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一更

“嗚嗚…”藍漾意在上鋪用被子結結實實地捂住自己，只探出個頭來，“那…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方芷闌目光冷冷的，從右腳取下一只拖鞋。

啪！致命一擊！

沒有打中，蟑螂扇動翅膀，細肢整齊劃一地蹬在地面上，飛快溜走。

啪啪！

方芷闌又連着追趕兩下，依舊沒有擊中。

不忍看她孤軍奮戰，藍漾意蹑手蹑腳地，從上鋪爬下來，指點江山：“那裏。”

又是“啪”一下。

依舊被蟑螂僥幸逃過，方芷闌殺急了眼，在藍漾意不停的指導下，撲空了一次又一次。

見她一個人應付不過來，藍漾意咬咬牙，也加入戰場。

于是，空蕩蕩的房間裏，拖鞋與地面親密接觸的聲音此起彼伏，沒有消停。

“啪！”最後一下，方芷闌照着蟑螂逃竄的軌跡拍下去，終于聽見了清脆的一聲汁液迸開的聲音。

她心滿意足地收回拖鞋，還來不及收拾殘骸，突然關燈時間到，寝室電燈自動關掉。

“啊啊啊啊啊！”由光明瞬間轉變為漆黑，眼前一片黑麻麻的什麽都看不見，藍漾意随即發出尖叫聲，“阿闌救我！”

方芷闌正聽聲辨位，伸手朝藍漾意的方向，誰知她已經朝方芷闌的方向撲過來，緊緊抱住她不肯撒手。

擔心黑暗中她碰撞到，方芷闌正打算開口叮囑一句，誰知剛側過頭，藍漾意又貼近了幾分。

黑暗中，方芷闌感覺自己的唇瓣，似乎擦過什麽比肌膚更柔軟的東西。

淡淡的，像是一片雲。

！！！

顯然藍漾意也感受到了，她抱着方芷闌的手一僵，反而将她抱得更緊了。

這次沒有人喝醉，方芷闌自然沒法敷衍過去，只得裝傻：“你松開，我去找手機照亮。”

“哦…”得不到她的回應，藍漾意的聲音有些悶，怏怏松開了手。

方芷闌摸到手機，打開帶的電筒功能：“快上去睡覺吧，不用怕。”

藍漾意沒有出聲，磨磨蹭蹭地爬上床。

見她躺好，方芷闌才跟着也躺下。

空氣中安靜了會兒，藍漾意突然出聲：“阿闌。”

“嗯？”

“晚安。”

方芷闌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嘆了口氣，才道：“晚安。”

一夜好眠，次日清晨，方芷闌關掉枕邊将自己叫醒的鬧鐘，輕手輕腳的起床，在窗外熟悉，等她回到房間時，才發現藍漾意不知何時早就醒了，正懶洋洋地躺在她的被窩裏睡回籠覺。

“……”方芷闌收拾好課本和習題冊，“今天周六，你不多睡一會兒嗎？”

“不睡。”藍漾意如夢初醒，搖搖晃晃站起來，游魂般飄出去洗漱。

末了，還不忘特意叮囑一句：“阿闌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學習。”

可是她跟龔琪琪約好了要去周小然家呀，方芷闌欲言又止，難不成藍漾意也跟着去？

十分鐘後，看着像個小尾巴般跟在自己身邊的藍漾意，方芷闌扶額。

自己顯然低估了她的不見外程度。

兩人一齊停在公交車站前，眼看着公交車駛過來，方芷闌熟練的掏出乘車卡。

藍漾意一愣：“這是什麽？”

來不及解釋，方芷闌拉着藍漾意上車，連着刷了兩遍自己的卡。

“原來是刷卡呀？”藍漾意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這個她倒是很熟悉，說着又掏出手機，“阿闌我把車費微信轉你吧。”

“不用了。”方芷闌哭笑不得，就兩塊錢的車費，她還沒窮到那個地步。

“不嘛~”藍漾意執意要方芷闌掏出手機，然後順利地，以轉賬為名，加上了方芷闌的微信。

太好了！

她在心中給自己放了一串小禮炮。

過了這麽久，自己終于有了阿闌的聯系方式。

這邊方芷闌渾然不覺，又掏出手機插上耳機背英語單詞。

背着背着，便感覺自己肩頭上壓下來什麽東西。

方芷闌低眸，便看見藍漾意倒在自己的肩上，睡得正香甜。

她就說昨夜自己明明聽見藍漾意在上鋪翻來覆去地沒睡着，怎麽可能一大早還會有精神，原來之前都是強撐的。

眼底染上一抹柔色，方芷闌唇角不自覺翹起一個弧度，任由她搭在自己的肩頭睡得香甜，心中卻突生疑惑：“B126？”

“怎麽了？”

“為什麽每個世界的女二，都會對我産生不一樣的感情？”

