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4)
手裏的動作,“如果他連恐懼也能演得如此逼真,那我無話可說。”
郭湘拿着夾子的手耷拉着,無力地開口:“這個月真是夠邪門的。是不是應該聯系一下成老師處理一下這個事情?”她說着這話,一邊悄悄看柯凡的表情。
柯凡正認真地夾取生雞翅,聽見她提起成闕,原本在夾子上的東西又滑了下去。
雞翅厚實,這家店又沒有在表面劃開口子,猶豫幾秒,她還是放棄了。
柯凡擡起頭正想回答郭湘,視線卻飄到了餐廳入口處。
今日天晴,陽光大好,門口有個腦袋像個燈泡一樣。
而燈泡身旁,站着一位妙齡女子,微卷的長發,妝容精致柔美。
她收回視線:“成老師很忙,恐怕沒時間幫咱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暖暖小天使的營養液=3=!
說實話我有在考慮修文...因為首末點比太誇張了...
☆、寄居鬼Ⅲ
剛進入餐廳的成闕也看見了柯凡。
正想走過去和她打招呼,卻見她端着盤子轉身走了。
郭湘正想去取海鮮,卻看見帶了一個小姐姐的成闕。
她熱情地走過去打招呼:“成老師,帶女朋友來吃飯呀?”
成闕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小姐姐已經伸出手,“你好,我叫徐歌,歌聲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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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眼彎彎,郭湘不好拒絕,伸出手握了握。
成闕一直盯着開始烤肉的柯凡,語氣淡淡:“不是女朋友。“
說完四個字,他向柯凡那一桌走去。
小張在她身邊說了很久的話,而她臉上笑意滿滿。
他心裏酸的很,恨不能把小張從餐廳裏丢出去。
幾個人坐了張大桌子,正好還有兩個空位,成闕一點也不客氣,應着郭湘的招呼就在柯凡身邊坐下。
他剛一靠近,柯凡便聞到了一股清新的須後水的味道。
徐歌則在成闕身邊落座,主動介紹了自己。
她越過成闕看向柯凡,視線帶着敵意:“我常聽白阿姨說起你呢。”
白阿姨是成闕的媽,全名白筱筱。
柯凡禮貌性地回應她一個笑容,低下頭繼續吃肉,其下嘴之兇狠,仿佛是在口撕仇人。
她吃東西不怎麽說話,桌上只有郭湘和徐歌活躍氣氛。
碗裏的肉要吃完了,她剛想拿起夾子烤,便看見旁邊推過來一只碗,碗裏放了滿滿的肉,正冒着誘人的香氣,最重要的是,連醬料都蘸好了。
她咬住下嘴唇,選擇性無視這只碗,起身走向洗手間。
柯凡一邊走一邊從褲子口袋裏取出煙,到了洗手間門口,站住腳打亮了火。
煙碰了火,迅速冒出灰白色的霧。她吸了一口,呼出的煙霧經過那張不曾粉飾的臉龐徐徐上升。
深秋的太陽沒了毒辣,照得人暖洋洋的。
她垮垮的馬尾耷在肩頭,整個人看着十分慵懶。
到底是喜歡了十多年的人,看見他帶了女朋友心裏還是不舒服。
柯凡靠在走廊的欄杆上,靜靜地看着剩下的半截煙燃燒。
徐歌的頭發極長,披在肩上十分溫柔,看着和他倒也登對。
但和自己有什麽關系呢?
柯凡自嘲地笑了,香煙燃到盡頭,燙到了指尖。
她匆忙松開,卻已經紅了皮膚。
雙手捧着臉,還能聞到煙草的味道,不同于陽光的溫度,她的手依舊冰冷。
正放空着思緒,柯凡纖細的腰卻纏上了一雙手。
她懵了,放下手正想轉頭,那雙手卻收緊。
成闕的前胸貼着她的後背,嘴唇貼向她的耳邊,低沉卻動聽:“你不乖。”
她的手伸向口袋想保住香煙和打火機,卻被他提前預知。
成闕成功繳獲香煙一盒和打火機一個。
柯凡用胳膊肘頂了頂他的胸膛示意他放開,卻被抱得更緊。
她頗感無奈:“松松,要出人命了。”
他的手摸向她平坦的小腹,話裏帶着笑意:“哪裏出人命?這裏嗎?”
