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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警告她一聲,“這可是長公主的救命之藥,你要是打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真是不像話,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
這麽嚣張跋扈也得有資本啊!
蔣詩語恨恨地跺腳,嘴硬道,“小賤人,一碗糖水也能救人?唬誰呢?長公主尊貴之身,豈能容你糟蹋?”
話未落,就見蔣詩韻端着糖水蹲在了長公主身邊,看着趙哲輕聲細語地解釋,“公子,長公主是血糖低才昏迷了的,趕緊把糖水喝下去就沒事兒了。”
趙哲聽不懂什麽是血糖低,正要阻攔,蔣詩韻又飛快地問他,“長公主是不是昨兒夜裏沒吃什麽東西,一大早又沒胃口急着就上山了?”
趙哲不由一愣,咦,這丫頭怎麽知道?
他娘昨兒晚上嫌飯菜油膩,确實沒吃幾口。
今兒早上起的有些晚了,連水都沒喝上一口就出來了。急匆匆間,丫頭也沒有備下墊饑的點心!
他這一愣神兒,蔣詩韻已經把糖水給他娘喂下去了。
他正要出聲,卻聽頭頂傳來一個清越磁性的聲音,“趙兄,這丫頭的醫術我見識過的……”
他擡頭看時,見賀林正沖他點頭。
蔣詩語在一邊兒臉色青紅不定地變了好幾變,聽着賀林對蔣詩韻醫術的肯定,心裏不由又酸又妒。
冷不丁地就出言刺他,“我這堂姐從鄉下來的,大字識不了一籮筐,會什麽醫術?沒聽說我們蔣家祖上有會醫術的?”
話落,得意地望着地上的蔣詩韻。
她就不信一個人昏過去用一碗糖水就能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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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樣,要大夫做什麽?
蔣詩韻蹲在那兒觀察着,壓根兒不理她。
蔣詩語興趣缺缺地一側頭,正對上一雙深幽若寒譚的眸子。
賀林冷冷地盯着她,盯得她渾身發顫,好似被一頭草原上的孤狼給盯着一樣。
她吓得低下頭去,卻聽一個不高不低地聲音恰好傳到了她的耳朵裏,“你不會的東西,別人未必不會!”
當着這麽多人,絲毫不給她留一絲兒面子。
蔣詩語委屈地咬着下唇,差點兒哭出來。
這要是在家裏,她鐵定不知道怎麽鬧騰呢。
可這人是賀林,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怎麽着賀林。
畢竟,人家可是堂堂錦衣衛指揮使!
她也只會個窩裏橫罷了,跟這號人鬥,她還是知道自己的分量的!
賀林她沒膽子對付,可蔣詩韻她還是不放在眼裏的。
正想着怎麽奚落蔣詩韻幾句,就聽一聲細微的嘤咛聲傳來,低頭看時,卻見長公主已經張開了眼睛。
蔣詩語的嘴一下子張大再也合不攏了!
天,一碗糖水就能把長公主救過來?
那她方才弓着身子撅着臀如此不顧羞恥地趴在趙哲身邊給長公主吸痰,又算個什麽?
她目光如毒蛇一般惡毒地盯着蔣詩韻,原來這個死丫頭早就知道了糖水可以救人的,卻偏偏站在外邊看熱鬧不告訴她!
她還把蔣家放在眼裏嗎?
看着她出醜,她的名聲能好到哪兒去?
悻悻的蔣詩語慢慢地靠近錢氏和蔣詩靜,母女三個都伸長了脖子看着長公主,巴不得她真的一個痰厥昏死過去才好!
攬着長公主的趙哲立馬就發覺娘親醒了,喜得忙俯下頭叫道,“娘,您醒了?覺得如何?”
