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心尖尖

康葉本身只是一只鳥, 不是鷹, 不是大鵬。

鑒于他飛不了太高,無法躲避開人的視線,最後牧水還是放棄了讓他背自己到醫院。

“別吓到人。”牧水有氣無力地說。

“吓到人也沒關系。”袁盛說:“管他們死活。”

牧水有些難受地揉了揉額頭, 低聲說:“不行呀,為了讓他們忘掉這件事, 做催眠……很累的……”

尤其是他這樣的,在老師口中的半吊子。

真的很累的。

“那怎麽辦?”齊星漢皺了下眉。

“等救護車吧。”牧水說着, 有氣無力地趴了下去。

袁盛突然開口:“我來開車。”

“嗯?”牧水慢吞吞地扭過頭,看向他。

“我來開車,一小時就能到醫院門口。”袁盛幹脆利落地說完, 伸手一撈, 就把牧水整個抱了起來。

牧水手裏還抓着康葉那撮毛。他被抱得措手不及,指縫一松,飛走了一根毛。

康葉:“啊!”

想想康葉的毛也怪珍貴的, 牧水才趕緊按到了兜裏。

袁盛腿長, 步子邁得快,三兩步就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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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女鳥們趕緊撲騰着翅膀追了上去。

齊星漢返身拍了拍郭勇的肩,就也跟過去了。後面還跟上了一個康葉。

察覺到雪停了之後, 酒店大廳裏就多了不少人,他們都在焦灼地等待搶修隊和救護車的到來。

畢竟之前雪厚的時候,不少劇組的成員都摔跤了,有的跌得輕,有的一頭磕到電線杆子上, 後頭還有被凍得渾身發燒的……都等着救命呢。

這邊大家突然就看見電梯門開了。

一個身形高大,氣勢壓人的男子,懷裏抱着一個,大步就朝酒店門口走去。

大家再一看,後頭還緊跟着齊星漢、康葉。

還有幾只……鳥?這酒店裏,哪兒來的鳥?估計也是進來躲寒潮的?

大家紛紛起身,和齊星漢打了招呼:“齊哥這是往哪兒去啊?外頭雪還沒化呢。”

“是啊,外頭還冷着呢,齊哥別給凍壞了。”

齊星漢沒理會。

到了這時候,他也懶得理會了,只大步前行。

倒是康葉趁機回了個頭:“別問了,急着送人去醫院呢。”

“再急那也沒用啊,現在外面雪沒滑,地面的雪又厚又滑,怎麽開車啊?那不三兩步就得停住?弄不好還得出事故。別走了,再急也得等等啊!”其他人趕緊往前追。

他們可不願意讓齊星漢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兒。這會兒當然是趕緊地上前攔住人,之後說不準人齊星漢還會感激他們呢?

齊星漢頓住了腳步,他突然回頭,正要開口。

那頭先一步的袁盛也猛地回了頭:“哎?各位誰備了雪地胎的?”

大家一對上袁盛那張臉,明明長得怪好看的,但就是忍不住心底發怵,一時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齊星漢這才重複了一遍袁盛的話:“各位誰準備了雪地胎?”

“齊哥,我、我有。”有人舉起了手。

“你車在哪兒?”

“就停酒店呢。”

“帶我們過去。”

那人咬了咬牙。

借車出去,如果借車的人出了事故的話,車主也是要承擔一定責任的。這還單單只是從法律層面上來講。

從另一個層面來講的話,要是齊星漢真出了事兒,那他得被廣大粉絲給活活噴死。

但他想了想,還是點了頭。決定去做那第一個吃螃蟹的大無畏的人!這麽好的機會,不抓一下,那不是可惜?多少人跟齊星漢想搭話都搭不上呢,他能借車出去,齊星漢肯定就記住他這份情了。

“走,我現在就帶你們去。”那人說着就往外走。

說着,他走到了齊星漢的身邊,跟着齊星漢一塊兒往前走。

沒兩步,他就看見了袁盛懷裏抱着的人。

看着很年輕,像個剛出象牙塔的少年,白皙的皮膚被燒得通紅,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裏頭偶爾洩出一點光華,有種說不出的醉人味道。

人家發燒的時候一臉病容難看得要命,他這倒是更好看了。

難怪呢。

他心頭跳了跳,心底隐約有了個猜測。

後頭的人還在喊:“齊哥別去啊,齊哥再等等吧,真的不安全啊……”

“趙子義你湊什麽熱鬧起什麽哄啊?”

“子義是吧?今天真的謝謝你了。”康葉回頭看向他,沖他笑了笑。

借車的青年,也就是趙子義,腼腆地應了聲:“是,是。康哥好。”

他們一行人返身回到電梯內,然後下到了地下一層,去找趙子義的車。

後頭的酒店大廳裏,有好幾個進來躲風雪,混進人群裏的記者,他們小心翼翼地抱着相機,跟抱着寶貝似的。

嘿!

這下好了!

沒白受凍!

這照片放出去,肯定得頭條!

