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5)
蔣詩靜和蔣詩語見姑媽獨獨在老太君面前提起了蔣詩韻,心裏那股妒火早就燒得小臉兒火辣辣的了。
她們就是不明白,怎麽姑媽就喜歡上這個剛從鄉下來的土侄女兒了?
想那丫頭曬得黑乎乎的一張臉,又沒見過世面,處處透着股土包子味兒,哪裏比得上她們打小兒就被出身大家的母親細心地教養過?
她們兩姐妹眸中噴火,恨不得把蔣詩韻給燒死!
好在蔣詩韻那副扭捏小媳婦模樣兒取悅了她們,讓她們本就被妒火燒得快要焦糊了的心好受了些。
因為有了蔣詩韻這個人物在孫老太君面前露臉,水榭子裏本來還有些說笑聲的,這下子衆人全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去了。
諾大的水榭,涼風送爽,落針可聞。
蔣詩韻只覺得身上不知道有多少道探究意味的眸光射過來,她心裏好笑,若是這些目光都是利劍,估計這會子她早就成了刺猬了。
只是有一道目光還是讓她覺得與衆不同的。
也許是女人的直覺吧,她冥冥中就是知道那道目光是誰的。
想着那人是錦衣衛指揮使,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她只能假裝鎮定地低着頭走到了老太君面前。
蔣氏對這個侄女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也是不滿,可是這正是她想要的,為了她的目的,只能犧牲娘家人的面子了。
她熱絡地湊上前,笑着對老太君解釋,“老太太,我這侄女兒才從鄉下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面皮兒薄了些。”
“這樣才好!”老太君一把拉過蔣詩韻的手,拍了拍,“哪裏像我們家裏的,個個都跟皮猴子似的!”
這話蔣詩韻自然聽得出來客套的成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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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樣一個從孫媳婦熬成了婆的老太君來說,在她心目中,那種溫良大方的姑娘才是理想的孫媳人選。
她這一副小家子氣的樣子鐵定不會中選的。
雖然她怕那個該死的錦衣衛指揮使大人,但是為了自己不忙婚啞嫁地,這副姿态她也得做足才是!
想至此,她把腦袋垂得更低了。
在別人眼裏,那就是這姑娘害羞地連頭都不敢擡了。
水榭子裏,那些世家小姐和公子哥兒的眸中,就有些一閃而過的譏诮嘲諷之色了。
蔣詩靜和蔣詩語兩姐妹互相對視了眼,各自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一絲得意。
姑媽再喜歡這小蹄子有什麽用?還不是入不了人家老太君的法眼?
老太君相不中,她們就放心了。
水榭中,唯有一人想法與那些人不一樣。
賀林端坐在老太君的下首,眸中閃着戲谑的光芒,暗中打量着眼前的小丫頭。
這小丫頭既然不承認自己拿石頭砸中了他,還把他給踢下湖裏讓他下去涼快涼快,就不會沒膽子見安國侯府的老太君。
她這副樣子,別人以為是害羞見不得臺面的,他可不這樣認為。
先前在湖邊的時候,這才從鄉下來的小丫頭怕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
如今在水榭裏,她定是聽到了,這才害怕起來。
呵呵,這小丫頭倒是乖覺得很啊?
在這京中,敢惹他這個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的,她怕是獨一份吧?
等會兒,他一定要找個機會吓唬吓唬她,看她的膽子到底有多大?
蔣詩韻此刻的心裏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只希望這安國侯府的老太君不要那麽好奇才好。
可是天不從人願,偏偏她怕什麽來什麽。
就聽拉着她手的那個老太太聲音裏帶笑地說道,“這孩子,還真是個臉皮兒薄的。來,到了我這兒就跟自家一樣,擡頭讓我好好地看看!”
蔣詩韻嘴角抽了抽,想着今兒這關是躲不過去了。
罷了罷了,大不了待會兒讓那妖孽給認出來算了。
總不能在這老太太面前丢了蔣氏的面子吧?
