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節
有九曲回廊通往池外。
涼亭成六角形,雕花窗軒,十分精細。
稍為留神一看,就可以看到在涼亭的黑暗處,站着一個人。
這個人有截細的身影,分明是位姑娘。
從這位姑娘的衣着來看,她不一位普通的姑娘,而是身具武功的姑娘。
夜行人停在假山颠,半晌不動。
涼亭裏的姑娘說話了。
“尊駕身手不凡,絕不足偷盜者之流。而且,從尊駕在相府到處亂跑的情形看來,路徑不熟,如果不是尊駕有意引人注意,暴露身份,就是尊駕另有打算,可否請賜告,我多少可以為尊駕拿一些注意。”
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說話的聲音非常好聽,字字入耳,清晰明白。
夜行人輕輕打了個哈哈,飄身而下,落在池邊沿,仿佛腳下不穩,身形搖晃了幾下。
他分明有意展露一下自己的功力,便用的輕功中最難一式“雪花落地”,身形不動,不作式,不拉架,平空飄落。
落到水池邊沿,又轉化為“風擺殘花”,不帶一點煙火味,真是爐火純青。
涼亭坦的姑娘真心地贊美道:“尊駕真正是高人,令我眼界大開。”她說着話,卻緩緩地走下涼亭。這時候才看到姑娘這身緊身衣褲,渾體純白。
用白色衣褲作為夜行衣,這說明什麽呢?
是值得對方提高警覺的。
姑娘緩緩地走到九曲回廊的最後一曲,停了下來。
Advertisement
這時候夜行人也從水池邊沿,躍身而下,邁這步走向荷池,與姑娘隔池畔而相對。
這還不是荷花田田的季節,荷池裏只是一汪靜水。
浮雲正好掠過,微月繁星,倒映在池中,兩個人影也映在水中,如此隔池相對,形成一個很有趣的書面。
對面姑娘先說話:“尊姓大名,能否見告?如果有礙,則另當別論。”
夜行人笑笑說道:“姑娘真會問話,在下不能不答。我姓花,名叫花非花……。”
對面姑娘仿佛被這“花非花”三個字引得笑了。
夜行人說道:“姑娘是覺得好笑?”
姑娘沉聲說道:“我還不致如此無禮。因為尊駕姓花,花被一般人習常用來代表女子,而尊駕則為昂藏七尺男兒,所以叫做花非花,名字叫得好極,令人佩服,不覺發出笑聲。”
夜行人大聲說道:“姑娘,你是第一個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如此一語道破我名字的含義。姑娘聰明過人,令人敬服。不過,在江湖上還沒有人知道我叫花非花,只知道另一個混號:叫金盞花。”
那姑娘輕輕地,又長長地“啊”了一聲,固然是有着十分的意外。但是,她仍然還保持着她的矜持。淡淡地說道:“大名是十分久仰的了。但不知花大俠深夜暗探相府,是為了何事?”
金盞花這回是真的哈哈一笑,說道:“就趁着我今天夜裏暗探相府的行為,還能被稱做大俠嗎?姑娘,你把‘俠’字罵慘了。”
姑娘說道:“那倒不見得。為了明了某一件事實的真相,為了不讓別人知道,夜探相府,并沒有什麽不對。‘金盞花’三個字在江湖上,并無惡名。我尊稱一聲大俠,也不算過分之詞,而且是出自真誠。花大俠何必太謙呢?”
金盞花隔着荷池,雙手抱拳拱着說道:“姑娘才思敏捷,言詞動人,金盞花認輸了,只是請姑娘不要以‘俠’字相稱,感激不盡。”
姑娘微微露齒一笑,雖然是星月迷蒙,仍然可以看出她如引菀爾,真是美麗動人。
她說道:“花兄不是俗人,何必盡在稱呼上如此費唇舌!”
金盞花自視為倜傥不羁的人物,能夠讓他心折的人,放眼武林,能有幾人!今天夜裏,暗探相府,本是別有用心,甚至于有以武相搏的打算。沒想到如今遇到這位姑娘,讓金盞花自嘆不如。
世間事本是難見經常,尤其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更不是常情常理所能先知的。
金盞花拱着手說道:“謹領教!謹領教!”
姑娘說道:“花兄,你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問過我姓甚名誰?”
金盞花花跺腳說道:“啊呀!真是慚愧!失态之至,如此敢問姑娘……。”
姑娘立即說道:“我姓玉,名玉蟬秋!”
金盞花一怔,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對面的玉蟬秋立即發覺他有了異樣,更問道:“花兄,怎麽啦?”
