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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釀眼前浮現出一個氣急敗壞的小老頭形象,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個神醫。

她嘴比腦子快,想什麽便說了出來:“真看不出來,神醫都是那般脾氣嗎?”

立在一旁的初墨一怔,随即認真地點了點頭。趙佖笑而不語。

被晾在一旁的範中對于兩人的談話絲毫插不上嘴,只是沉默着坐在檀木椅子上喝茶。

一盞茶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見了底,春茶瞧見,立即上前接過,下樓準備重新為他泡一盞。

他卻叫住春茶,看向松釀:“天色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世伯回去看不見我們會着急。”

趙佖早就聽出了範中語氣中的不悅,也曾暗自揣測他的身份。

如今看他這般,更是印證了心中所想。

“知道了,你簡直像是老松派來監視我的。”松釀無奈嘆氣,起身沖趙佖告辭。

待三人離開醫館,初墨方才開口将松釀與範中在天成醫館前的對話一一複述給了公子。

“世伯.....看來兩家交情極好。”趙佖立于窗前,喃喃自語道。

此時的範中忽的回頭,朝趙佖站的方向望了一眼,只是沒人瞧見。

趙佖看不見,初墨正忙着安慰自家公子,也沒留意底下的動靜。

“公子,您不必灰心,我看松姑娘對他也無意,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罷了,剛剛松姑娘一直為您說話來着。”

趙佖笑了笑,他是喜歡松釀,可卻不似男女之間的那種愛戀。

他喜歡她大大咧咧、随性自在的性子;喜歡她時不時拿他打趣卻有從不曾有惡意;喜歡她永遠把他當做一個正常人一樣看待,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憫。

他喜歡和她相處,因為很自在,很舒服。若是她喜歡他,他自然樂意與她攜手一生。

可他感覺得出來,松姑娘對他只是朋友之誼,并無男女之情。

所以即使他感受到了那位公子的敵意,卻又不以為然。

十月初,汴京城一下多了好多讀書人,他們和範中一樣,都是從各地趕來參加殿試的。

有了他們的到來,酒樓客棧的生意迅速紅火起來。

松釀站在二樓望着底下人頭竄動的客人發呆。一股濃烈的酒氣忽然朝她靠近,将她的神思喚回。

她蹙起眉頭,側過身,便見一個滿面紅光的男子正色眯眯地将她打量着。

這人她認識,就是曾經逼得師師姐差點自盡的章公子——章之遠!

“小娘子,長得好生标致,不如跟爺回去,做爺的小妾,小爺保準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松釀見這章公子搖搖晃晃,連話都說不清楚,心下一喜。

天賜良機,就讓她來替天行道一回。

她上前一步,沖章之遠抛了個媚眼,笑意盈盈道:“公子,不如來我房裏?”

章之遠被她一笑迷得神魂颠倒,整個人完全喪失了神志,像只癞皮狗,追着松釀的身影亦步亦趨。

兩人來到無人的包廂,松釀打開門,扶着章公子正要進去,卻在過門檻的時候故意松了手。

章之遠注意力全在松釀身上,完全沒注意腳下,被門檻一絆,整個人向前撲去,臉朝地,疼得他哇哇大叫。

“啊......誰?!是誰敢謀害小爺?”

松釀捂嘴偷笑,卻在下一秒恢複正色,湊到章公子面前,一臉無辜:“公子,你怎麽樣?你沒事吧?都怪奴家不小心,沒扶好您。”

章公子見美人如此關心自己,瞬間覺得渾身都不疼了。他踉踉跄跄地從地上爬起來,抓着松釀的纖纖皓腕不撒手。

“美人,我疼你還來不及,怎麽會怪你呢!”

松釀聞着他嘴裏吐出的酒氣,忍着惡心使勁抽回自己的手,拿起酒杯,斟滿,送到章之遠唇邊。

“公子若對我是真心的,便喝了這杯酒。”

章之遠目不轉睛地望着她,竟有幾分小孩子耍賴的架勢:“你喂我我就喝。”

松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媚眼如絲,散發着蠱惑人心的美。

章公子三魂又失了七魄,順着松釀的手将酒喝了個底朝天。

“美人......嗝......讓我親一個。”

說罷,把酒杯一丢,拽着松釀的手腕往懷裏一帶。松釀沒想到他喝醉了力氣還這麽大,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跌進他的臂彎。

眼見着這個醉鬼就要親上來,她緊急之下趕忙用手堵住了那張滿是酒氣的嘴。趁他意識不清,趕忙掙脫出他的懷抱。

看來醉得還不夠,至少現在還遠遠不夠!

