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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沒有什麽情緒,淡淡地掃過來,眸中閃着一簇火光。
宋徽卻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嫌惡地望過來,仿佛在說“就這樣的野丫頭也敢信口開河?”
馬車備好,長公主徑自拉着蔣詩韻上了她的車。
錢氏母女追了幾步,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好不容易靠上長公主這棵大樹,還沒有好好巴結一番,人家說走就走了?
走就走罷,還帶着那個小賤人一起?
這不是往她們母女三個的心窩子戳嗎?
蔣詩韻透過車窗的紗簾子把衆人面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瞧見錢氏那一副怨毒得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她不由大樂,刻意挑開了簾子,沖錢氏龇牙一笑。
“大伯母,回去別忘了跟我娘說一聲,就說我晚些回去,讓她不要擔心!”
錢氏心裏恨得咬牙切齒的,卻不得不裝出慈愛的樣子,磨着牙笑道,“你放心,我會安排妥當的。”
蔣詩韻一瞧見她那副吃癟的樣子就樂了,又和孫老太君、蔣氏她們告別,這才放下簾子,倚着車廂壁偷着樂!
☆、六十章 方子
西平侯府位于皇城西北,坐北朝南的五進大宅院,氣勢恢宏。
在二門上下了馬車,蔣詩韻就随着長公主上了粗壯婆子擡着的軟呢小轎,東拐西轉,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在一處月洞門前停下。
蔣詩韻下了軟轎,站在月洞門前發呆,暗想這要是乍一入了侯府,鐵定得迷路。
正感嘆着,就聽身後一個清越的聲音猛地響起,“轉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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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詩韻睜大了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回頭望去,果然是賀林。那厮正笑吟吟地負手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漫不經心地打量着侯府的景致。
蔣詩韻微微吃了一驚,這家夥怎麽能到侯府的內院來?
就因為他是錦衣衛,就可以無孔不入嗎?
像是讀懂了她心中的想法,那厮竟然沖她擠了擠眼,看上去有些得意忘形。
一邊兒剛從轎子裏下來的長公主,扶着嬷嬷的手笑着解釋,“林兒這孩子打小兒就和我們家的析兒、哲兒好,就跟我們自家人一樣!”
自家人自然可以在內院走動了。
蔣詩韻釋然,原來這個惡名在外的人,還有幾個發小啊?
她也不便細問,跟着長公主就跨進了月洞門。長公主早就打發人去世子夫人跟前說了,等他們到的時候,世子夫人正屋門口已經候着幾個丫頭了。
蔣詩韻跟着長公主進了世子夫人正屋,還不忘了拿眼斜着身後的賀林和趙哲兩個,心想這嫂子的屋子做叔子的還能進去?
沒想到賀林目不斜視地竟然跟了進去,看得蔣詩韻那叫一個唏噓不已啊?
