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她想要個孩子◎

“阿虞該不會真想懷上我的孩子吧?”

男人說完這句話, 可美人的眼眸仍是純澈,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沈欲再度掃了她一眼。

他們畢竟才剛歡丨好過。

他似乎也不願立馬叫她覺得自己無情, 于是直接轉移了話題。

“這藥既不會苦, 也不會傷到你。”

所以不管做多少次,都不用為貪歡會帶來的麻煩而産生顧慮。

老大夫手裏的好東西有很多,外人求都求不來的東西, 在他那裏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只等藥喝完, 沐浴之後,知虞又被人抱在懷裏細細檢查。

腿上的傷好了,可另一處卻又有些傷到的模樣。

知虞不想給沈欲看,可似乎又被他在倚危閣裏隐約戾氣外洩的舉止所吓到。

所以這一次, 她也只能乖乖地任由他握起腳踝,半阖着眼睫呼吸都輕輕屏住。

大概是在花窗下沒有控制好力度。

沈欲細細查看過,傷倒是沒傷,只是紅腫得看上去很是可憐。

即便如此,他也還是用食指替她從裏到外都塗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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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精疲力竭導致知虞夜裏都睡得很快。

沈欲陪她躺了片刻, 待她睡熟後才又起身去倚危閣熬夜辦公,将白日裏耽擱的事情再一一補上。

只等他離開沒多久, 知虞才掐着指尖睜開困倦的眼皮。

她的身子微微偏開, 看到自己枕頭底下露出信封的一個小角, 頓時心有餘悸地将東西拿出來查看。

她準備送出府去的信竟然都還在枕頭底下,那麽今日仆人送到沈欲桌上的信……

也許會是知家給她的回信?

知虞暫且将手裏的信重新尋個妥帖地方放好。

夜裏翻來覆去地想了一會兒劇情的事情,到底還是因為過于疲憊再度沉沉睡去。

隔天沈欲下朝回來後,要整理桌案上的東西時,卻忽然發覺桌上好似少了什麽。

此處是他辦公的地方, 一般桌上的東西那些仆人輕易都碰不得。

少了東西, 自然不會是底下人不小心收拾起來的。

将昨日送信的仆人叫來, 沈欲問他:“你昨日送了什麽?”

仆人回憶道:“除了王大人和劉大人那邊送來的,還有一封信。”

信?

但桌上沒有,若不是沈欲記性好,餘光掠過一眼,也許這封信就這麽沒了,他也根本不會知道。

他指尖點着桌面,垂眸淡聲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仆人聞言這才重新告退。

臨近隅中。

這廂知虞一覺睡到了晌午。

她腰肢酸軟的不行,心裏卻還惦記着書房裏故意弄丢的信。

只待她匆匆忙忙過來時,沈欲恰好就站在一排書架後。

他站在後面陰暗的角落,可以透過一排書上方的縫隙看到外面的情形。

目光下的暗沉像是緩緩潛入陰暗的蛇,顯得濕黏而幽暗。

看見知虞撿起地上的信,心裏也不由揣度,她為什麽不打開來看看呢?

他指尖抵在櫃子邊緣,緩緩戳過一排書。

從那書錯位的位置上看去,指尖恰好似在描摹她的腰身。

待美人握着信封在屋裏似乎在尋找什麽人般,走到了書櫃附近。

沈欲才若無其事地走出來,卻吓了毫無防備的知虞一跳。

男人勾了勾唇,“膽子真小。”

知虞心跳卻跳得很快。

她故作無意撿到地上的信時,再三猶豫還是沒有打開。

如果是知家寫來的信,那頭自然也會為她遮掩,信裏多半不會暴露出什麽緊要的東西。

她若偷看,反倒顯得心虛。

在這書架後撞見了沈欲後,更是慶幸沒有這樣做。

沈欲看着她手裏的信,緩緩提示,“這好似是知家的信。”

知虞故作詫異,這才不再猶豫,将那信打開來看。

而後便猶豫問道:“兄長在信裏說,想要送些東西給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沈欲神色平靜地答她,“自然可以,我還沒有那麽霸道。”