長公主氣息有些微弱,閉了一會兒眼,方才慢慢睜開。
映入眼簾的除了自己兒子一張驚喜交加的俊臉,就是一個清麗脫俗的姑娘臉。
她稍一遲疑,不由問道,“這位姑娘是……”
趙哲也不認識,擡頭就去看賀林。
賀林剛要說什麽,卻不防身後的錢氏飛快地擠上前,蹲在長公主身邊拉着她的手又哭又笑,“謝天謝地,菩薩保佑,長公主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生生地把話給岔過去了。
蔣詩韻被她擠得沒地方了,就起身自在地拍了拍手,往後退了退。
蔣詩靜見狀,喜得忙推了蔣詩語一把,暗想:還是她娘生姜老的辣啊,這個時候知道該怎麽去邀功!
蔣詩語順着她的力道來到了長公主的身邊,一臉激動地哭着,“……長公主,您方才可吓死我了,幸好我見過這樣暈厥不醒的,立馬給您吸了痰……”
生怕蔣詩韻搶了功勞,蔣詩語急急地對長公主說着。
“哲兒,是,是蔣家的二姑娘救我了?”長公主不敢确定了,方才蹲在她面前的那位姑娘又是怎麽回事兒?
趙哲卻不好回答。
蔣詩語确實給他娘吸了半天的痰,再加上方才那位姑娘跟他娘喝的一碗糖水,還真的不知道是哪個起了效用呢?
遲疑間,錢氏已是急吼吼地吩咐下人了,“還不快把長公主擡到廂房裏歇着,想讓長公主冒了風寒嗎?”
那語氣活似和長公主很熟稔一般!
蔣詩韻不由好笑,站在賀林身後低了頭拿袖子掩面而笑。
賀林也看不下去這對母女惡心的嘴臉了,一言不發地別過頭去,就見那小丫頭兩個肩膀聳動地厲害。
難道她,她被氣哭了?
賀林第一時間想到,攤上這樣的伯母和堂姐妹,是個人都受不了吧?
這麽柔弱的女子,生生地被這些親人們給害了。
一想起前世的她,賀林的心就跟針紮樣疼。
剛想安慰幾句,卻見蔣詩韻拿開了袖子,瞪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着錢氏母女!
原來她沒哭?
賀林松了口氣,心裏卻有絲莫名的情緒,自己這是怎麽了?見不得她難過?
☆、五十六章 感激
長公主被扶到了廂房裏歇息,錢氏也帶着兩個女兒巴巴地貼上去,早就忘了要等着安平侯府的人了。
蔣詩韻望着那母女三個的背影,嘆了一口氣,不願去湊那個熱鬧,就和春蘭姐妹找了個僻靜處等着。
賀林跟着趙哲進了廂房,恰好太醫也就來了。
給長公主把過脈後,捋着胡子笑道,“長公主大安了。想必方才是那碗糖水的緣故了……”
趙哲早就跟他詳細地說了長公主的病情,又把蔣詩韻和蔣詩語的做法分別說了。
如今太醫單說是糖水的緣故,也就是否定了蔣詩語的做法。
蔣詩語站在一邊,兩頰紅得跟什麽似的,恨不得低了頭不被人看到才好!
弄了半天,原來是她在出醜,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她不顧矜持地爬跪在長公主身邊,一個姑娘家,該有多麽丢人!
錢氏可不想自己女兒被長公主看輕了去,忙上前笑言,“……語兒也是一番好意,生怕長公主有個閃失……”
她這麽一說,趙哲自然不好再和他娘說蔣詩韻的事兒了,好歹都是蔣家,一筆寫不出兩個姓來,他何必讓錢氏難堪?
再說,人家女兒也确實為她母親着想!
長公主剛醒過來,自然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靠在丁香色的迎枕上,她和藹地笑笑,“不管怎樣,蔣二姑娘都是一片好心,我豈有不感激的道理?”
