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放棄努力的十九天:

戚一斐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本以為細的和銀針似的金手指,竟然還有這等見鬼的高端功能。

生死簿上,還是看不見張珍的生卒年月,卻可以當做一個翻譯媒介,像彈幕似的,一句句如實轉達着張珍的“鬼言鬼語”,俗稱鬼話。

戚一斐本因忽聞好友噩耗,而跌落谷底的心情,在看見張珍還活蹦亂跳的那一刻,就不上不下的卡主了。

一切為四後的張小公子,并不是物理上那種,把自己切成了鮮血淋漓的四段肉,而是像某英國童話裏沒鼻子的超醜大魔王那樣,切出了四個身高都要略矮一些的自己,湊夠一桌馬吊,成為了彼此最熟悉的陌生鬼。

這位皮皮鬼真的很快樂,等和劉大人玩夠了,才想起來馬路邊還站着他的好朋友。

張珍趕忙團吧團吧,又把自己重新拼成了一個,恢複了本來身高。然後,這才貼地飛到了戚一斐的眼前。

他還暗搓搓的讓自己飛高了些,等看上去比戚一斐高了,就特別開心!

戚一斐只能看見張珍的嘴動,并不能聽到他說什麽。只有通過生死簿,才能夠了解到這位張小公子的內心世界。

【嘿嘿,我比你高了,快叫哥!】

戚一斐都想翻個白眼送給他的張姓友人了,會飛了不起哦。

但會飛就是了不起啊,至少張珍興致正高,最後幹脆飛起來,半躺在了空中,還信手給自己不知道從哪裏摘了一串綠提子,一邊吃,一邊繼續和好友絮叨。

【哥死的時候真的一點都不疼。阿斐,別難過,畢竟你哭起來醜爆了。】

戚一斐本來還有點難過的,現在徹底沒了。

攝政王見戚一斐始終沒有說話,只怔怔站在那裏,沒辦法估量戚一斐到底是怎麽樣一個心情,但按照常理推斷,戚一斐肯定是很難過的。他挑眉,開始為難劉鎮撫使:“嗯?”

“屬下、下說錯了,”劉大人手心開始冒汗,只能實話實話,“張公子走的不太安詳,血糊淋剌的,但,但閉眼挺順利,一點沒為難我等。”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所有錦衣衛都在想,見過不會說話的,沒見過這麽不會說話的,北鎮撫使,一路走好!

張珍也忙不疊的飛了回去,想要用手捂住劉大人的嘴,一邊捂,還一邊瘋狂搖頭:【哇,你是不是想變成鬼和我作伴?有你這麽彙報的嗎?求求你了,快閉嘴吧,你真的不适合說話!】

戚一斐終于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死了變成鬼,都是個開心鬼,沒心沒肺的。

其他錦衣衛都低着頭,被戚一斐這沒由來的一聲低笑,給吓着了。只能暗自揣測:‘……郡王爺這怕不是傷心過度,瘋球了。’

完了,完了,他們罪過大了!

只有攝政王聞罪能感覺到,戚一斐是真笑,雖然他也有點困惑于戚一斐怎麽還能笑的出來。但,只要能讓戚一斐開心,那這事就還有回轉餘地。

撿回了一條命的劉大人,全然不知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背後還趴了個大懶鬼。只盡職盡責,引路帶戚一斐和聞罪等人,進了诏獄後面的廳堂。那裏已經臨時搭建成了一個小靈堂,盡可能給了張珍死後足夠的尊重,只為讓戚一斐能痛快一點。

路上,劉大人為求表現,把早就準備好的現場情況說了出來:“昨夜,屬下辦公到很晚,正巧沒走……”

【停!你竟然是這樣的劉老實,都會睜眼說瞎話了!】張珍打小就是個愛接話茬的刺頭。

遙想當年,張珍與戚一斐同在宮中念書,經常跟個捧哏的似的,一句一句的接大儒的話,“是嘛?”、“怎麽啦?”、“誰說不是呢”。罰站打手心都沒用,大儒只能上門告狀,結果張珍他娘護犢子,根本不覺得自家老兒子有什麽問題,只說這是一心向學的表現。氣的大儒吹胡子瞪眼,等來了張吉這個當爹的去管教妻兒,誰承想,張吉比他夫人還護短。

【劉老實啊劉老實,這話明明是你屬下和你複述的,你怎麽能說是自己看見的呢?怪不得都說老實人騙人最可怕,要不是本公子在現場,我也要被你騙了呀。】

劉大人的謊話,就這樣被張珍同學無情的戳穿了。

戚一斐:“……”連陰森的長廊,都再沒有辦法吓到他了。

“張公子進來後,就和尋常犯人很不一樣,沒哭也沒鬧,也不會因為隔壁的鬼哭狼吼而害怕,顯得異常鎮定,通身的灑脫氣度,一看就是高門大戶裏出來的。”劉大人絞盡腦汁的在彙報的過程裏,不忘插播對張珍的誇獎。

張珍笑的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子後面去了。

【原來我看上去這麽厲害的嗎?】

【慚愧慚愧,我也就一般般的棒啦。】

【快,繼續誇,不要停】

“到了夜裏,張小公子忽然對獄卒說,想吃頓好的。”

诏獄不是館子,不可能存在什麽點餐的情況,犯人一天只能吃兩頓,美名其曰這是依照古法處置。古代确實是一日兩食,但大啓早就改了飲食習慣,變成一日三餐了呀。

“獄卒知道這不合規矩,但念及張公子初來乍到不習慣,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這自然是戚家銀錢的魅力,那獄卒是個講信用的,拿錢辦事,盡己所能的給張珍張羅了好酒好肉。

