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被她濕潤的口裹住。◎

【022】

簾幔遮住了大片天光,屋內滿是昏暗,只隐隐約約傳來女子不絕地抽噎聲。

而絹紗簾幔後,榻間昏睡過去的女郎頻頻蹙眉。

有頃,她轉醒睜眸,影影綽綽的光勾勒出一張熟悉面容,玉姝看清了眼前跪泣于床邊的人,喉間幹澀難言,虛弱擡手,溢出沙啞嘤咛。

見玉姝醒來,綠芙愣住瞬間,待神思反應過來後,又趕忙挪了挪膝蓋湊前幾步,小臂發顫地去握她微擡的手,泣道:“少主!”

“都怪奴婢無能……都怪奴婢……沒能護住少主……”

她适才一進來,便瞧見了玉姝身上那些青紫的掐痕,那些刺眼的痕跡落在一個尚未出閣的女郎身上,可想而知代表着什麽……

綠芙是自幼便伺候在玉姝身旁的,此刻定然也是最心疼她的。

綠芙抽了一口氣,啞着嗓子咬牙道:“主子,奴婢帶您回江左。”

回江左。

江左多好啊……

思緒漸漸回籠,玉姝眸光閃動,垂睫回握住綠芙手背,以示安撫,然發腫的紅唇翕張時,只引來陣陣刺痛。

蕭淮止咬破了她的唇肉,留下了一道刺眼的血痂凝固。

她默了瞬,偏首看向床榻裏側的牆面,一時喉間酸澀不已,熱淚滾滾盈出眼眶,腰側、腿膝、足底、唇齒……

密密麻麻,全是他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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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每一次進攻,都十足逆了她十六年來所習所遵的禮教家訓……

她本以為從水寇手中逃脫已是最艱難的一劫,殊不知,更艱難的是落入他的手中。

玉姝咽了咽苦澀喉間,擡起另一只手擦去眼眶淚水,深吸好幾口氣,才穩住心緒,支撐着綠芙的掌力緩緩起身倚靠床欄。

她垂睫,認真看向綠芙的眼睛,掀開錦袖,“你瞧,這些痕跡都會消的,蕭淮止他……并未真的對我做些什麽。”

這樣的話語不知是在騙誰。

屋內啜泣聲漸漸止住,而門外卻忽而傳來腳步聲,緊接着便是崔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少主。”

崔二的來意,玉姝是心中明晰的,此刻她擡手理了理鬓角,而後睇向綠芙,綠芙颔首會意,拭幹眼角,便起身走去開門。

房門打開,綠芙與崔二四目相對。

崔二目色冷淡,視線逡巡四周後,才謹慎地将袖中房契遞于綠芙,壓低聲音道:“契書已取來,還望少主查閱。”

廊下幾縷清風灌入,垂簾也随之浮動幾下。

綠芙接過崔二手中契紙,而後将房門阖上,挑開半卷垂簾,綠芙走至玉姝跟前,将崔二送來的契書遞至玉姝手中。

展開紙卷,綠芙将案臺上的燭盞放于床前矮幾上,火光照過紙上每一行字,半晌後玉姝才将整張紙卷看完,秀致的眉間微微一攏。

她将紙卷折起,“崔二可走了?”

綠芙搖頭,答:“崔侍衛在廊下候着,待少主查閱後,便去辦差。”

“綠芙,你告訴他東西拿錯了,讓他快些去尋那李三。”

此事刻不容緩,玉姝将東西遞還後,倚在床頭,心底仍舊惴惴不安着,心中只盼着崔二能夠再快些……再抓緊一些,這般,她才可早日脫離這片牢籠。

心思繞至此處,玉姝眼睫翕動,一仰頭,便見頭頂重重绫幔交織,似一張極密的網,在不斷下沉,要将她牢牢捕捉住,再無反抗之餘地。

……

暮色四合,別院仆從已将晚膳備好,玉姝坐于妝奁臺前,發神地凝着眼前銅鏡,雙手絞于腿間,心如懸墜般,始終不得平靜。

綠芙俯身将耳铛給她穿戴好,門外總算來了動靜。

她忽而擡手握住綠芙的腕,睇以目光示意她去開門,綠芙福了身,緩緩走至門前,開了一角罅隙,瞧清來人,綠芙将大門敞了開,獨身走至廊道間,便見燭光明滅間,崔二面色極難。

約莫過了一刻鐘。

房門“吱”一聲,一頓開合。

玉姝正握着剪子挑了挑燈芯,便見簾籠驟地拂開,綠芙疾步走近,火光朦朦照住綠芙緊皺的眉眼。

玉姝心口随之一緊,但面上不顯,只沉靜地問:“怎麽了?”

綠芙道:“崔二方才說……那賣房的李三自午後便杳無音信了……”

她話語頓住,似有為難,玉姝沉吟一息,對上她的眼睛,冷靜說:“你繼續說,到底如何了?”