說話間,就從腕子上褪下一只通體碧綠的镯子來,“今兒急匆匆出門,也沒帶什麽禮物,這個給二姑娘,權當個玩意罷了。”
蔣詩語大喜,還以為自己要被揭穿,沒想到長公主不僅不怪罪,反而還賞了她一個镯子。
飛快地和錢氏對視一眼,見她娘微微點頭,她就滿臉歡喜地上前接過了那個镯子,“謝長公主賞!”
長公主點點頭,半合上眸子,有些疲憊之态。
錢氏是個八面玲珑的,帶着兩個女兒趕緊告辭出去。
廂房裏,只剩了長公主的兩個貼身嬷嬷和趙哲、賀林幾人。
賀林瞥一眼遠去的錢氏母女三個,壓抑着聲音問趙哲,“怎麽不去謝謝蔣家二房的那個姑娘?”
趙哲面上露出為難之色,“都是一家子,她又不跟着她伯母進來,我怎好單獨去謝她?”
正阖眸靜養的長公主倏地睜開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賀林問,“你說的就是喂我糖水喝的那位姑娘?”
賀林點頭,“伯母,正是那位姑娘!”
長公主就側頭看向自己的幼子,“這幾日,我也是惦記你大嫂,才出了這樣的事兒。既然人家姑娘救了我,就該謝謝人家才是!雖說是一家子,伯母和侄女畢竟隔着輩兒呢。”
見趙哲受教地點頭,她就吩咐身邊的一個婆子,“讓人回府裏備上四色禮品送過來!”
瞧着婆子去了,長公主才又看向賀林,“你這孩子似乎對那姑娘很上心啊?”
一句話問得賀林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高挺的鼻子,搖頭笑笑,“伯母玩笑了,侄兒不過是見那姑娘的醫術高明,好奇罷了,哪曾上心?”
長公主見他這樣倒是沒有追問下去,倒是對蔣詩韻的醫術感興趣起來,“……沒想到她一個小姑娘家,竟通歧黃之術?怪不得能治好我的病呢。”
趙哲也甚是好奇,腦中想起方才那姑娘端着一碗湯水,淡定自若的樣子,唇角不由翹了翹。
賀林竟是不想再多談蔣詩韻,只淡淡地朝長公主行禮道,“伯母安好,侄兒就不打擾了,伯母好好養着身子!”
一個人退了出去。
寺門外,蔣詩韻正站在一株花樹下撿着飄落的花瓣,春蘭姐妹則在不遠處玩耍。
南國的冬日,不甚寒涼,寺門外的幾株花樹,開得花團錦簇。
她從袖子裏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抖開了,攤在一邊的石頭上,就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撿了起來。
清新馥郁的花香,讓她有些煩躁的心也安靜下來,渾然不覺身邊已經站了一個人。
那人低頭看了忙碌的小女人足足有一刻鐘,方才開口問道,“你在這兒做什麽呢?”
聲音如清泉般悅耳好聽,又透着一股慵懶。
蔣詩韻正撿到興頭上,頭都不擡地張口就答,“撿花瓣!”
那人眉頭蹙了蹙,他當然知道她在撿花瓣。
不過這小女人這麽回答也沒錯,他問的可不就是她在做什麽?
他無奈地翹了翹唇,蹲下身去,伸手也幫着她撿起來。
“撿花瓣做什麽?”那人随意地問道。
“做面膜啊。”蔣詩韻小手麻利地把花瓣放在帕子上,順口答道。
“做面膜?”那人明顯不懂,低低嘀咕了一聲。
蔣詩韻正要解釋解釋,忽然就瞥見了一雙修長的大手,正笨拙地捏起地上一片花瓣,她不由愣了愣。
那人手腕上是一片金線鑲邊的箭袖,順着那雪白的袖子往上看去,就是一身如雪的白衣。
她的心忽地猛跳了一下,這個顏色太熟悉了。
下一刻,就聽她“娘哎”驚叫一聲,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由于起得過猛,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恍惚中,還看到那人正含笑捧了一捧花瓣遞給她。
她伸手扶額,甩了甩頭,甩去眼前的金星亂冒。
不對,她是做夢吧?
