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那是愛

“把你擰了得了。”沈茂嘉咬牙切齒地盯着自己的二號頭。

二號頭往旁邊縮了縮, 一副消極抵抗的姿态。

沈茂嘉低低冷笑:“長出你這顆頭, 還不如不長。”

袁盛微眯着眼慢慢走進來,說:“你要真不想要,我這就能幫你擰了。”

沈茂嘉:“……”

二號頭:“……”

二號頭的反應好像總要慢一點, 他臉上慢慢湧現了緊張的神情,然後微微驚懼地盯住了袁盛。

牧水的四肢慢慢恢複了溫度。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低聲問:“現在怎麽辦?”說着,他看向了門附近躺倒的焰鳥, 還有将屋子塞得滿滿當當的雪女。

他們要怎麽處置?

有任何人路過,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兇案現場吧?

齊星漢和袁盛說過,他們曾經遇見過很多這樣的怪物, 那他們應該有一定的處理經驗。

牧水不由先看向了齊星漢。

齊星漢和袁盛大概是同為精神類疾病患者的原因, 他們的骨子裏其實是很相像的。尤其是這幾天,帶給牧水這樣的感受更強烈了。

他們對外界都抱有着一定程度的漠視。

焰鳥、雪女之類的玩意兒,只要不是挑釁到他們的眼前, 他們其實連側目都不會側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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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需要他們做什麽的時候, 必須得看向他們,又或者是直白地告訴他們。

他們雖然漠視其餘的一切,但卻很好地遵從了之前的約定, 會聽他的話。

齊星漢察覺到了牧水的目光,但他的身形卻不經意地僵了僵。

他微微別開了目光,錯開了牧水的視線,低聲道:“我穿衣服。”

“唔,好的。”被他這麽一說, 牧水的目光反倒又落在了齊星漢光。裸的上半身,和上一次見到的時候沒有什麽分別,依舊是流暢的肌肉線條……

齊星漢突然快步奪門而出,将自己扔在走廊上的衣服撿了起來,一邊撿一邊穿。

不過大概是他長得過于好看,又過于有氣質的緣故,所以哪怕是做這樣沙雕的動作,也不顯得好笑,反而一舉一動都是賞心悅目。

康葉在這頭神色恍惚地出聲:“原來齊哥也是……難怪,難怪牧先生見到我的時候,并不覺得驚訝。因為早就已經見過了。”說完,康葉看向了袁盛。

這時候袁盛正走到了牧水的面前,背朝他蹲下了身,等着牧水給他綁紅帶子。

牧水接過來給他打蝴蝶結,一邊點了下頭,算是回應康葉的話。

康葉不由好奇地看着袁盛:“那袁先生是什麽?我還沒有見到袁先生使用本體的一部分來作為武器。說起來,齊哥這樣的,我也沒見過。在手冊裏也沒有見過。”

袁盛神色冷淡,微抿着唇,絲毫沒有要為康葉解答的意思。

于是只好牧水出聲來回答了。

總不好晾着人家的。

牧水:“我也不清楚。”

康葉立馬就露出了失望之色:“好吧,以後總會知道的。”

他有些嫉妒齊星漢。在現實的世界裏,齊星漢的身份地位、人氣都高于他。就連變成怪物的樣子,都比他要拉風。

更重要的是,齊星漢還不臭!

抛開齊星漢,康葉就很想知道袁盛是什麽樣的了。

會不會比他的本體更醜?而且更臭?

袁盛還沒他有錢!沒他有名氣!沒他有地位!

這樣一想,康葉立馬覺得舒坦多了。

至少袁盛是沒有競争力的!

長得帥這年頭不頂用!不頂用!

