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學徒

七年前，新奧爾良、巴頓魯治。六年前，巴塞羅那、雅典、阿爾及爾。三年前，東京、上海。去年，奧斯陸。

以及不久前，倫敦。

九起案件中除了神秘白紙之外，還有別的共同點。它們都發生在公開場合，都從長距離之外一槍斃命，都苦于沒有線索而陷入僵局，死者都是大人物。

“那是個慣于謹慎的人。”夏洛克雙手合十，松松支着下巴，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注視着想象中的對手：“他手很穩，從不做多餘的事情，謹守原則。他的槍法一直在進步，是個要求極高的人。

七年前，他在美國路易斯安那州，接了第一單生意——也可能只是國際刑警檔案中有記錄的第一單生意——第二年，他離開美國，在地中海一代活動，再之後是亞洲，北歐，最後到達英國，在這裏結束了他七年的獨來獨往。

将一個菜鳥帶在身邊，是他做的第一件多餘的事情。那是一個徹底的新手，從未接受過訓練，最近剛遇上他，就被破例帶在身邊。”夏洛克說到這，身子不由往前傾斜，像是在面對誰提出疑問：“這孩子一定有什麽地方非常特別，他是誰？”

他沉默了片刻，擡起頭看着華生：“最近還有一個人讓我産生這種疑問。”

“你說德拉科？”華生想了想，不确定的問道。

夏洛克點頭：“英國沒有他的出生記錄。學校、醫院、信用卡，空白、空白，全部空白。他到底是誰。”

“約翰，你相信巧合嗎？”

“額——”華生張大嘴，發出一個無意義的單音。

夏洛克站起身，看着和220之間那面牆壁，目光像是已經穿透它，注視着威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世界上從來沒有單純的巧合。

貝克街，220。

自從皇家劇院之行後，德拉科一直表現的心不在焉。他總是不自覺得回憶起黑暗中，威廉不容拒絕的擁抱。那只是做樣子給麥考夫·福爾摩斯看而已，頂多還帶點威廉惡略的戲弄，德拉科事後沒多久就反應過來，但還是不受控制的不斷想起。

那個短暫的擁抱讓他突然意識到，一旦撇開第一天相遇時的尴尬記憶，威廉的确是個很好的聯姻選擇。他魔力純粹，來自更強大的純血家族，和英國巫師界沒有牽扯，簡直專為馬爾福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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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的小心思威廉一點都沒發覺，因此，當德拉科還猶豫着要不要做點什麽試探一下威廉的态度時，威廉毫無自知的哼着愉快的小調，指揮着半人高的大摞書籍，把德拉科堵在了書房裏，正式開始履行他身為導師的責任。

“黑魔法、煉金術、古代魔文、藝術史。”他一本一本将書堆在桌上，最後将一張學習計劃放在最上面，說道：“一周上四天課，剩下三天帶你玩麻瓜的東西。比如，我們可以先将那把槍裝回去。”

“這裏面好像有霍格沃茨的課程，我已經畢業了。”德拉科瞬間忘了正在猶豫的事情，提醒道。

“肄業。”威廉耐心的糾正：“而且這是席勒家庭教育中級版課程。”他沒說的是，這套課程是為席勒家13歲的孩子們準備的，相比高級課程要安全得多，正适合德拉科這樣的半吊子黑巫師。

大概是看出了德拉科的失望情緒，威廉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別有壓力，這個月看完就行，不考試。下個月我們開始實踐課，會很有意思的，我保證。”

一個月看完？德拉科猛地扭頭，還沒來得及抗議，就被一份報紙糊了一臉。他手忙腳亂的把報紙拿下來，就看到報紙上的波特正站在魔法部大廳，對着閃爍不停的閃光燈笑的一臉僵硬。

“我訂了預言家日報。”威廉帶着點淺淺的笑意，看着德拉科狠狠将波特的照片折掉：“遲早得回去，多看看新聞沒壞處。”

威廉留下東西就出去了，書房裏就剩下德拉科面對着報紙上折掉一個，還有一個的波特。

“你到底幹了什麽！”德拉科翻了個白眼，終于被勾起了一點好奇。新聞上說，戰争英雄哈利·波特加入了魔法部法律執行司，目前已經是一名奧羅小隊長。看得出來，只要他想，救世主的名頭就能讓他在魔法部晉升的相當快。

德拉科想起自己的審判結果出來後，波特沖進魔法部抗議的樣子，眼神不由複雜起來。通常來說，格蘭芬多的蠢獅子們都喜歡直來直去，政治這種彎彎繞繞的東西向來不能吸引他們。鄧布利多是個百年難遇的意外，格蘭傑雖然聰明，但是從她的行為手段就能看出，說到底她還是個喜歡打直球的獅子。波特在這種時候突然想通，加入魔法部，很難說是不是有那場審判的原因在裏面。

他大概終于意識到，只有手握權力才有資格發言，否則就算是救世主、大英雄，也只能在魔法部的大廳裏徒勞抗議。

“我可不會感謝你……”德拉科低聲嘟囔着，總算不再執着于折掉波特的臉了。

接下來沒有一個好消息。

這一屆斯萊特林唯一一個沒上通緝名單的布雷斯·紮比尼終于沒能幸免。他在戰争時期一直處于中立，但是在戰後最應該明哲保身的時候大膽的娶了潘西·帕金森，這讓他立刻被歸到了食死徒這一邊。雖然大家都知道潘西也不是食死徒，但誰讓她有個食死徒父親呢。

