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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回事兒?
唇語師面對素心的質疑也是一臉迷茫,他看着素心:“我只是說了我讀出的話。”
他也很驚訝。
這麽久來,請他的人官商富貴權勢之人比比皆是,自然也有許多像是穆娜這樣對他質疑,多番考驗的。
可是,他讀完唇語之後,這樣大反應的還是第一個。
阮風的唇語的确不好讀,他費了很大力氣,甚至詢問了穆娜“阮阮”兩字是什麽意思後,才确定的告訴她。
“這位男士說的是:“不要怪阮阮,連帶着我那份愛一起給她……不要管公司,你們娘倆好好的,我愛你們……””
阮氏什麽樣,阮風都知道,臨終時,他只希望母女倆好好的,不需要大富大貴,一世安康快樂即可。
這是很平常的話。
唇語師說完之後,就看見穆娜兩眼發直的盯着他看,她沉默了許久,渾身被灰色的氣息籠罩,片刻之後,她突然瘋了一樣狠狠的打了她自己兩個巴掌。
素心聽了這些話之後沉默,央卓也是錯愕的看着唇語師:“您……”
她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完。
唇語師皺着眉:“這樣大的事兒,我自然不會說錯。”
他歲數大了,要不是老首長來拜托,這些年原本都閉關不出來的,不會因為一件事兒砸了自己一輩子的招牌,他如果讀不出,自然會跟穆娜說實話,但說出來了就絕對不會錯。
這是事實沒錯,可是對于穆娜來說,卻是致命的打擊。
她這麽多年來,心心念念的都是阮風的遺願,拼了命也要把阮氏壯大,對于阮秋,她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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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多想,素心咬了咬唇,她深吸一口氣,快速往外走,如今當務之急是要找到穆娜。
******
因為要過年了,楚青買回來很多年貨,她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可因為今年第一年陪着阮秋,特意買了一些福字,想着裝飾一下家裏。
阮秋還是老樣子,鹹魚一樣沒什麽精神,她趴在桌子上,手裏握着筆随便畫着什麽,“青青,你來看。”
楚青拿着窗花走了過去看了一眼,阮秋畫了一個胖娃娃手裏抱着一只魚,這可是她畫了半個小時的作品,總是帶着一股子想要被老師誇獎的心情。
楚青盯着看了看,點了點頭:“很不錯。”
阮秋笑了,她把筆遞給楚青:“青青,你畫另一邊。”
她琢磨着,雖然不當總裁了,以後可以當個設計師藝術家也行啊。
她畫的孩子是左側的,右側的留給楚青。
楚青盯着阮秋:“有些難。”
阮秋有點驕傲:“沒事,你随便畫畫。”
楚青盯着阮秋看了一會兒,她把窗花放下,拿起筆想了想,比照阮秋畫的,把另一邊的胖娃娃抱魚畫了出來。
阮秋原本還是帶着笑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以後的方向,看到了她未來藝術家的路是有多麽的明亮,可是随着楚青的手快速的移動,她的笑容逐漸猙獰。
楚青寥寥幾筆,把精髓畫了出來,“好了。”
阮秋看了看,形象點形容,她畫的就是HelloKitty級別的,人家楚青只是個簡單的卡通畫,就有一種大家風範,人家畫的魚帶着靈性,馬上就要跳龍門一樣,小孩子也是仙氣飄飄,不像是她畫的,真的就是個農村娃帶着個胖頭魚。
阮秋盯着楚青看,楚青低頭整理着窗花:“現在這個社會很包容,同事前一陣子還給我看了一個叫什麽暴走漫畫的,你比他們畫的好。”
阮秋:……
楚醫生看來心情不錯,又開始欺負人了。
阮秋盯着她看,她正忙着整理年貨,家裏的溫度很高,她穿着白色的收腰長裙,長發披肩,側身的動作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阮秋看的怦然心動,她走過去抱住她的腰,在脖頸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楚青的身子一顫,她盯着阮秋看,阮秋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的眼睛:“青青,你是不是在故意打壓我?”