那妖孽竟然對着她笑?
☆、五十七章 閑事
蔣詩韻被那妖孽的笑給晃花了眼,一時間怔忡不已。
賀林雙手捧滿了花瓣遞給她她都不知道去接,只是傻傻地盯着那個一臉認真的男子!
她忽然覺得,那雙舞刀弄棒的手捧着滿滿一捧的花瓣,似乎很浪漫。
這場景,就像是一個男子在向心愛的女子求婚一樣!
她眼前出現了幻覺,感覺下一刻這妖孽就會跪下來向自己表白了。
臉頰上飛出兩朵紅雲,她一臉花癡地盯着那個妖孽流口水!
“喂,你這丫頭怎麽了?不會是腦子糊塗了吧?”捧着花瓣的賀林久久不見蔣詩韻說話,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還以為自己的舉動把她給吓傻了呢。
蔣詩韻被他這煞風景的一吼給驚醒過來,忙甩頭暗罵自己:這是怎麽了?竟然對着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發起了癔症來?
他長得好看是好看,可不是自己碗裏的菜啊?
見他依然伸着雙手捧着花瓣,她忙把自己手絹子裏的花瓣收起來,用絹子接過那捧花瓣,低頭道謝,“謝謝你……”
雪白的帕子襯着粉色的花瓣,顏色煞是好看。
她低眉斂目看過去,長長的羽睫輕輕垂下,像是一彎溫柔的月亮船,在湖心裏蕩漾……
賀林不由得看住,對面的姑娘粉面含笑,寧靜美好,沉浸在花的海洋裏,就像是一副仕女圖。
心,狠狠地撞了一下,像是打開了一個缺口,瞬間就要決堤。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動心,因為他不配!
刀口舐血的日子,不知哪一日身死,他怎能有家室之累?
勉強壓下心中那股洶湧的浪潮,賀林努力冷下臉來,毫無表情地問着那個正一心琢磨花瓣的姑娘。
“耿三那門親事真的不錯,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被打斷的蔣詩韻擡起頭來,對上那雙深幽看不清情緒的眸子。
對于這個人執着于這樁親事的做法,蔣詩韻很難以理解,有些氣惱地問他,“耿三到底有什麽好,讓你這般維護?”
一提這個,賀林滿腹的說辭派上了用場。
“耿三為人精明老實,跟在我手底下我不會虧待了他。如今他是正五品的鎮撫,這般年紀,可謂少年有為。日後自然會再升的……”
他以為蔣詩韻瞧不上他的官位!
“停!”一臉不耐煩的蔣詩韻打斷了他的話,瞪大了雙眼看着他。
她實在是弄不懂,他怎麽這麽樂意為下屬拉皮條?
他一個沒有正室的大男人,和她一個未曾說親的小姑娘,就這麽光明正大地議論起親事來,想想就覺得詭異!
“你是我哥還是我爹?我的親事要你管?”被他叨叨地一個頭兩個大的蔣詩韻沒好氣地嗆了她一句,她實在是不明白了,怎麽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竟是個婆婆媽媽好管閑事的主兒?
賀林尴尬地住了嘴,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這個兇巴巴的小姑娘,好半天才緩過氣兒來。
前世裏,她不是柔弱可欺的嗎?當時他落魄,她施舍他飯菜的時候,她過得也并不好。
在瑟瑟的寒風裏,她那副搖搖欲墜的樣子,至今想來還是讓他揪心!
不過今生的她,似乎一點兒都不一樣了呀?
不僅敢和他這麽大呼小叫的,還會醫術。
這,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了。
難道,他的重生,讓她的命運也跟着不一樣了?
這是否意味着,今生她能平安順遂了?
他愣了一會兒神,終是結結巴巴地看着蔣詩韻那雙烏溜溜的靈動大眼睛,問道,“你……你,可是覺着耿三,身家配不上你?你,放心,若是你瞧不上他,我再給你物色一樁更好的!”