“呃…”系統開始打哈哈，“可能是巧合吧，誰叫你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

“你少學這些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東西。”方芷闌止住了它的彩虹屁，見從系統口中問不出什麽來，眉頭微擰，自己陷入了思索。

如果說第一個世界是巧合，第二個世界是偶然，現在都第三個世界了，真的會有那麽多湊巧嗎？

然而她來不及多想，司機師傅腳踩剎車，公交車到站了。

方芷闌低聲叫醒還在打瞌睡的藍漾意，牽着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她下了車。

周圍是陌生的車水馬龍，藍漾意揉了揉眼：“到了嗎？”

“還要走一會兒。”方芷闌耐心道，又将她拉到人行道上，“小心電動車。”

走了大概六七分鐘，才到周小然家門口，方芷闌特意囑咐她：“這個周同學你見過，可別在他媽媽面前說起他被欺負的事啊。”

藍漾意連連點頭，雙馬尾也跟着搖搖晃晃，她臉頰上沁出酒窩：“保證沒問題！”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房間門都沒有打開。

奇怪，方芷闌皺眉，明明跟周小然約好了這個時候的呀。

偏偏周小然沒有聯系手機，她只得又敲了敲門。

依舊沒有響應。

方芷闌心頭莫名生出一種不良的預感，她想到自己還有周媽媽的電話，于是立馬撥通。

過了好一會兒，周媽媽的電話才接通：“喂，是小方同學呀，有什麽事嗎？”

電話那頭有車輛呼嘯飛馳而過的聲音，周媽媽應該是在上班。

方芷闌松了口氣：“沒事周阿姨，就是想問一下，您知道周小然現在在哪兒嗎？我剛敲了半天門沒人。”

“哦他呀。”周媽媽聲音裏帶着些輕松的笑，“昨天有同學來找他，約他一起去玩，我說這孩子平時太內向朋友不多，讓他一起去了，估計現在還在跟他們玩呢。忘了打電話給你們說一聲，不好意思啊…”

“沒事周阿姨。”方芷闌心頭的一顆石頭落地，“那我就不打擾了，您繼續忙吧。”

挂掉電話前，她又順口問了句：“那你知道是誰來找他的嗎？”

“來的人有幾個，找他的那個男孩子挺高的個兒，長得也怪好看的，好像叫顧…顧什麽來着？”

“顧戚風？！”方芷闌心頭一緊。

“沒錯沒錯。”周阿姨連連點頭，“就是這個名字，怎麽，你也認識？”

方芷闌來不及回答，因為她身邊正無所事事玩手機的藍漾意突然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阿闌。”她擡起頭，有些艱難道，“周小然他…把顧戚風給捅了。”

眼皮猛地跳動了下，方芷闌知道，藍漾意開不出來這種玩笑。

電話那頭似是感覺到氣氛不對：“怎麽了，是不是小然他出什麽事了？”

“阿姨。”方芷闌張口，還在糾結自己要不要瞞住她，便聽見周媽媽道：“你等一等啊小方，有人找我。”

電話戛然間被挂斷，方芷闌來不及思考，看向藍漾意：“到底怎麽了？”

“就剛剛的事。”藍漾意舉起手機遞給她，“你看，網上都傳瘋了。”

向來忍氣吞聲的周小然居然會捅了別人，還是附中的校霸顧戚風，這事，攔也攔不住，飛快地在學校貼吧以及別的社交網站上傳播看來。

方芷闌往下一翻，便見到了混亂的現場照片。

照片裏每個人的臉和血腥部分都被打了碼，馬賽克下，有她熟悉的周小然，還有渾身鮮血淋漓的顧戚風。

“一定是有原因的。”方芷闌眼神寒下來，并不關心顧戚風的狀況，“周小然不會沒事傷他，一定是顧戚風做了什麽。”

藍漾意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不禁有些失神：“那你…”

“我先去派出所看看。”方芷闌安撫般拍了拍她的肩，“不然你先回去吧？”

“我跟你一起去！”

方芷闌知道拗不過她，沒有多說，便徑直打了輛車，與藍漾意一同前往拘留周小然的公安局。

坐在出租車後座，藍漾意見方芷闌抿着唇一言不發，也不再出聲，而是舉起手機看了又看。

奇怪，明明帖子裏沒有說周小然現在在哪兒，阿闌怎麽就那麽篤定他在公安局？

而且連是哪個區的分局都知道。

聯想到上次她在賭場的七連勝，連安保也看不出來到底有什麽問題，藍漾意突然間發現，自己對她，似乎了解得并不多。

而方芷闌只是默了片刻，又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聯系最近的律師。

刑事拘留，案情未定之前，除了委托律師，誰也見不了被羁押人。方芷闌能做的，就是先替周媽媽找好律師。

她思路和行為都清晰得不像個高一學生，藍漾意心頭的疑慮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