誰知道進了屋,這才發現別有洞天。
一架漢白玉水墨畫的紫檀大屏風隔開了內外間,轉過屏風後,還有一個碧紗櫥。
過了碧紗櫥才是世子夫人歇息的卧房。
怪不得賀林和趙哲敢堂而皇之地進嫂子的屋裏呢,弄了半天裏頭還大着呢。
蔣詩韻莫名地松了口氣,跟着長公主進了世子夫人的卧房。
丫頭打了蔥綠鑲金絲的撒花簾子,蔣詩韻打眼看過去,迎面是一架紫檀木百子圖的水晶屏風,晶瑩透亮,隐約可見對面是一張貴妃榻。
臨窗是一盤大炕,上頭鋪着大紅金錢蟒的條褥和迎枕,炕幾上的茗碗瓶壺俱全,卻沒有人。
轉過屏風,這才看清貴妃榻上卧着一個人。
蔣詩韻不由暗自感慨:到底是世家勳貴,這屋內的擺設,是十個蔣府也比不上的,怪不得錢氏那麽熱衷想把女兒高嫁呢。
就連安國侯府那樣的百年望族,比起西平侯府來也是差了一大截。
看來,安國侯府還是沒落了。
心裏一邊盤算着,她一邊打量着貴妃軟榻上的世子夫人。
她正昏睡着,一張鵝蛋臉兒秀美中還帶着稚氣,年紀也就在十*。
身量細挑,除了小腹那處高高隆起,渾身沒有一絲多餘的肉,露在蠶絲被子外頭的手瘦骨嶙峋。
看樣子有了身子,這世子夫人就備受煎熬了。
“蔣姑娘,你看……”長公主不忍直視她的長媳,轉回頭輕聲問着蔣詩韻。
蔣詩韻卻是低下身子,輕輕拿起世子夫人細細的手腕子把着,過了一刻,又換一只腕子。
又扒開眼皮、翻開嘴唇看了舌頭,這麽一頓折騰,昏睡着的世子夫人終是醒了。
“娘……”像是一只柔弱的小貓一樣,世子夫人嬌喘兮兮地看向長公主。
“孩子,這會子你覺着怎麽樣?”長公主鼻頭一酸,低下身子問道。
世子夫人微微地搖頭,清秀的小臉上浸出了一層細汗,“這位姑娘是……?”
問的是蔣詩韻。
長公主忙給她介紹了。
世子夫人上下打量了蔣詩韻幾眼,面上卻帶着一股質疑,“娘……連王醫正都沒法子……,她,一個姑娘家……?”
顯然沒有抱一絲希望的。
蔣詩韻不由笑了,既不說世子夫人的病情,也不替自己辯解,只是微微地俯低了身子,輕笑道,“世子夫人,長公主已經叫人去邊關送信去了,不出半月,世子就回來了……!”
話還未落,她就看到世子夫人那雙佝偻的眼睛裏射出一抹異彩來。
“真的……嗎?”她聲音顫抖,望向長公主時,眼圈兒都紅了。
“傻孩子,這還能有假?你身子都這樣了,析哥兒還能不回來?”長公主安慰了她幾句,忙忙地別轉了頭,拿帕子偷偷拭着眼角。
世子夫人聽見長公主的保證,竟然一下子精神大好,就要坐起來,“不行,我得好好打扮打扮,這副樣子,讓他看見……”
似乎意識到婆婆在跟前說這話不妥當,她蒼白黃瘦的臉上湧上了一抹紅霞。
“好孩子,你身子這樣,還顧得上這些?”長公主忙着去按她,想讓她躺下。
蔣詩韻見時機到了,這才笑着朝長公主道,“人只要有了精氣神,什麽都不怕!”
太醫們只會對症下藥,可是卻無法醫治心病。
世子夫人本身确實有病,可更多的卻是長夜漫漫,一個人艱辛孕育生命的辛苦,丈夫不在身邊,她日久郁結在心,自然就成了症候了。
拿捏準了這點,蔣詩韻信心更足了,“世子夫人,您是不是想跟以前一般美麗?”
世子夫人本就天生麗質,如今面容枯瘦,自是營養不良的結果,只要能吃得下東西,人自然就美起來了。
女人大多都是愛美的,孕婦也不例外!
世子夫人聽了來不及地點頭,“當然。”
遲疑了一下,她又胡亂搖頭,“只是我吃什麽吐什麽,身上瘦的幹巴巴的……”
她不好意思去看自己的身子了,這樣一個枯瘦得如同骷髅的女人,哪個男人能看得上?
她又添了一些憂傷:萬一丈夫風塵仆仆回來看的是她最醜的樣子,怎麽辦?
“娘,您……您還是別讓夫君回來了?”她忽然攥着長公主的手哀求起來。
“你這孩子,怎麽……?”責備的話不忍出口,長公主實在是不理解這個長媳怎麽頭一刻還歡喜連天的,這會子又這個樣子了?
