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失蹤的人
萬錦容一手攙着溫秋水,走向溫秋水的房間。其間又有幾絲冷風吹過,引得溫秋水以帕捂着口咳嗽起來。咳完之後,她只輕輕瞥了一眼手帕,便看見了帕上隐約帶着的幾絲血絲。為着防止被萬錦容看見,她立馬攥緊了手帕,另一只手則在不經意間捏緊了腰間的一塊玉佩。
那原是她的父親贈與她的,說是去寺廟祈福時得來的,可保她平安。溫秋水這病,确乎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自小便一直吃藥,身子也是弱不禁風。最嚴重的一次,險些因着這病丢了性命,虧得有這玉佩,方才将性命保住了,故而從不曾離身。溫秋水出自于大戶人家,之所以嫁與萬一翔,除卻雙方的聯姻之外,無外乎也是因為父親的迷信。只因着溫秋水十七歲那年,父親聽信了算命的所說的須得将女兒嫁入文武世家,且這夫君需得同自己于各方面不得相沖,方能躲避一場血光之災。故而便早早地将溫秋水嫁入了萬仞山莊。在這之後,她的身子确乎是相較于之前好了些,只是這病卻仍是不能好。并且一旦見了血,她這病便又要複發得厲害,近兩個月山莊內發生了這般的大事,她的身子便愈發弱了,咳嗽時甚至也會帶出血絲。
“娘,原不是我說你,你的身子已經如此弱了,為何不好好在屋裏歇着?”萬錦容問道。
“娘會出來,還不是為着你麽。”溫秋水道。
“哈?為着我?”萬錦容有些不明就裏。
“容兒,或許旁人瞧不出,但娘卻是瞧得清清楚楚的,”溫秋水道,“便是這兩個月來的事兒,娘瞧見你常常是心不在焉的,仿佛有什麽心事似得,當然會覺得奇怪。因此娘便想着,是不是我的容兒,有了什麽心上人了。”
“娘,這兩個月來山莊內發生了這麽多大事兒,即便是心不在焉,也是正常的。”萬錦容道。
“你是瞞不過娘的,方才,娘便看到了,那個坐在你房間門口的那棵藍花楹樹上的女孩子。”溫秋水微微一笑,接着又咳了兩聲。
“娘,你……竟是瞧見了?”萬錦容的面色微紅,急忙解釋,“不,那不過是……”
“你也不必急于解釋,畢竟娘也曾經年輕過。”溫秋水道。
“娘你現在也還年輕着呢,”萬錦容笑道,“你在容兒心裏便是永遠年輕的。”
便在這時,只聽見不遠處傳來人的喊叫聲。引得兩人齊齊将頭轉向聲音的來源處。
“來人啊!找到大夫人了!”
喊出這話的人,是一個之前下山采辦的家傭。據說他才剛剛下山,便看見的呂秀熙。只不過,是已經倒地不起的呂秀熙。她趴在一塊岩石上,岩石的棱角處還有些許鮮血。
家傭将呂秀熙帶回來時,她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了。她的額角破了一個洞,血液已經凝固成黑色凝結在傷口周圍,皮膚也是煞白的顏色,并且因為經過長時間的瀑布沖刷,皮膚有輕微的浮腫。呂秀熙依舊穿着那天晚上與蘭素和會面時穿的衣服,并且根據白城的診斷,呂秀熙也差不多死了四天了,便是呂秀熙失蹤的那天晚上。
“恐怕是從山崖上摔落,頭觸到了岩石而死的吧。”祁言之道。
時隔四天,不想再次見到呂秀熙竟是這般情景。蘭素和初見到屍體,便吓得捂住了嘴,眼淚也不自覺地滑下了。這些天來,她無一日不期盼着呂秀熙仍是好好活着,沒尋到屍體便有一絲生的希望,不想竟是如此……
萬錦容自聽到那家傭略帶驚慌的呼喊聲時便覺事有不對,于是先将溫秋水送回了房,才出來一探究竟。
兩個月來發生的命案過多,人們也便沒有了最初的驚奇,只是見到屍體時心裏仍是有着害怕的。呂秀熙的身邊并沒有出現天陰教的标記,那麽,是否說明兇手不止一人呢。
萬錦羽走在自己的庭院內,左手上把玩着一把柳葉刀。他将柳葉刀自手上抛出,刀在半空一輪,又回到他的手上。他面無半分表情,慢慢地踱步,眼睛也不去看手上的刀,刀片也割不到他的手掌。
“主人。”一個同他的嗓音有些相似的聲音自他背後傳來,萬錦羽并未回頭,便知是落衣了。
落衣仍是那副不變的裝扮,面上戴着面罩,劉海又極長,幾乎看不清面貌。落衣在他身後,單膝跪着,說道:“報告主人,尋到了大夫人了。”
“是麽,她怎麽樣?”
“死了。”
“……”
“主人,您不去看看麽?”
“罷了,與我何幹。”
“主人。”落衣微微擡頭,卻看見萬錦羽的身形微微抖動。他想他也明白在他看不清萬錦羽面容的情況下,萬錦羽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落衣咽了口口水,與之前不同,未經萬錦羽開口便起了身,走到萬錦羽身後,單手撫上他的肩頭。以他的角度,可以略微看到萬錦羽的側面,他看到了一絲晶瑩的液體。
“落衣,人是為何而死的,為何要死;為何而生,為何要生。”萬錦羽微微偏頭,看向落衣,雙眼布滿了血絲。
“抱歉,主人。”落衣輕聲回答,“我只是個只為主人效忠的奴隸罷了。”
“奴隸麽。”萬錦羽瞪着眼睛,突然放出笑聲,表情漸漸變得扭曲,笑聲過後,變回了之前的平靜的狀态,只是雙眼依舊睜的大大的,臉上雖有淚痕,卻停止了流淚。
“殺了他,”萬錦羽道,“找到他就殺了他吧。要把刀插進去,讓他的血濺出來才好啊,哈哈哈哈。”
落衣看了萬錦羽一眼,眼神中露出的是略顯擔憂的神色,卻是一晃而過,随後便是冷靜的沒有情感的神色。他又單膝跪在地上,說道:“是,主人。”
“落衣。”萬錦羽看向他,面上的神色變得溫柔而平緩,“你曾說過,願意為了我而去做一切吧。”
“是的,主人,我是個只為主人效忠的奴隸。”
“那麽,你願意為了我而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