楚青抿唇。
阮秋眼睛像是能放光:“你就是想要我坐實小嬌妻的身份是不是?想不到啊,堂堂楚醫生還有這種欺壓嬌妻的癖好。”她說這話就是為了欺負楚青,楚青的唇角勾了勾,她一手摟着阮秋的腰,将她貼近自己:“阮阮,你當真是冰雪聰明。”
阮秋:………………
多少次交鋒了,前阮總每次都是挫敗而歸,楚青的笑容漸濃,她放下手裏的畫,将阮秋壓在沙發上親吻。
阮秋下腰,眼中逐漸聚起朦胧的水霧,她看着桌子上剛畫的胖娃娃,感覺很有必要給楚醫生上一節名叫“節制”的課。
甜蜜剛剛沒持續幾分鐘,阮秋的手機響了,楚青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阮秋的身上軟綿,她本來也不想理的,可那打電話的人像是有什麽急事兒,不停歇的打進來,阮秋呢喃了一聲,她伸出手夠到了手機接聽了。
電話是素心打過來的,她跟央卓本來沒想告訴阮秋的,可是倆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沒看見穆娜,害怕她痛苦絕望之下做出些什麽極端的事情,不敢不告訴阮秋。
阮秋聽到這個消息,剛剛還熱的滾燙的身體瞬間降溫,楚青感覺到了,她盯着阮秋看。
挂了手機。
阮秋站直身體,她咬了咬唇,“我媽……我媽不見了。”
這樣的天,這樣的季節,就這麽跑出去,誰不擔心?
穆娜身邊沒有別人。
素心和央卓把半個城市都給轉了個遍,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阮秋也跟着楚青跑了一個小時,阮秋心亂如麻,楚青握着方向盤:“阮阮,你安靜下來想一想,小時候穆總會帶你去哪兒?”
阮秋穩了心神,控制着急促的呼吸。她小時候……自從爸爸離開之後,穆娜幾乎沒有帶她去過哪兒,倒是小時候,她們一家三口經常去南海子公園喂魚。
車輛行駛到公園門口,幾個人分頭尋找,公園不能進車,面積又大,幾個人就是找也得找個大半天。
阮秋的眼裏有了淚,她忍不住責怪素心:“姨,這種事兒你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素心也是後悔自己的莽撞,她眉頭緊鎖,兩手緊緊的握着。
央卓看了看阮秋:“阮阮,她也是為了……”
阮秋看向央卓,那眼裏的憤怒讓央卓立馬閉了嘴。
三個人都心亂如麻,盲目的找着,可是公園這麽大,天又逐漸黑了,想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楚青從小就第六感非常準,她沒有跟三個人在一起,另外走了一條小路。
終于,在她走的渾身冒汗的時候,在公園角落已經凍的結實的河邊見到了穆娜。
穆娜坐在長椅上,兩眼發直的看着河邊,不知道在想什麽。
楚青深吸一口氣,快步走了過去:“穆總。”
穆娜像是沒聽見一般,風吹過她的發,臉上的掌印已經泛起了紫紅,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氣。
楚青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她走到穆娜正對面,緩緩的蹲下與她對視。
穆娜的眼睛像是沒有什麽焦距,茫然的看着楚青,楚青緩緩的:“穆總,阮阮也來了。”
聽到“阮阮”兩個字,穆娜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她這些年,天大的事兒也沒流過眼淚,可今天,像是要把她這麽多年的淚一次都流夠一般,止也止不住。
太多的畫面在腦海裏劃過。
以前,穆娜一心都在壯大阮氏上,她忽略了太多太多阮秋的情緒。
阮風去世時,葬禮上,阮秋拽着她的衣角,惶恐又害怕的眼神;
下雨天,阮秋哀求的望着她:“媽媽,別走”痛苦的樣子;
每一次,她們母女倆對峙時,阮秋眼中的倔強;
還有她一身傷痕帶回的二等功勳章……
太多太多……
穆娜不知道現在的她該以什麽樣的心情去面對阮秋,她擦幹臉上的淚,“我對不起她。”
這話說的楚青眼皮一跳,她見過穆娜這麽多次了,何曾在她眼中看過這樣的悲傷,何曾聽她說過這樣的軟話。
“她該恨死我了吧……”
穆娜搖頭,一搖頭又有淚落了下來,這些年,她對身邊所有人都很好,可是唯獨自己還有阮秋,穆娜對自己有多狠,對阮阮就有多狠。她總想着,阮秋應該跟她一起強大,一起完成先夫的遺願,可到頭來……一切不過是她的執念。
楚青盯着穆娜看了半響,緩緩的:“阮阮一直都知道。”
穆娜的眼睛陡然睜大,她死死的盯着楚青。
楚青平靜的與她對視,從素心第一次提出找到唇語師的時候,她就知道阮秋是知道的。
不同于素心和央卓的期盼,她對于此一直都是矛盾的,甚至有些回避。
楚青太了解她了,以她那樣的性子,要不是早就知道,根本就不會等到現在,她早就分分秒秒的就讓唇語師過來讀爸爸的遺願了,怎麽會一直推倒現在?唯一的可能,她早就知道,并且一直回避……怕那樣的結果會傷到穆娜。
楚青的這句話,無疑是一把劍深深的插進穆娜的心中,狠狠的旋轉,挑出血與肉來。
她知道……
阮阮一直到都知道……
那她為什麽不告訴她?