如此,這一封信才擺脫了一些嫌疑,叫知虞心口稍稍安定。

這幾日經了些頗為激烈的歡丨好。

之後知虞便好似挂在男人眼皮底下的一塊肥美鮮香的肉,更是叫人惦記得不行。

可知虞一來要專注搞事情,被男主折騰得體力跟不上不說,總是過分親密,還容易被他察覺出一些端倪。

尤其是他那日忽然提到孩子,也提醒了知虞。

倘若他們不小心弄出個孩子來,那日後她對沈欲做的那些惡都要由這孩子承擔,才是造孽。

是以這天夜裏,在對方糾纏上來之前,知虞便将白膩的手指抵着對方胸膛,面頰滾燙地轉過臉去,不許他再親吻。

沈欲察覺了她的異常,自是目光沉沉地打量着她。

知虞緩了緩呼吸,才低聲道:“那日郎君問我是不是想要孩子……我便私底下尋大夫去查過了……”

“大夫說,我若想要有郎君的孩子,還得先調養一下身子,在喝藥的期間,我們……至少一個月內不能同房……”

一個月都是她再三斟酌猶豫的期限,生怕太長,會叫他不耐。

沈欲聽到這話似乎怔了怔,語氣愈發古怪。

“你竟然,真想懷我的孩子?”

同樣的話,他這次又重複了一遍。

知虞這才隐約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由生出了迷惑,“郎君不想要嗎?”

她了解過這裏的風土人情,為了開枝散葉,夫妻倆沒有孩子甚至會納妾。

哪怕真的沒有生養能力,也都要從旁人家裏抱一個孩子來養。

以至于一些買賣偷竊孩子的行當也從不缺乏。

是以在知虞的認知裏,後代對于他們這些位高權重的人來說,不該是更加重要?

可事實上,沈欲卻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後代。

他垂眸,語氣不似作僞。

“我不喜歡孩子。”

知虞微僵,緩緩擁着軟衾坐起身來。

倒是沒有見過他這樣性情的……

被他這麽一堵,她只得改變了措辭。

“可是……我想要孩子……”

她輕輕眨動着眼睫,語氣柔柔道:“以後我們的孩子,長得會像郎君,也會像我。”

“孩子的骨血裏不僅流淌着我們兩人的血,可以将毫無關系的我們緊密綁在一起……”

“我……我心裏是想要的……”

餘下的措辭怎麽也編不出來了。

美人霎時微微紅了 眼圈,發覺他一點都不好騙。

在他面前總要這麽挫敗,每次都是如此。

好不容易想到一個合适的理由,他竟然還不喜歡孩子。

沈欲聽她這些說辭,感覺很怪。

可也算不上有什麽太大反應,只是心口就像是被一只不起眼的小蟲給叮了口。

不疼,卻莫名酸脹了下,很快又沒了情緒。

他冷眼看着她裝哭,即便看穿了,思忖了片刻也只是垂着眼睫好似可有可無地道了句“随你”。

他的确對孩子沒有什麽特殊的喜歡。

但她說的那些話也不是完全地無趣。

反正丨府裏養了這麽多人,就算多一張小嘴吃飯,也是養得起。

只是兩個人對這件事情讨論地并不是很愉快。

知虞這份措辭也只是為了方便推脫接下來那些極容易讓人分心又讓她體力不繼的事情。

見他雖勉強松口,但到底也算是成了。

可偏偏,在經過上一次知虞在桌案前,為了偷偷丢掉信件,而主動誘惑男人去吃另一處時,叫他從而發現了她身子另一處惹人愛憐的地方。

于是男人看似答應了下來,夜裏不再刻意糾纏。可白日在沒人的地方,還是會用鼻尖抵開她的襟口。

握住她的腰肢,肆意品嘗。

有時便在那把椅子上,圈着她,舔吮着。

有時卻在書櫃後,他更喜歡抱孩子般将她托舉起來,方便抵在牆上欺負。

那些輕微的水聲讓知虞覺得羞恥,又讓她害怕會被旁人發現。

她想埋怨他,也只勉強想到了日後孩子的話題。

沈欲聽到這樣的話卻只似笑非笑道:“即便有了孩子也會有奶娘照顧。”

