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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擡頭笑道:“祖母謬贊了。”
“老三媳婦,你來瞧瞧,宜丫頭這字寫得怎麽樣?”駱老夫人朝駱三奶奶笑眯眯的點了點頭:“給她來指點指點。”
駱三奶奶出閣前有才女之名,只是家世卻不怎麽樣,父親只是書院裏的夫子,駱老夫人原來是很看不起她的。只是駱三爺執意要娶她,也沒得法子,這才準了她進門。駱三爺是駱老夫人最心疼的小兒子,駱三奶奶過門以後,與駱三爺感情慎篤,看在兒子的份上,駱老夫人倒也沒有為難駱三奶奶,有時對她比對駱二奶奶還要好上幾分。
聽着要她上來指點,駱三奶奶先是謙讓了幾句,可還是走了過來:“我來瞧瞧。”
她心中本有些不屑,總覺得相宜不是個聰明角色,跟她自己的駱相繁一比,那可是千差萬別,等及走到面前,低頭一看那幾個字,不由得也大吃了一驚,狐疑的望向相宜:“這真是你寫的?”
相宜點了點頭:“嬸娘莫非不相信?”
駱三奶奶笑得尴尬:“不是不相信,只是覺得寫得太好了些。”
這話答得巧妙,并沒有否認相宜的字,可依舊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相宜知她心中所想,笑着道:“相宜一直聽說三嬸娘是廣陵有名的才女,以後遇着什麽不解的地方,還要來叨擾三嬸娘,請三嬸娘指點才是。”
“當然可以。”駱三奶奶點了點頭,她的父親是夫子,從小她不免也得了幾分言傳身教,好為人師,昔日駱三爺就是這般與她熟稔起來的。現兒聽着相宜捧她,心裏頭高興,趕緊應承了下來:“相宜你有什麽不知道的,僅管到我院子裏來問便是,我素日沒什麽事情要做,很是得空。”
說了這句話,有些幽怨的看了駱老夫人一眼,暗地裏表示自己的不滿,大嫂現在跟着婆婆打理中饋,她與二嫂可是啥都沒撈着,這日子可真不好過。
駱老夫人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可沒有吱聲,只是笑着誇贊了相宜一句:“宜丫頭是個有靈性的,這字才寫得如此好。”
駱大奶奶有些不滿意,走上前來,氣哼哼的指着那繡球燈道:“母親,咱們這樁事情還沒說完呢,怎麽就被她拿一幅字就哄了去?誰知道她是從哪裏買來的還是請人寫的?你們別被她牽着鼻子走!”她停了停,伸手就要來拿那盞燈籠:“這燈籠我看少說也要二十多兩銀子,她哪裏來這麽多錢去買這個?”
相宜趕在駱大奶奶伸手之前便将那燈籠提了過來,朝駱老夫人這邊挪了一步:“祖母,這燈籠可不是我買的,我每月的銀子全被母親拿着了,如何去買東西?”
她正等着駱大奶奶說出這句話來呢,自己手中沒有銀子,要做什麽事情都不成,駱老夫人以前對駱大奶奶做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她不聞不問,所以自己才被欺負得這般狠。可現在不同了,駱老夫人對自己的印象已經有所改觀,她要趁機将這月例銀子拿回來,以後想要做什麽事情,手頭也有閑錢。
駱老夫人拉住相宜的手,将她往自己面前拉了拉,一陣老年人特有的氣息從上方傳了過來,渾濁而且帶着些許臭味。相宜愣了愣,她從來沒有與駱老夫人挨得這般近,可站到她身邊,自己不僅沒有感覺到半點親近,反而全是不舒服。
“宜丫頭,那你跟祖母說說,這燈籠是從哪裏來的?”駱老夫人盯緊了相宜,不讓她後退半分:“由不得你母親懷疑,總該有個來處。”
“這燈籠是容大少爺送我的上元節禮,寶柱哥哥也送了我一方硯臺,前兒钰妹的貓蹿進我屋子,将我那硯臺給砸了。”相宜不動聲色的向駱老夫人告了一狀:“新做的衣裳上頭也沾了不少墨汁點子,翠芝洗了很久也洗不幹淨呢。”
“容大少爺送你的?”駱大奶奶嗤嗤的笑了起來:“你快些莫要撒謊了,你是什麽東西,他會送你上元節禮?”
