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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尉的臉裂開了不少的口子,都是細細小小的,小得看不見,但一摸就能摸到粗糙的凸起。他借着的這家人有買蛤蜊油,但時尉的臉皮就是随機變化的,說厚就厚,說薄就薄,這會兒又不好意思去問人借點蛤蜊油抹抹,只能撐着先了。
這個地方裏燕京大學已經很遠了,說是燕京,但實際上已經到了和其他省市的邊界線這邊,路遠地偏,家家都沒什麽太多的錢,也沒有多少人往這邊來。
這些年政策變了,做買賣的人開始多了起來,但肯冒着生命危險走這麽遠的人還是比較少的。
路偏人少,家家戶戶有都是彪悍的性子,家家有男丁,獨自一人過來,危險着實不小,要是有人見財起意,被人殺了,往地裏一埋,過個幾十年都不一定被人發現。
也就是時尉膽大心細,穿着窮苦,也時刻注意周圍,防身的家夥也帶了一些,又一路留下一些記號,他才剛上山做這生意。
但即便這樣,時尉也是做好了被人搶的準備的。時尉不是那種要錢不要命的人,別人可能因為舍不得東西和錢被追上被捅被砍,但時尉不會,他向來是以性命為第一的。所以在讓董許願做包的時候,特意給做了一個小細節,能讓他在一瞬間甩掉背包方便逃跑。
搶劫的人一般需求是錢,他把包給扔了,大部分人就不會在意他的這條命了。畢竟殺人的後果也是麻煩的,即便心理素質強,但也總怕被人發現自己殺過人。
“木耳五分一斤,香菇七分一斤,熏肉一斤七毛,雞肉一斤七角,核桃一斤……”時尉昨天就說過要收山貨,所以一大早就有人拿着家裏攢下的山貨過來了。
這村子靠山,地不多,大家都是靠山吃山,家裏存儲的東西不少,雜七雜八地拿了不少過來。
時尉一貫是品質不錯的都收,很快,昨天到手的錢就出去了不少,但回去的時候,又背了一百多斤的東西。
包裏的這些東西,就是純利潤了。
時尉雖然早早做好了要棄包逃跑的打算,但也沒那麽大方,找個偏僻地方把錢往身上的秘密口袋上一塞,本錢起碼給保住了。
“呼——”時尉長出了一口氣,找了個石頭稍微休息了一下。山路不好走,即便是在南方從小走大的時尉,也累得夠嗆。時尉挑的地方都是窮地方,根本沒幾條像樣的土路,即便是這樣坑坑窪窪石頭遍地一動就晃悠雜草還比膝蓋高的土路,也是靠人走出來的,有就不錯了!
“我昨天到底是怎麽走過去的?”時尉喝了一口已經涼掉的水,又啃了兩口被捂得有些味道的餅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身體是有記憶的,時尉的記憶還是在富裕日子的甜水裏泡着的,雖然在情感上有些承受不了,有點受不了這罪,但是年輕有力的身體卻能适應良好。
時尉休息了一下,懷着馬上就能把資産翻上幾番的激動心情繼續往山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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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會兒後,肌肉酸痛的感覺變得更加明顯了起來,腿部關節也有點僵硬,站起來往前邁的時候,直接雙腿一軟跪下去。
“嘶——”好在時尉坐着的時候是把包背在前面的,他腿一軟往下一摔,摔倒了包上面,腳指頭腳板和腳踝有點疼,但好歹沒受傷。
時尉這次學乖了,在站起來前先把自己的腿給搓了幾下,然後才慢慢站起來,拿着包當防護往前走了幾步,适應了一下後繼續朝前走。
“回來啦?”
室友吳盟從圖書館回來,正好瞧見一身狼狽的時尉,趕緊上去扶了一把。
“謝了!”時尉也不客氣,卸下背包撐着吳盟喘了幾口氣。
依然是那麽些路,少了叫賣的時間,時尉回來花的時間卻比去時更多。
為了安全,時尉回來的時候特意挑了繞開之前村子的路,但山裏又沒有參考,地圖也粗略得很,少了人問路,時尉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隐約找到了當初下車的位置。
也是他運氣好,搭了一程老鄉的牛車,才趕在天徹底黑掉前回來。
“時尉,你這裏面的都是什麽呀!這麽沉!”吳盟也是農家出身,一把子力氣不比時尉小,但猛一提背還真一下提不起來。
時尉累得不想多說話,悶熱的九月,他的臉和牆一樣,又灰又白,還有好幾道口子,頭發濕噠噠的,衣服褲子也是濕噠噠的。
時尉顧不上燙,一臉灌下五六杯水才緩過勁兒來。
“有吃的沒?餓死我了。”時尉走的時候準備了饅頭和餅,饅頭個個比他拳頭大,一個餅大概有他的臉大,但即便是那麽多,也不夠他一路走一路吃的,時尉不僅是渴,而且餓,一路啃着花回來的。
“我這裏還有倆饅頭,要不?”吳盟貢獻出倆饅頭,林峰貢獻出仨窩頭,徐施灣貢獻出一罐鹹菜,黃達先貢獻出一個死面的餅。
那麽多東西,時尉就着鹹菜,喝着水全給吃完了。
“時尉,你去哪兒了?怎麽把自個兒弄成這副樣子了?”