言下之意,竟霸道地好似不打算讓她自己喂養孩子。

只管給他一個人好生疼愛就足夠了。

聽出他的言下之意,知虞說不過他,便只能面紅耳赤地避開這個話題。

生怕又被那些婢子們給聽出什麽端倪,那她就更沒有臉見人了。

先前的試探都一一驗證了一部分方法的無效。

餘下的光景,知虞便更加頻繁地想要在沈欲耳邊說宗珏的壞話。

誠然,她自也會說旁人的壞話,免得叫他察覺出自己針對的目标太過于明顯。

若換成旁人整日在沈欲耳邊這樣喋喋不休,少不得是多嘴多舌,好似鹦鹉一般的長舌婦。

沈欲性情沉着喜靜,自然不會喜歡這樣的人。

偏偏是知虞在說。

她往日做什麽都很自在,唯獨在做壞事,說人壞話時,讓他看在眼裏都覺得她對這些事情很是努力的模樣。

她也是個會看人臉色的,說之前唯恐他會沒有耐心聽去,便每每都叫他吻個盡興。

交纏完後明明眼神還迷離着,氣息還微微嬌丨喘,卻又忙不疊地把吹枕邊風、說旁人壞話這些事項緊促地安排上。

一時說今日過來的某個大人,聽聞他對家裏母親不孝,對妻子不好,在沈欲手底下辦事,不該給他升遷。

沈欲神色不明地聽着,偶爾會回應她,倒更像是點評她一般,語氣淡淡。

“他的妻子對他必然充滿怨怼。”

“既然他母親也體弱多病,只要有人找到他的妻子,讓他母親‘生病’……”

讓這人在外面因為升遷忙于通融打點慶祝時,突然告他個不孝的罪名。

官愈重,罪責愈深。

也只有先叫他站在高處,跌下來才能确保頭破血流。

可這些雜七雜八的人都是煙霧彈。

知虞再不經意間說出天子的行徑時,又說天子寵愛一名寵妃時,便會放縱對方私底下操縱權勢,賣官鬻爵……

“我覺得,當今的天子是不是多少也有些德不配位……”

在屋裏沒有旁人在時,她謹慎又小聲地湊到他耳邊說話。

說完,正想繼續說時,便聽沈欲語氣不明地警告,“天子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議論。”

“若再說,我可就要懲罰阿虞了。”

知虞頓時僵住,可仍不死心地語氣試探,想看看他要懲罰她的手段,她能不能承受。

倘若不太嚴重,也許她還能硬着頭皮下次繼續說。

“那郎君可是要打我?”

美人的語氣微微怯怕,眸光輕顫。

她是真的怕,也是真的想要繼續作死。

沈欲幾乎都要被她逗笑,“嗯”了一聲,卻故意沉聲道:“打你的臀。”

“打得啪啪作響……”

知虞很快便臉熱起來。

這時候縱使想要厚着臉皮再說,可也抵不住他那副一本正經的語氣下,還有更多讓她羞恥的話。

最終還是敗下了陣來。

說人壞話這種手段實在是太不入流,也不怎麽拿得出手。

說到最後,反倒讓對方借此占的便宜更多。

知虞索性也放棄這條效率極低的方式。

好在她已經想好了旁的法子,可以先解決接下來春狩之行,天子為沈欲擋刀的這件事情。

也只有在解決完這件事情後,後面的事情才能繼續得到推進。

……

宮裏。

今日議事議得太晚。

宗珏見外面天色不早,便要留沈欲一起用晚膳,借此促進君臣的情誼。

沈欲卻拒絕了。

他雖沒有将知虞的話放在心裏,可她那樣的嬌,眼睫又那樣容易潮濕。

濕漉漉的琉璃眸看來一眼,便抿着唇擰過身去再不肯看第二眼,伏着身子悶悶地生氣。

哄她反而還會惹得她掉淚珠……

若是聞到龍涎香,必然又該不高興了。

沈欲顯然并不糊塗。

她整日變着法子在他耳邊說宗珏壞話,也許是那次在青樓裏與對方産生的龃龉。

即便說的不是什麽好話,可沈欲也并不是很高興她貼在他耳畔反複提及另一個男人。

宗珏也發覺了。

在沈欲走後,臉微微陰沉了幾分。

“你說,好端端的,這裏頭是不是有人在挑撥我們君臣關系?”

不然薄然為何最近待他如此冷淡?

“這個人會是誰呢……”

是大皇子那邊的人,還是說,後宮裏哪些也想要奪權之人?

對于宗珏而言,沈欲不僅僅是他感應到的同類。

而且,對方還是一把極尖,極好用的刀。

這把刀為他所用,自然千好萬好,他不希望會出現對方背叛自己的事情。

宗珏捏了捏眉心,很快便恢複了語氣問道:“春狩的事情都安排如何了?”

