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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尉準備帶着路遠之去吃飯,但一下又不知道哪裏有什麽好吃的,還是得請教路遠之。
“……”路遠之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時尉,你是來說相聲的嗎?”
時尉也有一點不好意思,但路遠之的嘴,他是知道的,金牙齒玉舌頭,嬌貴的不行。
過去的日子裏,時尉過得糙,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現在也就只是加上一點營養均衡,想将個子再往上竄一竄,口味怎麽樣,他還真沒怎麽注意過。
這附近能有什麽味道不錯的館子,他是真的一無所知。路遠之剛幫了他怎麽大的忙,于情于理,時尉都不好意思随便挑一家路遠之不喜歡館子。
“走吧,最附近就有一家味道不錯的店,他們家的湯味道很好。”
路遠之說的附近和時尉所理解的“附近”,時尉本來以為,附近的意思應該是路程時間不超過十分鐘的,結果時尉跟着路遠之走了半個多小時,路遠之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還沒到嗎?”時尉的眼裏透出了疲憊。
路遠之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馬上就到了。”
時尉側頭看了他一眼,眼裏溢出笑意:“慢慢走,不急,我還想跟你多說說話呢。”
“說什麽話啊,黏黏糊糊的。”路遠之耳根微紅,撇過臉去故意不看時尉。
時尉心道,現在嫌我黏糊了,剛才說了一路聊了一路的時候怎麽不嫌黏糊了?
兩人之前沒多少太深的交情,但兩人都是高材生,肚子裏有貨,聊起天說起話來一點也不怕冷場。時尉摸爬滾打算是半個人精到他這個成都去,只要想和人打好關系聊好天,那就是很容易的事情。路遠之雖然故意裝冷裝酷,但十幾歲的小少年,哪裏比得過時尉這樣開小號跑新手區的臭不要臉呢?
時尉心裏好笑,但面上不顯,安安靜靜地陪着他走了一段時間。
“咳,那什麽……”路遠之聲音有些幹澀地低聲道,“不好意思啊,其實那家店我也沒去過,只是奶奶和我說過。我聽着地址,應該就在附近的,沒想到走起來這麽遠。”
時尉之前就發現了他們好像在繞圈,雖然繞得比較隐晦,但稍微注意一下,還是能發現的。時尉之前就有猜測,但沒戳穿,讓他比較沒想到的是,路遠之竟然會和他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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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尉不能說多了解路遠之,但也看出了一點,明明是那種死鴨子嘴硬的別扭性格,卻意外的真誠。
“這有什麽。”時尉不在意地說到,“正好給了我一個能和他談心的機會。這還是我們認識以來,聊天聊得最多的時候吧。”
路遠之遲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時尉停下腳步,路遠之也跟着停了下來。
“你說,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嗎?”時尉看着路遠之,面上帶着令人舒适的笑容,既不太親熱顯得油膩又不會太過疏離顯得客套。
路遠之想了一下,烏溜溜的眼睛裏沒什麽特別的情緒,就只有時尉的一個身影。
咚、咚、咚——
時尉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太過不争氣了,不就是問個“朋友”問題嘛,怎麽就不争氣了呢?還心髒撲通撲通跳着,跟個沒出息的小鬼頭似的。
路遠之認真地盯着時尉看了一會兒,然後低下頭邁着步子向前走去。
他不是一個會掩飾自己感情的人,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在冷酷大哥的人設上糾結了一會兒後,路遠之大大方方地轉身,然後拍了拍時尉的肩膀:“以後在燕京這地方混,遇到事情了,報上我的名字,保準沒人敢找你麻煩。”
時尉還在那裏糾結是不是自己太熱情了呢,結果一聽這話,瞬間就笑噴了。
“笑什麽笑什麽!”路遠之差點就跳起來了。
“笑我的分量太重啦,能讓路哥為我保駕護航。”
路遠之出乎時尉意料的好哄,嘟囔着就将時尉“不敬”的事情輕輕揭過去了。
路遠之對時尉來說,快成一個執念了,但執念之所以叫做執念,就因為這執念全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上輩子他和路遠之什麽都不熟悉,幾乎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主觀判斷出來的。而重來一次,時尉發現了,真正的、現實的路遠之和他腦中化為執念的那個小可憐一點都不一樣。
時尉笑意更深了一些,正好瞧着前面有老大爺挑着擔在賣白菜,時尉突然說:“遠之,晚上我來做菜吧,那館子不去了。”
路遠之用懷疑的眼神看着他:“你還會做菜嗎?”