時尉也沒準備瞞他們,實話說了,不過利潤給說小了一些,危險給說大了一些,還編了個差點被搶,險象環生的故事。
這不是時尉不帶他們發財,而是這活實在有些危險。這年頭培養出一個大學生不容易,萬一他們要是聽了他的話,去做貨郎的時候出了什麽意外,那時尉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時尉,那你就別折騰這些了!”年紀最大的徐施灣一聽就把眉頭皺得死緊,“這一次你沒出事,平平安安地回來了,但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時尉也點頭:“我知道,我不也是沒想到危險性這麽大嘛,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打死也不上山了!”
時尉也不準備長幹這個,他準備把燕京周圍幾個窮村去完就收手的,但沒想到上一次山後,他就不想再上了。
剛才他說的那個差點別人搶也不全是瞎編,從第二個村出來的時候,時尉就感覺自己被人跟蹤了,地形不如人家熟,人數沒有人家多,時尉那一刻是慌的,但好歹沒有亂,一邊嘀咕着抱怨難走不掙錢,欠債家裏窮的話,好降低他們的戒心,一邊瞎走亂走,又找了個小斷崖,故意找準了方向滑了下去,才把人給甩掉。
填飽肚子後,時尉起來去洗漱了一下,然後把東西一放把錢一收,早早地就睡覺了。
昨天在山裏借住的時候,他沒有睡得多好,又累了兩天,一沾床很快就睡着了。
幾個室友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幾眼,默默地将聲音放到最小。
他們聽到時尉說的收益,說不心動是假的,但同時,他們又惜命得很。
他們能走到今天,不容易!眼看着再過幾年就能分配工作賺錢養家了,現在去幹這種又苦又累又有生命危險的活,值得嗎?
他們多是窮苦人家出來的孩子,不怕吃苦,但兩相比較,還是維持現在努力讀書來得好。
時尉的家庭他們也多少聽過一些,一個妹妹病秧子,藥停不了了,接了幾百的外債來燕京看病,家裏也不知道欠着多少錢。房子在臺風中被吹垮了,父母都是農民,沒什麽收入來源。
時尉窮,家裏比他們都要困難得多,所以要敢上山去,但去過一次後也說不去了,這足以證明這錢難掙,這錢掙得危險。
時尉沒他們的煩惱,揣着錢一直睡到八點多。
他周一上午前兩節沒課,宿舍裏三個室友有課,上課去了。另外一個室友早起去圖書館了。至于路遠之,他也同樣是後兩節的課,照着他以前的習慣,現在應該是在抓混混呢!
路遠之和家裏關系不好,一個星期有七天不在家,有六天在宿舍,另外一天,他會在警局住着。一直到周一上午上完課才回來。
時尉把門關上,然後開始數錢。
農村裏很少有大額的錢,賣的東西也都是便宜的日用品多,所以別看滿滿當當的一袋子,但換成了一百的,沒多少。
時尉數了三遍,最後在記賬的小本子上寫下471.26。
那麽一大袋的東西,時尉花了兩百七十六塊五毛四,中間的所有過程,時尉不管,最後到手四百七十多,還有一百多斤的山貨。
時尉昨天和室友們說,這一趟賺了十幾塊錢,已經讓他們躍躍欲試了,如果真把全部的利潤說出去,大概什麽危險什麽苦累都不會去管,一窩蜂地就去當貨郎了!
“哎,下周再去試試導游再決定吧。”這兩天雖然累,但賺的錢卻是實實在在的。
兩天時間,不算中間休息,差不多有三十個小時,他是一百多斤的東西再走的,差點把他的腰給壓折了,但收獲也同樣驚人,這裏已經賺了兩百,把那些山貨一賣,不說幾百,七八十該是有的,那些和火柴一樣,賣來就是純利潤的。還有兩件衣服一雙鞋子,這賣出去也是賺的。
時尉上山,背的雖然有百分之八十是便宜的日用品,但衣服鞋子護膚品玩具什麽的也沒少背,衣服價格高,而且重量輕,要不是考慮到購買力問題,他絕對是全背這個上去了。
窮村雖然窮,但也并不是家家戶戶都窮的,一村有個幾戶人家,能買衣服褲子鞋子,那他的利潤一下就大了。一件衣服,他少的賺五六塊,多的能一下賺十幾。利潤大頭全在這裏。
“咔!”
時尉正美滋滋地數錢,門鎖的聲音一下把他驚醒了。時尉下意識地就把被子蓋上,結結實實地将床上的錢給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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