好歹那也是她姑媽,到時候讓王氏知道了,豈不得又心裏不痛快,讓錢氏她們看了笑話去?
她就跟刺殺秦王的荊軻一樣,抱着“壯士一去不複返”的雄心壯志,猛地擡起頭來。
倒是驚得上座的老太君面色一變,不由暗想:真是鄉下來的,好沒有禮數!
“這丫頭……長得倒是不嬌氣!”
被蔣詩韻給驚得呆愣了半天的老太君,不愧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沒有亂了陣腳,好半天,才慢悠悠地說出這麽句話來。
可即使她僞裝得再好,她眼神裏的驚訝和不屑也沒能逃過蔣詩韻的雙眼。
“噗嗤”一聲,安靜的水榭子裏忽然有人笑了出來。
蔣詩韻翻了個白眼,狠狠地朝那聲音的來源處剜了過去。
這一剜不要緊,正對上一雙深若古井的眸子。
那雙眸子波瀾不興,像是一潭深水,讓人情不自禁地就要溺進去。
蔣詩韻只瞪了那一眼,心裏就悔的什麽似的。
天,她今兒這是出門犯太歲了嗎?
怎麽又和這人扯上了?
這人待會兒會不會找她麻煩啊?
她趕緊低了頭,不敢再四處亂看了。
安國侯府老太君興趣缺缺地客套了兩句,就讓蔣詩韻回去坐了。
蔣詩韻松了一口氣,安靜地坐在水榭邊兒的椅子上,那低垂着的頭再也沒敢擡起來過。
別人不知,還以為她這是膽小見不得人呢。
錢氏看了心裏一陣得意,想着大姑姐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好好的兩個如花似玉的大侄女兒不理會,偏要把這個鄉巴佬給推出去!
她順勢在蔣詩靜和蔣詩語姐妹背後一戳,兩姐妹和錢氏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整理了下衣擺就施施然地走到了上首。
兩個人動作整齊一致地給老太君行了一禮,莺聲燕語道:“祝老太君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太君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乖,快起來吧。”
其他世家的小姐們也都紛紛上前,給她行禮拜壽。
老太君一一笑着讓人起來,又招手叫過自家的幾位姑娘,朝下首坐着的賀林道:“這是你們林兒哥哥,小時候也到過我們府上的。”
宋家的三位姑娘和表小姐就朝賀林福了福身子,賀林忙起身還禮,客套一聲“不敢當!”
厮見過後,老太君卻并未讓幾位孫女和外孫女退下去,而是讓她們站在自己身後,指點着水榭中的幾位世家公子一一介紹着。
坐在水榭邊兒上的蔣詩韻唇角就意猶未明地翹了翹,這安國侯府的姑娘是嫁不出去還是怎麽了?還勞動老太君親自拉皮條了?
看這樣子,老太君十分中意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大人了?
☆、三十章 慶幸
方才聽那些夫人們悄悄議論,這個指揮使大人似乎惡名遠揚啊?
聽說他十六那年就離家出走,到了北方從軍,歷經數戰,殺人無數,戰功赫赫。
聽說錦衣衛的昭獄裏有五花八門的刑具,都出自這位指揮使之手,只要那些犯官進了昭獄,沒有一個撬不開嘴的。
聽說他的後院裏侍妾成群,環肥燕瘦。他則夜夜笙歌,流連忘返。
聽說他經常出入秦樓楚館,有不少青樓姑娘芳心暗許,連名滿京城的紅牌如煙姑娘也心系于他……
只是看安國侯府老太君一副硬往上貼的樣子,看來安國侯府是不在乎他的名聲好壞了?
既然不在乎名聲,那在乎的就是……地位?
蔣詩韻為自己的想法叫好,不由瞥了一眼那幾位含羞帶笑站在老太君身後的幾位姑娘。
只是她發覺那位表小姐似乎對賀林不大感興趣,她一雙鳳羽般精致的眸子時不時地撇着正坐在賀林下首慢悠悠喝茶的宋徽身上。
而宋徽,也偶爾擡頭和她對視一眼,兩個人似乎很有默契一般!