“當然!”時尉十分自信。
時尉出院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後廚小工,老板是個好心人,見他可憐就收下了,工資雖然不高,但包吃包住。他下半身沒了用處,好胳膊和手還是好好的,只要把東西放低一些,廚房裏的那些工作也就那麽一回事,只要認真就都能勝任。他當了兩年的切菜工,又當了三年的掌勺,廚藝不說多好,但起碼餓不死自己。
刀工需要練的是肌肉的本能,他沒那本能也就沒那刀工,不過做家常菜嘛,能把菜切開就好,要那麽好的刀工也沒用。
時尉和路遠之一人抱了白菜,一人提了豆腐粉絲,回去的時候不用繞,直接選了直線,沒十分鐘就到了。
小洋樓很幹淨,但該有的東西都有。打掃做法的阿姨每次過來的時候都順便給路遠之做點東西吃,所以鍋碗瓢盆都是幹淨的,直接就能用。
“就這麽點東西,我們煮什麽呢?”路遠之是完全不會煮飯的那類人,靠在連洗菜都要時尉教。時尉嫌浪費時間,就幹脆讓他在一邊看着就好了。
“聽過一句話沒?”時尉迅速地将豆腐切塊,下了鍋後又開始洗菜切菜,一邊切一邊和路遠之說話,“今天時間不早了,咱們弄個快一點的菜,你平時吃肉都吃膩了吧,咱們晚上就是豆腐白菜。”
“你做保平安啊。”路遠之從小在燕京長大,他對燕京可比時尉這個只在燕京上過幾年學打過幾年工的半吊子熟悉多了。
“怎麽突然想起做這個了?”鍋裏的豆腐在滾水中翻滾,随着源源不斷出現又破裂的泡泡沉沉浮浮,氤氲出一大片惱人的熱氣。
時尉半真半假地說道:“來的第一天,我就瞧着有人在院子裏煮了,不過保平安這道菜在飯館裏賣得貴,吃一碗這都能買一斤肉了,不劃算!”
白菜豆腐這道菜,燕京大大小小的飯館裏都有,不僅飯館裏有,家家戶戶也常做這道菜,再家常不過了。
剛才在外面的時候,時尉就看見了,胡同裏的院子家家擠在一起過日子,氤氲出來的白菜豆腐香連成了一大片,路遠之的眼睛十次有三次都是盯着人家的鍋出神的。
路遠之沒再說話,只是靠着門框,看着時尉将白菜切成四四方方的小片片,然後将粉絲塞進鍋裏。
“喜歡吃軟一點的白菜還是吃脆一點的白菜?”時尉扭頭,喊了兩聲,路遠之才回過神。
“要脆一點的。”路遠之回道。
豆腐要越煮才越好吃,粉絲沒有提前泡,也需要煮久一些,于是時尉就沒再管咕咚咕的鍋子,而是到了兩杯子的熱水放到桌子上。
“怎麽也不在家裏背一點冷水?這麽大熱的天和熱水等着多着急啊!”其實別說冷水了,小洋樓裏連熱水都沒有,還是時尉剛剛現燒的。
這時候的人不常備涼白開,也不等熱水變涼,渴了基本上就是舀了井水或是水缸裏的水就猛灌。
時尉的腦袋剛清醒的那幾個月,也是花了點力氣才讓時家一家子将這不好的習慣改過了的。
“沒有涼水,渴了嗎?有冰可樂喝嗎?”路遠之雖然是在問,但手已經伸進了冰箱,熟門熟路地拿出了兩瓶冰鎮的可口可樂。
時尉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應該說,真不愧是時大土豪嗎?
可口可樂這東西在後世随處可見,但在這會兒還屬于十成十的奢侈品,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的那種。
2019年的可口可樂多少錢來着?不是兩塊半就是兩塊七吧,屬于人人都喝得起的飲料,大街小巷随處可見。但現在的一瓶可口可樂呢?一瓶兩塊。夠買兩斤肉了。
現在的可口可樂很貴,但在華國的市場不小,起碼之前還因為可口可樂賣得太火爆,上頭那邊還下了指令,不讓可口可樂在華國賣了。雙方還因為到底能不能賣要怎麽賣扯了好一陣子的皮。
“你也別喝,這東西是冰的,對你胃不好。”時尉看着路遠之熟練地拿出可樂、擰開瓶蓋,然後準備開灌,立刻就皺起了眉頭伸手拿住了那瓶子。
時尉用得勁兒很巧,路遠之沒有什麽防備,在還未反應來時,手裏的瓶子就不見了。
“嗯?”
“你的胃不行,不準喝。”時尉一邊說着,一邊兩口将已經開了蓋的可樂給咕咚了,然後順利地打出了一場又響又長的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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