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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媽媽雖然坐過公交車,但這樣的“私家車”還是第一次坐,上了車就像是捆上了繩子,哪哪都不自在。
時紡倒是個傻大膽,挨着時尉一路小嘴沒停過。
“阿姨,上次你帶着時紡來燕京的時候有出去逛一逛嗎?燕京現在沒那麽熱了,這時候還沒大下雪的程度,等過些天雨停了,咱們一起轉轉吧。”路遠之說起的話題都是很家常的事情,時媽媽雖然沉默,但也不是啞巴,和路遠之聊着聊着就放松了許多。
“……尉尉脾氣犟,一意孤行得厲害,這點我和他爸老說他。我跟他爸都不這樣,也不知道他這性子像了誰。紡紡這丫頭就是跟他學的,乖是挺怪,就是特氣人!平時跟你們處一起的時候沒少給你們添麻煩吧?”
路遠之還真有點想象不出來時尉氣人的模樣。
但平時也能看得出來,雖然瞧着好聲好氣沒什麽意見似的,但最後不管怎樣都是順着他的意思走的。
比如說晚餐打菜吧,他說要紅燒肉,那就一定會是紅燒肉,連紅燒排骨都不可能。雖然他是很随意的說,但誰要是說不要肉,換成菜吧,那他的套路就開始了。先不動聲色的順着話繼續下去,然後扯話題,等人把這事兒忘了,他就來上一句,青菜好呀,但肉也不能少了,這時候又長身體又費腦子,補點營養別虧了身體,而且磨刀不誤砍柴工,要是半道餓了把注意力分散了,效率上不去,還浪費時間,那才是得不償失。最主要的是,現在咱們能自己掙錢了,雖然掙得不多,但一天吃幾口肉還是有的,在別的沒用的地方少花點錢,把身體看住了那才是最劃算的事情,也不是不要青菜,就多加個肉的事,那就紅燒肉吧。
一通忽悠下來,最後要什麽要是他說了算。但也沒人不樂意,吃肉花錢的時候都是高高興興的。
路遠之瞥了一眼時尉,見他漲紅臉有些窘迫的樣子,有些不厚道地在心裏開始暗笑。
時尉有些尴尬,他的脾氣卻是有點拗,上輩子受了挫折摸爬滾打着變得圓滑了起來,但在時媽媽那裏,還是那個為了一兜野菜就能更人幹起架的幼稚小鬼。
雖然當年确實挺幼稚的。
他現在只是有些拗,以前真叫犟,死犟死犟,撞得頭破血流知道自己錯了,也要梗着脖子彰顯着自己,但其實什麽都不會,什麽也幹不好。
但是想想,那個幼稚、可笑甚至是愚蠢的自己,還真的有些懷念。
“你笑什麽?”路遠之看時尉的嘴角在自己的眼睛低下一點點揚起來,懷疑他是不是又要使什麽壞招了。
這時尉,一肚子壞水,別當他看不出來。
“沒什麽。”時尉的心情不錯,伸手在路遠之的有些長的黑毛上媷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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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到了,就是這裏。”
路遠之一愣,正要反擊,充當司機的張哥就把車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時尉動作飛快地打開車門抱着時紡就跑。
“這孩子!”時媽媽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路遠之說道,“尉尉這孩子毛毛躁躁的,平時沒少給你惹事吧?真是麻煩你了。”
“也沒有。”大概是路遠之不怎麽習慣和時媽媽這個年齡段的人友好接觸,所以整個人顯得拘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時媽媽的眼睛,“其實說起來的話,還是時尉更照顧我們一些,很穩重很成熟的。”
“媽,下着雨呢,你快進來,別拉着人遠之跟你一快兒淋雨啊!”雖然有傘撐着,但有風吹着,雨絲還是會斜着吹到人的身體上。
房子是前些天路振寧買來的那兩間的其中一間。
這裏是準備用來開小吃店的,小四合院前面臨街的擺個攤子,屋裏院子裏都能擺上桌子,再騰出一個當倉庫放食材就可以了。
小吃店接地氣就好,所以裝修往簡單上走,比西點店要利落得多。裏面的東西趕搬完,添置的東西不多,時尉正好把之前租房時買的床給搬來了,再買上兩床棉被,正好夠時媽媽和時紡在這裏住。
“媽,你快進來暖和一下,我去給你們燒水。我給你們帶了點吃的,你們先墊墊肚子,等水開了趕緊洗洗先睡上一覺。”兩夜一天的火車可不是多享受的事情,兩人沒折騰出病算好的,時尉半是強硬地給她們安排好了,時媽媽本來還強撐着要收拾屋子,結果一沾床上就睡着了。
