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一更

班上的大校草顧戚風住院，勞動委員周小然成為犯罪分子。

班主任周庸每天進進出出，面色不善，火氣更大了。

最近的高一三班，平靜下掩藏着不易察覺的波瀾湧動。

只有方芷闌與龔琪琪依舊保持着平時的狀态，該幹嘛幹嘛，顯得分外冷靜。

時不時還互相交流：

“今天的數學筆記你記了嗎？我放學給他帶過去。”

“記下了，還有這份錯題集你也一起拿去吧。你呢，課件有沒有拷貝下來？”

“對哦，我一會兒就去。”

“別忘了，否則要是周小然考不上大學就怪你。”

“打你！”方芷闌氣鼓鼓地往龔琪琪腹部一戳，而她早有預料，靈活閃過，繼續處亂不驚地做題。

按理來說，周小然是完全可以在取保候審期間回到學校繼續上課的，只是這些學生的家長哪裏肯讓一個差點成為殺人犯的孩子跟自己家的小孩同處一室，紛紛提前就打電話向教務處表态，絕對不可以讓周小然再回到這個班上來。

無奈，他只能每天在家，等方芷闌或龔琪琪下課後給他送去筆記。

今天有一堂小考，等考試結束已經，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方芷闌背着一書包的資料坐上公交車，一排排昏黃的路燈在車窗外溜走。

法院通知的開庭時間已經下來，就在半個月後，如果不想到時候輸得太難看，就要先準備好證據才行。

顧家那邊勢頭滿滿，早就放話要周小然将牢底坐穿，沒人會懷疑他們最頂尖律師團隊的能力。

方芷闌頭微微向座椅後仰，冷不丁叫道：“B126？”

“幹嘛？”

“你的功能是不是很厲害？”

有了上次的經驗，B126這回先不急着回答：“這次你又想做什麽，我告訴你，想都別想又去賭博！”

“……”方芷闌扶額，發現自己在B126心中的人格高度似乎下降的厲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斟酌了一番：“你還記得剛見我時，是怎麽介紹你自己的嗎？”

“記得啊。”小機器人一本正經，帶着冰冷的聲音，“為了拯救每個不幸喪生的人，為了挽回每一個生命，我們是拯救者聯盟，穿越在銀河系的每個故事裏，尋找新的生機，喵~o(==)m”

說完，一人一機便陷入羞恥的短暫沉默中。

“所以。”方芷闌繼續套路，“你是一個好機器人，對吧？”

“那是當然！”

“那如果現在有人受到不公的對待，你願不願意幫助他？”

“賭錢不行。”

“不是賭錢。”方芷闌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只是讓你化身正義小衛士，幫忙找一段視頻而已，可以嗎？”

雖然沉迷上網，但B126還是很稱職地掌握方芷闌在這個世界的舉動，一聽她的話就明白了：“你要案發現場的視頻？”

“嗯。”

“好吧。”系統這次倒是沒多說什麽，“你等等我。”

方芷闌本以為它的等等是以小時為單位，誰知過了兩秒之後，系統便出聲道：“好啦，等回去我化成實體，然後拷貝給你。”

只可惜眼下在公交車上，不能叫它立刻幻化出實體。

否則今天她可以抱住B126一頓暴親，讓它明白什麽叫做變态！

有了視頻的底氣，方芷闌來到周小然家時，腰背都比往日挺直了許多。

将資料放下，周娟忙盛飯給她：“小方先吃了飯再回去吧，這段時間太麻煩你了。”

“沒事的阿姨。”方芷闌嘴上這樣說，卻毫不客氣地坐下，“同學之間互相幫助，是理所應當的。”

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低頭整理資料的周小然，手指輕輕顫了顫。

送完資料她就要回宿舍去了，再次之前，方芷闌先在學校內随便找了家網吧，開了間包間。

随後，許久沒有化成實體的系統終于可以出來蹦跶了。

看着蹲在電腦前渾身五彩斑斓，腮幫子還有兩塊凸出的猴賽雷，方芷闌無語凝噎，決定無視系統的審美，飛快地拷貝下當時的視頻。

嘔…就這個造型，誰能真的親下去？

“怎麽了？”系統還不無關切，“你好像不舒服的樣子。”

“沒事沒事。”方芷闌擺擺手，你快點消失就行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又将視線移到電腦裏的視頻上，系統搞到的監控錄像十分清晰，可以完整地看見顧戚風及一夥人是怎麽将周小然逼到牆角，然後又拿出刀威脅的。

視頻裏甚至還能清楚地聽見他惡狠狠的聲音：“你他媽識相點，否則別怪老子的刀不長眼？”

