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楚醫生這護犢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素心和央卓都習慣了。

回去的路上,也許是今天跑的太着急,這段時間經歷的事兒又太多太密集,阮秋的頭一陣陣的犯暈,針紮一般難受。她靠在了楚青的肩膀上,楚青摸了摸她的額頭:“有些低燒。”

紅路燈的間隙,央卓回頭看了一眼阮秋:“阮阮,你不上班之後反而比上班的時候身體更不好了。”

素心也是盯着阮秋看,心裏五味交雜。

阮秋沒什麽精神,楚青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央卓看:“應該是穆總在醫院傳染的。”

央卓:……………………

殺人不見血。

央卓算是看透了,誰欺負阮秋,楚醫生的五十米大刀就對着誰。

回到家之後,楚青給阮秋擦了臉和手,喂她喝了藥,把被子掖好,窗簾拉上才出去。

客廳裏,素心捧着茶幽幽的喝着,央卓耷拉着腦袋,沒什麽精神。

素心看見了,挑了挑眉:“怎麽,心疼你穆總了?”

“你不是麽?”

央卓反問,一個人心心念念這麽多年的信仰轟然崩塌,換誰也受不了吧。

素心不說話,她的視線轉到走過來的楚青身上,“青青,這事兒——”

這種時候,誰跟阮秋說什麽都沒有用,唯獨楚青例外,所以她的态度就格外的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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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坐在沙發上,她很平靜:“我同情穆總,但是更心疼阮阮。”

央卓抿了抿唇,和素心一同看着楚青。

楚青淡淡的:“阮阮委屈了這麽多年,她不原諒穆總也是應該的,希望你們不要給她壓力。”

也許是許久未見,素心感覺楚青不知不覺間多了許多從前未有的氣場,以前,她只是坐在那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隔世感,而現在,愛的力量讓她強大,眼神都變得堅毅。

阮秋一直處于半昏睡狀态,她做了許許多多的夢,夢的片段淩亂散落,大多都是跟阮風和穆娜有關。

一時是穆娜曾經對她的好,一時又是她犀利不留情面的眼神,一時又是阮風握着她的手微笑的說:“阮阮,不要怪她”,到了後半夜,她折騰的一身汗,有些夢魇了。

一直到被窩被人掀開,帶着消毒水和橙子味道的熟悉香氣呼入鼻中,阮秋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什麽柔軟的濕潤輕輕的擦拭,衣服也被撥了下去換成幹軟松棉的,她呢喃了一聲,有淚從眼角滑落。

楚青低頭看着她,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頭。

阮阮有錯麽?

她是不會表達,是把很多情緒壓抑克制在心底,可這些是為了什麽?

內心裏,她該是有多渴望媽媽的愛。

如果真的像她說的那樣不肯原諒,怎麽會穆娜一出事兒,她比誰都着急。

第二天早上。

楚青摸着阮秋的額頭,感覺她還在低燒,她煮了粥,拖着她一口一口的喂了下去。

阮秋沒什麽精神,一直趴在她的懷裏,她感覺昨天的事兒,不僅僅是對穆娜的沖擊,對于她之前的痛苦更是一種徹底的掀開,把那些不為人知痛苦的血與肉曝露在熱火之下暴曬。

阮秋消沉了有幾天,安亦然和蘇钰一起來看過她,蘇钰還想着像以前一樣逗一逗阮秋,阮秋沒有什麽反應,死魚一樣躺在床上,到後來幹脆把門關上閉門謝客了。

楚青擔心又無奈,她知道阮秋需要時間來緩和。

安亦然還好,畢竟是阮秋的朋友,多少有點偏心。

蘇钰則不是,她是一個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客廳裏,她看着楚青慘白的臉色,“阮總可真行,撿了我們青青這麽大一個便宜,最開始強取豪奪不說,現在又什麽事兒都得青青善後。”

安亦然看了她一眼,她今天穿的依舊是蘇钰最喜歡的絲襪,以前,她要是這樣看自己,蘇钰肯定什麽都不說了,可今天她心裏憋得慌:“青青,你不能總把她當成個孩子啊,那你呢?什麽事兒都放在心裏默默承受?你——”