等牧水打好蝴蝶結,齊星漢也就穿好衣服回來了,自然又恢複成了那個衣冠楚楚、風采逼人的齊星漢。

他這時候才彎腰,将地上的郭勇拉了起來,拉着仍舊沉浸在恍惚情緒中,無法回過神的郭勇坐在了沙發上。

齊星漢拍了拍他的肩,低聲說:“坐好。”

郭勇出于平時的本能反應,點了下頭,坐好了。

齊星漢走回到門邊,蹲下身,按在了缺失了手臂的男人的身上。

男人奄奄一息的同時,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起來。

“怎麽處理?”齊星漢盯着他。

就在齊星漢話音落下的時候,毫無預兆的——

男人的身形縮小,最後“啪嗒”一聲,化作了一只焦黑的缺了翅膀的鳥,掉落在了地上。

其他男人也都有樣學樣,就跟之前雪女裝死時差不多,“啪嗒”一聲跟着化作了焰鳥,就這麽落了一地。

之前被生生扯下來的手臂,也都全部化作了小翅膀。

這下全都解決了。

連屍體都沒有,警察怎麽也不會認為這兒是命案現場了。

但是還有飛濺起來的血……

牧水低頭去看血。

袁盛擡手撫了撫自己的眼睛,像是在确認牧水綁好了嗎。

就在這一瞬,牧水發現那些血都不見了。

而這時候,耳邊的聲音也乍然變得吵嚷了起來。人們大聲說話的聲音,酒店外鏟雪的聲音,還有人嘗試發動車子的聲音,如潮水一樣湧來。

這讓牧水想起了在游樂園遇上老林那一次。

他們走出游樂園的那一剎,和這會兒的感受是一模一樣的。就好像一直将他們和世界分隔開的那層隔膜,突然間破開了。

牧水沒能摸清楚,這種阻隔外界的力量是來源于老林、焰鳥,還是來源于袁盛?

這也需要大量的樣本才能得出結論,唔。

不過牧水至少知道了,為什麽剛才這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而整層樓都始終安安靜靜,沒有半個人出來查看了。

袁盛慢吞吞地起身,拿起了焰鳥丢下的清潔桶,将焰鳥1號、2號、3號……全都一股腦兒地掃了起來,然後扔進了桶裏。

這個處理可以說是十分的簡單粗暴了。

最後袁盛順便把拖布蓋了上去。

很快一陣腳步聲近了。

有人喊着:“來了!說是救援的車在路上了!”

牧水轉頭看向了郭勇。

郭勇擡手愣愣地拍了拍自己的頭,反複地确認着自己是不是在夢裏。

拍了一次又一次,郭勇發現自己還是沒有醒來。

他不由擡起了頭,對上了牧水的目光,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道:“牧先生,是我瘋了嗎?”

郭勇的眼底布滿了血絲。

從突降大雪,凍得人幾乎無法生存,再到後來突然爆發的血腥場面,各種詭奇又沙雕的畫面……郭勇短短的時間內受到了太大的沖擊,顯然是無法接受的。

牧水走上前,一手輕輕按在了他的肩上,放柔了聲音道:“沒有,你沒有瘋。”

郭勇下意識地就否決了:“不,不,你也可能是我幻想出來的,你不是牧先生。”

不是每個人都能立刻接受自己所接觸到的另一個世界。他們甚至會本能地去排斥。因為接受一個新世界的設定容易,但緊跟着而來的,就是無邊無際的恐慌……他們在正常的社會裏生活了數年,這個社會已經形成了自己的秩序,秩序規定了殺人會犯法,做出了不道德的事會遭受人們的責罵……可另一個新的世界沒有,它帶來的是強大的怪物,可能随時會讓你丢命的怪物。

郭勇不想承認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也不敢去承認。

牧水躬下腰,湊近了郭勇。

兩人面對面。

一旁的齊星漢和袁盛幾乎是一致地擰了下眉。

他們都看向了牧水,而牧水卻沒有看他們,牧水的目光都專注地集中在郭勇的身上了。

“……你剛剛是要下來告知齊哥,降溫了,降得厲害。齊哥應該換上羽絨服。你告訴了他之後,就準備返回。但這個時候,牧先生出聲留住了你,他說,你太累了,看上去需要好好睡一覺,是嗎?”