只有蔣詩韻明白世子夫人的心思,忙安慰她,“世子夫人只要按照我說的做,我保證不出半月,您定能容光煥發,比之前更美上十分!”
世子夫人一聽這話,不可思議地望向了蔣詩韻,似乎在辨別她的話有幾分可信!
蔣詩韻沖她微微地點頭,問道,“世子夫人是不是有便秘的毛病兒?”
剛才把脈的時候她就探查到了,世子夫人舌苔黃厚,顯然是內火旺盛。
這樣的勳貴之家,她懷的又是世子的頭胎,那補品吃食自是精細無比。
見世子夫人羞紅了臉輕輕點頭,蔣詩韻就笑了,“夫人不必羞澀,人吃五谷雜糧,這是很正常的毛病,尤其是女人,運動少,更好得這樣的毛病。”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長公主也聽住了。
蔣詩韻回身走到桌案前,要來筆墨紙硯,刷刷地寫了一會兒,遞給了長公主。
長公主看時,卻是幾樣吃食:番薯,南瓜,白菜,蘿蔔……
她的臉色不由變了,這都是下等人吃的東西,怎能給她這懷着身孕金嬌玉貴的兒媳婦吃?
☆、六十一章 說媒
“姑娘……你是不是弄錯了?”長公主不好意思對蔣詩韻說重話,只好委婉地問她。
“長公主必是認為世子夫人身份尊貴,不能吃這樣的東西是嗎?”蔣詩韻瞧她那神色就知道了,心裏不由帶了點兒氣,說話也毫不留情起來。
“只是身份再尊貴那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會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太醫們來開的方子自是越貴越好的補藥,吃了不照樣沒有見效?若是長公主覺得這東西不能給世子夫人吃,那小女這就告辭,您另請高明吧?”
長公主金枝玉葉,從來沒被人這麽嗆過,噎得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不過看在蔣詩韻救過她的份上,她到底沒有發怒。
細細思量了一番,覺得蔣詩韻的話有些道理。再加上太醫們醫治了這麽久,還是不行,也只好吩咐下去讓人預備了。
甜甜的煮番薯、稀爛的南瓜粥端上來,每日裏各種補藥肉湯伺候着的世子夫人,忽然覺得心頭不那麽惡心了,竟然抓起一個番薯就啃起來,看得長公主眼睛一眨都不眨!
吃過一個番薯之後,蔣詩韻發現世子夫人竟然沒有要吐的跡象,就端過溫熱的南瓜粥來送到她的嘴邊,笑道,“喝了這南瓜粥,能把體內的毒素排出來,到時候夫人的皮膚會更好,更美麗!”
這個時候說什麽為了胎兒着想的話,也許會适得其反。她知道世子夫人目前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容貌,是怎麽讓自己短短幾日內美麗如初,所以,她就用這樣的話來誘哄着她。
世子夫人連一句推辭的話都沒有,端過粥碗就喝。
那份幹脆利落,看得長公主眼睛都直了。
自打世子夫人懷孕,一家人都跟寶貝蛋似的,又是好吃又是好喝拼了命地往世子夫人房裏送。說的最多的話也就是為了孩子好要吃什麽什麽,為了孩子好不能吃什麽吃什麽……
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說過為了世子夫人自己怎樣怎樣,為了世子爺她要怎麽怎麽漂亮的話。
久而久之,世子夫人心思郁結,這個時代的女子又不能表達自己內心的渴求。雖是金尊玉貴的人兒,可世子夫人依然有很多不為外人道的煩惱。
世子又久不在身邊,從一個人人疼寵的大家閨秀,變成一個肚子高高隆起面色枯黃的黃臉婆,世子夫人自然接受不了這樣的轉變。
可是沒有一個人能明白她的心思,能明白一個懷孕了的女子的心思,她憋在心中又不知該和誰訴求。
蔣詩韻雖然一開始沒有見過世子夫人本人,但是從長公主的只言片語裏也能斷定她這是孕期憂郁症。
這樣的症狀在別人看來,那是矯情,叫作,可在一個醫者的眼裏,卻不容忽視。
有的婦人甚至産後越發嚴重,會傷了自己的孩子。
可在古代,這樣的人會被視為不正常,沒有人能夠理解。
如今世子夫人就是這樣的,整日裏躺在炕上郁郁不得歡,一聽說世子爺要回來看她,自己最在乎的人要出現在面前,精神立即就轉移了。
精神只要開朗起來,胃口自然也跟着好起來,能吃得下東西,長公主那是求之不得的。
眼看着世子夫人一連吃下兩個番薯,喝了一大碗的南瓜粥都不帶停一下的,長公主喜得淚水漣漣,都不知道該怎麽感激蔣詩韻了。
生怕兒媳婦這麽多天餓壞了,長公主來不及地吩咐下人去預備一些可口的飯菜端過來,卻被蔣詩韻給止住了,“世子夫人只能循序漸進,不能多吃。要少吃多餐,才不會胖!”