在她百般勸說誘導之下,章公子不知被灌了多少杯,直到他終于支撐不住,整個人像灘泥癱軟在桌子上。

望着終于消停的章小公子,松釀長舒了口氣。

這家夥倒是也真能喝,他再不倒下,她都要喪失耐心了。

“落到我手裏,算你倒黴。”

話音未落,一記清脆的耳光響起,章小公子本就泛着紅光的臉此時又深了幾分,呈現出醬香豬蹄一樣的绛紅色。

“這巴掌是替師師姐打的。”緊接着又是啪的一聲。

“這巴掌是替那些被你欺辱的姑娘打的。”

臉都打完了,她意猶未盡,繞到章小公子身後,對着他的後背又狠狠踹了一腳。

睡夢中的章公子悶哼一聲,疼得皺緊了眉頭,想睜開眼,可身體完全不聽使喚。掙紮了幾下,又失去了意識。

松釀出完氣,開始琢磨如何才能将這章公子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出去。

畢竟人若是在他家酒樓出了事,老松難免要受牽連。

她轉了轉眼珠,打定了主意,打開門,朝兩側探了探頭,好在外邊沒人。将房門關緊,她立即去找了兩個靠譜的小厮。

誰知,她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一人從隔壁包廂出來,推開門,朝裏面走了進去。

望着被灌得不省人事的章公子以及他臉上那兩道清晰可見的五指印,來人忍不住漾開了一抹輕笑。

“這家夥,倒是會整人。”

松釀很快帶着小厮回來,他們用麻袋将章小公子裝了進去,随即用繩索将他從窗戶吊了下去。

窗戶通向後院,一般只有松家人才會出入。此時天色已暗,很容易避人耳目。

趁着沒人,小厮立即用菜車做掩護,将章小公子運到了汴京最有名的花樓後門。

事情辦妥,小厮利落撤離。松釀望着仍處于昏死狀态的章公子,眼睛一轉,舔了舔嘴唇,生出幾分邪氣。

只見她動作麻利地将章公子華貴的外衣扒了下來,團成團越過院牆丢進了花樓。

“這下,明天章公子逛花樓被打的事情就人盡皆知喽。”

她幸災樂禍地拍拍手,甩甩衣袖,揚長而去。

待她消失在轉角,樹叢背後露出一個身影。一襲墨色長袍,與黑夜融為一體。

他緩緩走到章之遠跟前,用腳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

果然毫無反應!

腦海中忽的想起之前他欲強吻松釀的畫面,怒意便如星星之火,漸成燎原之勢。

他勾了勾唇,蹲下身,将章公子身上僅剩的內衣也扒了下來,順手丢進了花樓。

“這樣,才完美。”

說罷,他一甩折扇,唇邊揚起笑意,緩緩消失在窄巷之中。

翌日午時,如松釀所料,整個汴京老老少少都在談論章公子的風流韻事。

“你有沒有聽說,昨天章相的小兒子,章之遠逛花樓被人打了。”

“對啊,據說不僅被打了還被扒光了衣服,丢在路邊。”

衆人一陣哄笑,有個白面書生朝四周看了看,朝前面說話的人問道:“真的扒光了?這麽丢人?”

“可不是,據說是被花樓的車夫撞見,整個人□□的。”

“也不知是哪位大俠在替天行道,這章小公子仗着自己是宰相之子,成日裏耀武揚威,欺壓百姓,強搶民女,實屬可惡。”

“可不是嘛!”

......

松釀一怔,她明明只扒了他的外衣啊!怎麽會......□□?

難道他還有仇家?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可是這麽巧?

巧得讓她有些心慌,此事若是被人知曉是她幹的,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怎麽了?你怎麽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範中看着神色慌張的松釀,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松釀搖搖頭,轉身出了酒樓,漫無目的地在街上瞎逛,腦中一片混亂。

走着走着,也不知怎的就到了賭場。

這個曾經她與小三子時常出沒的地方,依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她在心裏感慨,果真是鐵打的莊家,流水的賭徒。

她站在門口望了一陣,正準備轉身離開,身後便響起一道尖細的嗓音。

“呦,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松釀姑娘嗎?”

不用回頭看,她也知道是誰。這麽騷包的聲音,除了鹿叔,絕無二人。

她回過頭,看着眼前面若桃花的少年,挑了挑眉:“你是想說臭名昭著吧?”

鹿叔理了理鬓角的碎發,笑容中滲着痞氣。

“你這就小人之心了,我對你的真心——天地可鑒!”他還特意在真心那裏頓了頓,以此凸顯後面四個字。

松釀嗤笑,賞了他一記白眼,自顧自邁開腿。

中午,陽光正好,天高雲淡。

街上人不多不少,來來往往,各自為生活奔忙。

鹿叔跟在她身後,笑容讨好:“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怎麽就不信呢!”

松釀斜他一眼,抽了抽嘴角,毫不客氣道:“不好意思,我只把你當姊妹。”

随即補充:“而且,休想通過騙婚,吞并我家酒樓。”

鹿叔無語,他實在不知自己是哪裏給了她這種錯覺,讓她以為自己十分惦記他家酒樓。

這堂堂汴京第一大酒樓他都沒放在眼裏,又豈會觊觎一個小小的遇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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