柯凡翻了個白眼,用力地捅了一下他的肋骨。
成闕吃痛松開,臉上卻帶着無盡溫柔。
她走進洗手間,用洗手液洗幹淨煙味,走出來正好看見徐歌站在成闕面前,一臉愛意。
她沖徐歌點點頭,“早生貴子。”随即走進大廳。
“成闕…我…”
“徐小姐,今日的邀約只是我母親的意思,希望徐小姐不要誤會。”
“可她不愛你!”
“我愛她就夠了。”
提及柯凡,成闕的臉上的線條柔和許多。
他說完徑直走進餐廳,順路給柯凡盛了碗熱騰騰的排骨湯。
吃完午飯,兩路人馬分道揚镳。
郭湘和小張前往小林的家中查看,而柯凡則呆在市局處理前陣子遺留的文件。
下班後,柯凡回到冷清的家中,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暖光燈。
一個人生活多年,她偏愛暖光燈,這樣看起來房間顯得溫暖些。只不過今日她還點上了郭湘給的潤餅燈。
精美的圖畫被燭光點亮,十分漂亮。
她做了簡單的晚飯,飯後給大院打了個電話。
爺爺依舊是刀子嘴豆腐心,一邊罵她不孝順不知道回家,一邊又囑咐她變天了要多穿衣服。
她心裏暖暖的,笑着應下。
挂了電話,柯凡看着冷清的房間,決定把養貓這件事提上日程。
她拿着書進了卧室,卻把點在餐桌上的燈給忘了。
夜深人靜,“噬魂”悄然出鞘。
一紅衣女子穿過房門,走向客廳。
客廳裏先是響起鐵鏈相互敲擊的聲音,随後是女子柔軟卻帶着恨意的聲音:“宋熠!”
正啃食着燭燈的身影聞言,身軀一僵,他轉過頭,粗硬雜亂的頭發遮住他的臉龐。
沙啞的男聲帶着難以置信:“言…茹?
言茹白皙的臉龐有些扭曲,卻難以掩蓋美貌,“你居然沒入輪回,可真是老天有眼,今日我便要你魂飛魄散于此!”
她言罷執起掌便拍了過去,卻被對方制住。
“你聽我說!”
“你說個屁!”
言茹在人間千百年,什麽話都學了個通,罵起人來毫不留情:“你就是個垃圾!渣男!狗東西!”
宋熠還未吃完的小蠟燭跌落在地,原本渺小的火焰順着桌腿燃起。
二人扭打起來,從窗戶跳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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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熟睡的柯凡再睜眼時,燃燒升起的黑煙已經通過門縫鑽進了卧室。
她還有些迷糊,卻見火焰一下包住了房門,瞬間便清醒了過來。她拿起床頭的手機,鑽進了洗手間,開始往浴缸裏放水,同時潤濕毛巾。
做完這一切,她似乎能聽見火焰吞噬一切而發出的聲響。
柯凡先是給119打了電話,交代清楚地點,接着将頭伸出窗外,深呼吸一口。
她再次點亮屏幕,長按撥號盤一號鍵,手機自動撥出一個號碼,聯系人姓名是2722。
只響了兩聲電話便通了,聽筒裏響起成闕清醒的聲音。
“凡凡?”
她聽見他熟悉的稱呼,一時間有些哽咽,眼眶紅了起來。
成闕沒聽見她的回應,明顯有些着急:“怎麽了?怎麽不說話。”
她忍不住抽泣起來,挂了電話。
随之而來的是嗆人的黑煙,不過三兩分鐘柯凡便沒了意識。
黑暗裏,柯凡似乎聽見有人在喊她,可是卻睜不開眼睛,因為眼皮好像有千斤之重。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有力氣提起眼皮,入眼的是雪白的天花板,視線下移,看見了站在窗前的成闕。
成闕像是有所感應一般,轉過身走到他床邊,聲音有些抖:“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張張嘴想說話,喉嚨卻幹得發疼。
成闕端了杯水,“抿一點就好。”
柯凡老老實實抿了抿,艱難地問:“我的狗窩燒幹淨了嗎?”
成闕聽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燒光了,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一起住?”