蔣詩韻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烏溜溜地轉了轉,看戲般地瞅瞅這個瞧瞧那個,顯然已經忘記了還有一個人在時刻關注着她。
賀林此刻端坐在老太君下首,怡然自得地握着一只青花瓷的茶盞,嘴角噙着一抹笑,一邊和老太君應酬着,一邊不時地打量一眼坐在水榭門口邊兒上的蔣詩韻。
這小丫頭這會子也不知道看到什麽有趣的事兒,竟然沒有方才乍一看到他時的害怕了,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刻也不閑着,對着水榭子裏的衆人掃來掃去。
那副靈動的樣子,讓她在這些拿着扇子帕子半遮半掩的小姐中間着實地與衆不同。
那不同于一般女兒家細柔的長眉,更顯得她英氣勃勃。
雖然面色比這裏頭那些脂粉濃厚的小姐們要黑一些,可那雙擱在膝蓋上的一雙小手卻素白可愛,像是一對安靜的小白兔般卧在那兒。
他忽然又想到了在湖邊看到的那一幕,那雙白嫩嬌俏的小腳丫子,在澄碧的湖水裏不停地搖來動去,底下追着一群錦鯉。
那纖細如雪的腳踝,就像是一截嫩藕般,在碧綠湖水的映襯下,好似上好的羊脂玉。
不知道為什麽,當時看到這一幕,聽到那微風中銀鈴般的笑聲,他就覺得心神悸動。
本來憑着他的身手是能躲開那塊飛來的石子的,可他,偏偏把額頭對上了那塊石頭,硬生生地撞出了一個雞蛋般烏青的大包來。
他也不知道他當時心裏是怎麽想的,一向冷靜自持的他竟然也有這麽失态的一面。
前世裏與她僅有一面之緣,沒想到今生和她還有這樣的交集!
後來出去的時候,那小丫頭竟然不是個善茬子,死不承認不說,還甩了他一臉的濕泥巴。
這還不算,竟然伸出那白嫩的小腳丫把他給踹到了湖水裏。
這輩子,他還沒碰到這麽古靈精怪膽大包天的小丫頭。
想想懷裏還揣着的繡花鞋和白布襪子,他就覺得胸口一陣燥熱傳來。
他呷了一口涼茶,勉強壓下心頭的那股悸動,含笑面對着那一些含羞帶怯的閨中小姐們。
今時今日的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被家族除名的庶子了。
短短五年過去,他立下了赫赫戰功,最終做了正三品的錦衣衛指揮使,成為皇上身邊的大紅人。
這個京城,誰人不怕錦衣衛?
那些官宦世家,唯恐被錦衣衛盯上,誰不想巴結他,把女兒嫁給他?
安國侯府不也是如此嗎?
賀林的眸中含着淡淡的譏笑,可是他遮掩得很好,看在那些閨中女兒們的眼裏,只覺得面前這人就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年輕公子罷了,哪裏還是那個令人膽寒的錦衣衛指揮使大人?
這水榭中,不僅是安國侯府老太君想和這個皇上身邊的大紅人結親,其他的那些官員夫人們,誰人不想?
若真的傍上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做女婿,自家就可以安枕無憂了,省得提心吊膽怕被錦衣衛捉拿。
于是,見老太君把孫女和外孫女都弄到身邊,她們也不甘示弱,紛紛指使着女兒上前借着給老太君拜壽的名義,在賀林身邊跟穿花蝴蝶般走了個遍。
蔣詩韻完全已經把自己當做局外人了,她好笑地看着衆美圍繞的那個妖孽,只覺得這妖孽怎麽看怎麽都是在享受。
估計在香風陣陣中,這妖孽已經把她給忘了吧?
