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山雨侵襲的前兆。◎
【027】。
熹光折過營帳, 厚重的帳內昏暗一片。
玉姝在江左時,自幼養尊處優,被長姐照看得極好, 也是第一回 在這樣硬的羅漢榻睡了一夜。
這一夜昏昏沉沉, 她有些腰酸,唯一舒坦的是她身子一貫有些畏寒, 卻也并未因為冷意而轉醒過。
她醒來時, 眼睛裏尚且處在迷蒙裏, 張望了下四周帳篷,怔忡一瞬, 才想起自己身處何地,昨夜又做了何事……
思此, 她側眸看向身旁——
空落落的一片。
玉姝腿間酸痛不已,她翻身擡手便觸到一角軟軟的薄被, 她怔了怔又繼續朝那側摩挲。
另一邊尚有一片餘溫未散。
帳中燃着一盞極微的油燈, 玉姝接着微光起身, 被衾如絲緞,順着她的雪膚往下滑落, 露出大片顯眼的紅痕。
涼意陡然從背脊而來,玉姝欲覆手将被衾攏起, 下一瞬卻在垂目間,瞥過帳簾下一雙赤黑靴履。
蕭淮止掀開簾帳時,便是她攏着被衾的受驚模樣。二人四目相接,很快便見他挪步将簾子打下,面色如故地朝她走近。
甫一對上這雙黑沉的眼, 玉姝不由想起昨夜。
他也是這般可怖的眼神望着自己, 迫着自己, 行——那種事。
雖最終以她先昏過去為結束,但其間的恐怖龐物仍讓她發顫,身體上的痛被他瞬間喚醒,玉姝眼神驟然瞥過男人的革帶下,好似被蠟油滴了皮膚般,飛快掠過,只看了一眼,腰間隐隐生出絲絲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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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忽垂眼簾,瑩潤面容上透着欲語還休的猶憐之意。
蕭淮止喉間發緊,眸仁定在被衾下未能遮蓋到的點點紅處。
沉默間,他的目光直白而又狎昵。
玉姝濃睫如蝶翼顫着,餘光瞥過他的視線,心跟着一陡,手心握着衾角。
兩端視線霎時撞上,蕭淮止倒是并未料到她的反應,長眸微閃一瞬。
玉姝心中猶豫着,紅唇翕張幾次,才低聲說:“将軍能否……能否替臣女尋一套衣裙。”
漂亮的眼睫閃着,似沾着水光,見他沉默,玉姝面色漲紅,又急又低地補充道:“我自己會付錢的。”
說完,她懷着惴惴不安的心,去觀他的神色。
她自承認,這番話有賭的成分。
畢竟昨夜之事,是她在關鍵時刻滅了蕭淮止的興致,那時她确然是疼,卻并不至于昏了過去,只不過是在那一關頭,她實在俱了,光是讓她吞下去已經極痛,他偏還要動……
許是怕被他看穿心思,玉姝眼尾洇濕一圈,淚光漣漣,怯聲追問:“大将軍……可以嗎?”
此法雖上不得臺面,但最終還是奏效了,一如她那時主動去勾他的手。
蕭淮止邁了幾步從營帳另一端,拿了一件極寬大的外袍,交遞給她,語氣平淡:“先着這件。”
玉姝盯着他手中這件深色長袍,微微陷入沉思之中,那是他的衣裳,若是着他衣裳出去,她又如何見人……
且這寬大的袍子上沾滿他的氣味,一如昨夜——
再者二人身量過于懸殊,她雖于女郎中并不算矮,也算得上高挑,但于他而言,玉姝站起時只能堪堪抵住他的肩頭。
如此大的外袍,她何以穿得,又怎能跨過心中防線?