她垂下眼,看向手背上深入皮膚的針頭,小聲說:“才不要。”
醫生走進房間為她做了簡單的檢查,說沒有大問題,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柯凡這才發現外頭天色已經黑了,挂在牆上的鐘顯示首都時間九點。
房門被推開,柯振提着一個保溫壺走了進來。
看見她醒了,柯父的神情明顯有一絲放松。
“閨女,這是你爺爺親手熬的皮蛋瘦肉粥!”
柯政民做菜的手藝是大院一絕,尤其是糖醋魚和糖醋排骨,柯凡小時候一個人能吃下一盤。
一聽見壺裏是爺爺的好手藝,柯凡臉上十分急切。
成闕接過保溫壺,将粥倒進小碗裏遞給她。
她攪了攪,沒發現一丁點肉末和皮蛋。
“爸,肉和皮蛋呢?”
柯振正在跟成闕說着什麽,回頭敷衍道:“病着呢吃什麽肉。”
柯凡十分委屈,但耐不住饑腸辘辘,還是一勺一勺吃了起來。
粥并不是單純的白米粥,還和了幾根小白菜和一點醬油,倒也不乏滋味。
柯振拍拍成闕的肩膀,小聲和他說了什麽,然後便要走了,“丫頭,我回去和你爺爺彙報情況了。”
柯凡填飽了肚子十分滿足,點點頭,“路上小心點哦。”
送走柯父,成闕坐在她的床邊,“一會兒有兩個鬼要來向你道歉。”
柯凡瞪大眼睛,“鬼?跟我道歉?”
成闕溫柔地将她臉頰上的碎發別到耳後,“害怕嗎?”
她咽了咽,實在是說不出“不怕”這兩個字。
“不怕,我在呢。”
他話音剛落,房間裏的led燈就暗了。
成闕明顯感覺到胸前的衣服一緊,顯然是被某人抓住了。
他安撫性地将那只手包在掌心,輕聲說:“別怕。”
話音剛落,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傳來鐵鏈撞擊的聲響,由遠及近,出現了一個衣衫褴褛,頭發雜亂及腰的身軀。
身軀上的臉被掩在頭發後,有着奇長指甲的手捧着一支蠟燭。
柯凡一看就知道是他偷了小林和婦女的香燭,“還不把偷來的香燭還回去!”
這鬼許是沒想到她會說這話,正要開口,卻被一只穿着繡花鞋的腳給踹倒了。
“道個歉還磨磨蹭蹭的,辣雞!”
繡花鞋的主人身着紅衣,纖細的腰身顯露無遺,柳葉眉彎彎,典型的古典美人,但脖子上卻是血淋淋的傷口,十分駭人。
“我叫言茹,他叫宋熠,就是他把你家給燒了!”
宋熠爬起來,艱難地撩開頭發,露出一張白青的臉,卻是清秀無比。
“阿茹,明明是你先撲過來打我蠟燭才掉的…”宋熠臉上寫滿了委屈。
言茹生前就是活潑外向的性子,死後亦然,開口便是一副熟人口氣:“凡凡,匕首上的寶石你取下來賣錢吧!他窮得跟個乞丐是的,就當我替他還了。”
柯凡看着眼前的女子,再想想那顆紅寶石,有些難以置信:“你一直…”
“我受先生所托一直在那寶石裏,算是報答先生袒護我的恩情。”
柯凡現在算是明白淩慧為何會對匕首有所恐懼,卻不明白言茹往後的去路。
“先生已經答應送我和子安入輪回了,我不需要再待在那石頭裏了。” 言茹說這話時語調輕柔,看着宋熠的眼神飽含溫情。
宋熠摟她入懷,吻輕輕落在她發間。
不是來道歉的嗎?為什麽還連帶撒狗糧?
柯凡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二鬼的道歉。
成闕從風衣口袋裏取出令牌,二鬼恭敬地接過,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房間裏的燈并沒有亮起,窗外的月光卻撒了進來。
柯凡有些不解:“宋熠為什麽偷蠟燭?”
成闕抓着她的手,交疊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緩緩開口:“宋熠在人間游蕩,白天躲在燈籠裏,夜晚則跑出來偷食香油香燭,這也是為什麽他會偷林先生的燈籠。那燈籠他已經還回去了,壓根沒舍得用。”
陽間的東西對鬼來說不值錢,為何不舍得?
