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一出門,路遠之就笑得不行,東倒西歪的趴着時尉的肩膀上笑。
“時尉,你怎麽這麽笨啊!”
時尉無奈:“是手套太厚,限制了我的發揮!”
路遠之繼續笑。
“不許笑了,再笑我親你了啊!”
笑過的人都知道,笑不是自己随便控制的,奇怪的開關一被打開,關上的時候就有些失靈。
路遠之拉着嘴角,本來想故作嚴肅,但看了一眼時尉,下一秒又立刻破功。
“算了,你親就親吧,哈……我停不下來了……”
時尉含上路遠之唇的時候,路遠之眼睛裏的水光還未退去,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被水洗過一樣,格外的幹淨漂亮。帶着尚未褪去的笑意,像是眼睛裏帶着星星。
“唔……”路遠之睜大了雙眼,像是受了驚吓,想把突然闖進來的東西,但很快又被那入侵者給纏住了。
時尉摟住路遠之的腰,慢慢的安撫着他,等他沒那麽驚慌了,才将他放開,用大拇指在他的嘴角擦了擦。
路遠之瞪着圓溜溜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時尉,時尉湊近他的耳邊小聲地說:“以前那個,頂多叫親,這個叫吻,知道嗎?”
路遠之有些傻愣愣地點了點頭,時尉笑了一下,揉了揉他快要變成平底鍋的臉蛋,拉着他去找時紡了。
“時尉……”
“嗯?”
“時尉……”
“嗯?”
“我……”路遠之遲疑了一下,手心出汗的速度一下快了起來,他低着頭專注地看着自己的腳,好像上面有什麽寶藏似的,“剛才那個……我好像不讨厭。”
“嗯。”時尉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麻木地點點頭,然後覺得有點熱,跟笑話裏面的那只遲了半小時才笑出來的小豬一樣,胳膊都要變得滾燙了起來。多虧冬天衣服穿得多,不然還、還怪害臊的。
兩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路遠之覺得沒那麽尴尬了,一擡頭,結果發現周圍都是他沒影響的街道。
“不是說去找紡紡嗎?”
“誰管她!”時尉心裏狂躁地大喊,老子現在就是想談戀愛,談戀愛懂嗎?!
時尉握着路遠之的手将他的手一起帶入自己的外套上的大口袋,牽着他繞了半天,悲哀地發現,他們根本沒有可以去約會的地方!根本沒有!沒!有!
電影院放假了、公園門關了、連一家開着的店都沒有!
時尉那顆幾十年的少男心撲通撲通得快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但現實又冷冰冰地把它摁了回去,時尉氣個半死,狂躁地差點要開始狂踢地、跳踢踏舞!
路遠之不明白時尉怎麽突然就狂躁了,一點也不像從前認識的他。但又仔細一想,好像自打他們認識以來,每天對對方的認識都在不斷改變着。
“時尉,我想看煙花。”路遠之的手指在時尉的手心裏輕輕刮了刮。
時尉焦躁不安的心情好像一下就平複了下來,想到剛才自己不成熟的舉動,時尉有些不好意思,但聽到路遠之提出要求馬上又高興起來。
這會兒街上的店都關門了,大夥回家過自己的年去,但是時紡手裏一定還有煙花!時尉可是給她買了好幾大袋呢!
時尉想了一下時紡現在可能在的地方又比較了一下回家的距離,然後帶着路遠之直奔時紡向小夥伴炫耀自己“財富”的地方。
路遠之一看時尉帶着奔向的方向就知道他要幹什麽了。
“紡紡會哭的。”
“家裏還有。”她回去拿就是了。
“我們回家不行嗎?”
“我想讓你早點看到。”
路遠之不說話了,安靜地跟着時尉去欺負小姑娘。
時紡性子野,但畢竟是個小姑娘,是個少女心滿滿的女漢子,時尉從她帶出來的袋子裏把稍微好看一些的煙花都挑走了,氣得時紡一邊哇哇哭一邊打她。
但在時尉掏出錢的下一秒,時紡的嚎啕聲一下就沒聲了,臉上的笑容又甜又膩:“謝謝哥哥,哥哥再見!”
“你看,我說她肯定會哭吧?”
“最後不還是解決了嗎?而且她那哭就裝裝樣子,光打雷不下雨。”
“那你不是就吃這套嗎?”
“我這是愛護妹妹,她要是把嗓子嚎壞了,那不是更受罪嗎?”