管壽道:“都安排妥了,到時候沈大人會去,他的夫人也在……”

管壽知道宗珏的喜好。

可宗珏在聽到對方夫人名頭時,卻眼皮都不擡一下。

他不由掃了管壽一眼,緩緩說道:“她若不是薄然的妻子,或者想要背叛薄然,變成我的妃嫔……我就會立馬對她失去興趣,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你明白嗎?”

管壽愣了愣,頓時笑着迎合,“老奴明白,明白……”

嘴裏是這樣說,可心裏卻愈發納罕這陛下的癖好可真特別,怎麽就愛盯着別人碗裏的飯?

……

等沈欲回到府裏後,天都已經黑了下來。

老大夫去了外地一趟,一回來,便進沈府來給知虞把脈。

他一邊診斷,一邊卻稀奇道:“聽說你竟然想給沈欲生孩子?”

沈欲便悄無聲息地站在門簾後,靜靜地望着他們。

或者說,是在觀察着知虞面上的表情。

也許,她眼底只要露出些許的掙紮與藏不住的厭惡,他便能立馬識破這樣拙劣不堪的謊言。

可美人眼底始終都清澄澄,春波般幹淨純澈,好似從無任何陰暗的情緒,漂亮的眼睫幹淨地讓人想要舔上一口。

即便聽見老大夫這麽直白提出,知虞也好似害羞般應下來。

老大夫撫着胡須,“他能同意?”

知虞卻攪着藥湯道:“他不同意,我便帶着孩子偷偷跑掉。”

這當然是同這老大夫說的玩笑話。

老大夫聽了自然也是笑着說:“那好,到時候我來幫你。”

老大夫全家都死光了,也沒有後代。

見到知虞這樣乖巧的孩子,心裏自然忍不住喜歡的。

尤其是他的孫女若是長大,多半也同她一般大了,讓他心裏很難對她生出冷臉。

待老大夫診斷完後,道知虞的身子底的确需要調養一個月時,知虞才暗暗松了口氣。

老大夫的确醫術精湛過人,但哥哥手裏有一味藥,若持續吃上半年,就會永遠傷了身子根本,體質虛弱多病的同時,還會永遠不孕。

知虞只拿了一顆的分量,服用下去,身體所能呈現出的反應,恰恰就與她先前的說辭不謀而合,吃完後立馬讓人診斷,自然就變成了是個需要調養不易受孕的體質。

老大夫再厲害也不能透視過她的胃,看她吃過什麽。

只能通過望聞問切診斷出她身體所呈現出來的狀态。

只叫她先調養一個月後,再重新診斷一次。

等送走老大夫後,知虞正準備起身出去,就冷不丁地瞧見了站在門邊的沈欲。

她微微一僵,都不知道他看了有多久。

又不由回憶自己方才說話間有沒有什麽破綻,或者和上次的說辭有不一致的地方……

沈欲眼神黑沉沉地望着她,“你好大的膽子。”

他若不同意,她竟然還會想着帶孩子跑……

“照我看 ,這孩子還是不生為妙。”

話是這樣說,可唇角卻上揚着。

怎麽會有人這麽喜歡孩子?

他握起她的腕,遞到唇畔輕輕磨蹭親吻,眼睛卻直直地盯着她羞赧垂眸的模樣。

像是愛極了她這幅極易羞澀到肌膚泛粉的身子。

“知道外面的人都怎麽罵我的嗎?”

男人看似漫不經心地啓唇道:“他們罵我是個畜生,所以我的孩子自然也是個小畜生。”

非得要有個孩子,那就像她多一點吧。

不然若也是個黑心肝的,他這個當父親的把小畜生捏死,大概也不會眨一下眼。

按理說聽到這樣的話時,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作為夫妻,她都該出言安撫他才是。

可知虞不會,既無法說出那些他非池中物,是麒麟之子,也無法說出他駿猛異人,比耀明珠一些溜須拍馬之詞。

便只能幹巴巴地回他,“郎君不是畜生,在阿虞心裏,郎君是極好的人。”

沈欲指腹溫柔地撫着她細白的頸,像是默認了她的說辭。

畢竟她只要不背叛他,當然就永遠不會看到他畜生起來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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