畢竟,她一無家世,二無美貌,太不出衆了。
先前她還覺得自己這張臉黑黢黢的不好看,這會子倒是有些慶幸了。
正暗自得意,忽然就聽老太君身旁的蔣氏對着她招手兒,“韻兒,過來,也跟你表哥見個面!”
冷不防被蔣氏招呼一聲,蔣詩韻差點兒沒有掩飾住臉上的大驚失色就要大叫一聲。
這個姑媽是怎麽回事兒?明擺着是要把她和安國侯府的長房長孫宋徽往一塊兒撮啊?
她實在是難以理解,明明放着蔣詩靜和蔣詩語兩個如花似玉的大侄女不用,為何獨獨看上了她?
方才她在老太君的眼裏,分明看到了不屑和鄙夷。蔣氏這麽固執己見,不是在丢自己的臉嗎?
可是姑媽招呼,她又不能拂了她的臉,只好起身走了過去。
蔣氏攜了她的手,親親熱熱地拉着她朝宋徽走去,“你大姐姐和三妹妹打小兒就常來侯府走動,和你表哥早就混熟了。只有你,來了這幾日還沒見過呢?”
一邊說着,一邊指着賀林下首的宋徽笑道,“這是你徽表哥,我們侯府的長房長孫,為人最是文雅和善,你初來乍到的,對這京中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盡管問他就是!”
這是明顯地鼓動她和宋徽走動了?
蔣詩韻驚訝地差點兒沒有咬掉自己的舌頭。
倚欄而站的慧兒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就是土包子一個,怎麽就入得了安國侯府二夫人的眼?
她就這麽疼惜這個侄女兒?
☆、三十一章 出事
親們,正常更新了。前邊大部分已改,可以回頭看看,喜歡的親們收藏個哈!
正暗自得意,忽然就聽老太君身旁的蔣氏對着她招手兒,“韻兒,過來,也跟你表哥見個面!”
冷不防被蔣氏招呼一聲,蔣詩韻差點兒沒有掩飾住臉上的大驚失色就要大叫一聲。
這個姑媽是怎麽回事兒?明擺着是要把她和安國侯府的長房長孫宋徽往一塊兒撮啊?
她實在是難以理解,明明放着蔣詩靜和蔣詩語兩個如花似玉的大侄女不用,為何獨獨看上了她?
方才她在老太君的眼裏,分明看到了不屑和鄙夷。蔣氏這麽固執己見,不是在丢自己的臉嗎?
可是姑媽招呼,她又不能拂了她的臉,只好起身走了過去。
蔣氏攜了她的手,親親熱熱地拉着她朝宋徽走去,“你大姐姐和三妹妹打小兒就常來侯府走動,和你表哥早就混熟了。只有你,來了這幾日還沒見過呢?”
一邊說着,一邊指着賀林下首的宋徽笑道,“這是你徽表哥,我們侯府的長房長孫,為人最是文雅和善,你初來乍到的,對這京中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盡管問他就是!”
這是明顯地鼓動她和宋徽走動了?
蔣詩韻驚訝地差點兒沒有咬掉自己的舌頭。
倚欄而站的慧兒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就是土包子一個,怎麽就入得了安國侯府二夫人的眼?
她就這麽疼惜這個侄女兒?
蔣詩韻此時卻是另一番心思。
什麽時候古人這麽開放了?
不是男女授受不親,七歲不同席嗎?
雖然論起來叫宋徽一聲表哥倒也沒錯,可到底不是嫡親的啊?
就算是嫡親的,誠如安國侯府表小姐這樣的,這麽大了,也不能和宋徽兩個過于親密啊?
她默了默,有些捉摸不透這個姑媽的心思。只好上前對着宋徽福了福身,嘴裏說道:“見過表哥!”
