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你怎麽事事都要孤親自教?”◎

【028】。

玉姝是被蕭淮止一路攬腰抱上馬車的。

若不是頭上帷帽尚在, 遮了面容;且樓外候着的一衆兵将也幾乎垂首,玉姝耳垂都快燒化了。

車簾倏地撂下。

蕭淮止松了橫在她腰間的手,往主位上坐定。

玉姝勾身扶着車內窗沿才得以站穩, 她擡眼去觑蕭淮止的面色, 見他眼底又起一層陰霾,瞬時心中惴惴。

思及方才樓中言論, 玉姝默然垂了眼, 終究是因她而起……

車室靜默間, 二人各懷心思。

須臾,她還是那般躬腰站着, 蕭淮止眉間生出煩躁,瞥她一眼, 冷聲道:“過來。”

陡然被他一喚,玉姝輕聲應着, 又扶着車內才朝他走去。

許是嫌她走得太慢, 蕭淮止眉心微突, 生出幾分躁意,忽而擡手一把扯過她的手腕, 帶至身前。

玉姝腳下一陣踉跄,只得伸出雙手扶住他的肩, 才得以站穩。

車內瞬息阒寂,她擡眸望進蕭淮止幽邃眼瞳,陡然縮進距離,隔着一層薄紗,将她瑩潤面頰半遮住, 看得人心間生癢。

二人在沉寂中目光相膠。

蕭淮止長眸掠過帽紗下她酡紅的雙頰, 喉舌發燙, 上下一滾,沉啞着嗓悶哼道:“還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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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姝亦是覺得這般姿勢不妥,随即依言循着他身側而坐,方坐定下來,她便察覺身側一道陰恻恻的視線從上至下将她掠過一番,她倏爾仰脖,一只大掌忽地将她頭上帷帽扯落,落出絹紗下那張清麗姝色的臉。

清眸潋滟,瓊鼻檀口。

長指擦過她滾燙柔軟的耳垂,玉姝睜大杏眸,看他瑰色唇瓣張合:

“坐上來。”

這是要讓她坐在他腿上去……

玉姝眸色微愕,藏在袖中的手指絞着,心間幾度掙紮時,玉姝瞥過他眸底幽色,長眉微豎,顯出幾分躁戾之氣。

這是耐心告磬的征兆。

桃色衣祍擦過男人腰間革帶,細軟手指攀勾着他的肩,緩緩坐上他的大腿處。

大抵是她的力全支在蕭淮止肩上,以至于腿上并無半分重量,只能感受到衣料摩擦過的窸窣聲。

蕭淮止側目凝她一眼,只覺得她想來是天生帶點狐媚功夫的,不若,怎至于她只這般虛虛将自己環住,他已覺得心燥難捱……

他壓着一股心火,故意垂手不去扶她搖搖欲墜的細柳腰肢。

車毂辘辘碾過青石板路,似在轉調入巷,忽起輕微颠簸,玉姝本就把持不住的手臂此刻微收一厘,雙腿倏然結結實實坐落在他腿間。

雪腮暈開一層薄紅,更勝晚霞紅雲,猝然倒入他眼簾中,搖搖曳曳,晃了心旌。

這般近,近到呼吸都交纏在一處。

玉姝檀口微翕,凝着他瑰麗面容,而後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色偏深,很是好看,玉姝恍然想起夜中被他纏綿親吻的時刻,他似乎很喜歡親吻。

無論那具屍首是否是徐竣,她只要細想徐竣臉上傷口,還有失蹤數日,定然也和蕭淮止關系甚緊。

然,這些大抵因她而起,愧意彌漫,她心念微動,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她遂閉上眼眸,主動貼上他的唇。