郭勇眨了眨又酸又刺痛的眼,不自覺地點了下頭:“是。”

牧水吭哧吭哧拽了拽,把自己的小被子拽過來,給郭勇蓋上了:“你現在打算躺下睡覺,好好睡一覺,等到睡醒,你還需要繼續照顧齊哥,還要聯系公司說明情況……你還有很多的事要做,所以這個時候必須得睡了。”

郭勇愣愣地點了下頭。

“冷是嗎?被子蓋得再厚一點,就不冷了。”牧水将被子往前送了送。

郭勇本能地抓住了被子的一角,閉上了眼:“不冷了,得睡覺,得睡覺……”

說着,他的呼吸慢慢就變輕了。

“當掀開被子,你就得起床了。”牧水低聲道。

郭勇已經沒有了聲音。

他像是睡着了。

牧水慢慢直起了身,低聲和齊星漢說:“一會兒再把被子拿走。”

齊星漢點了下頭,盯住了牧水:“你覺得熱不熱?”

“嗯?”牧水怔了怔,歪頭說:“熱了,現在身體熱起來了。”

齊星漢盯着他的面容,抿了下唇。

牧水整張面容都透着一層緋紅,唯獨嘴唇是白的。

“你發燒了。”齊星漢說。

“嗯?”牧水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摸了摸額頭:“沒有呀。”

袁盛長腿一邁,走到了牧水的身邊,擡手去探他的額頭,皺起眉:“……真發燒了。艹。”

齊星漢馬上開口說:“劇組有配醫生,他那裏有感冒藥。”

康葉可算找着了說話的空隙:“我去拿,等着我啊!”說完,他就趕緊奪門而出,似乎生怕被別人搶了這個獻殷勤的機會。

看着康葉跑出去,牧水晃了晃頭。

明明還是清醒的啊。

雪女們齊刷刷地盯着他,小聲說:“他的臉好紅。”

“牧水發騷了嗎?”

“是吧?我看人類都是這麽說。”

牧水這下倒是感覺到頭暈了。

不過是給氣的。

他轉過頭,兇巴巴地看了一眼雪女們,瞪到雪女們噤了聲,然後才慢吞吞地挪動着步子,到了沈茂嘉的面前。

“我相信他的話。”牧水說着,指了指沈茂嘉的二號頭。

沈茂嘉緊繃着臉:“什麽?”

“你們沒有要殺我的意思。”牧水頓了頓,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令你們改變了主意,但應該不是因為齊星漢和袁盛。不過焰鳥和雪女,的确是因為你們的不動作,才來到了這裏,對嗎?”

沈茂嘉別過了臉,梗着脖子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牧水這才繞到了他的背後,盯着繩結研究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壓根不會解。

牧水轉頭看向了袁盛:“袁哥。”他低低地喊。

袁盛立刻就作出了回應:“嗯?”

“把他的繩子解開。”

袁盛沒有問為什麽,反正沈茂嘉就算跑出去,他一樣能抓回來。

他大步走過來,彎腰和牧水擠在了一塊兒,幾乎把牧水擠進了角落裏。

不過他動作很快,立馬就解開了繩索,角落裏的牧水也就得以喘一口氣了。

沈茂嘉疑惑地看着牧水:“你肯放我走?”

“剛才跑了一只焰鳥,決定着将來還會不會再有人被派來。所以,你必須得回去,攔下來。”牧水頓了頓,沖沈茂嘉慢吞吞地眨了下眼,臉頰上酒窩微微浮現,他微笑着軟聲問:“你會幫我們的對嗎?”

沈茂嘉将他的笑收入眼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而牧水已經飛快地直起腰,說:“你走吧。”

“有個問題……”沈茂嘉咬着牙說:“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牧水絲毫不用思考:“一開始呀。”

“一開始?為什麽?你不是接到了郵件嗎?”

“你出現的時機太巧合了,……我想了想,我的患者不可能這麽主動來找我。更何況是要求一直跟在我的身邊。而且你是第一個半夜騎在我身上的患者,這不太對勁……包括後來,我和康葉提起卡托帕斯的時候,你的表現也不對勁。你對這個名字是有反應的。”

當病患積極得過了頭,多半是另有所圖的。

更何況又有康葉提醒了卡托帕斯會派人來在前,他又怎麽會輕易地相信,一個自己找上門來的人呢?

牧水說了一長串,擡起頭,卻瞥見沈茂嘉臉頰上兩團紅,他死死咬着牙,像是努力遏制着某種情緒。

牧水疑惑地眨了眨眼,轉頭去看袁盛和齊星漢,就見這兩個人,冷冰冰地盯住了沈茂嘉。

嗯?