柯凡疑惑地擡頭看他,看到他側臉清晰的線條。
“燈籠上的圖案,與他生前的經歷十分相似,他舍不得。”
“那言茹?”
“言茹生前是宋熠最寵愛的妃子,卻始終敵不過江山社稷,被送往了鄰國。她性格剛烈,在路上自刎了。”
“那宋熠又是怎麽死的?”
“他的才華不在治國,而在書畫。言茹自刎後不久,他的弟弟謀反成功,将他流放了。”
柯凡長嘆一口氣,“最是無情帝王家啊。他們一起入輪回,再醒來是不是就不記得對方了?”
“是。”
故事的最終好像并不是很美好,她想。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會寫一個宋熠和言茹的番外?
☆、黑心髒(已補)
第二日,陽光照進房間,昨晚的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
柯凡坐起來,手邊放着幹淨的衣服。
成闕推門而進,看見她還傻坐着,眉毛一挑:“快穿衣服,回家了。”
她這才下了床,抱着衣服進了洗手間。
她在裏頭刷牙,成闕在外頭說話:“剛剛郭湘來過了,給你送了個快遞。”
她滿嘴的泡沫,還塞着牙刷,伸出頭,口齒不清地問:“快遞?”
成闕點點頭,“說是生鮮,怕壞了就給你送過來了。要幫你拆嗎?”
她感到奇怪,卻還是同意了。
柯凡走進洗手間吐掉泡沫漱了口,正要洗臉時,手機響了起來。
看見屏幕上顯示的兩個字,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麽事。
接通電話,柯凡決定先咳嗽兩聲以緩解尴尬:“林先生早上好。”
正拿着剪刀的成闕聽見這個稱呼,動作一停,擡頭看她。
“聽說你家裏着火了?人沒事吧?”
柯凡聽對方沒有責怪的意思,有些羞愧:“沒事沒事,那天晚上放了你鴿子對不住啊!改天見個面吧,我請你吃飯!”
還吃飯?
成闕臉色陰沉,明顯十分不悅。
“我随時都有空,你哪天方便了聯系我就行。”
柯凡應下,剛挂斷電話就看見身後的成闕拿着剪刀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她幹笑兩下緩解房間裏凝重的氛圍,“拆快遞,拆快遞。”
柯凡站在他身後,探頭看着那個莫名其妙的快遞。
她不曾在網上買過生鮮,一般都是需要多少就到超市去采購。
隔着厚實的紙箱子,成闕依舊能感覺到由內散發的冷氣,也不知是放了多少冰袋。
當箱子內的東西顯露出來時,二人皆是臉色一變,柯凡霎時有些惡心,轉身對着垃圾桶一陣幹嘔。
那是一顆已經黑了的心髒,血液幹凝覆在表面,卻仍在跳動。
成闕将箱子封上,靠近仍蹲着的柯凡,伸手順着她的背。
他從口袋裏掏出陳皮糖,半剝開糖紙遞給她。
柯凡站起來吃了糖,臉色依舊蒼白,無力地說:“心累。”
“一會兒咱們把東西拿去給外公看看。”
深秋的風透着寒涼,成闕拿起風衣遞給她,一邊拿出手機給蔣海洋打電話。
事關柯凡,他不敢大意。
那東西竟敢直接找上她,怕是已經摸清二人的關系了。
蔣海洋接通電話時,聲音懶洋洋的,夾雜着陣陣昆曲。
老爺子年紀大了,覺少,過日子無非就是遛鳥養花看電視,倒也悠閑。
自己這個外孫有事就直接找上門,像今日這般預先打個電話,簡直是稀奇。
“怎麽回事兒啊,還記得給你外公打電話?”
成闕這會兒神經緊繃,不想和老爺子唠嗑:“一會兒我帶凡凡過去,還有個東西。”
蔣海洋一聽還有個東西,頓時從搖椅上坐起來,“東西?”
“您準備準備,我們很快就到。”
老爺子一聽外孫如此嚴肅,連忙招呼同住的老友把家夥拿出來。
蔣海洋住在郊區一處小宅子裏,古風古色的,十分合他的心意。
既是周末又是清晨,汽車的引擎聲格外明顯。
老年人腿腳不便,卻拄着拐卻硬是要在門口等着,見車上的人下來,擔憂地走上前。
“凡凡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白?”
