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上)
距離.秦.王.府還老遠,裴承秀看見蜂屯蟻聚的人潮.
各類推車小攤陳列于寬巷兩邊,有賣糖葫蘆烤串的,有賣馄饨面湯餅的,簡直包羅萬象,一有盡有。
裴承秀一時無語,原諒她以前沒怎麽巡街督鋪,此次方知大唐子民們一個個都是善于經營家族小生意的奇才。
在烈日下行走了幾裏路也确實又渴又累,裴承秀走向一家路邊攤,以二十枚銅錢向店家買來一壇滋陰補血的阿膠酒。
尋了一處頗涼快的樹蔭底下,裴承秀撕開酒壇封蓋,正準備暢飲美酒,忽見巷口另一端,有一頂一丈長寬的轎辇緩緩而來。
轎辇外的白紗或被微風掀起或随風飄揚,金黃色的陽光投映下隐約可見一位身形颀長的年輕公子端坐在其中。
衆人皆紛紛避讓。
送至裴承秀唇邊的酒壇,亦倏的一頓。
轎中者,似是李淳風?!
裴承秀沒由來的覺得一陣心虛,抱着一壇阿膠酒手忙腳亂的就往樹蔭下躲。
老天爺,她今天不過是一時興起随意出來走走,這會兒可沒做好心裏鋪設與李淳風面對面坦誠相見呢!
裴承秀躲好,窺視轎辇。
沒有一絲征兆,轎辇突然停駐不前,一位白衣勝雪的公子掀開布簾,緩步走出。
果然是李淳風。裴承秀沒由來遠遠的沖他笑了一下,臉頰,稍稍發熱。
在她看來,李淳風眉目如畫,相貌本就生得很好,已相當引人欽羨;過分的是,李淳風又很會穿戴,一襲翩翩白衣,宛如出塵驚鴻,腰帶佩着一塊上等剔透白玉,足下為珠飾之履,在陽光的照耀下整個人光芒萬丈。若他配不上“風姿絕代”這四個字,天下再無第二人能稱得上冠絕芳華。
只是,他食指與中指怎麽纏着紗布?是被畜生咬傷了麽?
裴承秀盯着李淳風看得出了神,連壇子裏的阿膠酒灑出了些許亦渾然不察。直至李淳風環顧四周,她慌忙收回目光,偏過腦袋,整個人藏匿在樹蔭之下。
心髒,咚咚直跳。
心情,瞬間變差。
想她裴承秀活了二十一載,幾時這般躲躲藏藏扭扭捏捏?不就是曾在大庭廣衆之下議論李淳風且被李淳風抓個正着嗎?不就是被李淳風踩在腳下還偷了他一顆明珠嗎?不就是……不就是受了重傷,被李淳風抱回府且被他挽救了一條小命嗎?有什麽好心虛的?!
對,沒什麽好心虛的!
思及此,裴承秀渾身上下湧出一股勇氣,遂抱着阿膠酒,理直氣壯的從樹蔭下踱出。
咦,轎子呢?
裴承秀看着空落落的巷尾,一下子懵住。
好你個李淳風,跑得倒挺快,眨眼之間人就消失不見了!裴承秀極不高興的撇了撇嘴,冷哼一聲。
豈料,剛剛表達完不屑之情,低沉的男性聲線突然的從身後傳來——“裴承秀?”
乍聽見自己的名諱被人喚念,裴承秀吓了一大跳,霎時回眸,受驚的雙眸意外的對上一位身穿白袍的高大男人。
裴承秀低低抽了口氣,目光一動不動,呼吸卻霎時哽住。
感受到過于唐突的注視,李淳風蹙了眉,語氣嚴肅且透出一絲不悅:“你傷勢并未痊愈,為何不在府中好生休養,反而出來閑晃?”
轎簾被風吹起,原以是看走了眼,待走近一些仔細瞧,居然當真是她。
疑問句的語氣過于嚴厲,一時間令裴承秀很不能适應,“我……”欲言又止,想想又覺得對方說得很有道理,一時之間又找不到別的說辭,竟然無言以對。
總不能堂而皇之地告訴他,她是來看他。
李淳風從頭到腳打量裴承秀,明亮如炬的目光從她高高束起的頭發緩緩向下,刻意掠過她巧施胭脂水粉而顯得氣色還不錯的粉面紅唇,最後停在她身上所穿的男子長袍。
李淳風的眉頭,鎖得更緊了一些。半晌,三個字緩緩地從他薄唇中訴出:“回家去。”
彼時裴承秀的一顆心正七上八下,各種滋味雜陳,突然聽見“回家去”這三個字,她腦子一暈,雙頰倏的一熱,誤以為這三個字是其它意思,驚得雙眸圓睜,脫口而出道:“不要!我又不是偷跑出來看你的,我是來看太陽會不會出現偏蝕之相的!”