一句話,聽在長公主和世子夫人耳朵裏,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效果。
長公主立時沉了臉,有些不悅。她的媳婦都瘦成這樣了,再吃多少都不怕胖。偏偏這個小丫頭攔着不讓吃,餓着她的孫子可怎麽辦?
而世子夫人卻極其聽話地點頭,放下本來拿起來的一根番薯,道,“姑娘說的有道理!”
蔣詩韻暗笑,怎麽會沒有道理,哪個女人都不願在夫君面前留下一個大腹便便的印象啊?
沒過多久,世子夫人就要出恭。
丫頭忙把恭桶拿來,又搬過一架屏風擋着。
長公主和蔣詩韻則避到了外間。
賀林和趙哲兩個正對弈,聽見動靜擡頭見是她們兩個,忙起身。
趙哲迫不及待地問長公主,“娘,大嫂,怎麽樣了?”
說實在的,他還是有些不大相信這個小姑娘會什麽醫術。
雖然蔣詩韻在寺裏治好了長公主,可在他看來那也不過是碰巧罷了。
畢竟,一碗糖水能算得上是藥嗎?
賀林則淡淡地瞥一眼蔣詩韻,沒有多問。
蔣詩韻只是含笑點頭,也不說話。
長公主倒是一臉興奮地說起來,“可真是奇怪了,你大嫂竟然一連吃了兩個番薯,喝了一大碗南瓜粥呢。謝天謝地,都好幾個月了,我這顆心終是放下了。”
她雙手合十拜佛,看得趙哲眼珠子快要瞪出來,“娘,真的……真的見效了?”
長公主忙點頭,像是保證一般,加重了語氣,“自是見效了,你娘何時說過假話?”
娘兒兩個說笑着,好似忘了身邊的蔣詩韻。
賀林睃一眼靜靜垂頭立在那兒的蔣詩韻,終是開口道,“如此,真是可喜可賀啊。小侄先恭喜伯母早日抱得金孫了。”
長公主一臉喜色地看着他,笑道,“承你吉言,等孩子生下來擺滿月酒你一定要來啊!”
“那是自然,就算是世兄忘了我也是要來的。只是……”他話音一轉,看向蔣詩韻,“伯母還該好好謝謝蔣姑娘才是,若不是她,伯母這會子還在寺裏燒香拜佛呢。”
正在興頭上的長公主被這麽一提醒,頓覺臉紅。
這姑娘說話是有些不中聽,不過人家可救過她們婆媳兩個人了,自己再不好好謝謝人家,還是個人嗎?
到底皇家出身,教養那是沒得說。
她轉過身來一臉的歉意,真誠地向蔣詩韻道謝,“真是多謝姑娘了,沒想到姑娘小小年紀,竟然懂得回春之術,不知道将來哪家有福之人把你娶了去!”