蔣詩韻頓時被賀林的話給氣笑了,難道她說了那麽多,這厮竟然當成了耳旁風?
她的親事什麽時候要他操心了?
望着他那一張格外認真的臉,她忽然覺得這麽個冷酷如風的人竟然也有萌寵的一面。
她起了捉弄他的心思,龇牙沖他一笑,故意急急問道:“……你還能物色什麽更好的人家?”
賀林聽她如此發問,就放下心來,同時心裏也有一絲不以為然:這女人果然還是喜好攀附高門的,看在前生她救了他的份上,他就勉為其難地給她籌謀一樁好親事,也免得她慘死!
心裏略微有些不屑,賀林的臉色也就冷厲起來,淡淡道,“你看西平侯府的二公子如何?喏,就是你用糖水救過來的長公主的幼子!”
他的話剛落,蔣詩韻忽然嗆咳起來。
“咳……咳……”蔣詩韻差點兒沒有被自己的口水給淹死!
這家夥可真敢想啊?連長公主的幼子都敢給她弄來?
他以為他是誰啊?
皇帝麽?
不可思議地搖搖頭,蔣詩韻滿臉的不相信,“得了吧?長公主的兒子也是你能指使得動的?”
看她一臉的不信,賀林急了,瞧不起他的本事也就罷了,若是不聽他的話嫁去了安國侯府,豈不是白白送死?
他忙對她辯解,“……趙哲和我可是鐵哥們兒,長公主更是待我如同父母。我的話他們還是能聽得進去的!”
“再好的關系,也得看什麽事兒呀?”蔣詩韻看他急得額頭青筋直冒,不覺好笑,這家夥怎麽就和她的親事扛上了?
“你和人家關系再鐵,你既不是兄也不是父,還能做得了人家親事的主兒?”
“不信你等着!”賀林受不了她一副看白癡的眼神,邁步就往寺門走去,“兩日後長公主就會讓人去蔣家提親!”
見他大步流星走遠的同時,還不忘了向她保證,蔣詩韻好笑地揚了揚手,“我等着呢。”
心裏卻為他的自大不齒!
遠遠地,一隊車馬走近。
她凝神細看,卻是安國侯府的馬車到了。
待到車到了跟前,她不緊不慢地迎上前。
前頭一輛華麗的雙驷大馬車旁,一個一身大紅箭袖的俊逸男子騎在高頭大馬上,正冷冷地盯着她。
那眼光就像是一條毒蛇,陰暗幽深。
蔣詩韻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對上那雙淬了毒般的眸子,不由地暗自樂了。
宋徽這小子算是把她恨上了!
還以為她這是多麽想嫁給他是不是?
哼哼,還真是狗眼看人低!
她可不想夾在他和江碧柔的中間受那些閑氣。
直直地和他瞪視着,她堅決不退縮,直到宋徽受不了地低下頭下了馬,她才收回了目光!
☆、五十八章 孕吐
前面那輛雙驷大馬車簾子被一個丫頭挑開,孫老太君頂着一頭白發、披着一件灰鼠皮的大氅,扶着大丫頭琉璃的手緩緩地走下來。
蔣詩韻禮節性地朝她行了個禮,道,“韻兒給老祖宗請安了。”
不卑不亢的樣子讓孫老太君生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錯覺。
她那雙渾濁的眸子在蔣詩韻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方才笑問她,“倒是勞累你在這兒等着。”
言辭裏,對她甚是滿意。
蔣氏也從後頭的車上下來,這時穩重地走上前,順手扶着孫老太君,看向蔣詩韻,“怎麽只你一個人?你大伯母呢?”