“好了。”

楚青打斷蘇钰的話,“阮阮需要一些時間。”

蘇钰不吭聲了,她皺了皺眉,起身自己走了。

安亦然嘆了口氣,這個驢脾氣,她跟楚青告別追了出去。

門外,蘇钰點燃了一顆煙,安亦然看了那煙,臉色變了變。平時因為熬夜,加上蘇钰工作性質,一個案子上來,她一熬就是十天半個月的,煙、咖啡、紅牛這樣刺激性的東西少不了。跟安亦然在一起後,她不喜歡那種味道,蘇钰已經盡量避免了。

蘇钰抽着煙,瞥了她一眼,“阮秋一直這麽着也不是個事兒。”

安亦然抿着唇。

蘇钰淡淡的:“你別嫌我多事兒,我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了,她們在高位上,天天連軸轉沒什麽,可一旦放松下來,過不了多久就要生病或者有點其他什麽事兒。”

安亦然看着蘇钰:“這畢竟是兩個人的事兒,你少插手。”

蘇钰一聽笑了,“這要是倒過來你看看你着不着急,阮秋那再難受,她媽對她再不好,她到底有一個親生爸媽,青青呢。”她撣了一下煙灰,“她從生下來就孤零零一個人。”

說到這兒,蘇钰的聲音有些顫,她咳了一聲,控制着情緒:“我從來沒見過她對誰這樣過。”

安亦然的眼眸冷了冷:“你可真是一個知心朋友。”

蘇钰點頭:“你可真是一個醋精女友。”

風吹過,帶起安亦然的長發,她的睫毛輕輕眨動,盯着蘇钰看了片刻,身子前傾,她微涼的唇印在了蘇钰的唇上,蘇钰驚訝的看着她,她這還抽煙呢,安亦然勾着唇:“我倒是挺喜歡你這種護犢子的樣子。”

那勾人誘惑的笑。

蘇钰咬牙忍耐着,她一手摟住安亦然的腰,在她耳邊低語:“你個死女人,在外面就勾引我。”

安亦然媚眼如絲,她親了一下蘇钰的鼻尖,“你不就喜歡我這個樣子麽?”

……

楚青抱着胳膊,看着落地窗外的兩個人,輕輕的嘆了口氣。

“吱嘎”一聲,阮秋推開門,緩緩的走出來,從身後抱住了楚青:“為什麽嘆氣?”

楚青搖了搖頭,看着兩位吻在一起難舍難分的摯友,淡淡的:“世風日下。”她轉頭看着阮秋:“怎麽起來了?”

阮秋活動了一下脖頸:“也睡了這麽多天了,身子都軟了。”

楚青如墨的眸子盯着她:“休息好了?還難受麽?”

“不了。”說完,阮秋突然眼神一變,她警覺的看着楚青:“我還沒有好。”

楚青笑了,她摸了摸阮秋的耳朵:“阮阮你想的真多。”

……

也許是連日來的休息起了作用,阮秋晚上總算有了些精氣神兒,她非要讓楚青躺在穿上給她按摩脖頸。

她的手法不錯,自己還上網查了查,加上以前被按摩的驚豔,“肩膀松了一些麽?”

楚青點了點頭,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最近她太累了,但是一直不敢休息,在這種關鍵時候,她一定要護着阮阮,看她走出來才放心。

阮秋看着楚青疲憊的樣子,輕輕的嘆了口氣:“青青,對不起。”

楚青睜開眼睛,看着她。

阮秋盯着她看:“以前,我總說要好好保護你,可從沒有想過,自始至終卻都是你保護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緊張,阮秋不是一個善于表達的人,這麽多年的習慣,天大的事兒她都會放在心底。

“我知道,我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是青青,我會慢慢改變,你要相信我。”

阮秋看着楚青,眼眸閃爍着淚光。

曾幾何時,她對自己這一輩子都是不抱希望的。

得過且過。

從沒有想過,遇到一個人,改變了這一切。

楚青的心有些潮濕,她盯着阮秋看,總感覺她今晚有點不一樣。

阮秋兩手撐在楚青之間,長發順着脖頸滑落,她低頭,吻了吻楚青的唇。

撩人的長發,癢癢的。

楚青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許久未有的溫存。

愛人的吻,可以讓人從死到生。

阮秋終于有了點樣子,晚上,她笑眯眯的主動去給楚青做飯,楚青怕廚房被燒了,就在一邊看着。

阮秋顯擺一樣的切菜:“你看我的刀工進步了麽?”