正感嘆着,卻聽賀林又道,“伯母這話說對了,蔣姑娘的确是個秀外慧中的好姑娘。伯母既然不知道哪家有福氣,何不自己就做那有福氣之人,把蔣姑娘娶回家來,日日讓她陪伴着您!”
狀似開玩笑的話,卻讓蔣詩韻羞紅了臉。
她惱怒地瞪視着那個一臉微笑的某人,氣得咬牙切齒。
這人閑得渾身發毛了是不是?為什麽非要幹涉她的婚事?
她用得着他來操心嗎?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想嫁人了?
一個耿三不成,又來跟長公主說項?
☆、六十二章 機會
只是不管蔣詩韻怎麽瞪他,賀林那妖孽都是微笑面對,一張精致地不像話的臉上雍容高貴,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長公主聽了這話卻有些為難起來,按說她的哲兒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只是這幾年他沒有一個中意的姑娘,自己也是操碎了心,終是不能如意。
如今賀林一提這話,又勾起她的心事來,不由側頭細細打量了蔣詩韻一眼。
眼前這姑娘身量細挑,面容秀麗柔美,雖算不上傾國傾城,也還過得去。
再加上一副淡然飄逸的神态,當真是個體面的大家閨秀。
只是她爹才剛中了進士,還未授職,身家門第配她的哲兒,還是低了。
正猶豫着,就聽蔣詩韻讪笑道,“長公主快別聽這人瞎說,小女也不過運氣好罷了,哪裏有什麽妙手回春之術?長公主要是過意不去,不如賞小女些金銀首飾吧?”
裝出一副愛財的樣子,就是讓長公主放心罷了。
何況,她缺的還真的是金銀!
賀林一聽這話不由蹙了蹙眉,這死丫頭什麽意思?這樣的身家門第難道她還看不上眼?
先前他幫耿三提親被拒絕了,如今又給她提西平侯和長公主的嫡次子,她莫非還不樂意?
一雙深邃潋滟的眸子裏滿是不解,賀林看着面前這個一臉讪笑的小女子,竟有些愣住了。
她一大早上又是給長公主灌糖水又是給人家兒媳治病的,難道不是為了和長公主套近乎,想嫁進侯府嗎?
如果不是貪圖這些,她在乎的又是什麽?
自認在昭獄裏審理案犯不知何其多識人也自有一套的賀林,真的看不透蔣詩韻了。
這麽一個身量纖細容貌也不是那種驚為天人的小女子,怎麽藏着這麽多的秘密,渾身散發着引人探索的神秘?
長公主本來還有些不好拒絕賀林的要求,畢竟這個人手握京畿守衛的重權,又是皇上身邊最可信任的人。
即使她貴為長公主,自家的兒子們也要巴結這樣的人。
她心裏還有些打鼓,答應了他的提親,又怕委屈了自己的兒子,可是不答應,又怕得罪了這人。
這人的手段血腥狠辣,她是耳聞了不少的。
從小就在深宮裏長大,自然知道那些上位者身後的秘辛的。
他和自己小兒子一般大小,就能身居如此高位,得皇上寵信,沒有兩把刷子自然是做不來的。
自己兩個兒子也算優秀,可放在這人面前,那簡直是沒法相比了。
萬一得罪了這個煞神,她想西平侯府怕是沒好日子過了。
她正咬咬牙想着不想就答應時,卻聽蔣詩韻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不由得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若是這丫頭真的想攀高枝嫁進來,她只能委屈哲兒了。
誰知道這丫頭竟然如此識趣,倒是讓她刮目相看了。
她輕飄飄的幾句話,既化解了尴尬,又不會讓她和賀林難堪。
要不是身家低,這個丫頭做她的兒媳婦她還真的歡喜呢。
她瞄了一眼賀林的臉色,見賀林似乎沒有什麽異樣,這才呼出一口氣來,拉過蔣詩韻的手拍着,笑道,“你這丫頭真是個可心人兒,你不僅救了我,還救了我媳婦和腹中的孩子,我們侯府算是欠下你三個人情了。這賀禮我自然不會薄待了你的。日後若是你有什麽需求盡管開口,只要我能幫的定當幫忙!”