柯凡不好讓老人擔憂,扶着他走進屋裏:“沒事兒的外公,我扶您進去,外頭冷。”
蔣海洋并非自己一個人住在市郊,同住的是年輕時的好友,姓邱。
‘邱爺爺早就為幾人泡好了茶,坐着看着報紙,見幾人進來,摘下老花鏡微笑:“來啦。”
柯凡笑着點頭。
蔣海洋知道外孫的心思,便讓柯凡陪着老邱,自己上了樓。
成闕捧着盒子走進房間,輕放到老人面前的地上,掀開蓋子示意:“您看看東西。”
老人眯起眼睛,看見盒子的內容物後“呵“了一聲,一臉嫌棄:”還真有夠惡心的。“
他不再看那東西,視線轉向外孫:“東西你自己看過沒有?“
“看過。“
“我小時候教你的都忘了?“
成闕神情一動,別過頭去:“沒忘。“
老人長嘆一口氣:“幹咱們這行的,最要命的就是‘關心則亂’。”
成闕索性坐在地上,揉揉眉心,良久再次開口:“外公,她就是我的命。”
老人将手撐在身前的拐杖上,“還記着呢?可人家爺爺不同意啊,老柯可是硬骨頭,除了她奶奶我還真沒見誰啃得動的。”
“我會讓柯爺爺同意的。”
老人拍拍青年的肩膀,“東西沒問題,是你太緊張了。裏面估計是放了機械,你去找副手□□開看看。”
成闕走到樓梯口正要下樓,看見柯凡不知從哪找來了筆和紙,正照着邱爺爺畫素描。
柯凡聽見動靜,擡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森林裏初生的小鹿:“處理好啦?”
成闕點點頭,走進廚房拿了手套又上了樓。
柯凡看着他走上走下,再轉頭繼續畫畫時看見邱爺爺正笑着看着自己。
“年輕就是好啊。”
柯凡不知道怎麽描述自己和成闕的關系,扯着嘴角笑了笑。
說好了只做朋友,卻又沒辦法忽視他眼裏的,不同與友人之間的關切。
成闕喝多了的那晚,跑到地上擠進她的被窩,也不知是不是她在做夢,好像聽見有人在她耳邊喊着“心肝”,字眼伴着溫熱的氣息落下。
而她腰間的手臂則一陣一陣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像是怕勒着她,又怕她跑了一樣。
她醒後見成闕還是往常的表情,便以為是自己做了個夢。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柯凡覺得自己怕是要打臉了。
褪了冰,器官漸軟,如一灘爛肉一般躺在成闕手上,那跳動的幅度更大。
成闕見識的東西多了去了,自然不怕這黑心髒,大拇指按向同一點,血肉做的心髒便被扒拉開。
不出蔣海洋所料,裏面是一個簡易的機械,帶着節奏拉動着肌肉。
機械內部嵌着一張紙,潔白幹淨,與外表的包裹物截然不同。
紙上用血寫着“血債血償”,但字跡已變成暗紅色。
成闕皺起眉頭,蔣海洋也皺起眉頭,祖孫二人倒是十分相似。
“你惹到什麽人了?”
成闕搖搖頭,他早已不是十幾歲的少年,做事一向循規蹈矩,哪來這麽大的仇家。
蔣海洋臉上布滿歲月的痕跡,這下眉頭皺得更深:“就怕是當年…”
“不可能。”成闕打斷他,“如果真是因為那件事,為何等到現在才找上門來?”
“鎮壓山鬼本就是逆天之舉,為你所救的山鬼出山後定是去尋那人家了。你當年也瞧見了,霍山的山鬼本就是個暴脾氣,那戶人家肯定落不到好下場。”
成闕看向窗外,五指卻越發收緊。
那腐肉般的心髒從指縫中溢出,惡心得不行,他卻好像沒有察覺一般,神色冰冷。
“先下去吃飯,小丫頭機靈得很,別讓她起疑。”
樓下的柯凡卻早已經将所有的可能都在心裏輪了一遍,臉上寫滿緊張,見二人終于下了樓,快速站了起來:“怎麽樣了?”