是他說了什麽不對的話嗎?

哦。

而且你是第一個半夜騎在我身上的患者……這句表述好像是有一點奇怪。

“啊,還有,我半夜醒來,撞破你兩顆頭的身形時,你的反應也不對,你太怕被我發現了。當然是心裏有鬼的。”

哪裏像齊星漢和袁盛,大大方方,絲毫不做掩飾。

他們目無一切,骨子裏刻着高傲,這是和沈茂嘉流于表面的冷傲完全不同的。沈茂嘉心裏有鬼,所以才總是會在表情上、行為上,用力過猛。

“這裏不對。”二號頭突然開口說。

“嗯?”牧水疑惑地看着他。

二號頭低下了頭,說:“不是因為心裏有鬼怕被你發現……是因為……”

一瞬間沈茂嘉脖子都給氣粗了,他粗聲粗氣地道:“閉嘴!”

但二號頭卻完全不受管束,自顧自地往下說:“是因為醜。”

“嗯?”牧水更糊塗了。

二號頭擡高了一點聲音,說:“因為這個樣子太醜了,不想被你看到。”

沈茂嘉咬牙切齒:“沒了你這顆頭,自然就不醜了。”

二號頭弱聲弱氣地道:“可我覺得你比我醜啊,你太兇了,不像我,如果沒了你這顆頭,會更好看的……”

沈茂嘉:“艹!”

他不想要二號頭,二號頭還不想要他呢。

其實沈茂嘉露出兩顆頭的時候,還真不太好看。

畢竟脖子的接口處,多裂開了一條口子,以容納多出來的那一顆頭。用正常人類的審美來說,是真的醜……除了臉是好看的以外。

不過尚在牧水能容忍的範圍之內。

牧水問:“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沈茂嘉站起了身:“沒了。”

“那你走吧。”

沈茂嘉反倒覺得面上有點挂不住了。

人家放他走,還硬要催着他快點走。

沈茂嘉擡頭看向牧水,幹脆利落地道:“我不想走。”

牧水:“嗯?”

“我不想走。”沈茂嘉咬了咬牙說:“我覺得我真的有病。”

牧水:“……雖然我也覺得你需要看一下醫生。”

真聽牧水這麽說,沈茂嘉又緊張了起來,他裝作目光冰冷地看向牧水:“是嗎?你認為我哪裏需要看醫生?”

牧水認認真真想了半天:“……傲嬌?是這個詞嗎?我也是前不久才從網上學的。你傲嬌得有點太嚴重了。當一個性格傾斜過分明顯,影響到行為舉止并帶來負面影響的時候,就需要進行自我糾正。無法自我糾正時,就需要看醫生。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自己怎麽高興就怎麽來。”

“什麽負面影響?”沈茂嘉咬着牙問。

“不讨喜。”

沈茂嘉硬邦邦地抛下一句話:“好,我知道了,我走了。”

說完,這次他沒有再作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有牧水發話說放他走,沈茂嘉走出去也就真沒人攔了。

等走到了電梯附近,二號頭才悶悶地開口:“他不喜歡你。”

沈茂嘉:“……”

“他不喜歡你,他說你應該看看醫生。”

沈茂嘉:“……你這樣的,才不讨喜吧。”

二號頭對着電梯門扭來扭去:“我覺得我好看,讨喜。”

沈茂嘉:“去你媽的。”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裏面站着其它劇組的兩個工作人員,他們疑惑又驚訝地看了看沈茂嘉,沈茂嘉這才閉了嘴,然後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工作人員們看不見他的第二個頭,一時間,電梯內靜寂極了。

等快要出電梯的時候,沈茂嘉才聽見了工作人員議論的聲音:“現在是不是好點了?沒那麽冷了?”

“好像是。”

“吓死了,還以為到了晚上會更冷呢。”

“幸好酒店還有點備用電,不然真的要命……”

沈茂嘉走出了電梯,很快也走出了酒店。

他看着面前堆積起來還未化去的雪,又擡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

……他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呢?