李淳風好看的臉上露出一絲意外。
裴承秀粉撲撲的臉上卻露出一絲驚慌,她一貫反應敏捷,這會兒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可是,說出去的話宛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她要如何補救,才能避免自己的小心思被對方猜中呢?
情急之下,裴承秀暗暗擰了一把大腿,咬牙往下道:“我的意思是,今日七月初一,恰是.秦.王.府.中.記室參軍李淳風所預言的日蝕之期。我大老遠的跑來,一來想看看李淳風的推測究竟準确與否會,二來……”
裴承秀停頓一拍,臉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幹脆把心一橫,裝傻裝到底,道:“二來,我想瞧一瞧那個叫李淳風的男人生得如何,是不是長了一顆雄心豹子膽,膽敢娶我……的表妹!”
裴承秀說完最後一個字,整個後背已是冒出一層薄薄的熱汗。清風,恰好拂過她頸邊的發絲而帶來細微的輕癢,她本能的垂下眼眸,伸手去摸脖頸,錯過了李淳風此時此刻驚訝的神情。
“你……”片刻之後,李淳風淡淡開口,語氣不複之前的嚴肅,緩和了許多,“沒有人向你提起過李淳風的相貌?”
裴承秀心想,不該說的以及該說的反正都已說,倒不如打打馬虎,一來可以觀察李淳風本人是何反應,二來,亦可辨別李淳風之品德操守。
思及此,裴承秀擡眸,一臉認真道:“當然有!但是,他們把李淳風形容得好似霧裏花,水中月,虛實難辨。”
“此話怎講?”
“每一個人都告訴我,李淳風身形修八尺有餘,相貌堂堂,既知天文,又曉地理,且通陰陽,還擅數術。因此,我不禁心生好奇,這般聰明厲害的人物,有沒有本事預先推算出我今日将前往.秦.王.府.找他理論?”
“理論什麽?”
“自然是理論他與我……與我表妹二人之間的婚事。”裴承秀心直口快,差點又說錯話,硬生生的給挽了回來。“畢竟麽,齊王承諾僅是一家之言,不能完全取代我裴氏之主張。”
李淳風聽完,持久的沉默。
裴承秀見李淳風不發一言,又道:“那一日,曾在酒館聽聞程咬金與你稱兄道弟,莫非你也是為秦.王.殿.下.效力?”
李淳風淡淡的“嗯”了一聲,臉色有一剎那的遲疑,接着便是噤聲,再無任何解釋。
裴承秀覺得心髒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心跳異常之快,腦門亦些微發熱:“那麽,你……你是誰?”
素來不喜被人追問,李淳風冷淡道:“在下身份卑微,不足挂齒,裴姑娘不必記挂于心。”
一顆心,好似突然墜落在堅硬的地面;一張熱臉,好似猝不及防貼上了冷冰冰的什麽……裴承秀輕輕的“噢”了一聲,無言以對,如鲠在喉。
相顧無言并未維持太久,不一會兒,李淳風打破沉默:“在下有要事傍身,不妨就在此處別過。”
裴承秀又輕輕的“噢”了一聲,臉色恢複初時的冷靜,聳了聳肩,道:“走好,不送。”
扪心自問,若非一貫修養好,若非強行按捺住心底不痛快,裴承秀真想在這一刻送給李淳風三個草體大字——滾、你、的!
一股怒火憋在心中,真是氣煞人也!
好個李淳風,相貌确實生得不錯,恃才傲物,拒人于千裏之外也是事實!她怎麽就忘了前兩回與李淳風在酒館裏打交道時、李淳風對她不屑一顧的态度了呢?!
氣死了,捶胸頓足亦無法舒緩她此時極度胸悶的悒郁心情!!!
裴承秀憋着一肚子火,也不再看李淳風,臉龐挂着顯而易見的不痛快,情緒消沉低落,搶在李淳風之前邁腿就走。
她決定了,必須向父親及太子殿下告一大狀!務必讓齊王忘記狗屁不通的聯姻主張、馬上發動群臣彈劾秦王及天策府!!
一步。
二步。
七、八步之後,一道沉穩平和的男性嗓音自背後響起:“裴承秀,你打算去哪?”
哼!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裴承秀在心中忿忿道,頭不偏,眼不回,走得飛快。
“裴承秀,”低沉的聲線再度響起,語調淡淡,又似乎帶一分暖心,“烈日當頭,你若覺得疲憊,可以乘坐在下的轎辇。
“在下,願送你一程。”
腳步,猝然停住。
裴承秀氣呼呼地轉過身,四目相觸的瞬間,毫不留情的丢給李淳風一個大白眼,微微嘟起的朱唇發出鄙夷的冷哼。
“我這是去觀看日蝕!你說說,你如何送我一程?!”
出乎意料之外,裴承秀清清楚楚地瞧見李淳風從容冷靜的面龐有了一閃而逝的趣味,接下去,她聽見言簡意赅的四個字。
“這個,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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