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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好,等我五分鐘,馬上到。”

通話接通後,我只說了一句“中央廣場”,宴宗羨就把話都說完了,然後秒收線。

他這聽起來像是工作狀态。都大年三十了,還在工作,真是兢兢業業。

說起來,他今年……應該是個導演。這我不确定,因為分開的時候,我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提出的結束上,沒有在意他這次出門拍戲是什麽身份。

從高中起他就在搞電影,凡是電影相關的工作,他全能幹。找錢的制片人,寫本子的編劇,出鏡客串龍套角色的演員,後期剪輯,甚至是做特效的程序員……我都見他幹過。很多人勸他專注一項幹下去,認為他随便哪一項都會功成名就的。

就比如演員。

他長得好看,是那種初見必然會驚豔的類型。他二十歲的時候第一次出鏡,演個加起來只有半分鐘鏡頭的小少爺。英式長發,藍色綢緞襯衫,黑褲子黑皮鞋,從一家酒店的門口走出來,目光中透着那種見慣世面才有的高貴驕矜,深色随意而冷淡。有人叫住他,他擡頭對鏡頭一笑。

毫不誇張地說,每個人看到那個鏡頭都會被他迷住,嘆一句“天都亮了”。

他不僅會演小少爺,他還會演小流氓。

他演小流氓的時候,誰也想不起當初那個驚豔所有人的小少爺,只會被他的狠和壞吓到不敢吞口水。

他很會,可是他不想做一個演員。

同樣,他也不想只做一個導演,一個編劇,一個制片人,或一個技術大神。他就是喜歡想幹什麽的時候就幹什麽。所以他入行十多年了,我們家向外人介紹他的時候,還是只能說他是一個“搞電影的”。

這次他出門大半年沒回過家,雖然一直沒和我溝通過,我也明白他在搞一個不小的項目。至于“導演”這個身份,我也不太記得是從哪兒聽來的了。也許是爺爺和他通話的時候我聽了一耳朵吧……實在找不到具體線索了。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一會兒還能當做一個話題打發時間。

剛這麽想着,就有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宴宗羨的聲音同時落入我耳朵裏:“宴雀。”

我回過頭,他站在我面前。

這些年他因為工作常常不在家,我們幾個月不見一次是很正常的。所以每次見他都算久別重逢。也許是習慣了,以往我接到他并不會感覺陌生。今天卻有點反常,我擡高視線去望他的眼睛時,忽然就體會到那種東西。

生澀的,小心的,連提一下嘴角都好像會造成尴尬,更遑論進一步表達親密。彼此之間杵着一層無形的阻隔。這就是陌生。

“……不到五分鐘,你挺快的。”我幹巴巴地說。

他收回剛才看我的視線,擡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從老陶的工作室下來,我已經在裏面窩好幾天了,要不是他提醒我今天除夕,我差點就忘了。”

“你早回來了?”我吃了一驚,“回了多久?”

“半個月吧。”

哦。我無聲地做了個嘴型,然後做出一副表示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他的臉色看上去确實有些疲憊,膚色有一種偏病态的白。那是在室內呆了太久的狀态。

“那趕緊回家吧,辛苦那麽多天,今天正好補補。姑姑和姑嬸一定準備了特別好吃的菜。”我換了話題,同時在個人終端上對停在商場地下車庫的自動車發出指令,讓它到路邊來接我們。

宴宗羨一直在對自己的腦袋揉揉按按的,也不說話。

我們一同在路邊等了一會兒,車來了。我上駕駛座,他鑽進後面直接躺下了。我發出目的地指令和速度指令,車慢悠悠地往爺爺家的方向行進。

“我本來想去找你的。”半晌,後座傳來宴宗羨的聲音,語氣略帶無奈,“我很想你。但我怕你不願意見我,也怕跟你鬧沖突我分心。”

我的心口緊揪起來,血液也跟聚在了一出似的,整個人只能以僵硬來保持冷靜。

宗羨。我張開口,聲音還沒跟上,又聽到他說,“雀兒,我不想和你分手。今晚我就偷偷剪大哥幾根頭發,你和他做個DNA驗證,如果……”

“小叔!”

他不理我,仍舊慢悠悠地說,“如果你不是他的孩子,你就跟我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是……”

他的聲音驀地掉下去。好像一輛車開到懸崖邊,轟然墜落,寂靜來得突兀而徹底。

爺爺這輛車的隔音太好了,我都聽不到任何一點熱鬧街道上的聲音。唯一能聽見的,就是後座的呼吸聲。

沉默了許久,宴宗羨才再次開口,說:“算了,驗出來再想吧。”

随即翻了個身,睡了。

我卻被他攪得心事重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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