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I need you(3)

我坐在醫院手術室外面的椅子上。

雁遲站在我的身邊,右手按在我的肩膀上,道:“子堯已經進去了,他說初步檢查的結果只是因為失血過多才會昏迷不醒。你不要擔心,長寧不會有事的。”

我找回自己的意識,眼淚不停湧出眼眶,根本就停止不了。

我自責的恨不得要傷害自己,“他是因為要保護我才受傷的,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下車去買冰激淩,什麽事都不會有。都是我的錯……”

雁遲遞給我他的手帕,打斷我的話:“翹翹,這只是一場意外,我們誰都不想發生。”

我的手心依然有猩紅的血液殘餘,已經幹涸的凝固在手心的掌紋上,糾纏不清。

雁遲說:“翹翹,去洗手間清理一下吧,這裏有我。”

我不肯同意:“我等他出來再去。”

他不再勉強我。

我們一起等到手術進行中的指示燈熄滅,我第一時間沖到門前。

鄭子堯拉下臉上的口罩,“刀口并不算深,沒有傷到心髒,再觀察一個晚上看看情況。”

他身後手術室的門口終于打開,護士推着廖長寧出來,我一心只顧跟着他們往病房走。鄭子堯沖顧雁遲使了一記眼色,低聲說:“雁遲,你跟我來一下。”

我根本沒有心思理會其他的許多事。

次日,天光晴好。

我還穿着昨天的小禮服,眼部妝線被淚水暈濕,整張臉慘不忍睹。

我一直不肯回去換衣服梳洗,雁遲将他的外套留給我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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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姨中途往返兩趟給我帶了換洗衣服,但是我一刻都不願意離開長寧,整夜都趴在他的病床前,迷迷糊糊的做夢。

陽光穿過病房的窗戶,在窗臺投下一抹亮白。

廖長寧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下午。也許是因為麻藥過了,他疼的睡不着,濃密羽睫輕輕眨了幾下,半眯着睜開眼睛,輕輕握了一下我緊扣着他手腕的指尖。

我立刻重新活過來,驚喜問道:“你醒了?”

因為失血過多,他的唇色都是淡白,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憔悴。他屈起手指蹭蹭我的臉頰,勉強勾起一個笑容,啞聲道:“回去休息一下再過來。”

我不依,握着他的手貼在臉頰上不肯放開。

他又費力說一句:“再不梳洗就要變小花貓了。”

我只好答應他回去一趟,臨走之前還不忘彎腰輕輕親吻他光潔白皙的額頭。我回去洗澡,利索的收拾完出來又趕回醫院。

病房空空如也,我站在門口焦急的正想撥打雁遲電話,卻看到走廊盡頭護士推着廖長寧的輪椅向我的方向過來。

我連忙飛奔過去。

廖長寧已經換上自己的衣服,純白色的圓領t恤外面罩一件黑色的羊絨線衫,膝上搭了一條深藍色的毛毯,露出一截細瘦白皙的手腕,我委身在他面前蹲下,問:“你去哪裏了?”

他笑容有些訝然,“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我不依不饒的問他:“我跑的快嘛,你剛才到底去哪裏了?”

他面上平靜無波,淺笑着答道:“去做個常規檢查。”

我不滿道:“那為什麽要特地挑我不在的時候去?”

他似乎沒有料到我的思維邏輯是這樣,有些語塞,偏過頭低低咳嗽了,無奈低聲解釋了一句:“沒有特地趁你不在。”

這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覺得他的态度十分奇怪。

廖長寧突然忍痛似的悶哼一聲,我立刻忘了其他所有事情,一邊詢問他的傷口是否還疼,一邊跟護士一起推着他進了病房。

我出來之後不放心,去鄭子堯的辦公室确認情況。

雁遲也在,兩人正在劍拔弩張的僵持,氣氛有點不太和諧。我剛進門,他們便十分默契的同時噤聲,看向我的眼神也有些尴尬。

我心下奇怪,“我打擾你們了嗎?”

鄭子堯連忙說:“沒有,我們只是在讨論長寧的治療方案。”

我順勢道:“剛好我就是想來确認一下他現在的身體情況。”

他們相視而坐,沒有接話。

我很緊張:“是不是出什麽的問題了,剛才他去做什麽檢查?”

雁遲連忙安撫我:“不,不是,你也知道的,長寧之前出車禍受傷的地方長了個骨刺,手術去掉就好了。”

鄭子堯憤憤不平:“但是病人十分不聽話,各種托辭說忙的不可開交,沒時間安排給我,他這是打了針,剛剛刺骨的疼就忘了,等下回再疼起來的時候,看他後不後悔。”

雁遲說:“你別聽他瞎嚷嚷,長寧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适合上手術臺,等養好了傷他自然就願意做了。何況最近這些日子股東會董事會都要開,他實在走不開。”

我逐漸放下心來,以為真的只是他們口中描述的那樣——

一臺雲淡風輕的小手術。

天氣一日一日轉暖。

廖長寧出院之後回到連雲山莊休養身體,我放下手頭所有工作陪在他身邊。我蹑手蹑腳走進卧室。窗邊的帷幔全部放下,室內的光線十分黯淡。

他剛吃完藥,昏昏沉沉的睡着。

最近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他的情緒一直都很低落,我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勉強不故意顯露,其他人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連他身邊的紅人顧雁遲都因為工作方面的事情不止遭過一次斥責。

