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你男人對你挺好
也不知躺了多久,丁怡感覺窗外的陽光變得不再熱辣,起初的那種絕望和痛恨從強烈變得淡然和麻木,眼淚似乎也流幹了。
只要死不了,日子不是還得過下去嗎?花店要開,自己還要吃飯,店裏還有一大一小兩個人等着她回去。
她那麽突然的跑出來,也不知道陸唯宇擔不擔心,會不會打電話找她,店裏的生意他顧得過來嗎?笨手笨腳只會做些粗活兒的他,會幫客人選花包花嗎?
她翻了個身坐了起來,伸手在床上摸索着手機,終于在被子底下找到,看到上面有好幾十通未接電話。
可笑的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孫躍成把她的手機調成了靜音。
“喂?欣怡花店……”丁怡撥通店裏的電話,聽到那邊傳來陸唯宇的聲音。
“是我……”許久沒有說話,丁怡的聲音裏透着幹澀,聽到欣怡花店這四個字,沒來由的,丁怡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姐,是你嗎?你上哪去了!你怎麽不接我電話呀!你這麽風風火火跑出去,也不說打個招呼,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陸唯宇聽出丁怡的聲音,口氣變得急切。
“我……小陸,我受傷了,我走不動了,你能來接我一下嗎?我在……”丁怡努力平靜自己的聲音,把地址報了出來,不想讓陸唯宇聽出自己在哭。
五分鐘後,丁怡聽到推門的聲音,她強撐着床邊想站起來,才發現自己的牛仔褲套在身上沒拉拉鏈,上半身只穿着內衣。
“姐!”陸唯宇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沖到卧室門口,看見半裸的丁怡,一下子愣住了。
丁怡趕緊拉過被子蓋住自己,摸索着地上的襯衫套上,故作輕松的沖着陸唯宇笑,臉上的肌肉牽動,嘴角和眼角的傷口霍霍地疼。
陸唯宇這才看見丁怡的鼻青臉腫,顧不得避嫌,他沖過去拉住丁怡,“姐,你這是怎麽了?誰把你打成這樣!”
“小陸,麻煩你送我上醫院,我站不起來了,我覺得我是骨折了!”丁怡一手撐着床,想要站起來。
陸唯宇的眼睛充血,低聲喝道:“別動!”
他一彎身,将丁怡用新娘抱的姿勢抱在懷裏,看到丁怡扣錯扣子的襯衫因為擠壓露出罩杯上的蕾絲花邊,不由閉了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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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車鑰匙呢?”丁怡指着進門時被孫躍成扔在地上的電動車鑰匙。
“你都這樣了,還騎什麽車,直接打車去醫院!”陸唯宇沒好氣地說。
市立醫院的急診大樓,陸唯宇推着借來的輪椅往外面走。
丁怡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右手小指輕微骨裂,臉腫得像個豬頭,臉上五彩斑斓青紅黃綠,到是給這件悲壯的事情平添了些滑稽的意味。
出租車停在路邊,丁怡看見車窗玻璃裏映出自己的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陸唯宇瞪她一眼,拉開後車門不由分說将她抱了進去,又将輪椅交給尾随而來的醫院護工,這才坐到副駕駛座上,讓師傅開車。
車門被他“嘣”地關上,将街道上的喧鬧和炎熱也關在了外面。
車廂裏除了師傅打轉向時的“嘀嗒”聲外,并沒有一個人說話,丁怡擡眼自後視鏡裏觀察着陸唯宇的神色,他卻将臉扭向一邊,假裝是在看窗外的風景,好像在故意不與丁怡對視。
他是在生氣嗎?丁怡心想,可是他有什麽好生氣的呢?受傷挨痛的又不是他,自己也只不過就是讓他去接了一下呀!
是嫌自己太麻煩?這美籍華人也太拎不清了吧!怎麽說他現在還是在中國,而且是在自己的花店打工,我這老板娘給他發着工資呢,讓他幹啥他不都得幹嘛!
他現在有地方住有飯吃,到是忘了那夜自己流落街頭身無分文的糗樣子了!
對了,那天夜裏他不是還說:只要能讓我留下,你叫我幹啥我就幹啥!
靠!看來天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自己說過的話一轉眼就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還以為還段日子相處下來,多少有點革命友誼了,誰知道現在的人都這麽勢利!
丁怡越想越氣,當着司機師傅的面又不好發作,只得在心裏氣苦。
突聽陸唯宇指着街邊的一家粥店說:“司機師傅,麻煩你那邊停一下……”
司機也沒言語,靠邊停了車。
陸唯宇轉過頭來皺眉瞪着丁怡,“落落在六哥那裏,本來晚上想吃火鍋,你現在這樣子,估計是吃不成了。你想喝什麽粥?皮蛋瘦肉粥?香菇魚片粥?算了,還是香菇魚片粥吧,清淡一些!醫生說了,你現在得吃得清淡點!不然傷口容易發炎!”
不待丁怡回答,陸唯宇風風火火的下了車。丁怡有點蒙,她被陸唯宇這一席自說自話搞得有點蒙,她還沒弄清楚狀況,看見陸唯宇閃身進了粥店,覺得喉嚨突然梗住。
一臉滄桑的司機師傅自後視鏡裏看了看丁怡,“你男人呀?挺細心呀!你這臉怎麽了?是不是遇到搶劫了?哎,以後出去還是小心點好,這年頭太亂了……”
說了兩句,不見丁怡回答,司機師傅有點尴尬,低頭擰開了電臺。
丁怡盯着粥店窄窄的玻璃門,看見陸唯宇從裏面走了出來,手裏小心翼翼捧着一個塑料袋子,裏面是兩個一次性粥碗。
師傅探身幫他打開門,陸唯宇鑽了進來,笑着跟師傅說謝謝,卻連看都不看丁怡一眼。
丁怡覺得委屈,卻又說不清楚這委屈從何而來。
她轉頭看向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白天的炎熱被涼爽替代,在家裏吹了一天空調的人們開始出來遛彎,三三兩兩,手牽着手。
“讓我輕輕的吻着你的臉,擦幹你傷心的眼淚,讓你知道在你孤單的時候還有一個我,陪着你……”
車載電臺裏突然放起這首歌來,丁怡看着亮起來的街燈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覺得白天發生的那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實,而眼前看到的這一切,又離自己那麽遙遠。
以後的路該怎麽走?自己到底該何去何從?那些過往的付出和感情真的什麽都不算嗎?
原本以為已經幹涸的淚腺再次崩裂,不知不覺,她已經是滿臉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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