蔣詩韻知道長公主也是個人精,在這洋人面前也就沒必要遮着藏着了,順水推舟就麻溜地朝她行禮謝道,“長公主真是個好人,小女先謝過了。小女将來有用得着長公主的地方一定不會推辭的!”
這話說得真是結實地很,一點兒矯揉造作都沒有,聽得賀林愣是半天回不過神來。
這還是他前生記憶中的女子嗎?
前世裏雖然和她不過一面之緣,可那時候的她,腼腆懦弱,絲毫不像現在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眼角眉梢更是帶着一股子狡黠伶俐,說不出的引人注目!
裏屋裏,世子夫人痛快地洩了一通,只覺得滿身的不快一消而散,連帶着精神也跟着好了幾分,和先前躺在炕上病怏怏的那個人兒判若兩人。
長公主和蔣詩韻進去的時候,就見她已經梳洗一番,換上一件玫紅折枝梅花的小襖,外頭披一件銀白雪狐皮襖,襯得一張笑臉清麗無雙。
長公主先就贊了一聲,歡喜地拉着媳婦的手問長問短,室內,滿是歡聲笑語。
婆媳兩個正高興着,忽聽外間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娘,聽說大嫂好了?”
蔣詩韻擡頭看時,卻是一個身穿百蝶穿花缂絲小襖,批一件大紅猩猩氈的十五六歲的少女挑了簾子進來。
那少女一雙眸子裏滿含着笑,面上蒙着雪白的面紗,迎着日頭進來,午後淡淡的光暈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格外地溫柔。
雖然不識得這女子是誰,可從她那聲稱呼上,蔣詩韻知道這正是長公主的女兒了,也就是西平侯府的郡主了。
她連忙朝她行了一禮,“見過郡主!”
趙雪茹一早就聽說府上來了一個會看病的姑娘,說是能治大嫂的病呢。
她心裏存着一份好奇,可平日裏從不出門的她,還是不敢過來見識見識的。
後來聽說大嫂身上連太醫院的醫正都束手無策的症候,竟被這女子不到一刻鐘的功夫給治好了,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讓人打聽了,聽說來的還有兩個哥哥的好友賀林,她思慮再三,還是戴上面紗過來了。
在門外就聽到母親和大嫂高興的聲音,她知道這事兒是真的了。
只是在看到是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姑娘時,她頓時驚訝地站在那兒不知幹什麽了。
實在是沒想到這麽小的姑娘,竟然能治了太醫都治不好的病,這,這簡直就是聳人聽聞啊?
不動聲色地沖蔣詩韻笑了笑,趙雪茹這才走向長公主,問候了一聲世子夫人。
只見長公主和世子夫人正說笑着,一看到她時,兩個人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不知道轉圈兒了,整個人都跟石化了一樣。
蔣詩韻很是納悶,這女子莫非會定身術,怎麽能讓她娘和嫂子這副表情?
更令她好奇的是,她為何在自己家裏還要帶着面紗?
難道她面上有什麽難言之隐?
☆、六十三章 驚悚
蔣詩韻不由得多看了西平侯府的小郡主趙雪茹兩眼,心裏暗暗琢磨着這郡主是否有什麽隐疾。
而一邊正和兒媳婦說笑的長公主,早就停了下來,一副淚盈于睫的樣子,呆了半天,忽地上前一把攥住了趙雪茹的手,打量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雪兒,你,你終于出來了?”
這話聽得蔣詩韻一頭的霧水,什麽叫你終于出來了?難道這個小郡主尋常都是不出門的嗎?