然後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就忙活開了。
時尉晚上是和路遠之回宿舍睡的,早上一過來就有早飯吃了。
香噴噴的米香又誘人的肉香大老遠就能聞到了。
南方雖然産大米,但大米的産量并不高,雜交水稻這會兒雖然已經有了,但還處于試驗田精細的小試驗地階段,雖然時家以前也種水稻,但能吃到大米的機會卻并不多。
大米是細糧,價格高産量低,紅薯是粗糧,價格便宜産量還高,所以家裏收回來的大米是要留夠換粗糧的量,然後其他的全部拿去賣的,條件好一點的人家會留一些起來過年過節農忙的時候吃,但時家窮,也就稻子收回來的那幾天能吃上一兩次大米,還是稀的。
不過也因為吃上一次大米不容易,時媽媽在熬粥的時候總是格外留心。
大米在水中在火裏一點點被熬得漲發,米粒吸飽了水漲得不行,但又處于那種将裂未裂的狀态,晶瑩剔透得讓人心生喜愛。
煮爛的米花口感會差很多,但處于臨界的米粒口感卻好的爆炸,有些彈牙,有點嚼勁兒,即便不放任何的甜味品,吃在嘴裏也是回甘的。
米湯就更不用說了,白色的米湯濃稠得好像放上一回兒就會凝固一般,勺子攪動時,比白色米湯白上一些的飽滿米粒翻滾着,一副勾人的景象。
濃稠黏膩但是清淡回甘的粥的絕配是炸肉。
這種滿面全是小泡泡的炸肉是他們那邊的做法,極薄的肉片被腌得很入味,沒有一絲的腥臊味,帶着些許的甜,外面是大大小小的氣泡面皮,一口咬下去酥脆的不行,肉片也是很脆的,沒多少肉汁,但是很香。
時尉他們那邊的口味很但,一般吃的都是食物的本味,所以滿是米香的粥配上滿是肉香的炸肉,清香又酥脆,不膩味不燒口,滿是再來一口的歡喜。
“媽媽媽媽,我明天還想吃這個!”時紡吃得差點要将臉埋進去了。
時家現在雖然做着炸制食品的生意,但時媽媽和時爸爸早就習慣了節省,平時吃的菜都是賣剩下的,炸肉的價格雖然高,但确實數一數二的人氣菜品,絕對不會有剩下的。
而且現在天氣冷了一些,生意更好了,夫妻倆都是勤奮的性子,每天埋頭就是幹,連吃飯都要擠着時間來,那裏會費心費力地去熬粥喝呢?
也就是來了燕京,除了每天帶着時紡去醫院做檢查、拿報告之外多了許多空閑的時候,她這才有精力把三餐質量提上來。
“好好好,明天再給你做,你慢點吃,別嗆着了。”時媽很省,對自己也狠,但是對自己的一雙兒女,她卻是盡自己的所能給予最好的。
“遠之你也多吃一些,這肉要趁熱吃,涼了就沒有這麽脆了。”時媽媽還記得路遠之,第一次來燕京的時候,就是路遠之救了他們,昨天又聽兒子說是有路遠之借了錢讓他跟着一起做生意才攢了那麽多錢了。聽時尉說了要帶着路遠之過來的時候,時媽媽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手藝都使出來了。要不是時間來不及,她肯定要跑出去買上一大堆的東西做上一大桌的菜來報答路遠之。
“阿姨,您做的東西很好吃,謝謝。”路遠之并不擅于和人打交道,或者說,他并不擅于和人真心的打交道。
過去圍在他身邊的,不是惡意的,就是只需利用的人,除了他的爺爺奶奶,基本上沒人因為他是“路遠之”所以對他好,所以對于別人的這份善意,他不知道要怎麽去接受,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回報。
“媽,你不用給他夾,他吃得少,跟小貓似的,再給他夾他非得吃吐了不可。”時尉過來就夾了一塊最大的肉扔嘴裏。
肉片炸好後,為了吃得方便,時媽媽都給切成了一條一條的,扔嘴裏正好一口,或者像叼着香煙那樣吃也行。
“你自己吃你自己的去,別搶人家的。遠之比你還小幾個月,這個年紀的孩子,我還不知道嗎?給多少都不是不夠吃的,你強”時媽媽在時尉頭上拍了一下,然後又給路遠之夾了好多肉。
路遠之給了時尉一個求救的眼神,時尉收到了,但只能表示愛莫能助。
路遠之吃了很多,但是粥這東西全是湯湯水水,很能占肚子,肉也很容易飽,所以吃到最後,路遠之碗裏還是有好多肉。
時尉幫他吃掉了,然後帶着時紡出門的時候悄悄問路遠之:“難受嗎?要不要去買點消食片吃?”
“還好。”路遠之确實有些難受,但因為都是粥,雖然走一走就好受一些了。
“下次別這麽勉強自己。”
“也不是。”路遠之說道,“阿姨做的東西,很有家的感覺,不知不覺就吃多了。”
時尉想起來了,好像每次他們幾個坐在一起的時候,路遠之總是會吃的多一些,勉強的神色出現的次數也少了很多。
是因為……心情好嗎?
“下次,我來給你做東西吃吧。”
路遠之愣了一下,然後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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