溫軟輕輕在他唇上打圈,玉姝緊緊閉着眼,似不知從何下手般,一次次試探着去含咬。

太過生澀,卻能勾得人心麻酥癢。

蕭淮止垂目細瞧她每一分神色變化,見她時而閃過急色,又時而又閃過沮喪,他只覺得有趣。

便想着多看幾眼她這般模樣。

下一瞬,馬車停了下來,玉姝倏地睜眸,耳垂羞愧紅着,松了支在他肩上的手,唇齒欲離。

幽邃目光如一把利刃拘鎖着她,心底流過彷徨躊躇,檀口張合,想要解釋幾句,腰間陡然落上一道重力,是她猛傾上前,再度與他唇齒緊纏。

這一次,再不似她過家家般的輕咬輕舔。

他長驅直入地去搜刮玉姝口中每寸每厘,絲毫縫隙都未曾留給她,待她漲得滿面紅潤之時,再又松了一息,繼而又猛烈席卷着。

狹長鳳眸微垂,盯着她此刻眸底春水翻湧的模樣,長指挑過她前襟交錯處,一抹豔紅晃過,随即他眸色又暗下幾分。

這般迫着她許久,外面候着的一衆将士亦不敢催促。

只待約莫一刻鐘後,他才堪堪将人松開,目光沉暗地盯着她發腫的潋滟紅唇,才微有餍足的意味,指尖将她微亂的領口攏住,眉眼恣意着,緩聲道:

“你怎麽事事都要孤親自教?”

玉姝只覺面燙如火滾過,她喘勻了氣,趕忙擡手去捉蕭淮止的指尖,螓首低垂着,喃聲道:“我自己來便是。”

見她撥開自己指尖,蕭淮止也沒說什麽,只淡淡瞧她理好衣襟的模樣,随後才起身掀開車簾,與她一前一後地下車。

玉姝擡眼掃過別院大門前,便見跟随而來的十餘名将士此刻分為兩排整齊劃一地站立大門兩側,想來隔着馬車這般距離,應當是并未聽見那些荒唐聲音……

這般想着,玉姝又将目光投向走在她前方的高闊背影上,蕭淮止衣祍平整,面容肅冷地朝前走,仿若方才在車上拖捱的時刻他只與她座談閑聊一般,唯獨自己,仍能感到耳廓隐隐發燙。

玉姝不禁垂目看着裙裾漾開的鞋面,一步步往前走。

二人跨過門欄,身後頓起吱呀聲,大門随即被人緩緩阖上。

杏水別院的巷口處,一輛鎏金華蓋馬車緩緩停下,張妙望掀開錦簾朝巷內瞧去,眼前滿是烏壓壓的黑甲兵将,她定睛瞧了片刻,眸仁微轉,旋即撂了簾子。

只聽簾後一道肅聲響起,“調頭,回別院。”

——

玉姝緊随着他的步伐,穿過曲折廊道,行過月洞門,眼見前方折彎處便是照玉院,玉姝頓了腳步,朝前輕聲喚道:“大将軍。”

見他側首睨過,玉姝繼續說:“照玉院到了,臣女便先回院子了。”

蕭淮止沉默一瞬,而後面色平淡地颔首,卻見眼前之人眸色轉着,似有話将吐未吐,蕭淮止倒也慢條斯理地看她,只待她主動将話吐露出來。

只片刻,少女黛眉一緊一展,繼而仰脖,一雙盈亮的眼睛望着他,溫聲細語道:“大将軍答應過臣女之事,可還作數?”