沈茂嘉眼底掠過了一絲茫然。

這是他出生到現在,頭一次思考意義的問題。

……

等沈茂嘉走了,袁盛才擰起眉,低聲和牧水說:“跑了一只焰鳥,等一出酒店,身上就突然冒起了大火。我最讨厭火了。”

所以他才沒能抓住最後那一只。

也就是最早和牧水打了個照面的那個提清潔桶的男人。

牧水差不多也猜到了。

當焰鳥和雪女走在一起的時候,焰鳥就純粹只是雪女的輔助,以保雪女不會先将自己凍死。而一旦離開雪女,焰鳥就會發揮出自己的能力,身燃大火,讓別人不得近身。

雖然這個能力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麽用。

牧水焉焉地嘆了口氣:“希望不要再派人來了,好累呀。”

“累是因為發燒。”齊星漢在一邊接口。

這時候,一陣腳步聲近了。

康葉氣喘籲籲地拖着一個眼鏡男進了門,眼鏡男背着一只醫藥箱,他迎面正好瞥見牧水。眼鏡男瞪大了眼:“這不得去醫院呢嗎?臉都燒紅了。”

說着,眼鏡男趕緊取了體溫計給牧水。

牧水慢半拍地終于感覺到了暈乎和發熱。

難怪他覺得五髒六腑都熱起來了。

“等路上積雪清掃出來,得趕緊送醫院,這吃藥只能管一時,之後還會反複再發燒的。”眼鏡男說着取出了藥。

“不能打退燒針嗎?”康葉急急地出聲。

眼鏡男搖頭:“這我不能打,沒有資格的。現在管控得厲害。”

康葉喃喃道:“那怎麽辦?”

話音落下,齊星漢和袁盛就一齊盯住了他。

康葉不由結巴了一下:“看、看我幹什麽?”

這頭眼鏡男取出了體溫計查看:“嚯!42℃!少見少見!等等我先拍個照啊,紀念,啊不,記錄一下……”

袁盛冷聲道:“快點兒拿藥。”

眼鏡男讪讪打住,趕緊摸了藥出來,給了康葉說:“這個一次兩粒,先吃了觀察一下退燒的情況。這是物理降溫貼。不行的話,你們出去捧點雪進來,用衣服裹着給他貼額頭。”

說完,眼鏡男還是沒忍住,對着牧水喀嚓了一張。

發起燒來,怪好看的。

眼鏡男起身,收起了藥箱:“我先下去了啊,好多人都給凍病了。一會兒有事再喊我。”

“嗯。”大家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目光都集中在了牧水的身上。

等眼鏡男走了,雪女們才推搡着從卧室裏走了出來。

牧水就着涼水吃了藥,他這會兒的症狀變得更嚴重了,只能艱難地撐着眼皮,看向雪女們,迷迷糊糊地說:“你們變小吧,不然,帶不了你們呀。”

雪女們叽叽喳喳:“我不會變呀。”

“怎麽辦?不會變,牧水是不是就不要我們了?”

“我試試。”

“我也試試。”

雪女們閉着眼,鉚足了勁兒,把臉都憋紅了。

“變小好難啊。”

“嗚嗚嗚怎麽辦我是個廢物,我都不會變小。”

“牧水一定不要我們了……”

随着最後一個雪女的話音落下,她們啪啪啪都變成了鳥,摔落在了地上。

一只接一只,都是通體銀白,尾羽長長,微微翹起,漂亮極了。

康葉從中得到了啓發,立馬一拍桌子:“雖然路上堆滿了雪,但現在空中已經不下雪了呀。我能背着牧先生去醫院!”

說完,康葉就在牧水面前蹲了下來。

齊星漢一言不發地扶着牧水,将他放到了康葉的背上。

反正只是個鳥。

齊星漢盯着康葉心想。

反正只是個鳥。

袁盛也這樣勸慰自己。

于是袁盛緊跟着搭了把手,讓牧水成功趴了上去。

牧水迷迷糊糊地抓住了康葉,一抓一手毛絨絨的觸感。等康葉猛地站起身,牧水手裏就拔下來了一把毛。

康葉一邊疼得龇牙咧嘴,一邊美滋滋地想。

拔毛。

那是什麽?

那是愛啊!

作者有話要說:  水水: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令你們改變了主意。

沈茂嘉咬牙切齒:打死也不能讓他知道是因為被摸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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