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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尉早上和路遠之才說過,下午二十萬就被路遠之拿來了,一大麻袋的錢被堆在床底下,一打開口子,滿袋子的大團結看得人眼暈。

二十萬的錢,時尉不是沒碰過,但他有錢的時候,銀行的業務已經發展得像模像樣了,你來我往間都是一串數字,他還真沒見識過這麽多的錢明晃晃地擺在眼前。

路遠之有那麽些故作老成,除了特定的情況,他大部分都是端着的,但畢竟是少年心性,在路狗子那裏有大勝了一把,心情很是不錯,這會也不端着了,壓抑了一路的的心情毫不掩飾地挂到了臉上。

“這錢放我這裏太危險了,要不還是放你那先吧。”時尉驚喜二十萬的巨款能這麽快到位,但也同樣憂心。這錢是不能拿到銀行存着的,那樣太引人注目後續也太過麻煩了。

時尉可不想每天去銀行取一點取一點,然後鬧得興師動衆滿校風雨,說不定還會上個報紙被熱議一番。

這樣的風頭太大,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低調做人,低調賺錢,才是時尉喜歡符合他的風格的。

“先說好,我不動手。”路遠之的偶像包袱很重,為了安全,錢是用套了幾層的編織化肥袋裝着的,看起來土不拉幾醜兮兮髒兮兮的編織化肥袋子是個好掩飾,但同樣,這東西太不符合路遠之給自己安的人設了。

他可是燕京一霸,不管是大院裏的孩子,又或是在道上混的混子,都得被他的赫赫威名給震懾住。這樣的他,是百分百拒絕在身上扛着一個編織袋的。

“要不我把小徐給找回來?”小徐就是剛才幫路遠之将一麻袋錢背過來的勤務兵。小夥子曬得黑,脫下軍裝換上平時的裝束,年輕朝氣看着就是和他們一樣的學生。他又沒有什麽偶像包袱,一路坦坦蕩蕩地走過來,根本沒有人往一麻袋錢上想,最多只覺得是老家的親戚給寄了土特産過來。

“不用了,我來吧。”時尉看着路遠之略帶點忐忑生怕被路遠之壓着扛包的小表情,忍不住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

時尉拿出一沓一千的三沓錢,往自己櫃子裏放好,然後鎖上。一轉頭,就見路遠之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巧巧地睜着眼睛等他忙完。

時尉眨了眨眼,活像看見一只刺猬脫下了滿身的刺變成一只團吧團吧縮在一起的小奶貓。

又乖又白又聽話。

“怎麽了?”路遠之見時尉一直盯着自己看,以為臉上是沾了什麽髒東西,便下意識地就伸手摸了摸。

時尉笑了一下,将差點伸出去掐一把路遠之小嫩臉的爪子按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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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遠之的年紀是他們宿舍最小的,六人中徐施灣年紀最大,二十一周歲,而年紀最小的,就是路遠之的,剛剛才過完十七歲的生日。

路遠之年紀最小,又有一個小貓胃,個子挺高,但瘦瘦的。他挑食歸挑食,但營養并不缺,皮膚也白,還嫩,配着烏黑的頭發,顯得臉又小又嫰。

以前的路遠之冷着一張臉,整天沒個小模樣,大家夥又不是什麽天天盯着人家臉犯花癡的富家小花癡,每天忙得要死還來不及,哪裏又會去細究路遠之到底長得怎麽樣呢?一開頭就能被他的氣勢震懾到,然後什麽也不看了。

“時尉,你幹嘛?”路遠之的直覺很準,他總覺得時尉是在盯着他看,但也又不知道為什麽盯着他看,只能是皺着眉喊了他一聲。

“就突然發現遠之你長得挺嫩的。”

時尉沒什麽別的意思,重生之前,他辦公室裏的那些小姑娘還天天不樂意聽任何和“老”或者成熟有關的詞呢,恨不得天天有人誇他們長得美長得嫩,也就沒意思到這個詞在現在對一個男孩子來說并不是一個好詞,起碼不是一個贊美的詞。

路遠之一聽就炸了,不過可能是今天心情還挺好的原因,倒沒把時尉怎麽樣,只是瞪着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兇狠地剮了他一眼。

“快走快走!”路遠之怕自己一拳頭下去時尉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便也不跟他計較其他的,趕緊催促着他走。

時尉被路大佬的死亡凝視擊中幾次,不僅沒害怕,而且還趁着路遠之轉身看不見的時候,偷偷笑了起來。

要說剛剛路遠之是蜷縮着身子矜持又乖巧的小奶貓,這會兒就是炸着毛量出爪子要傷人的炸毛貓了,不過不管是小奶貓還是炸毛貓,時尉都好像能get到一點路遠之的可愛的虛張聲勢了。