“得了吧,你就是怕紡紡。”
“……”
時尉帶着路遠之翻進了公園,把煙花在地上擺好,拿着火柴在那裏戰戰兢兢地點火。
明明線有那麽長,時尉卻總是在還沒将火碰到線的時候就開始縮手,手一抖,火柴就滅了。再來一次,又滅了一根。
一個煙花還沒看着,地上已經一堆的木棍。
路遠之看得都累,便對着時尉大喊:“換我點吧——”
“我再試一次!這次一定可以啊啊啊——”
“咻——”小小的金字塔沒多少威力,橙色的光點拖着一條長長的白色尾巴升上了天空,然後炸成一朵紅色、白色、黃色顏色界限并不明顯的花。
一個金字塔只能發射三次,一次的高度也十分有限,但是這樣一閃而過的、小小的、微弱的光,照在人的臉上時,會從心底由衷地生出一種幸福感。
時尉被小煙花猛得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吱哇亂叫了一陣,然後被沖過來的路遠之給救了出去。
“害怕嗎?”路遠之拍了拍他肩膀和頭發上的灰。
時尉不管心裏怎麽想,都得裝出一副不屑的樣子才好。
“就這個?”時尉很是輕蔑地說道,“也就是一下讓我沒留神,太突然了。我再給你放幾個,這次我有經驗了,咱們五個齊發怎麽樣?”
“別弄了。”路遠之一邊拉着他,防止他真的跑過去再放,一邊把袋子裏的仙女棒全部給拿了出來,“這個就可以了。”
仙女棒的燃燒速度很快,有效長度又不長,而且還特別難點上,往往是折騰了半天燒了好長的距離後終于射出漂亮的火花了,正興致勃勃地想要揮,結果還沒揮幾下就燒完了。
仙女棒顏色單調而且沒什麽聲響,揮兩下就沒意思了,時尉還是對那堆煙花炮仗更有興趣些。
“我又不是真的想看煙花。”路遠之拉着時尉的手,得時時刻刻防着他一不小心溜着,“看星星也好、煙花也好,還是其他的什麽約會也好,讓人開心的,從來就不是那些東西,而是帶給我記憶留給我回憶的這個人。不管哪樣,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只要開心我就很滿足了。”
“……遠之你啊……”時尉的話消失在唇邊。
呲呲的火花聲停了,遠方的煙花爆竹和孩子們的嬉鬧聲也模糊了,時尉在這一刻感覺到了平靜、安心……還有幸福。
死亡、離別、孤獨、恐懼、悲傷……那些未來可能會發生的陰影一下壓在他的心頭,後怕、喘不過氣,他總是提醒着自己要放寬心态,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越是提醒着自己,越是代表着自己放不下。
怎麽可能放得下呢?他的噩夢,他一輩子都在驚懼的噩夢。
但是我得到了安寧。時尉想。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如果能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的話,想來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吧?一定是的。
“你們去哪裏了?紡紡比你們都要回來得早!尉尉我不是讓你去找紡紡嗎?又把遠之帶到哪裏瘋去了。我跟你說啊,大過年的可別給我傷到醫院去。”時媽媽止不住的念叨。
“哎呀,大過年的,我找誰打架去啊?我想找人打架還沒打架的對象呢?這時候誰家不再家裏吃年夜飯?”
“許炎——不說了不說了,快吃快吃,就等你了!”時媽媽趕緊剎住了話頭,轉身将廚房裏備着的大菜全部端了上來。
“許炎?”路遠之看着時尉,有些疑惑。
時尉想了一下,發現對這人沒什麽印象,又梳理了一下記憶,找到了一個嫌疑人。
“晚上和你說。”時尉用口型無聲地對着路遠之比劃。
年夜菜很豐盛,年尾的時候時爸爸時媽媽雖然在麻辣燙店鋪上砸進了自己所有的身家,但流動攤點變成店面後,确實更加賺錢了。小攤賣的東西有限,得靠着走街串巷地賣,态度也得放得很低。但是店鋪開起來後,只要等着客人上門就行了。
麻辣燙單碗不賺錢,但好在工序簡單,只要湯的味道把握好,食材新鮮就可以了,鋪子租的地方人流量大,一天少說能賣上千碗,好的時候一天能夠三四百塊錢,一天掙的就比過之前十天掙來的。
生意雖然開張不久,但是本錢已經都回來了,剩下的就是純賺,時爸爸和時媽媽每天別提多開心多有幹勁兒了。
而且開了店之後,工作量也下來了,只要除了飯點忙一點,其他時間都能當休息似的。每天洗菜切菜,時爸爸時媽媽都是當娛樂來着。
手裏有錢,而且眼看着會越來越有錢,時媽媽也就變得大方了起來,五個人她準備了十道菜,全是用大盤子裝的,道道都是肉。
時尉愛吃皮皮蝦炒年糕,四四方方的皮皮蝦段有些還黏着炒雞蛋,鮮嫩肥厚還夾着一條硬邦邦的膏的皮皮蝦和炒雞蛋是絕配,炒雞蛋給皮皮蝦添上了香,皮皮蝦的鮮味又滲到了炒雞蛋裏,兩樣配合着不僅是香、嫩,而且是口感的呈倍數上漲。
年糕買的是新鮮的現磨年糕,買回來的時候都是帶着熱乎氣的,切成薄片一起炒,米的香氣和海鮮的香氣混合着沉澱了下去,變得更加醇厚,年糕口感軟糯但又十分有嚼勁兒,彈牙又不粘牙。
夾段皮皮蝦先吸兩下,殼上帶着的汁水喚醒了味蕾,咬出的肉白嫩緊實,配合着年糕一起嚼着,那就是給牙齒和味蕾的一場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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