不管怎麽說，在通緝名單上看到他們總比在處決名單上看到好多了。

馬爾福莊園依舊固執的關着大門，有着百年歷史的魔法陣還能再撐個百年，馬爾福家堆積成山的金加隆就在裏面，魔法部卻束手無策。

赫敏任職魔法部法律執行司司長，和羅恩喜結連理。

出逃的斯萊特林卷走家産，魔法界正在經歷麻瓜工業革命之後最誇張的一次經濟大蕭條。但德拉科也看到，新貴在崛起，沒有了馬爾福、布萊克這些古老的世家把持，一些曾經被壓制的家族開始迅速膨脹，比如洛夫古德、韋斯萊，也有一些歷史悠久的家族再次輝煌，比如波特。

一個屬于格蘭芬多的黃金時代正在到來。

德拉科将報紙扔在桌上，突然沒了看下去的興致。報紙上每一篇洋洋得意的勝利宣言都是對斯萊特林的嘲諷。他以為自己可以躲在倫敦，靜待時機，但是當這份報紙擺在眼前，德拉科意識到，忍耐大概是世界上最難以做到的事情。

必須盡快強大起來，拿回屬于馬爾福，屬于斯萊特林的一切。他看了眼威廉帶來的那一大摞書，嘆了口氣，認命的坐下來，翻開第一本……

德拉科關在書房裏瘋狂補課，威廉又回到了一個人無聊又悠閑的生活。沒有修理魔法古董的生意，也沒有代理死神的生意，無所事事讓他注意到隔壁的偵探正在觀察他，這種觀察不同于以往的斷斷續續，純粹出于探求欲，而是帶着揭秘的興奮和一種嚴肅的審視。

像在等待破綻。

威廉并不在意，依舊像往常一樣生活，有條不紊的繼續自己的第一次教學。

這天一早，威廉帶着一身運動短裝的德拉科出門，準備帶他一起晨跑。早晨的空氣帶着點微涼，吹在臉上很舒服，德拉科剛從睡夢中掙脫出來的腦子被吹的清醒了點。他望了望四周，習慣性的掃過221b的窗戶，居然看到夏洛克一大早就站在那，一副精神百倍的樣子。

德拉科愣了一下，朝221b招了招手。旁邊的威廉正把耳機帶在他頭上，Linkin Park的聲音直沖耳膜，瞬間占領了整個世界。

他們從220門口出發，計劃順着貝克街一路到泰晤士河邊，再原路返回。德拉科一開始還能跟上威廉的速度，5分鐘之後開始越跑越慢，10分鐘後威廉開始快走，而德拉科喘的像只老牛。

“非常好，堅持住。”威廉一邊走一邊說道：“作為一個出門全靠幻影移形和門鑰匙的巫師，能堅持10分鐘已經大大超出我的預期了。”

德拉科喘着氣，一個字都難以反駁。他怕自己一說話就會岔氣。

往常威廉用半小時結束的晨跑，今天因為多了德拉科的緣故，變成了一個半小時。當他們終于回到貝克街的時候，德拉科已經徹底挪不動了。威廉把他安置在露天咖啡廳休息，自己則去超市買點新鮮食材。

“你看上去累壞了。”一個穿着文化衫，背着雙肩包的年輕人走過來，在對面坐下。

德拉科大口喝着冰水，只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年輕人往超市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那是你男朋友？”

“咳咳……”德拉科猛地嗆了一下：“不！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好吧。”年輕人聳了聳肩：“我只是看你們住在一起。”

“你也住在這條街？”德拉科懷疑的問，他雖然和鄰居們沒什麽交集，但不代表他不認識這條街上都住着誰。

年輕人笑着搖頭：“我有個朋友住這。哦對了，我叫吉姆，吉姆·莫裏亞蒂。叫我吉姆就行了。”

“德拉科·馬爾福。”德拉科簡短的說。

“實話告訴我吧，那真的不是你男朋友嗎？我不歧視這個。”

“不是。”德拉科頓了一下，解釋道：“他是我的導師。”

“哦？他教你什麽？”

“很多東西。”

兩個人坐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德拉科沒有好奇吉姆為什麽在這，只把他當做一個自來熟的麻瓜，和他說話權當打發時間。

威廉從超市出來的時候，身邊還有一個約翰·華生。德拉科對麻瓜一向是不在意的，他沒注意到吉姆在威廉出現的時候本沒打算離開，直到看見華生，他才起身道別，像是故意要避開。

德拉科也站起身，朝威廉走去，還沒到跟前就能聽見華生憤憤的抱怨：“真難相信，我居然和機器吵了一架！”

“發生什麽事了？”德拉科奇怪的問道。

“沒什麽。”威廉搖了搖頭，并不打算解釋華生尴尬的經濟問題：“剛才那是誰？”

德拉科轉頭看了一眼，那個年輕人還沒有離開，正站在遠處看着他們，見德拉科回頭，便朝這邊揮了揮手。

“一個大學生吧，他說有個朋友住這。”德拉科随口說道。

“朋友？”

“我沒問他。”

三個人一起回到家門口，分別進了221b和220的大門。遠處，隔着車水馬龍的街道，穿文化衫的年輕人依舊站在那，朝這邊揮手。他的目光落在221b的窗口，夏洛克此時正好站在那兒，盯着樓下那三個人走過的位置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