楚青的确認真的盯着看了,阮秋得意洋洋,手上的速度飛快,明顯是要顯擺一番。

楚青盯着看了一會兒,擡頭對上阮秋的眼睛:“阮阮,你沒有剪指甲。”

……

阮秋像是得意的小鳥,被一刀戳在了案板上,她嗝了一下:“我那天做的美甲大家都說好看,還沒來得及卸。”

楚青微微一笑,她走進阮秋,兩手還住了她,“有些東西,是天生的,在骨子裏流淌的。”

“什麽……意思?”

阮秋被楚醫生呵氣如蘭弄得心癢癢,楚青盯着她的眼睛:“就像是我,從小就不愛留指甲,而阮阮你舍不得卸掉漂亮的指甲。”

阮秋:…………

楚醫生為什麽突然這樣?

楚青握住她的手:“你餓麽?”

餓……

這個詞在這樣的環境下就有點危險了,阮秋趕緊點頭:“不餓。”

楚青笑了,她定定的看着阮秋:“我也不餓,那我們就先不吃了吧。”

阮秋:…………

莫名其妙的就被推倒了。

她的身體現在也是格外的不争氣,明明嘴上說着不餓,表現起來卻非常的額。

沒了最初的生澀,有些地方也不會再疼了,反而生出一種切奇妙的感覺。

楚青的眼眸很深,一直盯着阮秋看,她很喜歡這樣的阮阮,淩亂的、絕美的……失控的。

在那一刻,她們真的可以什麽都不想。

水乳交融。

第二天一直到中午,阮秋才從被窩爬了起來,她還是被安亦然的電話給叫醒的,“喂,幹什麽啊?”

一開口就是沙啞與嬌嗔。

安亦然聽了嘆了口氣,“還睡呢?你也不能天天這樣啊。”

果然像是蘇钰說的,阮總這真的是日日買醉,不思進取了,的确需要刺激一下。

阮秋老大的不樂意,她四處看了看,叫了兩聲:“青青?青青?”

這人走了怎麽沒跟她說一聲?

“別找了。”安亦然壓低聲音:“楚醫生去同學聚會了,你不知道麽?”

阮秋對着鏡子照了照,看着自己鎖骨上的粉紅,抿了抿唇:“什麽聚會?”

楚青這段時間跟着她也夠操勞了,是應該放松一下,她并不反對,只是這種事兒……為什麽亦然要用這種通風報信的聲音告訴她?

安亦然的聲音更低了,“阮阮,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阮秋怔了怔,“說什麽呢?”

安亦然對着她對面的蘇钰眨了眨眼,她低聲說:“中年人的同學聚會,聚一次就會拆散幾個美好的家庭,同學聚會,聚的是什麽?是初戀啊。”

阮秋疑惑了,“你的聲音怎麽這麽怪,蘇钰在你身邊?”

安亦然推了一把蘇钰:“當然沒有,我以咱們的友誼保證,我就是怕……”

阮秋聽明白了,她握着手機冷冷的:“怎麽着,裏面有青青的初戀?”

她以前調查過,楚青大學并沒有談戀愛,可這不代表不會沒有暗戀對象,那花季少男少女的,湊在一起什麽事兒不會發生。

安亦然不說話了,阮秋滿臉不屑:“我相信青青。”

她足夠優秀,青青不會愛上別人。

阮秋對着鏡子裏的自己自信的笑了笑。

安亦然點了點頭,“也是,我就聽蘇钰随便說了一口什麽班長,什麽大學教授的,雖然我們阮阮現在是家庭婦女了,但以前好歹也是總裁,怕什麽?”

阮秋的笑容褪去,她的手握緊手機,沉默了片刻,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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