣場強大的足夠讓人信服。
他伸出手在桌子旁邊比了個高度,回答莫曉楠:“我認識翹翹的時候,她只有這麽高,”他沉吟片刻,又笑着說:“她那個時候胖胖的,梳着兩條小辮子,穿一件對襟的紅棉襖,就像春節年畫裏荷花上坐着的福娃娃那麽可愛。”
我根本沒想到原來我在他記憶中的印象是這幅樣子,覺得難為情極了,又不敢對他發脾氣,只好掐了一下正在哈哈大笑的莫曉楠,她哎呦一聲,終于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帳是廖長寧結的,蘇文倒是沒有上趕着去搶。
很多時候,我都能理解那種感覺,想去做一些事情卻發現根本沒有資格的那種無能為力。
廖長寧堅持步行送我進校園。
莫曉楠的男朋友過來接他,蘇文也找借口離開,只剩我跟他二人。
初夏的校園空氣中都彌漫一絲膩人的花草植物的芳香,我想着藥避開薔薇盛開的花園,只好選了一條比較遠的途徑圖書館的路,彎折小徑兩邊種植了一圈冬青,夜色下呈現出一種近乎墨綠的顏色。
路上我們碰到圖書館滿頭白發的老館長,她其實早已經超齡,但是由于極度敬業和精通館藏,退休和返聘手續一同辦理,我泡圖書館的時候經常能看到她戴一副眼鏡,富态慈祥的坐在工作區域笑眯眯的看書,幫忙辦理借書手續的老師忙的時候,她也不介意過來幫忙。
看到廖長寧,老館長有些意外笑着走了過來。
廖長寧連忙快步上前迎了過去,“這麽晚了,您還不讓自己下班?”
老館長是典型的中式媽媽款,此刻慈愛的笑道:“早都習慣這個時間了,現在回去正好蒙頭睡覺做一場好夢。”
她看了廖長寧的臉色一眼,又道:“年輕人不要過早的透支身體。”
廖長寧連忙低聲應了,說:“這陣子工作太忙,改天再去專門拜訪陶老。”
老館長親昵笑着點點頭:“一定要去啊,我們家老頭子都念叨好多次了,要跟你繼續下完上次的那副棋的殘局,我被他的大嗓門聒噪的煩不勝煩,所以每天這麽晚才回家。”
老館長看我一眼,又說:“小姑娘也是個努力上進的好孩子。”
廖長寧攬着我的肩膀介紹:“這是連雲鎮宋老先生的小孫女。”
老館長好像認識我爺爺一樣,又重新上下打量我一番,了然似的點點頭,又笑着說:“行了,我該回去了。”
我跟廖長寧在圖書館外面的木質椅子上坐了一會兒。
每天早上鍛煉我都會經過這裏晨讀,前面有一片投影了星河的翠湖,湖邊遍植綠柳,垂縧萬束,随着夜風搖擺不停。
他似乎是累了,靠在椅背上低低的咳嗽了幾聲。
我再也忍不住,問他:“你是不是病了?”
他搖搖頭,“有點小感冒,不礙事。”
我伸出手去探他的額頭,他并沒有避諱,我跳起來,叫道:“你在發燒哎。”
他有些習以為常,笑着說,“有一點點,很多天都是這樣,沒關系。”
我低着頭看腳尖下面的路上的石頭,又問他:“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他竟然沒有避而不談,而是直接點點頭:“嗯,挺累的。”
我想了想,又問:“你今天怎麽到我們學校來?”
其實我是想問,你今天是專程來學校找我的嗎?
廖長寧倦怠眼眸閃出一絲笑意,似乎能讀懂我心中所想,他說:“我是來看你的。”
那一刻,我的心中散開漫天耀眼的銀河,我鼓足勇氣繼續大着膽子追問他:“那你怎麽把車子停在門口?”
我敢肯定,如果今天我不答應陪莫曉楠出去吃宵夜遇到他,他幾乎沒有主動給我電話的概率。
他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照實解釋道:“我來的時候挺早的,你還沒下課,我就睡了一會,然後你就過來敲車窗了。”
我心中有微微被敲擊的疼痛,我已經很肯定自己內心深處的感情。無論他是什麽樣子的人,我都再難說服自己真正放開。
我對他的着迷已經一天深過一天。
晚上睡覺之前,我讀一首小詩:我放下過天與地,卻從來沒有放下過你。
帶着溫柔缱绻的思緒,慢慢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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