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一更

“不行！”當聽到方芷闌的話時，系統第一秒便義正言辭地拒絕，甚至有些恨鐵不成鋼，“你說你，一天不好好讀書，老想着什麽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

宛如一個苦口婆心的老父親。

方芷闌将腦袋往被子裏一埋。

不聽不聽，系統念經。

方芷闌算了算，周圍的學區房就算是一室一廳，一個月也得要五六千，自己手上的六萬多給藍漾意買禮物已經只剩下五萬，根本不夠用。

她好後悔當時沒有再多賭兩把嗚嗚嗚。

“再不睡覺，馬上就十二點了~”系統并不在乎她的傷心，幽幽道。

方芷闌抹了一把根本就不存在的淚水，趴着頭往枕頭裏一紮，飛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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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龔琪琪手裏捧着煎餅果子，咽也不咽就吞下去了，“你怎麽突然想到搬出來住了？”

“唉~”方芷闌嘆了口氣，“反正就是家裏人看我不順眼，還不如早點搬出來住呢。”

“那你可以住校呀？反正住宿費也算在學費裏的，不管你住不住都要交。”龔琪琪家裏是做生意的，對數字十分敏感。

“住校？”方芷闌一拍腦門兒，對呀，她怎麽沒想到，不但現在連錢都不用交，還能省下了一筆交通費。

當天，方芷闌就提出了住宿申請，作為周小然的舅舅，班主任周庸并沒有多問，簽字批準。

到了晚上，方芷闌便順理成章地搬進了女生宿舍，從宿管阿姨那兒單獨花錢領到了床單被褥。

然而解決了睡覺的問題，新的問題又接踵而至。

這所學校裏大多數孩子都是有錢家庭出生，就算是為了方便上下學，除了有車接送之外，不然就是直接買下一套學區房住，根本沒幾個人住校。

而作為為數不多的住校生之一，方芷闌很不幸地，被分到了一整間宿舍。

房間裏四張床，上床下鋪，一共有八個床位，她想睡哪張睡哪張。

到了夜裏，方芷闌便發現，這是一種多麽甜蜜的負擔。

為了方便，她睡在下鋪，然而一關燈躺下，便覺得上面好像有人在翻動。

她心裏毛毛的，磨磨蹭蹭又搬到上鋪。

這下更沒有安全感了，隔着單薄的床板，她想起一個又一個簡單卻難以忘記的校園鬼故事。

譬如最經典的“背對背”…

空蕩蕩的宿舍裏，連呼吸都有回音。

黑暗将一切動靜都放到，時不時還傳來樓上椅子摩擦地板，或是有玻璃彈珠彈落在地的聲音。

方芷闌想上樓去提醒一下，可更怕樓上要是根本沒住人怎麽辦。

整整一夜，她躲在被窩裏，瑟瑟發抖。

次日清早晨跑時，藍漾意見到的，便是走路都飄飄忽忽的方芷闌。

見她沒精打采的樣子，藍漾意立馬上心道：“阿闌，你怎麽了？”

“沒事。”方芷闌搖搖頭，“只是昨晚沒睡好。”

“以前不都好好的麽？”藍漾意看見她眼底的烏青，更是心疼，“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不是。”方芷闌打了個哈欠，見她滿臉擔心，只得和盤托出，“我剛搬到學生寝室住，一個人睡還有些害怕，等習慣了就好。”

“一個人住？”藍漾意給她出主意，“那你要不要晚上開着燈睡覺？”

她小時候剛一個人睡時害怕，就是這樣做的。

自己倒是想，方芷闌無奈地撐了個懶腰：“宿舍樓晚上十一點統一斷電。”

“統一斷電？”從來不知道還有這玩意兒的藍大小姐驚了，更是不放心道，“那你晚上想上廁所怎麽辦？”

“摸黑啊。”方芷闌沒好意思告訴她，別說上廁所了，自己昨夜嚴嚴實實捂在被子裏，連腳趾頭都不敢露出來點兒。

一個人住，晚上還斷電，阿闌本就那麽嬌弱，藍漾意都不敢想下去。

霎時間，看着面前還在揉眼睛的方芷闌，她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保護欲：“那我晚上來陪你一起睡！”

“？”方芷闌手上的動作一頓。

那倒…也是不必…

她想了想，組織了下語言：“謝謝你，但真的不用，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新同學搬進來，再說了，宿舍樓不能随便進人，要先申請住校然後再阿姨那兒報道…”

“不就申請呗。”藍漾意打定了主意，“今天我回家跟我哥說說，明天就跟你搬到一起住！”

見她斬釘截鐵，自己估計說什麽也沒用，方芷闌張了張嘴，把要說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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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校？”藍逸陽正百無聊賴地把玩着手表，聽到自己妹妹一回家放下書包脫口而出的話，新買的勞力士差點沒摔到地上，“前段時間偷偷摸摸去酒吧，好不容易安分了一段時間，怎麽又想到這出？”