蔣海洋慈祥地笑了,企圖緩解小姑娘的情緒:“沒事,就是普通惡作劇。”
成闕不擅長說謊,幹脆走向廚房躲開話題。
客廳一時間只剩下柯凡和蔣海洋。
蔣海洋想了想自己的外孫,拉着柯凡坐了下來,“凡凡有男朋友了嗎?”
柯凡老實地搖搖頭。
老人心裏一樂,還有機會。
“當年吓着你了,你還怪他嗎?”
柯凡沒想到老人會提起當年的事,明顯愣了一下,回過神後開口:“我當時沒怪他,現在也不會怪他。再說他也不是故意的。”
老人聽聞拍拍她的手背,“好,好。”
他搖搖頭,繼續說了起來:“我們家這小子…後來也後悔的很,好幾次跑到你們家找你爺爺要你的聯系方式,可你爺爺那個人,脾氣大又臭,說什麽也不肯給。好在等了這麽多年你終于回來了。”
柯凡這下是真的驚了,成闕從沒說過他上自己家找過爺爺。
她之前,還說了那樣的話…
真的十分後悔了。
蔣海洋将她的表情變化過程看得清清楚楚,到底是經歷過風雨的人,一下就明白了什麽:“成闕從小就話少,這些年與人周旋,不得已戴上了面具,實際上卻還是老樣子。他不擅長表達,有些事覺得沒必要讓你知道,就不會說,時間長了兩個人的誤會越來越大,兩個人都不好受,你說是不是?”
柯凡眼眶紅紅,鼻尖酸酸的。
老人溫暖的掌心覆着她冰冷的手,“外公年紀較大了,天知道還能活幾年呢?就盼着成闕能有個人管管他。他爸媽和他不親,他哥也忙活自己的生活,就剩他一個冷冷清清的。你們倆有什麽事,早點說開,該咋樣就咋樣。”
柯凡擡起頭看向老人,白發蒼蒼,說話有力,“外公別瞎說,您一定長命百歲!”
老人哈哈笑起來,“外公早就看透生死了,死了還能去見他外婆呢。”
蔣海洋提起愛妻,目光溫柔,雖知她早已入了輪回開始新的生活,卻還是抱着些期許。
成闕從廚房裏走出來,看到的便是老人撫着柯凡的頭,二人笑着說着話。
他将炒好的菜端到桌上,看看菜又看看客廳的景象,心中是多年未有的幸福感。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會老實更新的請大家不要放棄我T3T!
☆、黑心髒Ⅱ
午飯是邱爺爺特意做的醬鴨和老人平時吃的青菜和蛋湯。
柯凡手藝一般,平時很少碰雞鴨,這回吃到香噴噴的醬鴨,筷子根本停不下來。
兩個老人看着她吃的不亦樂乎的樣子,動作都慢了下來。
“凡凡啊,一會兒要走的時候醬鴨讓你邱爺爺給你打包,帶回去吃!”
正啃着鴨腿的柯凡擡起頭,臉上還蘸到了一點醬,她努力吞下口中的鴨肉後才開口:“我拿走了…你們吃啥呀?”
邱爺爺笑了,“我們平時不吃這些,這鴨是給你倆做的。”
她看了看自己盤子裏的骨頭,在看看其他三人的盤子…
她的鴨骨頭已經堆成小山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最近比較辛苦…吃的比較多。”
蔣海洋:“能吃是福!”
成闕附和地點點頭。
二人吃完便要離開,臨走前蔣海洋把柯凡喊到了樓上。
柯凡見她一臉神秘,心裏有點打鼓。
老人打開了一個帶着古樸花紋的鎖,拉開抽屜找出了個盒子。他小心翼翼地開啓盒子,拿出了塊玉。
玉通體無暇,雪白如羊脂,表面上潤澤無比。
柯凡一看便知老人的心意,她連忙開口:“外公,這個我不能要!”