她不明說,但也暗示得明白。

昨夜帳中悱恻時,他只答應過她一件事。

便是救她仆從。

聽她主動說出,蕭淮止濃眉展開,眼底薄薄一層陰霾也随之散開,深暗目色将她囚在此間天地,頓息一瞬後,才聽他輕笑一聲,道:“你想要問孤的恐不止這一件事,既想知曉答案,便随孤去一趟書房。”

玉姝心底一陡,交握的指尖絞纏一起。

她确然不止想問綠芙之事,更多的,她是想要知曉江左之事。

為何長姐會忽然被朝廷緝拿,為何會有豢養私兵一事,其間種種,朝廷又會将玉氏作何處置。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唯一可以求的。

她想了一整夜,自幼将她養大的長姐若當真做了這些事,是不可能會将她獨自抛在險地之中,那麽便只能是蒙冤……

可是沒有證據的事,他不會信。

無論什麽東西,都需要等價交換的。

尤其是眼前這人,他素來吃不得一點虧,昨夜她便已見識到了他這分毫不讓、睚眦必報的陰冷性子。

更遑論,涉及政權。

能讓他盡力一幫的條件,無非——

昨夜,是她臨陣脫逃,但她再無法躲避第二次。

沉默須臾,玉姝目色由遲疑轉為靜篤,她維持着最後一點沉着與冷靜,答道:“好,那便有勞大将軍了。”

達成共識後,兩道腳步一重一輕地踏過眼前曲徑,經過最後一道垂花門,終是到了後院書房處。

四下無人守着,寂靜院落中,只有簌簌風聲,吹過樹梢,枯葉随之紛紛揚揚地飄落。

踏上廊前漢白玉臺階,蕭淮止将門推開,玉姝望着眼前昏暗的屋子,咬了下唇,擡起沉甸甸的腳步,走入門中。

“吱”——

門被阖上。

眼前一片黑沉,玉姝站在原地不敢走動,只聽又是一陣響動,她循聲望去,一簇火光照在蕭淮止修長指骨上,那段骨節處映着一只玉石扳指,透着瑩白光澤。

她眼眸半眯,倏然記起,昨夜被硌到的一處冰涼,應當就是眼前這只扳指了。

蕭淮止袍角微翻,三兩步走至竹簾後的一張梨木雕漆桌案處,他側首看向玉姝,示意她過來。

待二人皆站定桌前時,蕭淮止才拉開那張烏木嵌玉扶手椅坐下,他仰首看向身側女郎,随手拾過桌上一沓奏報,曲指推至她手邊。

鬓角長眉一擡,眼底依舊沉靜冷邃。

玉姝睇目看過奏報上的字跡,而後小心拿起一份,展開仔細瞄過,溫軟瞳眸一點點淬上寒意。

似是難以置信般,玉姝輕撂下一份,又胡亂抽出一份,再細細瞄過,最終身前堆了一沓翻過的奏報,蕭淮止不緊不慢地凝過她,又擡手指了指筆架處的另一沓文書,問她:

“那堆也是差不多的,孤只瞧了一眼,姝兒可要仔細看看?”

玉姝喉間窒得難受,适才每一卷都欲将玉氏置入死地,每一行字都在控訴着玉氏其心可誅……

比之從旁人口中得知江左欲反,還是眼前這滿桌文案奏報來得更為刺錐人心些。

阿姐,當真要反麽……

她愣忡着眨眸,掌心一片濕濡,她努力平複心緒,而後擡睫,與他四目交錯。

她不信阿姐會反……

玉姝咬唇,淚珠懸在眼睫上,好半晌才發出聲音,澀啞至極:“大将軍,我阿姐不會反,玉家也不會反……她若是會反,便不會送我入京了。”

蕭淮止慢慢拉過她的手,捏在掌心,勾指把玩着,眼底閃過一簇邪光,随即他玄袖拂開,滿室燭光點燃,火光輝煌,玉姝循眼望去,只見旁側書架處還有一張紫檀镂雕螺紋長條案幾。

案幾上陳列着一盞水晶細腰束口長瓶,再依次看去,便是白瓷杯盞、薄娟襟帶,還有隐在後頭瞧不清的……

蕭淮止慢聲引誘着她:

“那又如何?事實擺在眼前,姝兒,又打算如何證明?”

作者有話說:

蕭老狗(狼尾巴翹起):求我。

完結古言專欄可看:

《明月為昭》小公主X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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