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出門都是有長輩陪同的,她可是特意關照過錢氏的。
“大伯母在寺裏呢,西平侯夫人病了,大伯母在跟前陪着!”蔣詩韻面無表情實話實說。
蔣氏點點頭,心裏已是明白:這錢氏怕是又看上人家西平侯府的家世,上趕着去巴結人家了。
她們來得晚,倒是不知道蔣詩韻救治過長公主。
孫老太君聽了她的話,忙往前走,“沒想到長公主竟然病了,怎麽還來寺裏上香?既遇到了咱們就進去問候一聲吧?”
蔣氏扶着她一同進了寺廟,後面一輛馬車裏,大少奶奶盧氏帶着表小姐江碧柔也走了過來。
經過蔣詩韻時,蔣詩韻沖她們和善地笑笑,卻不料盧氏板着一張臉一聲未吭,江碧柔則把鼻孔翻上了天,看都不看她一眼!
蔣詩韻不由暗怒:這安國侯府的人也實在是不知禮數,姑母這些年也不知道怎麽過來的,竟還要一心把她和宋徽撮合在一塊兒?
比起這樣的人家來,她寧願答應和耿三的親事!
不動聲色地跟在盧氏和江碧柔身後,她也跨進了寺門,一行人跟着小沙彌來到了後院長公主歇息的廂房裏。
孫老太君一見長公主的面兒,就顫巍巍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一臉關切地問道,“聽說你病了,這會子可大安了?”
蔣詩韻随着她的話看向長公主,見她面色紅潤,精神頭兒還算好,知道已經沒有大礙了。
長公主則在榻上沖孫老太君點點頭,笑道,“勞動您老人家親自過來,我心裏着實不安。這會子好多了。”
“怎麽病了不在府裏養着,還巴巴地到寺裏來?就算是拜佛也不在這一時啊?”蔣氏女兒是宮裏的蘭妃娘娘,和長公主也算是有些姻親,說起話來自是熟絡些。娓娓道來,像是一個母親在關心女兒一般。
“哎,我哪裏想來,還不是被我那媳婦給愁的?”長公主嘆一口氣,搖頭道,“自打有了身子,她那身子骨兒就一日不如一日,整日裏吃不下東西,吐得渾身只剩了皮包骨頭,你說,還能平安地産下我們析哥兒的孩子嗎?”
析哥兒是長公主的長子——也是西平侯府的世子趙析。
蔣詩韻在一邊兒聽了,才知道原來是長公主的大兒媳孕吐地厲害,她身為婆婆前來給兒媳和孫兒祈福的。
這種情形前世裏她也見過,有的夫人懷孕了身子跟平時沒什麽兩樣,有的就不行,那是吃什麽吐什麽,一直持續好幾個月呢。
這樣的孕婦容易早産,在這個醫術不發達的古代,着實危險!
蔣氏也是吃了一驚,“啊呀”叫了一聲,道,“那還了得?沒請宮裏的太醫看過麽?聽說王醫正對婦人科和兒科甚是擅長!”
“哪裏沒請過?能想的法子都想到了,就是不管用,眼看着大媳婦已經躺炕上起不來了,可憐那肚子還鼓得跟扣了口鍋似的。”
這麽說,月份已經不小了啊?
蔣詩韻默默思量着,尋思着有什麽好的法子幫幫長公主的兒媳,也算是積德行善了。
畢竟,那可是兩條性命呢。
孫老太君和蔣氏聽了長公主的話一時唏噓不已,各自搖頭嘆息,只能說些不痛不癢的話安慰着長公主。
趙哲和賀林、宋徽幾個早到了外頭的涼亭處說話、品茶,自是不知道廂房裏說了些什麽。
蔣詩韻低頭想了一會兒,心裏有了成算,也沒有聽見長公主正和蔣氏她們在做什麽,脫口就問,“不知道世子爺在不在家?”