“将軍,這衣裳太大了……”玉姝絞手,眼睫垂落而下,眉眼間透着淡淡難色。
流動的空氣中,響起男人極冷的哼笑聲,玉姝頓生惶意,身前那道長影漸漸将她從四面八方籠住,鼻間雪松氣息驟近,一雙大掌隔着衣料落在她肩頭,寬大衣袍随之覆上她纖瘦身形。
耳邊只聽男人沉聲解釋道:“軍營附近并無商鋪,先着這身衣袍,一會帶你回城中買新的。”
說話間,他已将腰間系帶收緊,繞上兩圈,才能貼住她的腰身。
然而玉姝心底卻只想着他的話,要她穿着他的衣衫,去城中買新衣……
以一襲外袍遮身,玉姝仍覺自己是袒.露的。
她壓着眼底流動的情緒,衣祍中藏着的小手緩緩嵌入掌中。
蕭淮止看着她眸底情緒,忽道:“你長姐之事。”
他聲音稍頓,玉姝遽然擡頭,望向他冷靜深邃的眼,胸腔一口氣狠狠壓住,她點頭乖順道:“聽大将軍的。”
只這單薄一層袍子,內裏空落落的,玉姝滿心羞愧難捱,她垂着眼簾,視線卻在榻上、地面,四處梭巡。
終于,她眸光稍定,落向最裏一抹桃紅,俯身擡手便要偷偷去拾,手腕倏然被人握住。
“昨夜撕破了,一會孤給你買新的。”
陡然被他言語提醒,玉姝腦中閃過零星片段,霎時面頰發熱,耳垂緋紅。
蕭淮止心念一動,握住她肩膀的長指往下探了探,但此刻帳外忽而響起溫棟梁的聲音,并未給他下手機會。
溫棟梁躬身拱拳立在帳外,朝內禀着馬匹已然備好,亟待出發。
一聽是乘馬,玉姝眼睫忽顫,回身去握蕭淮止的衣祍,細聲輕語道:“我不會騎馬……”
“無礙,孤教你。”蕭淮止故意道。
玉姝咬唇,眸色如春波漾開,踯躅着又說:“我……不想。”
見她此般模樣,蕭淮止忍了逗弄之心,壓着惡念,終是将她攬抱着下榻,俯身半蹲将鞋襪給她穿上,這才揚目道:“備了馬車,待你傷好了,孤再教你禦馬之術。”
他難得眼底不再沉郁,玉姝舒松一口氣,刻意去忽略他所說的“傷”,随他一道起身,臨至帳幔前,蕭淮止才從一旁架子上取來帷帽,遞她眼前。
戴上帷帽,玉姝走出軍營的步子都快了許多。
溫棟梁緊随二人後方,待二人走至營地大門時,馬車便停靠在門前,透過帷帽一層細紗,玉姝展目望去,馬車後頭共計十二名騎兵跟随。
未免太過招搖,玉姝暗自想着。
蕭淮止忽而頓足,垂目看她,“走罷。”
二人一前一後走向馬車,行至跟前,玉姝張望了眼地面,沒有轎凳,她只得猶疑着擡手去握馬車邊沿,使力而上,想法剛剛敲定,壓着身後氣息的人,忽而展臂,将她順溜提上馬車。
掀開車簾,玉姝眼前微晃,自己已然入了車室之中。
她側首而望,便見蕭淮止也從後而入,面色平淡地坐向主位處,見她巋然不動的模樣,蕭淮止唇線繃直,眉眼疏冷地睥向她,“還不過來?”
她怔忡一息,随即斂容,盈盈坐于他身側。
馬車一路搖搖前行,二人衣祍在靜流空氣中摩擦交錯,路行了一刻鐘後,一股掌風如厲,猛然将她一手握緊,修長指節穿過她的指縫,與她緊緊交纏而握,十指相扣無隙。
時間悄流,玉姝眼睫閃動,餘光窺至二人相握的手。
車聲辚辚鑽入簾裏,算着時辰,此刻已經入城,這般沉默間又過了些時辰,輪毂聲響漸弱,玉姝心底松氣,終于到了。
一排騎兵圍着馬車停至一座樓闕前,候在門外的婢女一見馬車沿角處的四盞燈籠,便已知意,旋即擡步欲走上馬車前相迎。
卻見靓藍色車簾掀開之時,身着玄金色暗紋蟒袍的矜貴男人從上而下,繼而折身朝簾後伸手。
婢女目光頓住,便見一雙細白素手探出,落于男人掌中,淡淡清風徐過,蕭淮止将一戴着帷帽的玄袍嬌影攬抱站定。
女郎瞧女郎,自然能一目了然,只婢女心底暗驚,原來這位爺,竟也會有流連女色之時。
自然玉姝也發覺了那端目光,甫被外人瞧着,玉姝心底也不舒坦,趕忙想要撤開蕭淮止橫在她腰間的手。
婢女見二人站定,便也從容上前,施禮福身道:“奴恭迎二位貴人。”
玉姝順着婢女擡臂的方位朝前看去,便見眼前一座巍峨富麗的樓闕,房檐四角以金石鍛造,重重疊疊共計六層高,每一處石柱都雕有繁複雲紋,精細至極,便是這條長街內,也只這一處樓,四面皆是圍牆環繞。
而樓前略停了幾架富麗馬車,想來能至此處花銷之人,亦是京中貴人了。