信不信老子把你派遣到非洲去？

“我現在高三。”藍漾意理直氣壯，“要抓緊一切時間學習，住校最方便不過。”

“鬧什麽呢？你要真想好好學習，我在學校外給你買套房就是了。”藍大少眼皮都沒擡一下。

“不要！你這種暴發戶滿腦子都是買買買。”見自己的訴求得不到重視，藍漾意口無遮攔，雙手環胸坐到對面沙發上，“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就是來通知你一聲，明天我就要搬到學生宿舍去。”

“行行行。”藍逸陽被她吵得頭痛，想到這也不算什麽大事兒，“一會兒我給校長打個電話，讓他給你安排個好一點的房間…”

“不用安排。”藍漾意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我要自己選。”

藍少的拳頭是硬了又硬，想到自己面前的是個高三生，才終于咬牙忍了下來：“行，住校要什麽，明天我一并讓司機送過來！”

原本還側過頭不肯搭理他的藍漾意終于施舍給了藍逸陽一個眼神：“就這樣說定了，到時候東西我自己會買。”

就算她不知道買什麽，阿闌還會幫忙呢，藍漾意的一顆心就像是插上翅膀快要飛上天，恨不得現在就能跟方芷闌共處一室，同住上下鋪。

第三天夜裏，推開寝室門的瞬間，從圖書館回來的方芷闌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四五個戴着墨鏡的魁梧大漢，身着西裝，正在小心翼翼地，進進出出，往寝室裏搬着東西兼打掃衛生。

抱緊自己的參考書，方芷闌看見被保镖們襯得身形格外嬌小的藍漾意正煞有其事地指揮：“對對，這瓶花放在窗邊。”

“這個娃娃，先放在別的床上。”

“嗯，燈管上的灰也擦幹淨。”

看見站在門口的方芷闌，藍漾意忙歡快地踮起腳沖她招手：“阿闌，你快來看看，這幅畫應該挂在哪裏？”

“……”方芷闌一陣恍惚。

知道的，這是在換宿舍。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布置新家呢。

藍漾意帶着手下在寝室裏折騰一通，房間裏的确煥然一新的樣子，等人都走後，方芷闌才發現不對勁：“你的床還沒鋪？”

“啊哈哈哈…”藍漾意笑着掩飾自己的心虛，“我忘買了，阿闌你的被子真好看，是在哪兒買的呀？”

她才不會說自己專門叫人把被子拿了回去，她就要跟阿闌用一樣的。

“……”方芷闌看了一眼自己的素色方格三件套，不太懂有錢人的審美。

半個小時後，藍漾意躺在剛鋪好的跟方芷闌的花色一模一樣的被子上，睡在她的上鋪，心滿意足。

“你先去洗澡吧？”在這兒住了三兩日，方芷闌已經有了經驗，“不然一會兒就要停水了。”

“好。”藍漾意聽話地換上睡衣，穿上拖鞋去了陽臺外的衛生間。

很快，一陣水聲嘩啦啦後，便傳來她無措的聲音：“怎麽辦阿闌，我忘了買沐浴露和洗發水。”

這回是真忘了買。

“你用我的就是了。”方芷闌從作業堆裏探出頭，對她喊道。

藍漾意別無選擇，只得用上方芷闌的東西。

瞬時間，她感覺自己被熟悉的氣息所包圍。

藍漾意的耳尖，悄悄飛速變紅。

從住進來就說個沒停的人，從衛生間出來之後就安靜下來，方芷闌正忙着更數學題較勁，無瑕多想。

只聽見藍漾意翻身上床，一頭倒在了被窩裏。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放下筆，也先去洗澡再說。

舒坦地洗完熱水澡之後，方芷闌吹幹頭發，熄燈睡覺。

關燈後的房間裏，又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對此感到熟悉的方芷闌置若罔聞。

“阿闌？”藍漾意突然小聲道，“你聽到什麽了嗎？”

“嗯。”方芷闌已經有了些困意，說話還帶着鼻音，“沒事睡吧，習慣了就好。”

“阿闌。”藍漾意的聲音也跟着發顫，“我害怕，要不然你上來，我們睡一起好不好？”

“……”方芷闌幽幽嘆了口氣，怎麽不是她下來，上鋪承受得起兩個人重量麽。

不對，方芷闌覺得自己搞錯了重點：“你把頭埋進被子裏就聽不見了。”

“嗯。”藍漾意委屈巴巴地應了聲，毫無在他人面前的神氣。

過了會兒，她又把頭從被窩中擡出來：“不行，這樣我喘不過氣來。”

被吵醒的方芷闌迷迷糊糊地打開枕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二十二點點五十五分，還有五分鐘才熄燈。

方芷闌起床摸到燈開關，看清楚了來不及逃走，在房間裏發出噪音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放心，不是鬼。”方芷闌盯着地上黑乎乎油亮亮的大東西，面無表情道。

只是蟑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