不對啊,勳貴之家的千金小姐不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再看世子夫人時,她剛有了點兒血色的小臉上也是一臉的驚訝,眸子裏還泛着淡淡的霧氣,像是激動地不能自已的樣子。
她們婆媳都一個賽一個的奇怪,當真讓蔣詩韻暈頭轉向了。
不過,心裏的那份猜疑也越來越明朗。
趙雪茹也不防自己不過出來一趟竟然能引起這麽大的轟動,有些尴尬地沖長公主和世子夫人笑了笑,道,“聽說有位姑娘的醫術很高明,治好了大嫂,就想來見識一下……”
這也是人之常情啊?畢竟,閨閣女子和外人接觸的機會還是很少的,聽說有這麽一位奇女子,過來看看也無可厚非。
趙雪茹的話剛落,就見長公主一臉驚喜地轉過身來,看着蔣詩韻,語氣裏是少有的激動。
“蔣姑娘當真是我們侯府的福星,半日之內不僅治好了我們婆媳兩個,連我這幺女的病也因你好了。”
蔣詩韻一聽這話,眸中閃過一抹了然。
果真,這個小郡主是有症候的。
一個花季女兒家,在自己家裏帶着面紗,還不敢出門,說明了什麽?
怕是容貌異常吧?
見蔣詩韻一臉平靜地望着自己,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震撼,長公主眼中的歡喜更深了幾分。
這個女子,身家雖然不顯赫,但是這份氣度心胸,是一般世家的女子都比不上的。
比起她這個出身名門的嬌柔大兒媳,絲毫不遜色,甚至,身上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
雖然她說不上來這女子身上到底有什麽氣質,但是她看着就是順眼,不知不覺間,已經在心裏認可了蔣詩韻。
先前賀林給她的小兒子提親,她還覺得此女身家低了些,又見蔣詩韻張口就要金銀,雖然面兒上沒有露出什麽來,心裏到底是不齒的。
不過這種淡淡的厭煩現在竟然憑空消失了,長公主也甚是奇怪。
她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拉着趙雪茹的手走到了蔣詩韻面前,未語淚先流,“姑娘這麽冰雪聰明的人,想來已經猜到了什麽。這裏又沒有外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蔣詩韻只是靜靜地站那兒,一聲不吭地聽着長公主說下去。反正她想說,就會交代給清楚的。
這事兒怕也只有她才能幫得上忙了,長公主是個聰明的,自然會求到她頭上來的。
“雪兒,把面紗摘下來,讓蔣姑娘看看你的臉吧?”長公主望向自己的幺女,滿臉慈愛。
趙雪茹一下子驚住了,像是一頭受到驚吓的小鹿般,瞪着一雙溫潤的大眼睛,往後登登退了兩步。
不,她不要讓外人看到自己的臉,她不要自己這麽醜的樣子暴露在別人面前。
“雪兒,你這輩子還想走出屋子嗎?還想嫁人嗎?要是想的話,就讓蔣姑娘看看,眼下,也只有蔣姑娘能幫得上你!”長公主心焦如焚,苦口婆心地勸着幺女。
那麽多的太醫,那麽多的民間神醫,她都請來給女兒看過了,可沒有一個人能治好女兒。
都是她的錯,她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麽孽,竟然報應在女兒身上?
偏偏兩個兒子都是英俊潇灑、玉樹臨風的,唯獨這個幺女竟然生了這麽副怪樣子!
趙雪茹呆了一刻,終是慢騰騰地去扯自己臉上的面紗。
蔣詩韻的眸子睜大了,既然趙雪茹都這麽大了,那她的病定是別人治不好的。
莫非毀容了?
她小心翼翼地猜測着,一邊一瞬不瞬地盯着趙雪茹的臉。
等那方如蟬翼般輕薄的面紗滑落下來,蔣詩韻差點兒沒有驚叫出聲。
雖然不是毀容,但是比毀容的後果還嚴重。
怪不得趙雪茹在自己家裏還要戴着面紗呢?
原來她……她竟然長了一張兔唇!