孕吐嚴重的話,需要專人照顧孕婦,盡量吃些爽口的東西。再者,還可以精神轉移,雖然身子柔弱,但是也不能日日躺在炕上,天兒好了,适當地出去走走也是可行的。
孕婦的心理都很敏感脆弱,這個時候最需要丈夫在身邊了。
她估摸着,長公主的大兒子八成不在家,大兒媳才會天天躺炕上不起來。
廂房內,除了長公主的兩個貼身嬷嬷守着,其餘人的丫頭都候在外頭。
就只有孫老太君、蔣氏、江碧柔、錢氏母女幾個外來人,乍一聽蔣詩韻問起長公主世子爺是否在家裏,幾個人都大吃一驚。
尤其是蔣氏,面色格外難看。
她這侄女才傳出半夜還未歸家的閑話,惹得她婆婆擱置了她和宋徽的親事,好不容易今兒她婆婆對她這侄女兒稍微有些好感,她就這麽僅憑一句話就抹黑了自家形象!
一個閨閣女子,怎能問人家一個有了正室的男子是否在家呢?
這話,怎麽說得出口?
蔣氏眼風跟刀子一樣嗖嗖地寸割着蔣詩韻,恨不得那針線把她那張嘴給縫上。
天知道,她一會兒還能問出什麽可怕的問題來?
孫老太君也是瞪大了眼珠子瞧着蔣詩韻,嘴角慢慢溢出一絲輕蔑的笑:到底是鄉下來的野丫頭,真是沒教養到家了。她家徽哥兒就算是身有惡疾,也不能讓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進門!
江碧柔站在孫老太君身後,貼心地給她揉捏着肩頭,另一只手則掏了帕子捂着嘴抖着肩頭在那兒笑。
呵呵,外祖母終于見識到了什麽才是臉皮厚吧?
這樣的女人也配嫁給徽表哥?
蔣詩韻情急之下問出那話,就定定地望着長公主,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犯下了多麽不可饒恕的罪行!
一旦關心上病人,她眼裏就剩了病人了。
長公主頗為詫異地睃了她一眼,想不到這個小姑娘竟然這般大膽?
但是想起這個小姑娘方才只一碗糖水就治好了她,尋思着莫非她有些門道?
她許是被長媳的病情給折騰地心神不定的,倒是不像蔣氏她們想得那麽多,只是一剎的驚訝之後,就順着蔣詩韻的話答道,“析哥兒在西北從軍呢,走了有半年了。”
果然如此!
蔣詩韻點點頭,把握更大了些,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徑自對長公主道,“若是長公主能讓世子爺回來,我倒是有幾成把握治好您媳婦的病!”
一語既出,驚呆了四座!
廂房內一片死寂!
☆、五十九章 氣死
好半天,廂房內的人才魂魄歸位!
孫老太君有些坐不住了,斜睨了蔣氏一眼,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蔣氏立馬渾身不自在起來,若是她婆婆對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女兒心存罅隙,到時候和宋徽的親事就吹了。
那她盤算了這麽久的計劃豈不全都落空了?
到頭來,侯府的中饋還是得落到梅氏那個三腳踹不出屁來的手裏。
她辛辛苦苦這麽多年,能有什麽?
想至此,她的臉色發白,看向蔣詩韻時,很是難看。
錢氏母女就跟看怪物一樣看着蔣詩韻,她們母女正覺着這小賤人命好入了蔣氏的眼時,這小賤人就自個兒主動往槍口上撞了?
呵呵,正愁抓不到她的把柄呢。這樣一來,看孫老太君還中意她,還敢把她給自己做孫媳婦?
母女三個的目光裏有遮掩不住的幸災樂禍,看着蔣詩韻,唇角忍不住高高翹起!
而站在孫老太君身後的江碧柔,則是心裏大快!
千思萬想都沒有想出一個好的法子阻止她外祖母看中這野丫頭,沒想到她竟然在這兒出了醜。
外祖母這下子可不能把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子娶進侯府做長房長媳吧?這要是傳揚出去,人家還不得笑掉大牙?
她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沒羞沒臊的,可安國侯府卻丢不起這個人!
外祖母一生最是好名剛強,怎能容忍一個沒有婦德的女人嫁進侯府?