這一頭,他們找到了趙子義的車。

趙子義舔了舔唇,一狠心,說:“要不我來開車吧?我車我熟,免得出事兒。”

“回去等着。”袁盛頭也不回地說。

康葉也拍了拍他的肩,溫柔地笑了笑:“回去等吧。”

趙子義給了鑰匙,幫着換了雪地胎,然後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等他看着袁盛坐到駕駛座上的時候,趙子義一顆心都快飛出來了。這不蒙着眼呢嗎?蒙着眼還開車?這真的靠譜嗎?

就在趙子義準備沖上去的時候,人家已經發動了車子,朝着外面出去了。

趙子義追也追不上,只好放棄了。

趙子義搖搖頭,返身往回走:“齊哥腦袋別不是給凍壞了吧?”

車裏。

牧水軟綿綿地靠在了齊星漢的腿上,而他自己的腿則微微蜷着擱在了康葉的身上。

齊星漢是很平靜的,但康葉卻整張臉都紅了。

袁盛扯下了蒙眼的布條。

他通過車內的後視鏡,往後面瞥了一眼,就一眼,然後飛快地就收回了目光,也不知道是被姿勢辣的,還是被牧水緊閉着眼的模樣震住的。

等出了酒店的停車庫,袁盛就猛地轟下了油門,愣是把越野開成一輛賽車。

路上的積雪到了他的眼裏,就跟不存在一樣。

車輪牢牢抓着地面,沒有絲毫打滑的跡象。

牧水感覺到了平穩。

但也只感覺到平穩了,因為接下來他就因為脫力而閉上了眼,人事不知了。

當牧水閉眼之後,車裏也就再沒有人開口了。

康葉要好一些。

而袁盛和齊星漢則完完全全是“讨厭對方讨厭到多看一眼都覺得難受”,當然就更不會交談了。

車內寂靜極了。

康葉甚至有種車裏除了他和牧水,其他是倆死人的感覺。

終于,車到了醫院的門口,一路上他們還和救援車、警車、救護車擦肩而過。

等車停穩,袁盛飛快地解開了安全帶、打開了車門,但等他剛下車的時候,齊星漢已經動作更快地下車,将牧水抱起來了。

齊星漢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說:“袁先生現在更需要先系好你的眼罩。”

袁盛嘴角扯了扯,露出一點兇悍的味道。

但他還是回身抓起了紅布條,自己擡手粗暴地綁好了。

等他綁好,齊星漢都已經抱着牧水大步走進了醫院的大門。

齊星漢在這家醫院是VIP客戶。

更何況他這張臉全國上下實在沒幾個不認識的,所以剛一進門,就立馬有護士迎了上來:“齊先生這是怎麽了?”

“急診,高燒!”

幾個護士飛快地推了醫療車出來。

齊星漢愣了一秒。

他有些說不清這會兒是個什麽心情。大概就是袁盛抱着牧水抱了半天,而他才剛抱上沒幾秒鐘,就讓醫療車給替代了。

齊星漢慢慢松了手,将牧水放了上去。

一旁的護士飛快地瞥了一眼,然後趕緊給人家蓋上了被子,推着就先往裏跑了。齊星漢大步跟在了後面。

袁盛慢吞吞地進了門,見到這樣一幕,不知為何,心底頓時覺得舒坦了不少。

等牧水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慢吞吞地伸出手,想要去夠床頭櫃上的水杯,然而有人的動作比他更快。齊星漢把水杯塞到了他的手裏。

牧水想要坐起身,于是一只手握着水杯,一只手艱難地撐住了床鋪,然後馬上又有一只手更快地從背後扶住了他,微微一用力,就把他整個人都推起來了,牧水都還沒反應過來呢。他抱着水杯,愣愣回頭一看,是袁盛。

齊星漢和袁盛這倆人,一人搭了一把椅子,分坐在他病床的兩邊。

而康葉大概是實在沒地兒擠了,就坐在了病床的床尾巴後頭,也搭了一把椅子。

雪女鳥呢?

他朝前方看去,然後在沙發上見着了東倒西歪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雪女鳥。

牧水這才低頭抿了一口水。

水是溫溫的,灌入喉中,瞬間連五髒六腑都溫暖了起來了。不是燒灼,而是溫暖。這種感覺讓牧水終于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這時候齊星漢的手機響了。

那頭的人似乎很用力很大聲地和他說了幾句話,連牧水都隐約聽見了一句:“回來……快……”

“怎麽了?”牧水問。

他的嗓子被水滋潤之後,都還是有些嘶啞,那是之前被凍得太厲害了的後遺症。

齊星漢和袁盛幾乎同時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兩個人更是同步地皺了下眉。

他的嗓音太啞了。

失聲之後,有種格外的說不出的惹人憐。

那種感覺,輕飄飄地落在了他們的心尖上,然後不輕不重地揪了一下。

心好像就這麽跟着難受了一下。

太怪異了,這種感覺。

“怎麽了?”牧水不解地重複問了一遍。

“郭哥讓我回劇組。”齊星漢淡淡道。

“啊,我應該睡了很久了吧?那你是應該回去了。”

“外面都是記者。”

“啊?外面發生了什麽嗎?”牧水迷惑地問,沒等齊星漢回答,他思考了一秒,說:“那袁哥掩護你回去吧。”

反正他也病了,照顧不了他們了。

齊星漢和袁盛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了一個字。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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