“他連哆羅呢鬥篷都送給我過,送盞燈籠為何又不能?”相宜擡起頭來,靜靜的望着駱大奶奶,心中隐隐作痛。
嘉懋走了,明年再來廣陵過年的時候,不知道還能不能見着他。
“你還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來!”駱大奶奶氣急敗壞,擡手就想來打相宜,卻見着駱老夫人沉着一張臉,不由自主将手放了下來:“男女授受不親,你小小年紀,便勾得那些少爺們送東西給你,可真是有乃母之風!”
“我的母親,出身華陽錢家。”相宜心中大怒,任憑駱大奶奶怎麽說她,她都不會有這般動氣,唯獨她傷損自己的母親,自己卻是絕不能忍受的:“請大奶奶開口诋毀我母親之前,想想自己的出身,想想自己是怎麽進駱府來的。”
駱二奶奶與駱三奶奶相互看了一眼,眼角帶了些好笑的神色,駱大奶奶與駱大老爺當年勾勾搭搭那件事情,這駱府誰不知道?她們剛剛嫁進來不久,都知道了大奶奶的一對龍鳳胎不足七個月就生了,不足月竟然還活了下來,而且兩個孩子生下來白白胖胖的,其中究竟是什麽奧秘,就只有駱大奶奶自己才知道了。
婆子們撇着嘴:“拜堂的時候看的出來,那腰身哪裏是個沒出閣的黃花閨女?分明就有些粗壯了。”
現在聽着駱大奶奶被相宜拿着這她的原話反問了一句,兩人心中只覺解氣得很,素日裏頭駱大奶奶總是趾高氣揚,好像駱府都是她的嫁妝供養着一般,現在被繼女掃了臉,駱二奶奶與駱三奶奶只覺得心中暢快。
駱大奶奶被相宜這話頂得說不出話來,臉皮成了深紫色,似乎能滴出血來一般,她猛的朝相宜撲了過來:“打不死你這小娼婦,竟敢這般罵我!”
相宜一扭頭,見臉鑽到了駱老夫人懷裏,怎麽着也不能吃虧,留個背讓她打總比被挖破臉要好。再說駱老夫人身邊站着餘媽媽還有幾個丫鬟,大家自然會來攔着些。
“老大媳婦,你怎麽說出這樣的話來了!”駱老夫人聽着駱大奶奶喊出“小娼婦”這個詞來,心中老大不樂意,駱大奶奶出身商賈之家,剛剛進府的時候口中沒個遮攔,粗言爛語的一大堆,被她教訓了幾次,稍微改好些了,可現在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又蹦出這話來了——駱家大小姐是小娼婦,那駱府是什麽?青樓不成?
駱老夫人臉色鐵青,伸手抓住茶盞蓋子,氣得直打顫,真想一把就将那茶盞蓋子扔出去,可她還得維持着她當家主母的風度,只是沉着臉吼道:“老大媳婦,你還不給我快快退下!宜丫頭自有我來問她,由不得你到這裏粗言粗語,讓我聽了糟心!”
駱大奶奶沒料到駱老夫人竟然護着相宜,臉上的紫紅色更深了。以前駱老夫人見她糟踐相宜,都只是當作沒看見,像今日這情形,頂多輕描淡寫的說一句:“好生教教便是了,何必這般動氣。”
可今日,駱老夫人不僅不幫她,反而當衆讓她下不得臺,駱大奶奶心中大恨,一手扯起一個,嘟嘟囔囔道:“钰兒珲兒,咱們走,這駱府是沒有容咱們的地方了,咱們回東大街外祖家去!”
“你給我站着!”駱老夫人厲聲叱喝了一句:“沒想到我竟将你掼得無法無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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