宋徽也忙起身還禮,可是蔣詩韻眼角的餘光還是捕捉到了宋徽眸中一閃而逝的不屑。
這種不屑,就跟蔣詩靜蔣詩語姐妹們眼裏的一樣,都是看不上她這個鄉巴佬的不屑。
她松了口氣,暗自嘆道:還好,幸虧宋徽對她不感興趣,不然,她可麻煩了。
在蔣氏眼裏文雅善良的人,在她眼裏不過是個奶油小生罷了。
她若是真的要嫁人,也要嫁給頂天立地的漢子,而不是這種還搖着祖母胳膊撒嬌的奶油小生。
低下頭的那一瞬,她明顯感覺到一雙含着笑意的眸子望着她上下打量。
她知道,那一定是那個妖孽的。
他和宋徽兩個比鄰而坐,她對着宋徽行禮,那個妖孽怎麽會不看她呢?
是了,這家夥一定是在想怎麽懲治她吧?
她心如小鹿撞般慢慢地退了回去。
人生七十古來稀!
孫老太君整七十的人,精神壓根兒不輸于年輕人!
和晚輩們說說笑笑兀自不過瘾,又讓蔣氏将家裏養的幾個年輕女孩子叫過來吹一套笛譜細細地聽。
蔣氏答應了,正吩咐下去,水榭外忽然跑來一個身穿青布比甲的丫頭來。
那丫頭約莫十五六的樣子,跑得額頭上都是大汗,上氣不接下氣的。
“不好了,不好了,吊……吊死了。”
她斷斷續續地嚷出來,人就快要癱軟在地上。
梅氏正從盤子裏撿了一塊兒綠豆糕遞給孫老太君,“老太太,這是廚房裏才做的,好克化,您嘗嘗!”
老太君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正品着,被這丫頭一個大嗓門兒猛一下,忽然就卡住了,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咳咳……”她嗆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梅氏吓得忙端了一杯水往她嘴裏灌,蔣氏也臉色發白地呵斥那丫頭,“你這死蹄子,今兒是什麽日子,你冒冒失失地跑來,吓着老太太可怎麽好?”
又對外頭伺候的婆子大聲喝道,“你們是怎麽做的事兒?讓這種沒大沒小的丫頭跑進來?把這不懂規矩的小賤蹄子帶下去打四十板子!”
就有兩個婆子垂了頭上前來拉那丫頭。
那丫頭渾身篩子一樣地抖着,雙手撐着地跪在了水榭子外頭,“奴婢,奴婢看見大奶奶屋子裏的翠珠姐姐吊……吊死了,才,才……跑進來報信兒的。”
本來被梅氏的水給灌過來的老太君剛緩過一口氣兒,聞聽此話立馬就瞪直了眼睛,“你,你說什麽?大少奶奶屋裏的丫頭吊死了?”
地上那丫頭忙一臉認真地點頭,“是,奴婢從梅林經過,就看見她吊死在一棵梅樹上,頭發披散着,舌頭伸出老長……”
“嘔”地一聲,孫老太君一口氣兒沒上來,伸出一指直直地指着蔣氏,“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就抽了過去。
老太君七十大壽的大好日子,竟然出了人命?
這簡直是晦氣到家了。
安國侯府一向以仁孝治家,家裏的主子從來沒有傳出虐待仆婢的醜聞,更何況家裏吊死了丫頭?
當着這麽多貴婦人公子小姐的面兒,安國侯府的面子往哪兒擱呀?
自從大房的媳婦病逝,繼娶的梅氏出身小門小戶,耳根子軟,鎮不住下人,安國侯府的中饋還是由孫老太君打理。
蔣氏和老太君住在一個大院子裏,平日裏自然也幫襯着。
老太君在抽過去之前,手指指着她,她只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發燙。
知道的還好,這安國侯府婆婆做主,她不過是二房的媳婦,哪裏管得了這個?
可不知道的,看到老太君指着她,還以為是她治家不嚴呢。
怎麽死的不是別人的丫頭?偏偏是她寡居在府的兒媳婦的丫頭?
