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放棄努力的二十九天:

戚一斐終還是如願,得以手牽聞罪, 緊挨着對方, 在羅漢床上睡了個香甜的回籠覺。

秋高氣爽,窗外日遲。

這是戚一斐自頭疼以來, 迄今為止睡過的最踏實的一覺了。

再不需要幻想情節、構築夢境,只看着飛漲的壽命,戚一斐整個人就要被幸福淹沒了。連在夢裏, 都是他壽命增長太多, 一不小心就活到了現代,重新過上了手機電腦冰可樂的快樂生活。

不僅如此, 戚一斐認識的所有人, 也都活到了現在。

嗯, 做夢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阿爺每天遛彎下棋,阿姊操心制霸小學的女兒将來變成黑澀會大姐頭, 而他家對門, 就住着聞罪同學, 倚着防盜門,穿着毛襯衫,一雙大腿,長出天際。

夢裏的聞罪,笑容略帶邪氣,色欲滿滿, 張口就是:“戚小豬, 你再宅下去, 都快要變成小胖子了,這樣可就沒人喜歡啦。”

“那你喜歡嗎?”夢總是無厘頭的,戚一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問。

“你求我啊。”

“求你。”

騰的一下,聞罪的耳朵就紅了,後面還蔓延到了脖頸和臉頰,明明是他挑起的話頭,反而也是他害羞的最早。聞罪嘴上還說着:“這話我只說一次,哪怕全世界都不喜歡你,我也不可能不……”

不可能什麽呢?

夢在這裏,就戛然而止了。

戚一斐腦袋依舊有點沉,并不太能幹記得他到底多夢到些什麽了,只感覺嘴角一直在挂着笑,一定是美夢吧,心情才能好到了飛起。

濃密黑長的睫毛,微微晃動,眼皮緩緩睜開,在一片秋日的暖意融融裏,戚一斐眯着眼,用沙啞的聲音對眼前的聞罪道了聲:“早。”

恰好,聞罪的奏折也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正在讓丁公公給整理起來。本來聞罪還在考慮,要不要起來走兩步,畢竟枯坐了一上午。結果就聽到了後方這麽一句,低沉慵懶,與往日活力四射的戚一斐,有着極大的反差,也帶來了不一樣的新鮮刺激。

這回,聞罪短時間內,是沒有辦法站起來了。他還不着痕跡的動了動,用寬大的袍子遮擋住了,某些不那麽适合被戚一斐看到的地方。

戚一斐打了個哈欠,眼角泛起淚花,懶洋洋的還在堅持拉着聞罪的手,耍着賴,怎麽也不肯起來。

“我和這羅漢床有了感情,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那我算什麽?”同坐在床上的聞罪,哭笑不得。

“唔,”戚一斐很認真的考慮了一下,故意學着戲裏的土財主樣,笑眯了一雙眼,無限暧昧的摸着聞罪的手道,“納你當爺的小妾好了,專門負責給爺暖床。”

“謝爺隆安。”聞罪也跟着調笑回來,一雙眼睛裏,寫滿了同樣的好心情。

賴床已經被戚一斐賴出了一種儀式感,每天早上醒來,他的第一件事永遠不是坐起,而是繼續躺着,和被子難舍難分、互訴衷腸。沒什麽原因,就是覺得不來這麽一個步驟,一天的人生就不夠完整。不是戚一斐吹,要是給他個手機,他能賴到地老天荒。

聞罪也不着急催促戚一斐,只是脊背僵硬着,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扭過了頭,身子原絲不動,看上去別提多別扭了。

“你要當蛇啊?”戚一斐一手支了頭,撐着半張臉調侃道。

“對呀,一口就能把整個的你,囫囵吞下。”聞罪開玩笑的尺度也越來越大,因為他覺得他和戚一斐差不多也該倒這個份上了。雖然,咳,他們其實真的沒接觸多久。

“哇,我好怕啊。”戚一斐慢吞吞的搭腔,像極了在哄小孩玩。

有琴師本興致勃勃,毫無防備的推門進來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眼睛都要瞎了,他當時只有一只腳邁了進來,立刻就又縮了回去,還順手把書房門又給關上了,好像重新縮回了殼裏,剛剛的一切就可以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表示:“打擾了。”

戚一斐與聞罪面面相觑。

“你,沒鎖門?”

