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路遠之看着神色萎靡的時尉,心裏也不好受。
“好嘛,這也不完全是你的錯,紡紡買糖的錢還是我給的呢,這責任也有我一半。”
時尉伸着手去摸了摸路遠之冷冰冰的臉:“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別瞎往自己身上攬擔子。”
“那你呢?”路遠之蹭了蹭他的手,“不同樣也是在往自己身上加擔子嗎?”
“這樣吧,咱們說好了,誰都不攬擔子,吸取好這次的教訓,争取沒有下一次犯錯的可能!”
“行。”路遠之坐到時尉的旁邊,按着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先睡一覺,我看着水呢,挂完了這瓶再換我睡。”
時尉閉着眼睛靠在路遠之的身上,低聲說:“遠之,我有點冷。”
路遠之窸窸窣窣地開始脫衣服。
“你脫衣服幹嘛?”時尉趕緊拉住他的手,這種天氣要是把外套脫了在這裏睡上一晚上,明天就不用回家了,繼續挂吧。
“你不是說冷嗎?”路遠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時尉把手給他,然後繼續趴他肩膀上:“你幫我把手捂着,手熱了我就不冷了。”
時尉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醒來的時候時紡已經在旁邊跟小松鼠似的吃早餐了。
“怎麽沒叫我啊?”時尉伸手抓着路遠之的手試了試溫度,然後又在時紡的額頭上試了溫度。
路遠之沒回答他,而是給他塞了一袋還有些燙的燒麥:“快點吃,吃完我們回家,叔叔阿姨該擔心了。”
時紡吊了水吃了藥,雖然比昨天晚上好多了,但還是咳,喝一口粥就要休息一下咳兩聲的那種。
小孩的頭一般都大,頭上眼睛又是大的,時紡又瘦,眼睛就顯得格外的大。
她雖然自認為是在偷瞄,但她的大眼睛早就把她出賣了個幹淨,喝一口粥咳兩聲看三眼時尉。
時尉拿着燒麥正要咬,就看見時紡看他,于是時尉把嘴閉上了。正要咬,時紡的眼神又轉過來了,于是時尉又把嘴巴閉上了。
來回這麽幾次,時尉受不了了。
“紡紡,你咳嗽呢,這燒麥什麽時候都有,等你咳嗽好了想吃多少都給你買,這時候能不能忍一下?”
時紡一下沒注意喝粥的時候嗆了一下,頓時咳得驚天動地,吓得時尉和路遠之趕緊上去拍她的後背。
“我、咳咳咳咳、才不是想咳咳咳吃燒麥咧!”時紡咳得氣都要喘不過來了,但能說話的第一句話就是對着時尉的,滿臉的不高興。
“不着急不着急,氣順了再說話。”路遠之将水拿過來,時紡喝了兩口,又是偷偷瞄着時尉喝下去的。
時尉有些摸不着頭腦,于是便站了起來:“我去請醫生過來看一下。”
“哥哥……”時紡趕緊伸手拉住她,久咳不止的喉嚨紅腫得厲害,說出來的話也是沙啞黏膩的,像是有什麽東西把聲帶粘住了一樣。
時紡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将話送出口,喉嚨上的湧上來的癢意又将她的嘴給堵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
“好了好了,你慢慢說慢慢說。”時尉趕緊坐下,也不敢走了。
時紡咳順了,又黏黏糊糊地爬到時尉的懷裏坐下趴在時尉的耳邊小小聲地和他說:“哥哥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吃那麽多糖了。”
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知道了知道了。”時尉抱着她給她拍着背,“也是哥哥不好,不該把那麽多糖都放在你那裏,下次不會了。”
時紡臉上的感動一瞬間就消失得趕緊,本來就紅的眼睛更紅了,然後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但還沒哭幾聲,又是一陣咳。
時尉:“……”
時尉用眼神詢問路遠之,他是不是說錯什麽了。
路遠之簡直無奈了,明明談生意的時候精得像是猴子成精似的,怎麽現在就笨得像個傻憨憨呢?
好不容易哄好了時紡,時尉終于是能好好吃個早餐了。
半透明的燒麥皮很韌,咬開後裏面包裹着的糯米油亮亮的很香,在沿海,現在豬肉要比蝦肉貴而且要比蝦肉難買,所以裏面用的大部分都是炒過的蝦仁,豬肉比較少,蝦仁的邊緣有點脆,肉質彈牙,不過大多都是香菇末和胡蘿蔔丁,至于炒雞蛋,那就真的是寶藏了,很難才能吃到一點。
但這并不妨礙燒麥的香,彈牙的米飯和豐富又驚喜的配料一起滿足了牙齒和口腔。
“遠之,你吃過早飯了沒?”時尉看着拿着吸管吸豆漿的路遠之問道。
路遠之僵了一下,然後甕聲甕氣地說:“吃過了。”
糯米不好消化,而且瓷實,時尉飯量大歸大,但燒麥也吃六個也差不多飽了。
路遠之是照着時尉平時的飯量買的,一共十個,時尉趁着路遠之不注意,就往他嘴裏塞了一個。
燒麥一個要一毛錢,價格高了沒人買,低了又賺不到錢,所以店主只能選一個适中的價格,然後把燒麥做的小一點,照着這樣的燒麥,別說男孩子了,女孩子一口一個也沒問題。
“你幹嘛?”路遠之被突然襲擊吓了一跳,咬着燒麥瞪時尉。
“因為你騙人。”時尉理直氣壯地說,“你是不是早上就準備只喝個豆漿了?”