這就夠了，方芷闌逐漸有了勝算。

只是如果讓夏律師在法庭上拿出這些視頻，勢必會被追問來源，方芷闌決定，只能劍走偏鋒。

這種時候，她又想起系統來了，強忍着對上它一張猴臉的惡心：“B126，你能不能幫我把這些視頻在網上傳播開？不要讓人找得到ID。”

“沒問題。”化身猴子的系統還不忘撓撓自己的腮幫子。

“記得給周小然打碼。”

“知道了知道了。”系統猴臉無辜地看向方芷闌，“你真的沒有不舒服嗎？”

“真，的，沒，有。”在得到系統的保證後，方芷闌提起書包，沖出包間，腦海裏只有一個想法。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把B126逐漸扭曲的審美板正過來！

————————————————

不愧是來自來自未知世界的高科技，B126一出手，第二天，現場視頻便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直接登上各大社交網站的頂首。

有第一個世界當明星時的經驗，方芷闌完全知道輿論的力量有多大，即便是權勢遮天的顧家，也不得不忌憚三分。

另一邊，顧家的人已經是焦頭爛額，每次他們費盡全力想将視頻壓下去，結果過不了多久，又會有新的用戶将其發布出來。

一次次的輿論壓制反而激起了反彈，網絡上讨論紛紛：

“不是吧，這個好像真的是顧氏的太子爺，有錢人就這麽嚣張？”

“何止，我聽家裏在那個學校讀書的表妹說，顧戚風一直都這樣在學校裏橫行霸道，礙于顧家的權勢，沒有人敢招惹他，這回算是碰到硬釘子了。”

“果然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你們發現沒有，上午轉的那個視頻，已經被删除了？”

“肯定是顧氏的手筆呗，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合着顧家賺的是大家的錢，轉過來又欺負學校裏的普通孩子，還想要封殺輿論？反正這種企業我是不敢再支持的了，誰知道他們哪天會不會欺負到我孩子頭上。”

這句話算是說到了不少人心坎裏，當天顧氏集團的股票，便一降再降，直接呈懸崖式下跌。

除此之外，顧戚風本人頭一次被貶得一無是處。

“長得好看又有什麽用，還不是個酒囊飯袋，就知道打架混日子，社會渣滓！”

“以為自己家裏有兩個臭錢就了不起，這種人也遲早只會是敗光家産。”

他的過往，全都被人扒出來。

比如說以顧戚風中考成績，根本上不了他現在的學校，靠的全是家裏捐錢。還有他各種出入酒吧賭場等場所，吞雲吐霧的照片。

反正就是一個十足的混混，只是被錢堆砌上一身金裝而已。

如果是在現實生活中，這些人見了顧戚風，未必敢如此義憤填膺。然而躲在鍵盤後面，每個人都将自己的正義，摻雜上其他點東西，将他噴得狗血淋頭。

向來是校園暴力帶頭人的顧戚風，頭一次體會到了更為來勢洶湧的網絡暴力。

方芷闌晚上做完題洗漱後，躺在床上翻了翻手機，所有的謾罵侮辱歷歷在目，她毫無愧疚之感，反倒唇角輕輕上揚了一個弧度。

原文中，被顧戚風欺負過的人裏，有辍學的，有抑郁自殘的，他毀了別人的一生，相比之下，這點報應，根本不算什麽。

每個被他欺辱的人無處可逃，而他顧戚風等事情過去之後，又可以繼續安安穩穩地當他的大少爺，全然當做無事發生。

金錢與權勢将他過往的罪跡一一撫平。

藍漾意自然也看到了網上的消息，她卻無暇關心別的，只是在熄燈後，突然低聲道：“阿闌？”

“嗯？”

“那個視頻是你放出來的嗎？”

方芷闌默了片刻，沒有反駁。

“你怎麽那麽傻。”藍漾意有些急了，“等事情一過，顧家找到是誰在幕後做的，肯定不會放過你，到時候怎麽辦？要不然你先跟我回藍家躲躲？”

她語氣焦急，方芷闌反倒輕輕笑了，擡起長腿往上鋪的床板一蹬：“睡吧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她的嗓音輕輕柔柔的，帶着莫名安撫人的力量，藍漾意靜下來了幾分，感覺自己即便跟她睡在一間房裏，也對這個人有些看不透。

和自己說話的這個人，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很快到了開庭的日子，夏律師早早準備好所有材料準備應戰，旁聽的人裏，自然有周娟和方芷闌，還有特意為了趕來，沒有去上補習班的龔琪琪。

法槌“叮咚”一聲清脆敲在桌面上，法官洪亮的聲音在審判室裏響起回音：“下面，先由公訴人宣讀起訴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