蔣海洋沒想過她會拒絕得如此幹脆,一時間愣了一下,“這本是成闕給他外婆的…我想了想,還是應該交給你。”
柯凡八字并不是很好,有時候會遇上不好的東西,這也是為什麽當年會發生那件事。
“東西得派得上用場才叫值錢,否則躺在櫃子裏不過也就是快石頭,你就把它當成護身符好了。”
柯凡還是搖搖頭:“護身符我有的,但是這個我真的不能要。”
蔣海洋知道她的護身符,雖說是真的能護身,但放在這塊玉面前,卻排不上位次。
柯凡不要那塊玉,不只是因為它貴重,還有另一個原因。
她見過那塊玉,在她十七歲那年。
當時成闕拿着那塊玉回家,身上都是傷痕,她知道後,逃了課跑回大院,第一時間找上他。
成闕的房間在一樓,翻個窗就能進。
柯凡見那房間窗簾禁閉,敲敲玻璃窗,裏頭便傳來成闕正在變聲期時暗啞的聲音:“誰?”
她連忙回答:“我,柯凡!”
成闕裸着上半身拉開窗簾,正好看見小姑娘的側臉。或許是因為來得及,臉頰紅通通的,小嘴一張一張輕喘着。
柯凡轉過頭,入眼的是少年精瘦結實的上半身,潔白的胸膛上三三兩兩地布滿劃痕,像是獸類的爪痕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不穿衣服的樣子,臉頰燒得更厲害。她指指窗戶,示意他打開讓她進去。
成闕思索幾秒,還是打開了窗,挪了張凳子放在窗前。
穿着寬松運動校服的柯凡,因為身高的原因,爬窗爬得有些艱難,卻還是成功翻了進去。
她這會才發現,不止是胸前,他的背後也有大小不一的傷口。
她看着他壓根夠不到身後的傷口,拿過他手裏的棉花,“我來吧。”
成闕弄了一身的傷,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異樣。他拿着棉花給胸前的傷口消毒上藥,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可這會兒柯凡的動作卻被他的感知系統無限放大,連她的呼吸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想出她低頭頭皺眉,動作輕緩的樣子。
他沒有來的燥熱起來,轉過身子奪過她手裏的棉花和傷藥,“你坐着吧,我自己來。”
柯凡知道自己搶不過他,幹脆掀開床邊的被子坐了下來,而床頭的那塊白玉就這樣進入了她的視線。
在她拿起玉之後,出乎意料地感受到了溫熱。
暖暖的,很招她喜歡。
“雀雀,這個能不能給我呀?”
成闕扭頭看了一眼,想也不想,脫口而出:“不能。”
柯凡聽他咀嚼地如此利落,有些不開心:“為什麽呀?”
成闕這會兒還燥得很,十分想沖個涼,于是便不想和她多說:“這是以後要給我媳婦的。”
柯凡心裏突然一下子落到了谷底,低低地哦了一聲,“那我走了。”
成闕正開着衣櫃找衣服,他來時穿的衣服已經透了血,他不想讓師傅擔心。
柯凡見他不回答,又說了一遍:“我要走了!”
“知道了。”
柯凡氣鼓鼓地,打開窗體跳了出去。
直到聽不見她的腳步聲,成闕才停下手上的動作,坐上她之前坐着的那一角床。
房間又回到了原來安靜的樣子,空氣裏卻好像還帶着小姑娘身上好聞的香氣,只不過沒關上的窗吹進秋風,一會兒就把味道吹沒了。
成闕看着窗外的光線一點點暗下去,拿起了床頭的玉把玩起來。
這東西對他來說就是一塊普通的玉,所以他絲毫不在乎,剛剛說那話也只是心不在焉的敷衍。
只是聽見小姑娘低落的語氣之後,他突然想把那東西雙手捧着送給她。
後來小姑娘出了國,二人斷了聯系,他這才把玉送給了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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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柯凡上了車,蔣海洋交過外孫,從口袋裏掏出那玉給他:“有些事,說清楚得了,不然哪天有別的帥小夥把凡凡娶走了,有你哭的。”
成闕接過玉放進口袋,語氣輕蔑:“別的人?”
他突然想起那個“林漾”。
蔣海洋聽見他冰冷的聲音:“想都別想。”
正當二人在車外說話的功夫,柯凡接了個電話。
她如今一看到郭湘的電話,便明白是要加班了。
郭湘的聲音火急火燎:“凡凡你快過來,局裏出大事了!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心理專家失蹤的事兒嗎?今天有人來自首,說是他幹的!”
柯凡聽了心裏一驚,“不是C市的事兒嗎?”
“對,但人跑咱們這來了,總之你趕緊過來,C市的人也在路上了!對了我已經把資料發到你郵箱裏了,你查收一下。”
她挂了電話,成闕正好坐進駕駛座,見她表情嚴肅,有些疑惑:“怎麽了?”