金盞花随即恢複鎮靜,拱手說道:“玉姑娘,花非花今晚鬥膽,可否請玉姑娘移駕到有燈的地方,讓花非花仔細瞻仰一下芳容。”
玉蟬秋連想都沒有想,立即說道:“這有什麽了不得的事呢?花兄何必說得如此嚴重!花兄請随我來。”
她從九曲廊的那一端,輕盈地走過來,對金盞花微微一含首,說道:“我在前面帶路。”
在花園時略作回轉,來到一座很精巧的樓房,推門進去,點上一只燈。
玉蟬秋肅客請坐之後,表示歉意:“這時候沒人侍候茶水,請花兄包涵。”
她特別将宮燈移到茶幾上,說道:“花兄,請仔細看清楚,是不是有人長得像我?所以才引起花兄如此的問?”
金盞花抱拳說道:“玉姑娘的豪氣爽朗,令須眉汗顏。而玉姑娘聰慧超人,更是令人花非花欽服無以。不錯!姑娘一語道破,确實有一位姑娘長得跟姑娘很相似。”
玉蟬秋臉上露出驚詫之色,問道:“哦!這位姑娘姓什麽?叫什麽名字?”
金盞花說道:“她叫玉蟬秋!”
此語一出,玉蟬秋真的一震,她的雙眉微蹙,略略想了一下,說道:“花兄說話,自然沒有虛假,但不知道這位姑娘現在何處?我倒很想去見見她。”
金盞花正色說道:“玉姑娘,你不要為這件事是一種巧合,我認為這是一種極難的陰謀。”
玉蟬秋說道:“陰謀嗎?何至于呢?花兄,我不明白你說的話。”
金盞花說道:“玉姑娘,這件事要從你問我的第一句話來說起。你問我,夜探相府,是為了何事?”
玉蟬秋說道:“我在洗耳恭聽。”
金盞花正要說話,突然和玉蟬秋幾乎是同時擡手發掌,将宮燈震滅。
幾乎在這同時,兩個人一掩身掠出房外。
動作之快,雖然雙方并無比較之心,可是兩人掠到房外,而且都取得了極有利的位置,貼身在太湖石砌的假山之旁,彼此內心都有“互相敬服”之意。
金盞花回頭看玉蟬秋,玉蟬秋正好回眸看他,四目互視,玉蟬秋微微一笑,說道:“花兄,今天相府真熱鬧啊!”
金盞花心裏一動,低聲悄語說道:“會不會是她?”
玉蟬秋問道:“是誰?”
金盞花說道:“另一位玉蟬秋姑娘。”
玉蟬秋低呼了一聲,問道:“你以為她會來嗎?”
金盞花說道:“在正常的情形之下,她有來的理由。”
玉蟬秋問道:“什麽理由?來看我?來和我比較?來相認我?還是要來殺我?”
金盞花說道:“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是,你所說的情況都有可能。”
玉蟬秋忽然說道:“你看!她現身了!……啊!他不是一位姑娘。”
果然,就在方才玉蟬秋所站的地方,九曲回欄的末端,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楓樹。目前不是楓葉密茂的季節,但是,足夠遮住一個人的身形了。
盡管對方如何快速,還是被他們二人看出那并不是一位婀娜苗條的姑娘,而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漢子。
金盞花悄聲說道:“要得他出面,問個清楚嗎?”
玉蟬秋說道:“還是讓我去吧!不要忘了,今晚你也是客人!”
玉蟬秋這句:“你也是客人”,幾乎将金盞花說笑了。可不是嗎?就在不一會之前,他們二人幾乎還是劍拔弩張的局面,和現在這個人,有什麽不同。
金盞花突然說道:“姑娘,請多小心!”
玉蟬秋正準備跨一步現身,金盞花這麽一句,使得她一怔,立即她就說道:“謝謝!。”
金盞花又說道:“姑娘,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玉蟬秋又低聲說了一聲:“謝謝!”
這時候只見她擡起左手,不知何時,她左手裏握了一柄刀,刀長兩尺左右,輕輕拔刀出鞘,立即泛起一陣光。最惹人觸目的,是刀背上鑲了半寸寬的白玉,晶瑩奪目,光芒耀眼。
玉蟬秋剛一出去,只見對方騰身即起,朝花園後面直掠過去。
玉姑娘展身就追,一個挺腰,淩空拔起,人在半空中一個圍折,疾如流星,跟蹤直撲。
在這樣一追一奔的情形下,可以看出雙方輕功,不分軒轾,都是極深火候。
玉蟬秋身形剛一落地,便郎聲叫道:“朋友!既然來到相府,必有所為,又為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