“現在回想起來,張公子大概當時便已存了死志,這是準備在死前吃頓好的。”

吃完之後,張珍就整理了一下衣襟,直至全身沒有一處不妥帖了,這才趁着獄卒不小心睡着後,毅然決然的慷慨赴死。整個過程十分利落,完全不像他這種錦衣玉食的公子哥,能夠用出來的手段。換言之,這事張珍不知道已經準備了多久,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屬下便鬥膽猜測,張小公子,也許、也許早就不想活了。”

一行人終于來到了靈堂前。

張珍坐到了自己的棺材沿上,晃着雙腿,點頭:【是極,是極,我都研究好久了,雖真正上手只有這一次,但還是蠻成功的嘛。哼哼,本公子就是這麽厲害,說不定下輩子可以投胎當個名垂青史、劍掃天下的大俠!】

張大俠還在那邊自吹自擂的做白日夢呢,戚一斐已經聽不下去了,直言道:“怎麽會早就不想活了呢?”

劉希實以為戚一斐在問他,只能硬着頭皮猜:“也許是情傷?”

張小公子前半年訂了一門親,是工部尚書家的二小姐。這二小姐前腳答應的好好的,還給張珍送了自己的刺繡當信物,後腳就投了河。若不是有皇子奪嫡這樣的重頭戲,張珍和二小姐的故事,怎麽也能在京城甚嚣塵上一段日子。

【你不要污蔑我清白好不好?小心我晚上入夢吓死你啊!】張珍不幹了,呲牙咧嘴的就飛回了劉大人身上,用根本不痛的手,敲打劉大人的腦殼。

打完了,又覺得自己過分了,畢竟劉希實并不了解他,怎麽猜測都不為過。

張珍趕忙給劉大人賠禮道歉,方式很別致,擡手,摸了摸對方的大腦門:【好啦,好啦,呼嚕呼嚕毛,吓不着。我逗你玩呢。我哪兒那麽大本事入夢啊?又不是厲鬼。別擔心,不會吓到你的啊。】

戚一斐一開始還有點擔心,張珍一個鬼,會不會寂寞。如今确定了,真正的話唠是,哪怕給他根柱子,他也能自己和自己聊的風生水起。

從如今的情況來看,問誰都是沒用的,錦衣衛再厲害,也不可能了解張珍的腦回路,戚一斐決定還是親自問問本人。

“各位大人都請下去吧,我想單獨和他聊聊。”戚一斐道。

和誰聊?當然是張珍啊!

一口棺材就擺在廳堂的正中央,沒有蓋棺釘釘,只在遺體上蓋了一層白布。

衆人可不知道哪怕張珍死了,做鬼都還那麽活潑的,在這麽一個陰氣重的地方,聽到戚一斐這麽幽幽的一句,哪怕往日裏當慣了黑臉,如今也被吓的不輕。

劉大人更是直接就給戚一斐跪了,無論如何都要多嘴提醒:“雖然張公子下手利落,并沒有對自己造成太大創傷,但遺體恐還是有些吓人的,還請郡王殿下不要……”

張珍還趴在劉大人肩上,氣呼呼再一次捶起了對方的榆木腦袋。

生死簿上搭配的彈幕是:【你說誰吓人呢?本公子天生麗質、潘安轉世,你才吓人呢,你全家都吓人!】

戚一斐很努力才沒有再次笑出聲,只是道:“無妨,你揭吧。”

然後……

戚一斐就明白了為什麽劉希實會說,雖沒有恐怖的傷口,但遺體還是有些吓人了。因為張珍死後,臉上的表情竟然是笑着的。就,特別努力,努力到了詭異的那種笑。怎麽看,怎麽想像是聊齋志異的開頭。

但張珍本人心裏卻完全沒點數,還在那兒叉腰,得意洋洋,叽裏咕嚕:【看吧,我死的可開心啦,一點都不用為我難過的。】

戚一斐突然就有點明白,這貨的遺體為啥能笑的這麽詭異了。

內心可以說是很複雜了。

想哭又想笑,沒辦法評價。就像是與張珍第一次見面時,他給戚一斐的感覺。當時戚一斐還小心翼翼的堤防着,覺得他們的長輩不對付,他倆必然也要你死我活的。結果,張珍直接沖上來,就抱着他不撒手了,一個勁兒的喊着:“這個弟弟,好生好看。”

嗯,張珍此人,深度顏控,就喜歡和好看的人交朋友。

當年的戚一斐也和現在一樣,滿臉茫然的站在原地,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好像說什麽都不合适。

旁的錦衣衛沒轍,只能後退幾步,緩緩離開,把靈堂留給了戚一斐和張珍。

聞罪沒有走,因為他覺得戚一斐會害怕。

戚一斐自然不可能留下七皇子啊,只能硬着頭皮說:“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聞罪确定了一下,戚一斐是真想一個人後,便沒有勉強,又安慰了一下戚一斐幾句,就準備轉身離開了。

結果,聞罪還沒有邁過門檻,張珍的鬼影就呼啦啦的,像是沒了信號一般,邊緣模糊的越來越大。

戚一斐心下一驚,趕忙幾步追上聞罪,擡手抓住了他的袖角。

張珍的影像這才重新穩定了下來。

攝政王心想着,我就知道,你得留下我。面上還要假裝體貼:“怎麽了?可是想起來還有什麽事情要我去做?”

“就,”戚一斐都覺得自己的臉疼的慌,“你能留下來嗎?”

聞罪微微勾唇,沒有半句怨言,只輕輕一句,帶着寵溺:“好。”

作者有話要說:  聞罪:他連害怕的樣子都這麽可愛!

戚一斐抓狂:這特麽可怎麽和張珍交流!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