路遠之高二就搬出來不和路家一大家子一起住了,他現在住的是以前姥爺一大家住的小洋樓。

小洋樓三層,帶着噴泉、花園、亭子還有其他的一些小屋子。這地方一“莊”獨占的面積不小,光是前面的噴泉就有三百多平,花園的面積就更大了。

餘家以前是個體面人家,書香門第三代為官,路遠之他曾姥爺曾經還是個名聲大噪的外交官,家裏修繕得很是不錯,除了幾間四合院以外,這這一間中西合并的小洋樓曾經也是風光無限的。

可惜後來沒能保護好。戰争、建國的時候,餘家将絕大部分的家産都給捐了出去,圍堵祖上留下的幾個四合院還有這個小洋樓沒舍得賣,本想着是要做個留念,但人心有時候比見血的戰争來得更可怕。

餘家在戰亂中沒死光,但在來之不易的和平中,卻被人借着各種名頭一個一個地被逼自殺。

幾間四合院還有這間小洋樓都被收走過,後來平反時又還了回來。

四合院條件要差一些,幾百口人在那裏住着,沒有水電沒有馬桶下水道也不方便,所以路遠之也沒将那些住在那裏的人敢走,只是繼續收租。

而小洋樓這邊,路遠之是不讓人住的。這裏在建的時候就被精心設計過,雖然在一百來口人的折騰下破舊雜亂了許多,但只要舍得花錢收拾,依然能變回原來的模樣。

這小洋樓在六年前就交到他手裏了,只不過當時這裏雜亂得很,因為空地面積大,還拔了花草亂搭亂蓋了不少建築,前幾年一直在拆修,直到路遠之上高二了才弄好。

小洋樓就三層,但卻有三十多間大屋子,使用權歸屬街道處的時候,裏面還弄了板子隔了間,曾經住下過一百多號人,煙熏火燎地被折騰得不成樣子。不過重新修葺過的小洋樓已經看不出被糟蹋過的模樣。

推開雪白的大門,明晃晃亮晶晶的巨大水晶燈即便是不打開開關,也在散發着柔和動人的光芒。腳下踩着的是看着就十分昂貴的長毛地毯,大概是每天都有人打理的緣故,黑色為底色紅色為花紋點綴的長毛毛毯并不髒也沒有一直被踩踏的痕跡。

路遠之并不喜歡他的生活空間裏有太多不相幹的人,所以這裏并沒有一直待在這裏伺候他的人,只是每周讓在路家做事的阿姨順便到這裏打掃一下,工資額外地給。

“怎麽樣,我家還不錯吧!”路遠之仰着下巴臉上帶着得意炫耀的神色,像極了一個得到了糖果小男孩。

“嗯。”時尉享受過奢華生活,出入過各種各樣的高檔場所,眼光自然是高的。但是再高,也不得不承認,路遠之的這個小洋樓,不管是大體的設計,還是不起眼的小細節都充滿了用心,高雅中充滿了溫馨的生活氛圍。

“這可是我媽設計的,它是最棒的!”路遠之的臉上帶着一絲懷念。

路遠之在八歲以前,絕大部分的快樂時光都是在這種小洋樓裏度過的,成天笑呵呵慈祥老頑童的姥姥姥爺,追在他後面跑的表弟表妹,成天給他當大馬騎的舅舅,跟他還有表弟表妹一起偷吃零食的舅媽,愛和姥姥姥爺撒嬌的媽媽,被訓得擡不起頭的爸爸……

這個地方,是路遠之生命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但可惜的是,再怎麽濃墨重彩,随着時間的流逝,絕大部分的顏色在慢慢褪去,好些事情甚至因為時間化成了再努力也回憶不起的空白。

時尉愣愣地看着路遠之臉色的懷念和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淡淡哀傷,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你看我幹嘛?”路遠之不是個一直沉浸在過去的孩子,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目标,一味的傷心并不能解決任何事情,所以有效的打擊報複,用仇人的忏悔的和鮮血才是最能慰藉亡靈的方式。

路遠之的目标從來就十分明确,所以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在一瞬間回憶過去的時候,竟然還未帶上一絲的哀傷猶豫。

“我在試着能不能從你的臉上看出你晚上會吃什麽呀。”時尉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

路遠之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憐憫,他是個內心強大目标堅定的人,想做的事情,會做的事情就放在那裏,無需任何人的施舍。

那樣徹骨銘心的記憶,時尉也有過,所以他更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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