玉姝由着婢女迎入廊下,玉姝擡首便見雕花大門上,一張紫檀雕漆門匾處赫然題着“金霓樓”三個大字。
入了大門,婢女恭聲垂首問道:“貴人請随奴至三樓處。”
玉姝微愣,随之颔首,挪步前她回身望了一眼後方,便見蕭淮止站在門框之中,目色沉靜地望她,而後點頭示以默許。
這般受制于人實在難受,但玉姝還是朝他乖順地睇去一眼,待轉身之際,一雙清眸漸漸轉淡,提着長袍随婢女踏上樓梯。
走至三樓,玉姝才稍喘了氣,展目看去,滿樓绫羅羽裳,流光溢彩,看得人眼花缭亂。
三樓處也候着幾名婢女,瞧見玉姝走過,紛紛垂首福禮。
玉姝随着身旁婢子走至三樓裏端處,才聽婢子柔聲說:“貴人且瞧,此處皆是我們樓中眼下才上的新衣。”
順着婢子擡手方位,一排排均是挂熨齊整的新衣,玉姝平日便喜着素色,但此處卻全是鮮豔之色,她默了息,最終選了最末端的一件桃色芙蕖雲裳。
臨入屏風後更衣之時,玉姝忽而猶疑着喚她,眼眸躲閃着,低聲難言道:“能否請姑娘再幫我拿一件……”
話語至此,婢子茫然地瞧她,見她滿目難赧之色,遂用餘光窺了眼她帷帽薄紗下的身段,忽明白過來,眼前浮過男人冷肅鋒銳的臉廓,願私下竟也這般放縱,但很快,她便從容垂首答道:“娘子稍等片刻,奴這便去取。”
片刻後,婢女便已匆匆而歸,她将手中衣物遞至玉姝跟前,随後福身退下。
她遞得太快,待玉姝将雲裳先搭至屏風處,才瞧清手中兜衣樣式。
倏然雪腮發紅,玉姝攥着細帶,別過眼終是将這件繡以鴛鴦交頸的軟紗料子穿戴上,而後再去撈那屏風處的衣裳,一層層将自己裹緊、包牢。
穿戴齊整後,玉姝方才走出屏風,婢子從她手中接過換下的衣袍,這才細細瞧清眼前女郎被桃色雲裳包裹下秾纖合度的身姿。
“娘子着這身當真好看,想來樓下郎君瞧了定然歡喜。”
話落玉姝耳中,她只覺有些難堪,但此端帷帽擋着面容,好似一塊遮羞布,讓她稍能喘息。
見她沉默,婢女只以為她是害羞,便也并未再言,領着她朝外而行,方走了幾步,隔間屏風處,便陡然傳來婦人細微的交談聲。
玉姝是不喜窺伺旁人話語的,但因離得太近,便也聽了個清晰。
“張大娘子可聽聞今日城西之事?”
婦人微頓,“餘大娘子指什麽?”
“自然是河中無首浮屍之事,今晨我家郎君便是因此事天未亮便攜人去撈去了,聽聞滲人得很,官兵撈了半日都未找到頭顱!”
“竟有這檔子事!”
二人言論,玉姝只聽至此,而後一旁婢女便已與她一齊走至樓間。
下了樓,玉姝腦中昏沉,方才二人之話卻聽得她背身泛寒。
四周支摘窗敞了半扇,窗外日影折射而入,玉姝走下最後一層樓階,擡目便見臨窗而立的高大身形。
瞬時心間猛墜。
腦中自動将那些話語連成一串,西郊、浮屍、無首。
且是今晨發現。
西郊毗鄰京郊大營,敢在他面前殺人者,普天之下,能有幾人?
越是逼近真相,玉姝越漸自行慚愧,若是昨夜,他所殺之人,也便只能是徐竣一人罷。
若是徐竣,那他亦是為她而多添血污。
玉姝眼睫忽顫,心底兀自百轉千回一番,殊不知,那副神色早已被一人極快捕捉。
“換好了?”男人側身背過浮光,烏沉眼眸睨着她。
玉姝颔首,錯開了他直銳目光。
下一瞬,眼前驟地罩過一層黑影,玉姝擡目望去,遽地對上他鍍上一層陰霾的眼,目光化為箭矢,透過帷帽軟紗,已将她面上神色盡數兜過,而後刺擦。
蕭淮止兜攬住她的腰,玉姝眼皮一擡,窺過他冷硬下颌,見他唇間張合道:“回府。”
那是山雨侵襲的前兆。
作者有話說:
蕭老狗內心百轉千回:(生悶氣)(她又拿這種眼神看孤!)(欠收拾!)
元宵節快樂呀咔咔!還有更新,可翻頁老婆們。
順便求求老婆們的評論、收藏、營養液~
說一下姝姝身高166,蕭187。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貝斯陳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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