今兒在這麽多的勳貴面前丢了面子,蔣氏只覺得心裏一股怨氣升騰而上。
大兒媳婦這麽打臉,她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眼瞅着老太君昏倒在了主位上,她是又氣又急。今兒老太君若是有個好歹,傳出去,她這個兒媳婦能有什麽好名兒?
要是到時候二老爺回來,還不得把這筆賬算到她頭上?
畢竟,能幫襯着老太太的就是她,梅氏是個扶不上牆的,大家看的可都是她的臉面。
狠狠地剜了梅氏一眼,她沒好氣地埋怨她,“好端端地,都是你給老太太吃什麽綠豆糕鬧的。”
要不是梅氏想讨好老太太,老太太也不至于會噎着。
梅氏雖然是大嫂,但是蔣氏這一眼她還是很怕的。
大老爺對她這個繼室素來瞧不上眼,天天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要不是巴結着老太太,這個家她可真是無法立足了。
再說,她身邊也沒有個一兒半女傍身,哪裏比得上大女兒是皇妃、身下還有一子一孫的蔣氏?
蔣氏的手段她又不是沒見過,她拿什麽和蔣氏相抗衡?
她只能咽下這口氣垂下頭去,什麽話都不敢說。
若是老太太真的有個什麽意外,她還真的脫不了幹系呢?
蔣氏瞪一眼軟塌塌的梅氏,冷哼一聲,就吩咐身邊的婆子,“快去請太醫!”
水榭子裏立時就慌亂起來,衆位女眷紛紛上前圍着老太君問長問短。
出了這種事,大家都離座聚在一塊兒三三兩兩地講着,哪裏還有個喜慶的樣子?
☆、三十二章 吸痰
水榭子裏亂糟糟的到處都是人。
蔣詩韻也起了身,冷眼看着被圍在人群中間的孫老太君。
憑她的直覺,這老太太定是吃着東西受了驚吓昏厥過去了。
年紀大了就怕痰厥,若是救治不及時,命可就搭上了。
太醫來這兒怕得有一會子,蔣詩韻身為醫者,覺得不能袖手旁觀,就往前擠了擠。
賀林坐在老太君下首,此時也早就站在一邊。
那些女眷們都圍在老太君身旁,他一個大男人自然也不好往裏頭擠去。
見蔣詩韻往前擠了擠,他不由蹙眉:這丫頭往裏頭湊什麽熱鬧?難道她看不出來今兒這是一出什麽戲?
前世裏,她嫁進安國侯府,在他最潦倒的時候,與他曾有一飯之恩。可是沒有幾年,不知道為何,她就上吊而亡。
今生,他不想她再重蹈覆轍。
若要改變她的命運,他認為就不能讓她再嫁入安國侯府!
可安國侯府的二太太分明極力想撮合她和宋徽的,聽說已經和蔣德章在議親了。
今兒不過是讓老太君和宋徽相看相看,若是滿意也就定下來了。
前世裏,她死去的那一年,他正好離京趕赴燕地和元蒙人作戰,最後戰死在沙場。
他沒機會查清為何她要自殺,今生,既然他有這個機會,他一定要幫到她。
方才這丫頭在老太君和宋徽面前那一副唯唯諾諾上不得臺面的樣子,他還是極為滿意的。
要是老太君不松口,這門親事就成不了。
宋徽是個什麽人,他再清楚不過。世家出身,仗着祖蔭,文不成武不就,沒點兒男兒的剛氣。
何況,他和那個寄養在侯府的表妹江碧柔有些首尾。
本來,老太君也有意這長孫和唯一的外孫女的,無奈江碧柔自娘胎裏帶着不足之症,怕日後不好生養,老太君也就沒有吐口。
二太太蔣氏又是在老太君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就提起了自己的侄女兒。
就連賀林也不明白,為何她獨獨挑中了蔣詩韻?
前世裏沒有弄清楚的原因,這一世,他一定要差個水落石出!