“趕緊的,送我去市局。”
他發動引擎,車緩緩駛離。
“出事了?”
“對。”
柯凡認真的查閱着郵箱裏收到的資料,意識到形勢嚴峻。
資料上說,C市一共失蹤了六名心理學者,其中包括大學教師,事務所成員等。
案件發生的頻率大概是半個月,也就是說在這三個月裏,C市一直對案情毫無頭緒,只能坐看失蹤人數上升。
而失蹤的六個人,不論是活人還是屍體,都一直沒有被發現。
不是沒有人找,而是完全找不到。
柯凡不明白,作案人員在這三個月裏毫無破綻,一直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又為何要到A市來自首?
她思索着,忍不住咬住手指。
車停在紅綠燈處,成闕從口袋裏拿出糖果,剝開糖紙遞給她:“別咬手。”
柯凡沒注意聽,幾秒後看到他放在面前的糖果,“啊?”
看見她嘴巴張張,成闕索性把糖放進她嘴裏,在她還沒回過神的時候将糖紙揉成小球放在一旁。
柯凡心思全在案情上,不多想他的動作,含着糖繼續看文件。
文件上說,六個人的失蹤地點各不相同,有的在東有的在西,完全找不着聯系。而且他們最後出現的地點的監控,只出現他們一瞬的背影,接着畫面全部消失。
技術組檢查後,說是監控線路短路,全燒了。
哪那麽巧,偏偏都在案發的時候燒了?明擺着是有人動了手腳。
正想着,車已經開到了市局。
柯凡火速下車,頭也不回就奔進了辦公室。
成闕揣在口袋裏的鑰匙還沒來得及拿出,人已經沒了影。
--
C局的人還在路上,辦公室裏只有組員幾個,以及難得出現的趙副局。
趙副局挺着大肚,幾根油膩的發絲粘在頭皮上,“這次大家都得打起萬分的精神!不能給咱A市丢臉!”
官員間最怕的就是臉上無光,趙副局或許可以承認自己水平不足,但絕不願意看見手下給自己丢臉。
衆人點點頭,轉過去忙自己的活。
柯凡亦然,她低下頭,便看見郭湘正朝自己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她無奈地笑笑以示安撫,朝對方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
電腦連接着監控,投放着拘押室裏,前來自首的“犯人”。
來着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穿着黑色背心,顯露出一身肌肉,并且大臂上有着一處紋身,看着像是社會上的街頭青年。
“柯凡,可以進去了嗎?”
時間長了,同事間直接稱呼起名字。
她點點頭,起身拿着東西跟着小張進了拘押室。
這樣的季節,即使是在室內,常人至少都已經穿上了長袖襯衣,而這位壯漢卻一身汗,使房間內彌漫着一股汗臭味。
不僅是汗臭,還有一股酒味。
柯凡有些懷疑這人是喝大了來鬧事的。
小張似是也有這樣的想法,他開口問:“詳細說說看,叫什麽名字,犯了什麽事?喝了多少酒?”
壯漢表面上看着像是喝大了,說話卻還很流利,條理清晰:“王武陽,今年三十歲,在C市綁架了六個人,四個大學教授,一個退休教師,還有一個是事務所頭頭。至于酒嘛…只喝了一瓶白的。”他說着用手比劃了一下瓶子的大小,看得柯凡和小張有些震驚。
一瓶正常大小的普通白酒,怎麽也是幾個人一起喝,而他卻一個人喝了一整瓶。
“那人你給綁到哪了?”
王武陽忽地睜大眼:“你們把我判了,我就告訴你們!”
柯凡坐在側邊,清楚地看見大漢姿态放松,看起來沒有任何緊張。
“你為什麽綁架他們?”小張繼續問。
大漢哼哼兩聲,“看他們不順眼就綁了。”
小張一時有些無語,柯凡開了口:“你把作案時間和地點清楚地交代一下。”
王武陽看了她一眼,表情輕蔑:“七月三十一日中午,C大心理學副教授仇易,南方路;八月十七晚,科技大教授蔣怡,中山路;九月三日,財經大教授孟夢,曹州路與加南路交彙處;九月二十日晚,C大副教授王清,香園路;十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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