“我,應該鎖嗎?”

好像确實不用啊!他們又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本來還覺得挺正常的一個相處,莫名因為有琴師的神來之筆,而變得暧昧又無所适從了起來。

兩人相握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直至有琴師敲門的聲音随之傳來,打破了尴尬,這位月老大弟子幽幽道:“你們,可以穿好衣服,再說話嗎?”

“我根本就沒有脫好嗎!”戚一斐終于找到了話頭,故意很大聲的反駁有琴師,只為忘掉剛剛那一刻,他和聞罪之間似有若無、好像真的起了小火花的四目相對,“我是和衣而卧的!淫者見淫!你給本王滾進來!”

郡王也是王。

“我不!你讓我進我就進,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有琴師也在外面扯着嗓子喊。

戚一斐的小暴脾氣轟的一下就炸了,挽起袖子,就坐了起來,非要證明給有琴師看,他還沒那麽荒淫無度。如果真要白日宣淫,他不可能破下限的不鎖門好嗎?!

有琴師卻依舊在門口磨蹭,仿佛在給戚一斐和聞罪留整理衣服的時間。

戚一斐更生氣了:“你再不進來,我就給姐夫寫信,告訴他你欺負我!”

戚一斐的阿姊,多少還會公正公平一點,姐夫那卻是徹徹底底的偏心狂了,根本不問對錯,只看人。誰讓戚一斐是他唯一的小舅子呢,那真的是恨不能上九天攬月、下四海捉鼈,生怕小舅子不滿意。

有琴師這才一掌捂着眼,一手摸索着,磕磕絆絆的走了進來。

有琴師心裏還很不服氣,他明明才應該是被吓到,該生氣發火的那個,為什麽戚一斐反而可以這麽理直氣壯?

戚一斐終于舍得放開聞罪了,因為清白更重要。

他一個健步,連鞋都顧不上穿,只着白襪,就沖了上去,想要拉下有琴師遮住眼的手。但有琴師也很執拗,堅持不願意放下來。兩人就這樣在戚家的書房門口,展開了一場小規模的拉鋸戰。

最終……

戚一斐整個人都挂到了有琴師身上。

有琴師雖然看上去是個小白臉,擁有一張不安于室的出挑外貌,但他本身的體格其實蠻好的。西北那樣的苦寒之地,不僅鑄就了有琴師鋼鐵一般的意志,也幫他打造了一副好身體。雖擔任的是軍師這樣的文職,但有琴師也是會騎馬射箭的,只是和真正的士兵不能比,略顯菜雞。

不過,至少吊打戚一斐是沒有問題的。

最終還是聞罪,實在是看不下去這樣的拉拉扯扯,一個眼神過去,示意其他人上前幫忙,這才讓有琴軍師“重見光明”。

戚一斐也被丁公公勸回了羅漢床上:“現在天氣已經涼啦,但地龍還沒起,可不能不穿鞋啊,我的爺。”

丁公公勸人的角度很刁鑽,理由足夠充分,讓戚一斐很受用,也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聞罪的神色這才好了些,重新主動握住了戚一斐的手,壓下了心頭的不安。他反複摩挲,不願意再次放開,他知道這飛醋吃的毫無道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戚一斐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寬大的雲紋袖子,遮擋住了兩人的手,但全天下都知道它們是如何緊握。

在宣告了足夠的主權之後,聞罪才沒有繼續像困獸一般躁動。

戚一斐不僅沒有反對,看上去還美滋滋的。

有琴師這邊才頓悟,哪怕主母來信,大概也沒辦法拆散這對狗男男了。頓時恨的捶胸頓足。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啊!

戚。主動引狼。一斐,“惡人先告狀”道:“你進來怎麽能不敲門!”

“……我也沒想到你們在裏面做這等事啊!”