在蔣詩韻就要擠進去的時候,她的衣袖忽然被人一扯,不由自主地往外退了一步,回頭看時,卻是那妖孽。
她有些吃驚,無語地望着那人。
賀林忽然上前一步,狀似要踮起腳來看看被圍在裏頭的老太君,卻在她耳畔悄聲道,“亂糟糟的你往裏頭擠做什麽?你想惹禍上身嗎?”
蔣詩韻一時沒有聽懂他的話,這人不應該對她怨氣沖天嗎?怎麽聽他的話好似關心她一樣?
只是老太君病情刻不容緩,她也沒工夫細細思量,只剜了他一眼,冷聲道,“你想眼睜睜看着老太君沒命嗎?”
努力往前一掙,就鑽了進去。
賀林愣怔在那兒,聽她的話音,好似她能救?
她那纖細的身子跟泥鳅一樣鑽進去,他一個大男人倒不好再把她拎出來,只得站在外邊等着看。
蔣詩韻來到老太君面前,就見蔣氏和梅氏兩個一個端了水、一個拍着背拼命地叫喊。
老太君面色烏青,嘴唇發紫,雙目圓睜,喉嚨呼呼地響着,像是一架破舊的風箱,樣子很是吓人。
蔣詩韻方才在外圍猜測是痰厥,這一對照,就确診了。
再等下去,這老太太怕是沒命了。
當機立斷上前就擠在了蔣氏面前,只喊了聲“姑母”,就伸手捏住了孫老太君的鼻子,把另一只手伸進了她的嗓子眼兒裏。
瞧得蔣氏和梅氏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意識回籠。
蔣氏不由大怒,她這鄉巴佬侄女兒這是要做什麽?折騰死老太君她還有命嫁到侯府嗎?
那樣,豈不是壞了她的計劃?
一邊兒的宋徽和江碧柔見狀也急眼了,上前就去拉扯蔣詩韻,江碧柔嘴裏還不依不饒地罵着,“小賤人,想害死我外祖母嗎?”
眼下新仇舊恨燒得她雙目通紅,恨不得撕扯了這小賤人!
宋徽是她的,憑什麽她非要來插上一腳?
她的身子她知道,老太太活着一日,她還有希望嫁給表哥,做個堂堂正正的侯府少奶奶。
可老太太要是沒了,她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還能在侯府立足嗎?
想到這兒,她不由滿腔怨恨,眸光如刀子般射向蔣詩韻。
蔣詩韻也顧不上解釋,手指在老太君的嗓子眼兒裏一探,另一只手松開了她的鼻子,身子就往後退了一步。
看上去好像被宋徽和江碧柔給拽走了一樣。
江碧柔正要上前拿水給老太君灌一口,弓着身子從丫頭手裏接過茶盞,卻聽“呼啦”一聲,坐在太師椅裏的老太君一口濁物噴出來,噴了她一頭一臉!
“啊呀”,她驚叫一聲,急步往後退去,臉色已是氣得發白。
身上那套金線織就的錦衣華裳已經被毀掉了!
丫頭趕緊上前拿帕子給她擦着,她卻瞪圓了雙目,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衣裳。
這可是她央求外祖母好幾日才得來的一套宮裏賞賜的名貴料子,本想着今兒能一鳴驚人的,沒想到竟然被老太君嘴裏的污物給毀了。
她懊惱不已,呵斥着丫頭,“沒長眼的東西,能擦得幹淨嗎?還不跟我下去換了。”氣得一跺腳就率先離開了水榭。
蔣詩韻好笑地望着那個袅娜多姿的背影,暗想:不是想做孝順的樣子嗎,這麽點子污濁就受不了了?真是嫡親的外孫女兒呀?
蔣氏和梅氏的面色也很不好看,方才江碧柔那聲“沒長眼的東西”也不知道罵的是誰。
見蔣詩韻又往前湊,蔣氏來氣了,“你這是做什麽?我們侯府豈容你在這裏胡鬧?”
蔣詩韻看也沒看她一眼,徑自上前大聲道:“姑母看不出來我是在救老太君嗎?”