白少廷出來的時候簡直要噴火——

暴君啊,暴君,真是越來越難伺候。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能送到他辦公桌上的文件都是公司機要,已經是秘書辦分揀過許多遍,雁遲無法簽發處理的才會送到連雲山莊。饒是如此,每天文件仍是源源不斷,我看着都替他抓狂。他只有每天趁自己精神好的時候分批次看,但是依舊有條不紊,效率高的驚人。

文敏沒有再出現。

廖長寧根本就沒有打算追究她的責任,我只好裝聾作啞。

我湊近他,坐在床邊的矮榻上凝視他安靜的睡顏,他的臉色不太好,倚在靠背上閉目養神,長長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線下在眼睑投下一彎陰影,漂亮的過分。

我的手指不安分,忍不住擡手想要去碰觸一下他那像兩只蝴蝶翅膀一樣的睫毛,卻沒想到半路上被他抓住了手腕。我吓了一跳,他的指尖很涼,手心帶着一絲溫熱,睜開眼睛對我無奈的笑了笑,什麽話也沒說。

我讪讪的垂下了手,“原來你沒睡着啊?”

他低聲應了,“嗯。”

我扶着他坐起來靠在床頭,在他腰後墊了幾個枕頭,一邊說:“怪不得你的精神總是差,睡覺的時候不好好睡覺,一直在想事情肯定睡不好啊。”

他似乎怕我為難,征求我的意見說:“翹翹,小敏的事情我希望你能體諒我的決定。”

我點點頭,握住他搭在被上的細瘦手腕:“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邊,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計較。”

他也十分動情,“乖。”

雁遲和Devin帶着一行人在下午抵達連雲山莊。他們在鄰水的花廳聚在一起開會,中途我進去送了一次茶水。

我站在門口聽到他們在讨論聯衆科工的收購案——

他們如今最大的對手竟然是廖氏總部。

這讓白少廷十分惱火,“難不成李柔筠的美人計依然奏效,要不然廖伯伯那個老狐貍怎麽突然插手管起這個不起眼的收購案來?”

雁遲十分理性:“我倒是不這麽看,廖董從來不肯做賠本生意,這次竟然肯這樣大手筆跟你玩這種競争對手的游戲,必定是留有後招。”

廖長寧一直都很無所謂:“我們靜觀其變。”

雁遲低聲勸他:“你平時多注意休息,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們,早日結束這個收購案,你也可以……”

“咳咳……”

廖長寧的咳嗽聲打斷顧雁遲的話,一時之間,他咳停不下來,喘息聲也越來越重。

我連忙進去,服侍他用藥。

我能照顧好他的生活,也可以在工作上給他輔助。他疲憊不堪不能處理公文的時候我可以幫他分揀文件并作出初步處理。發展到後來,甚至就特定投資事件,他都會征求我的意見。

一開始,我對自己沒有信心,在他的鼓勵慢慢得心應手。

我們越來越能适應彼此的節奏。

廖長寧差不多身體好轉之後需要親自去新加坡出一趟差。

他一直在低燒,我還是不放心,他邀我一起跟着過去順便度個假。

他白天參加完商務談判,下午回到酒店一直在休息,養足了精神,傍晚的氣色就很好,我拉着他出門去吃飯散步。

夜幕降臨,燈火幽深,柳暗花明。

皎潔的月照在海面上,波瀾不驚。

我穿了一條開滿大花的異國情調長裙,頭發挽成松松垮垮的圓髻,下方戴着一朵拳頭大的的鮮花,點一份墨魚汁拌面和熏三文魚,煙熏處理并沒有損壞三文魚橘紅色的外觀,依然是很鮮嫩的感覺。

吃完之後我露出兩排整齊被墨魚汁染的黑色的牙齒。

廖長寧就坐在我身邊,我調皮無賴的湊上去在他的臉上印上一個黑色的吻痕,并舉起手機用前置攝像頭留下這一刻美好的瞬間。

這裏的水岸是曲折的,建築沿水岸自然排布,沿着岸線有長長的步道。

海上生明月。

廖長寧突然停下來,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紫色絲絨的盒子遞給我,笑道:“禮物。”

我滿心無限歡喜的接過來,某個瞬間,我甚至以為會是戒指。

我打開——

是一串鴿血紅寶石的手鏈,顆顆鮮豔深紅,璀璨華美。

紅寶石,象征着美好、永恒和至死不渝。人們認為它是不死鳥的化身,經過地質層千萬年的淬煉凝結而成濃烈妍麗的顏色,代表熱情似火忠貞無比的愛情之石。

我有些失望。

我們面對面擁抱,他似乎敏感察覺我的情緒不高,道:“不喜歡嗎?這段時間辛苦你,所以我在珠寶行拍下這串手鏈送給你。”

他提起這茬,我又想起自己的過錯,說:“你是因為我受的傷,這讓我一直自責。”

廖長寧欲言又止,似乎千言萬語都凝固在眉間的那一抹褶皺之中。他一字一句說道:“翹翹,我曾經放開你的手——相信我,我比你還要難以釋懷,我曾經一度很沮喪,甚至只希望你孤獨時有人能陪伴在身邊,哪怕那個人,不是我。”

我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情緒低落至此,表忠心道:“可是我只想要你一個人,從開始都現在都不曾改變。”

廖長寧有些悒郁的開懷,輕輕吻了我的額頭。

我閉上眼睛。

我心裏隐隐約約的有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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