時紡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設置了敏感詞,粥也不喝了,伸着脖子看過來,那樣子瞧着是非常想要湊熱鬧的。
路遠之沉默了一下,然後對着時尉伸手。
時尉把燒麥遞給他,路遠之開始吃。
時尉嘆了一口氣:“遠之,如果真的難受就算了。”
路遠之搖了搖頭:“也不是難受,就是早上沒胃口,不想吃東西。”
其實路遠之有時候也不是故意不吃東西,而是懶得吃。除非是肚子餓得厲害了,他才會吃點東西,要不然就是有什麽事情了,必須得把體力補充好。
聽路遠之這麽說時尉頓時就松了一口氣,如果只是不想吃懶得吃的話,那都還好,只要一日三餐地盯着他吃就行了,但如果是對食物又什麽抵觸心理或者就是那種吃了就難受的話,就很麻煩了。
“你看什麽看,喝你的粥去,再慢慢吞吞都要涼了!”時尉又教訓時紡。
時紡拉着臉對無辜波及她的時尉很不滿,撅着嘴朝着時尉擺了個鬼臉。
路遠之看着活力十足的兩兄妹有些出神的想,好像……他真的很久,沒有對吃東西這件事産生抗拒的心理了。
吃完早飯,時尉抱着時紡去給醫生再檢查了一下,沒有加重就回家了。
時紡被時尉抱出門的時候沒有穿鞋,就只能被時尉再背着回去。
時紡昨天晚上雖然是睡了一晚上,但一直都有咳嗽,睡眠質量其實并不好,小姑娘趴在時尉的背上,沒兩下就睡着了,時尉和路遠之就慢慢吞吞地走回去。
“遠之,困嗎?”
“還好。”
“中午要吃點什麽?給你炒點飯怎麽樣?”
“嗯,還好。”
時尉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側頭看他,路遠之雖然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和路遠之已經混熟了的時尉卻很輕易地看出了路遠之的不在狀态。
簡單的說,就是身體還在走着,但精神已經飛遠了。一半的意思在走路,另一半大概已經用來睡覺了。
時尉:“……”
“遠之,拉着我的手,我們加快腳步!”
“嗯……啊?”
時尉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
時紡看着瘦瘦小小的,瞧着還沒有一米二,但畢竟也有幾十斤重,一路跑着回來,時尉都要翻白眼了。
路遠之一個晚上沒睡,但身體素質比時尉好一些,這會兒只是有些喘,見時尉累得癱在了地上,便自己動手把時紡抱回了她的房間。
“遠之……”路遠之一出來就被時尉抱住了,“我走不動了……”
路遠之蹲下身戳了戳時尉:“那我抱你回房間?”
時尉想象了一下自己被公主抱的情景,頓時喉嚨有些癢。
時尉麻溜地翻身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勾着路遠之的脖子進了房間。
時尉昨晚上睡了一下,但也總共沒睡多久,路遠之更不用說了,一夜沒睡。
兩人脫了外套鑽進被窩裏被冷冰冰的被窩凍得打了個哆嗦。
時尉又趕緊爬起來:“我去灌個熱水袋。”
路遠之拉住他:“算了,你貼着我一點,咱們擠擠很快就暖了。”
于是時尉又躺了下來,兩人手腳都纏繞在了一起。
過了一會兒,時尉問:“睡着了嗎?”
路遠之回答說:“還沒。”
“暖和了嗎?”
“還沒。”
明明剛才還是恨不得眼睛一閉就能睡着,怎麽到了床上反而睡不着了呢?
路遠之嘆了一口氣,然後爬起來:“我去灌熱水袋吧。”
時尉也跟着一起起來,兩人窸窸窣窣地穿外套。
等到了廚房翻箱倒櫃地把熱水袋找到,倒上熱水回到房間脫了外套再鑽進被窩裏,睡意是徹底沒有了。
而且就這麽一會兒,剛才依稀捂出來的一點熱氣也散了個幹淨。
南方的冬天很奇特,尤其是睡覺。從來不是在暖洋洋的被窩裏睡過去的,而是在快被被子壓死的沉重中意識漸漸模糊,等一覺睡醒了,被窩裏才是暖洋洋的舒适得讓人舍不得離開的美好環境。
有了倆熱水袋舒服了不少,但僅限于捂着熱水袋的那區域,其他地方還都是冷冰冰的,尤其是腳,和冰塊有得一拼。
路遠之這是第一次感受南方的冬天,和他想象中的沒有一點的相似,除了冷,就還是冷。哦,還有個凍!
“這已經算好的啦,我們家以前條件沒這麽好,被子都是棉花混着稻草蓋的,那比這個還要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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