這時候倒知道擺架子了,還“我們侯府”,難道她蔣氏流着的就不是蔣家的血脈?
宋徽見江碧柔走了,早就心神不定,再看這個鄉下土丫頭又蹿過來,氣得一把就揪住了蔣詩韻的衣領,惡狠狠地威脅她,“老太君自有太醫來救,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死丫頭搗亂了?”
蔣詩韻不怕死地瞪着他,冷冷一笑,“等太醫到了老太君就沒命了,你要是真想要你祖母活,就乖乖放我下來!”
被她眸子裏的冷漠冰冷給震得有些愣神的宋徽,不自覺地就松開了虎口。
蔣詩韻松了口氣,也不理會他,拿了自己的帕子就捂在老天君的嘴巴上,而後指着老太君的嘴朝宋徽道,“該你這個長房長孫表孝心了,來,把老太君喉嚨裏的痰給吸出來!”
不是想做個孝子賢孫嘛,如今給你機會,看看你要不要?
☆、三十三章 親事
宋徽一想到自己将要和祖母那張皺巴巴的嘴相對,還要把她喉嚨裏的濃痰給吸出來,就覺得胃裏一陣翻騰,惡心地要吐出來。
支吾了半天,才道,“我又不是太醫,怎麽會做這個?”
蔣詩韻不由冷笑,果然是個好孫子啊!
她二話不說,低頭就湊在了老太君的嘴上,狠命地搓着腮幫子吸起來。
圍在老太君身邊的人都驚呆了。
這個丫頭這是在做什麽?
孝子賢孫也不過如此啊!
蔣氏和宋徽的面色都變了幾變。
蔣氏心裏又驚又怕,萬一自己這傻侄女兒把老太太給折騰死了,自己的計劃就落空了。
可萬一要是真的把人給救活了,那又另當別論了。就算宋徽和江碧柔有情,這個天大的救命之恩,也能讓老太君松口。
而宋徽面色發青,惡毒地盯着蔣詩韻弓着的纖細身子,這死丫頭是在邀功嗎?他這個孫子都怕惡心不敢做的事兒,她竟然毫不在意地去做了。
難道想博得祖母歡心好嫁給他嗎?
想想表妹那哭起來雨打梨花的樣子,他就恨透了蔣詩韻。若是沒這死丫頭橫插一杠子,他和表妹終将會走到一塊兒的。
水榭子裏,一時寂靜無聲,只聞蔣詩韻用力吸痰的聲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老太君喉嚨裏跟破了一個魚泡般脆響,蔣詩韻已是把帕子撤下來,團了一下就扔到了一旁。
孫老太君咳出了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方才痰厥過去的時候,她還是能聽得見的,只是憋得說不出話來罷了。
誰給她吸的那口痰,她自然清清楚楚的。
見蔣詩韻就要悄無聲息地退下去,她連忙氣息微弱地喊了一聲,“丫頭,過來!”
蔣詩韻只好走過去,笑問,“老太君,這會子可覺得舒坦些?”
“嗯,好多了。”老太君的眼神裏滿是慈愛,不複方才的不屑和鄙夷,老臉上還帶着一絲可疑的紅暈,輕聲道,“真是多謝你這個丫頭了,剛才差點兒沒有把我這老婆子給憋死!”
老太君拉着蔣詩韻的手就不松了。
蔣氏見狀心花怒放,忙湊上前笑道:“老太太,您真是福大命大啊。也是這丫頭的造化,竟然不怕髒污,親自給您吸痰!”
方才宋徽都那般惡心,自己天天疼得恨不得放在掌心裏的外孫女也不在跟前,老太君一輩子見多識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拍了拍蔣詩韻白嫩的手背,笑得眼角的褶子都綻出了花兒,“你這侄女真是個實心的丫頭,老婆子我喜歡!”
一句話,就讓蔣氏的心放到了肚子裏。
這麽說,老太太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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