侯府這些年雖然日漸沒落,可家世清白,族內沒有犯法之男,沒有再嫁之女!看徨表嫂就知道了,年紀輕輕地已經守了好幾年的寡,不也安分守己的?
這樣的門第,這不要臉的小蹄子連沾邊兒都沒門!
一霎時,室內的衆人心思各異,反正沒有一個把蔣詩韻往好裏想的。
就連一心為長媳祈福的長公主,聽了蔣詩韻的話也是暗自驚詫這姑娘的膽大包天。
不過到這種地步,她已是有了“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思,也就是吃驚了一下子,旋即就驚喜地問道,“姑娘……你……你真的有法子?”
蔣詩韻不理會其他人的想法,只是看着長公主一雙急迫的眼睛,波光流轉的眸子裏滿含着自信,輕笑道,“只要長公主能讓世子爺回來……”
雖然長公主不明白為何蔣詩韻一再堅持讓她長子回來,可事到如今,長媳病得那個樣子,也是時候該讓長子回來見見了。
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錯過了最後一面,她怎麽對得住自己的兒子?
悲痛地點點頭,長公主聲音發沉,“我這就讓人去西北軍中送信……”
蔣詩韻不由大喜,沒想到長公主竟然如此配合!
要知道,在古代,婦人生産不算個什麽。勳貴之家的男子大多三妻四妾,那些夫君不在身邊生下孩兒的婦人比比皆是。
就算是出了什麽問題,男子反正有人延續後代,苦就苦了女人了。
蔣詩韻心裏暗暗感動,覺着長公主這樣的婆婆真是體貼人心!
似乎因為蔣詩韻臉上的輕笑感染了自己,長公主竟然一掃先前那副沮喪的神情,竟下了榻親自拉着蔣詩韻的手笑道,“擇日不如撞日,姑娘既說有法子,這就跟我回西平侯府吧?”
蔣氏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氣,這野丫頭剛才已是丢盡了婦人家的臉,如今還口出狂言要跟着人家公主到府上治病去,這還了得?
眼看着長公主眼裏已經沒有了她們,只顧着和蔣詩韻說話了,蔣氏氣得站起身來,勉強朝長公主笑道,“我這侄女兒年紀小,哪裏懂什麽醫術?長公主別當真才是!”
上次蔣詩韻給孫老太君治病的時候,蔣氏可是親眼看見的,不過在她看來,自己祖輩上沒有一個行醫的,她這侄女兒又跟着王氏在鄉下長大,從哪兒學來的醫術?
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還真敢拿出來顯擺啊?
長公主好不容易碰上一個有把握說能治好長媳的人,管她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呢,抓住就不撒手了。
“瞧你這做姑母的說的。你可是沒見過方才我是怎麽醒過來的,要不是你兩個侄女兒拼力救我,說不定我這小命就交代在這兒了。”
她沒有把話說死,給蔣詩語留了幾分餘地。
說實在的,她也拿不準到底是誰的法子救了她!
蔣詩語異常地驚喜,能讓長公主言語感激,她算是沒白費了剛才那功夫!
忙上前對着長公主行了一禮,蔣詩語滿面謙遜的笑容,“長公主謬贊了,小女只是盡心罷了。”
當着蔣氏和孫老太君,長公主只得又誇贊了蔣詩語幾句,喜得錢氏母女真是心花怒放了。
長公主卻沒工夫和她們寒暄了,拉着蔣詩韻的手就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喊着自己的兒子,“哲兒,快吩咐人備車,咱們回府!”
趙哲正陪着賀林和宋徽喝茶閑聊,聽見母親喊她,忙疾步過來,驚訝地看了一眼他母親拉着蔣詩韻的手,不明所以。
“咱們快些回去,這位姑娘說能治你大嫂的病呢。”長公主聲音裏含着一絲雀躍,聽上去就像是一個明媚的女郎。
賀林和宋徽也跟過來。
走在前頭的賀林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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