“我們做什麽了,你給我說清楚!”戚一斐這人性格裏有個最大的毛病,就是愛不依不饒。大部分人都不太可能喜歡這種性格,但聞罪不是一般人啊。

攝政王微微低頭,默默紅了耳朵,他竟還不如戚一斐直白。但這樣非逼着別人承認他們的關系什麽的,也怪不好意思的。

就……不要停。

有琴師也終于回過味來,覺得他大概還是誤會了,他也說,戚一斐應該還不至于這麽大膽,只能狡辯:“那你大白天的關門做什麽?”

“睡覺啊!”戚一斐理直氣壯。

有琴師:“……”你真的不覺得你這個回答,讓整個撲朔迷離的事情,變得更加詭異了嗎?

“他辦公,我睡覺。”戚一斐也察覺到了不對,着急打了個補丁。桌子上還有差一點的掃尾工作可以作證,他們之間是清白的,純粹的兄弟情!

“那你們為什麽非要在一起?”有琴師不是很懂這種兄弟情。

把睡覺和辦公分開好不好?

戚一斐這個就真沒辦法解釋了,幸好,他這個人解釋不通,還會耍賴:“你管我!你到底說不說你來幹什麽?這麽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會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吧?”

“到底是誰在不斷轉移話題?”有琴師真的很懷疑自己的審美,到底為什麽會結交戚一斐這樣的朋友。

聞罪某些生理的自然反應,就在這樣的雞飛狗跳裏,徹底消停下去了。這次的經歷也同時給他提了個性,日後一定記得鎖門。

最終,三人好不容易,才得以圍着同一張大理石案的圓桌,坐了下來。

由有琴師同學先開口,簡明扼要的說了一下,他在這個不算特別恰當的時間,出現的原因——他順着二公主這條線,真的摸到了很多東西。

“好比?”

“二公主的驸馬,很可能并沒有死。”有琴師神神秘秘道。

只是改頭換面、隐姓埋名的換了一個身份,活成了另外一個樣子。什麽夫妻情深、絕不改嫁的人設,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有琴師想辦法偷聽到了二公主給亡夫上香時的話。她三不五時的去感恩寺上香,只是為了求驸馬能在外面一路順遂。

戚一斐:“……”莫名聽到了很勁爆的皇室秘聞呢。

放着好好的驸馬不做,非要詐死,這都不是用一句“奇怪”就能解釋的。用如今的陰謀論來說,那就是驸馬借着死人的身份,在搞一些地下活動,幫助二公主成就大事。

大啓的公主們一直都是兩個極端,要麽強勢彪悍,仿佛分分鐘就可能自己奪位當女皇;要麽懦弱無能,小透明到仿佛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過。但不管怎麽樣,驸馬一定是最無能的,因為大啓明确的規定了,驸馬只有爵位,不可入朝為官。

但凡對仕途有點野心的人,就不可能尚公主。而公主又往往不太可能看得上那些整天游手好閑、只知道依靠老婆娘的纨绔子弟。

民間一直有“皇帝的女兒也難嫁”的說法。

所以,大公主那個參與了造反的驸馬,一直被人合理性的懷疑是傀儡,這不是沒有道理的。而二公主看來就更絕了,她直接安排自己的驸馬,成了一個絕對不會被人懷疑的人——死人。

這些皇室成員怎麽都這麽會玩啊。

同為皇室成員之一,聞罪的表情卻十分淡定,仿佛事不關己,也好像早有預料:“是她能幹的出來的事。”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

“怎麽講?”戚一斐和有琴師同時發來了好奇的八卦音。

“按照排行來說,他差點成為了我的六哥。”聞罪用一副稀松平常的口吻,爆出了一個并不那麽稀松平常的猛料。

戚一斐&有琴師:“!!!”

……六哥?哥?