“那李三最後一次現身,聽聞是在別院外的茶鋪上,被……被兩名高壯的漢子給打了。”

倏然間,臺上燭火熄滅,撥動燭芯的剪子也随之一頓,玉姝攥緊了手中剪刀,心似是凝了一層厚重冰面,凍得刺骨。

能在杏水別院外毆打良民,不必說,也能猜出七八分。

那想來……蕭淮止也知曉了她要買房之事。

不容她再細思,門外已是傳來別院奴婢的敲門聲。

滿院都是他蕭淮止的人,玉姝閉眼,睫羽都在猛顫,綠芙滿目心疼地看着玉姝,她絞着雙手,猶疑瞬間,便欲起身朝外将她們全都吼走。

下一瞬,腕間一道不輕不重地力将她扯住,綠芙心底一股熱火在回首時,随之澆滅,她愣忡地望着玉姝靜篤的眉眼,唇張了張,便見玉姝拂袖起身,帶過一片明滅燭焰,走向那翠色的珠簾之外。

同陵巷的屋子,不必想,定然是不成了。

眼下李三都生死未蔔。

玉姝坐于圓桌前,乖順地垂下眼簾,房門被敞開,一排仆婦端着玉盤金瓷逐一鋪滿桌面。

為首的婢女躬低了身子,避着光線,嚴嚴實實遮住整張面容,朝她福禮,說道:“主公适才差人傳話,與娘子說,今夜軍中事物繁雜,便不回來用膳了,娘子用過晚膳,可先安置。”

仔細聽完此番言語,玉姝喉間澀痛翻湧,眼底只閃過一絲苦澀,繼而便斂睫,放下手中玉箸,冷聲說:“既如此,我沒什麽胃口,想歇着了。”

她說完便要起身,婢女忽地再伏低腰身,忙說:“娘子請務必愛重自個兒身子,主公吩咐過,要奴服侍娘子用膳。”

這便是逼着她用膳了。

玉姝不禁冷笑,愛重自己的身子?

他此番舉動分明與囚禁自己無疑!

垂落袖中的手不住地顫,玉姝深深吸了幾口氣,定睛凝着眼前垂首躬身的婢女,沉默好半晌,她目色稍凝,視線移至那婢女嚴嚴實實遮至脖頸往上的衣襟處。

眼下已至春日,饒是夜裏微寒,但白日裏卻是暖意融融的,她自個兒的婢女綠芙都身着春衫薄衣了,為何眼前這般多的仆婢都身着深色厚衣,蓋得如此嚴實……

心中疑問太多,玉姝複雜地掠過眼前諸人,咬牙在綠芙的服侍下,飲了幾口白玉粥,便再也不動盤中餐食。

婢女見她眼底執拗之色,念及主公吩咐,也只得沉默着撤了餐食。

玉姝從淨室出來後,夜色已濃。

一整日她心中惶惶起落,又想起晚膳時那婢女之話。

——“娘子可先安置。”

玉姝邁步走入珠簾後,擡眼便觑見窗臺邊的一樽香爐,心底生起惡寒,她冷了眼,将窗臺處的香爐命人偷擲去了後院枯草中。

夜間,玉姝又将綠芙留下,睡在簾籠外的小榻上。

沉夜蟲鳴漸弱,一間屋子內,兩端呼吸漸漸平穩下來,臨睡前,玉姝掀睫透過那一層朦胧絹紗去望綠芙的影子,瞧清了窗棂下的身影,她才沉下心緒,落了沉重的眼皮,入了夢。

——

蕭淮止從樞察院出來之時,剛換了一套袍衫,他将掌中信報折起,擱于緊袖之中,徐步走至馬前時,他忽頓腳步,握着羽扇的青衫男子擡臂将他擋在身前,裴如青面色鐵青地瞪他,冷言道:“你又要去哪?”

蕭淮止長眉一擡,冷目逡過他的臉,眉間不耐漸顯,語氣不虞道:“有何事?”

見他半晌不答,蕭淮止目色微厲,一把拂開橫亘于他眼前的手臂,裴如青随之腳下踉跄幾步,擡眼便見,他已長腿一邁翻身踞坐馬背,掌中握緊缰繩,驟然揚起,緊接一聲長鳴而至,霎時沙土彌漫眼前,待散開時,只剩泠泠月光下一道虛朦長影。

夤夜阒寂。

廊下窸窣風聲刮過,幾盞青色的雕花燈籠搖曳幾息。

“吱”地,照玉院的房門被人從外推開,一雙狼眼在暗中捕捉着房中每一寸,他極快地掠過眼前擺設,目光落至珠簾後的那處軟榻。

此刻榻上空無一人。

蕭淮止驀地掀起唇角,側身将房門阖緊,不緊不慢地走入內室之中。

掀開絹紗簾籠,榻上的人正睡得沉,借着旁側菱窗月色,鍍亮她此刻乖順柔軟的臉,一對彎眉輕蹙,濃密的睫顫了一瞬,挺翹的鼻,還有——微微吐息的紅唇,尚留存他咬下的痕跡,嬌豔飽滿,讓人肚中只覺饑餓難耐。

蕭淮止這般凝視着她許久,那雙犯煞的冷目都柔緩稍許,只他自己不曉。

長指不知不覺間已經撫上她微腫的紅唇,指尖一挑,便已撬開她翕動的唇瓣。

溫軟、濕濡的唇肉,在他的指尖擦過。

“聽聞你因孤未回府陪着你,傷心得寝食難安?”

指間一探,被她濕潤的口裹住,蕭淮止眸光閃動,長眸微眯,意味深長地盯着她唇角一顆晶瑩。

春夜帶來幾分旖旎,蕭淮止解開腰間革帶,褪去外袍,入了滿是女郎馨香的被褥之中,他側過身,長臂一展一收,将她裹入懷中,緊密相貼。

越是這般與她觸近,心底有道聲音便越是叫嚣着——不夠。

越是靠近,便越覺得饑餓難忍。

蕭淮止眼眸發沉,灼熱吐息緊緊纏繞,似要将她牢固捆住,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這樣的想法越發重了。

他循着心中想法,倏地埋首探下,懷中驟地響起一聲孱弱嬌口今。

“醒了?”

作者有話說:

姝姝:他竟然敢囚禁我!(記小本本。)

蕭老狗:不吃飯?想我了,回家看看老婆去!

裴如青:搞事業啊!搞事業啊!你想什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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