沒有比蔣詩韻更震撼的了,心裏頓時同情起這位命苦的小郡主了。
按說錦衣玉食長大的小郡主,正是金嬌玉貴、被人捧在掌心裏的,沒想到這麽好的家世,竟然長了張兔唇!
這讓她怎麽受得了,怎麽敢出門見人啊?
怪不得長公主和世子夫人一見她過來都這麽驚喜?
想來這位小郡主平日裏定是躲在屋裏不出來的?
看來自己的魅力還真不小,竟把這麽個小郡主給吸引過來了。
蔣詩韻頓覺自己還真是個魅力非凡的人物了!
“蔣姑娘,你看,這病你可治得?”長公主焦慮擔憂地開口,既有一絲希望,又不敢希望太大。
趙雪茹除了面紗滑落的一剎那和蔣詩韻對視了一眼,就再也沒有太過頭。
這副模樣,讓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小郡主深深地自卑了。
也是,長成這個樣子,再好的身家,怕也是沒人敢娶了。
蔣詩韻嘆息了一口,幽幽說道,“這其實不算什麽病,只要做個小手術縫合下就好了。”
身為醫者,她知道,小郡主這個年齡已經大了,不如一生下來就趕緊治,不僅能好得快,還不讓孩子覺得自卑。
不過誰讓自己穿過來的時間太短,長公主沒遇上自己呢。
這個年代的人,誰會治唇腭裂呢?
☆、六十四章 心動
趙雪茹大大的眸子裏溢滿了淚水,就像是一汪盈盈的湖面。
蔣詩韻不由得同情起這個可憐的郡主了。
即使身家再好,這副樣子,怕是沒人敢娶她了。
她見趙雪茹一臉的心酸委屈,面上就沒有表露太多的驚訝,只是上前把那面紗重新給她戴上,淡淡笑着。
“看來長公主這麽多年來并沒有找到能醫治郡主病的大夫吧?”她故作輕松,生怕趙雪茹多心。
長公主一雙美麗的眸子盯着女兒的臉,哀哀欲絕,“也不知道我上輩子做了什麽孽,竟然報應在雪兒身上,天哪,哪怕讓我死了也比讓她這樣好!”
身為一個母親,最見不得兒女受苦受難。尊貴如長公主,當着蔣詩韻的面兒,也忍不住流下了傷心的淚!
趙雪茹被母親要求在外人面前露出了真容,本就深受刺激,如今見她母親這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再也受不了,嗚咽着就沖出了內室。
就聽外間傳來一聲驚叫,“小妹,你……”
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麽給捏住了脖子。
蔣詩韻聽出來了,這人正是趙哲,想來他看見趙雪茹興沖沖地來又傷心流淚地走,就多了句嘴。後來定是想起了小妹的難言之隐,這才住了嘴的。
蔣詩韻由着長公主痛哭流涕地哭着,也不安慰。這麽多年,長公主缺的并不是不痛不癢的安慰。
她腦子急劇地想着手術方案,壓根兒就顧不上動嘴皮子。
賀林和趙哲聽見哭聲,也不避諱,從外頭挑了簾子進來,把跟前伺候的丫頭都屏退了。
趙哲心疼長公主,上前替她擦着淚,輕聲細語地安慰着他母親。
蔣詩韻不由暗贊:單看這一方面,趙哲倒是個至純至孝之人!
思量間,她無意中擡頭,正對上一雙深邃幽深的眸子,卻是賀林的!
兩個人電光火石地對視了一眼,蔣詩韻別開了頭。
這妖孽的眸子像是一泓幽深的湖,讓人止不住就要溺斃在裏頭。
她真的有些受不了他那捉摸不透的眸光了。
“你,可是……能治?”賀林并不安慰長公主,忽地跨上前一步,對着蔣詩韻問道。
蔣詩韻不得不擡頭和他對視着,心忽然加劇跳動起來。
聽他的話音,似乎并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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