“女裝大佬?”戚一斐不負見多識廣的現代人之名。

“男扮女裝?”有琴師給了一個正常古代人會用的措辭。

聞罪聳聳肩,還是那麽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歡迎你們進一步認識到我的‘家庭’。”再沒有比皇宮更藏污納垢的荒誕之地。

二公主的過往,簡單又爛俗。

他出生時是個男嬰,但他那個出身低微、總覺得全世界都要害他的娘,也不知道是從哪本奇怪的宮鬥話本裏,得來了靈感,總覺得她生個兒子,必然是保不住的,唯有天馬行空的把兒子扮作女兒,才能養大。

但是講道理啊,連聞罪這樣的都沒死,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自信,就覺得自己兒子一定會死。

反正就在這種騷操作之下吧,好好的六皇子,就變成了二公主。

二公主倒也是真的活了下去,卻徹底被養成了唯唯諾諾,不是女兒勝似女兒的性格。

而從他成為二公主的那一刻起,他就徹底失去了繼承權。

不好說天和帝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但總之,既然認了這是個公主,那皇室這輩子就只可能将錯就錯有個二公主,而不是多出來的六皇子。男扮女裝丢不丢人還在其次,重點是天子金口玉言,不能成為天下笑柄。

“我偶爾會想,要是把六哥的身份公布了,會多有趣。”聞罪笑成了一臉魔鬼樣,“但是看父皇的笑話可以,連累六哥就不好了。”

聞罪真的很想讓天和帝丢人,但也必須考慮到勤勤懇懇裝了這麽多年女人的二公主的感受。

“他,不想恢複自己的身份?”有琴師一愣,他的推理是建立在二公主的一切都是僞裝的,他其實是個很有野心,也有意皇位的人之上的,若基礎就錯了,那整個推理盤都要岌岌可危了。

“不想啊。”聞罪搖搖頭,在他所有的兄弟姐妹裏,他最放心的就是二公主了。

因為二公主的性格,是真怯懦,很多時候他甚至給了聞罪一種性別倒錯之感。他想變成一個真正的公主,這樣就不用強行與整個世界剝離。

性別的優勢,大多得益于的是一種洗腦的氛圍,這與二公主本身是男是女無關。他從出生開始,受到的是什麽樣的教育,形成的就是怎麽樣的人格。而由于二公主他娘富有創造力的養育方式,二公主很認真的學過三從四德,被填鴨傾銷式的帶偏,做的比一個真女人還女人,甚至害怕暴露到有點過了頭,連天家公主該有的傲氣都沒有了。

“所以,她其實是被利用了。”有琴師很快便修改了自己推理,幸好,幸好,還是能說得通的,“有人有可能利用她丈夫,或者她的真實性別,來威脅她去設法殺了二小姐,準備的就是若出了事,就推他出來當替罪羊。”

聞罪點點頭:“問題是,利用她的是誰。”

“大公主?”戚一斐提出了明面上最有可能的答案。

大公主從小就性格強勢,不愛紅裝愛武裝,又受寵,早早就顯露了弄權方面的野心。奪嫡之戰還沒有開始,她便已經暗中在買定離手,積極想要攪入其中。甚至曾有傳言,大公主所謂的對皇子們的支持,都不過是障眼法,她真正想做的是自己當女皇。

可惜,大公主一過了十四,當女皇的美夢就碎了,被“寵愛”她的父皇,親手斬斷。

天和帝這老頭,有着所有迷信的人,大概率都會伴随誕生的毛病——重男輕女。不僅如此,他還理直氣壯的覺得,大公主應該成為天下女子的表率,在她十四歲那年,就把她盲婚啞嫁的送出了皇宮。

商量也沒和人商量,便直接随着賜婚的旨意一同表示,讓聞公主在婚後變成王聞氏,從了夫姓。

前一秒還是天和帝掌心的寶,後一秒就姓了王,徹底遠離了政治中心,大公主的內心到底是怎麽樣一番天翻地覆,誰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在經歷了新婚之夜的歇斯底裏後,第二天就重新揚起了溫柔的笑容,仿佛真的一夜之間就擁有了另外一個人格,成了一個賢惠合格的媳婦。

連入宮回門時,都好像帶上了新娘子的嬌羞。

天和帝還很沒有心肺的打趣:“朕就說嘛,女人終究是女人,相夫教子才是你最好的歸宿。你當時不懂,現在可懂了其中的樂趣?又輕松又快樂。”