為什麽還要一直默默的忍受?
穆娜怎麽會不明白為了什麽,越是如此,越是戳心,她正失魂落魄的站着,公園的那邊,阮秋的喊聲傳了過來。
“媽?”
“媽!!!”
……
一聲一聲,錐心刻骨,穆娜的身心早已麻木,她對不起這一聲稱呼,對不起。
她根本不知道以什麽樣的心态去面對阮秋,穆娜看了看楚青,楚青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一直到穆娜緩緩的離開,背影消失,楚青給阮秋打了電話。
阮秋一溜煙的跑了過來,她喘着氣,四處看着。
楚青把剛才的所見告訴了她,“穆總大概是不知道以什麽樣的心态來見你……阮阮——”
“人……找到就好。”阮秋喃喃的,她盯着湖邊看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麽。
楚青知道她心裏有委屈,那不是一朝一夕的,是積攢了這麽多年的爆發,“阮阮……”
阮秋搖頭,隐去眼中的淚花,“她那麽堅強一個人,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嗯。”
楚青牽住她的手,給她力量,阮秋不知道自己什麽心情,委屈、痛苦、悲傷、憤怒……種種情緒交雜,她咬了咬唇,鹹鹹的淚終究還是落下了:“我……我不會原諒她的。”
阮秋這些年的痛苦,像是被人從水底攪動一般,全都帶了上來。
她甚至已經想到了穆娜平複了心情之後,過來苦苦的哀求她,想要得到她的原諒,楚青抱住了她,輕輕的吻了吻阮秋的額頭。
素心和央卓得到消息也聚攏了過來,倆人聽了楚青的話,都舒了一口氣。
這口氣放下了。
素心情緒複雜的盯着阮秋,她了解穆娜,穆娜這一輩子什麽大風大浪都經歷過,她會痛苦,會瘋狂,但……終究會走出來的,倒是阮阮……她受了太多年的委屈,怕是不會輕易原諒穆娜,那随後的折磨,才是無止境的。
愛,讓一人偏心。
幾個人上了車,氣氛有些壓抑。
素心看了一眼開車的央卓,央卓望着前面的路:“穆總……怎麽會去了湖邊,聽唇語師說,她情緒幾乎要崩潰了的……”
素心沉默了片刻,瞥了一眼阮秋:“也許是想不開。”
阮秋的眼皮一跳,她雖然沒有見到穆娜的樣子,但是聽幾個人形容,也知道該有多崩潰。
自己扇自己巴掌……
還跑到湖邊,她不會是想要輕生吧?
阮秋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穆娜這一輩子的經歷與遭遇,放一般人身上,可能早就受不了了……可是她……她又何嘗不委屈,又怎麽可能這樣就原諒。
但是,穆娜要真出點什麽事兒,阮秋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楚青拍了拍她的手,她看了一眼素心和央卓,自然是知道倆人的心思,她握着阮秋的手輕聲安慰:“天冷,湖都凍上了,跳不下去的。”
素心:……
央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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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