天和帝是真的覺得,這就是他對大女兒的愛了。

戚一斐當時就陪在天和帝的身邊,彼時他還年幼,個頭不高,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腿都夠不到地。他能看到了大公主,在低頭下跪那一刻的怨毒與瘋狂。那是濃到根本散不開的惡,嘴上說着“父皇英明”,內心說不定已經把老皇帝捅了個對穿。

戚一斐坐在椅子上,直接打了個寒顫,暗中攔住了阿姊想要反駁的動作。

戚一依,性格溫柔,是個再教科書不過的大家閨秀。但她同時也很喜歡各種個性鮮明的女子,并不覺得全天下的女人就該一個樣。因此,她神奇的幾乎和身邊所有的女伴都相處越快,包括大公主。

戚一依想為大公主鳴不平,卻被戚一斐攔下了,因為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甚至有可能戚一依說了,卻只會教大公主更加難堪。讓所有人回想起,她曾經的飛揚跋扈、勢在必得。

那不只是大公主的錯覺,所有人都曾很認真的以為,大公主是有戲加入奪嫡的行列的。

十四年志得意滿,一夕間永堕地獄。

“他也是真厲害,能做到讓他所有的孩子都恨他。”聞罪是完全不介意說天和帝的不好的,甚至他很想拉着戚一斐一起讨厭天和帝。哪怕他明知道戚一斐不會這麽做,也不影響他每次都抓緊機會,進獻讒言,“他所謂的對你好,只是他以為的好,歸根到底,還是自私。你只是還沒有來得及長大,去領略這種‘好’。”

戚一斐不想和聞罪吵,但也堅持不肯說天和帝的不好,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有琴師見氣氛不對,趕忙岔開話題,也算是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所以,攝政王才不願意成為太子,以更合法的身份監國,而是自封為了攝政王?”

天和帝的中風太突然,突然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裏面肯定有事。

只不過,大家并不能肯定,是幾位失敗的皇子給對手做了嫁衣,還是黃雀在後的攝政王親自動的手,甚至有可能只是懷恨在心的惡意報複。好比大公主,以她當年那個樣子,她就完全有可能卧薪嘗膽,只為有朝一日的讓她的父皇痛苦。

這就是個羅生門,根本說不清楚。

最後的結果就是,有人伏誅,有人沉寂,而攝政王自己寫旨蓋章,當着天和帝的面,給自己扣上了一個攝政王的鐵帽。

“攝政王連成為他的繼承者,都是不屑的。”聞罪用第三人稱的方式,很樂意的剖析了一下自己的心裏路程。因為很多人并不能理解他的一些做法,他又懶得和那些人多費口舌。但做了那麽多事不分享,也是蠻寂寞的。如今,他終于能夠滿足他的傾訴欲了。

戚一斐還是沒說話,因為他說什麽都不對,不管是幫聞罪,還是幫老皇帝,他的位置真的很尴尬。

聞罪也很體貼,他只是想說而已,并不一定要聽戚一斐發表意見。

“抱歉,有時候,我總感覺自己像個大反派,”聞罪低頭,小聲對戚一斐示弱,“我會有很多陰暗面……”

“沒事呀,”戚一斐終于找到了他能接的話,“當個反派也挺好的,你聽過那個說法嗎?反派總是不達目的勢不罷休,且擁有明确的目标和執行力,還很擅長團結別人,一同迎敵;總之,是很厲害的。我不介意當你的垃圾桶。”

只是有些時候,戚一斐沒有辦法去附和聞罪的話,但他也沒有立場反駁。他不是聞罪,沒有經歷過聞罪的一切,他也沒權利替聞罪決定他該不該善良,又或者那些過去到底痛不痛。

“我只想你開心。”戚一斐習慣性的握住了聞罪的手。

“……但我不會改。”聞罪說全了他的話。因為這就是他,他希望戚一斐能夠喜歡的,全部的他,“我很高興,我們能對此達成一致。”

有琴師:“???”你們有意識到,我還在這個房間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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