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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強逼的成分。見他問得小心翼翼,話裏夾雜着一絲不确定,蔣詩韻不由好笑。

這厮在擔心什麽?怕她沒本事治不好丢臉嗎?怎麽聽他的話像是含着“不能治也不丢人”的意味?

他這是在間接地安慰自己嗎?

心裏忽然湧上一絲莫名的感動,她故意沉吟了片刻,才慢吞吞道,“……若是十年前,郡主能遇到我就好了。”

正窩在兒子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長公主一聽這話,立馬聽了哭,一雙紅腫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她,半天才反應過來,“蔣姑娘,你這話,什麽意思?”

難道十年前她就有本事治自己的女兒了?

長公主望着蔣詩韻那張清麗無雙的臉,有些不敢确定。

“這個病,越早治療效果越好!”見她這麽專注地看着自己,蔣詩韻也不忍心拐彎抹角,索性直接說明,

“這麽說,現在晚了?”本來有了一絲希望的長公主,只覺得自己瞬間從高高的雲端跌落下去,摔得渾身發抖,連聲音都變了。

“的确有些晚!”蔣詩韻實話實說。

長公主這麽多年接受的打擊肯定不少,自己若是過分誇大其詞,反而會誤導她,到時候萬一出了纰漏,長公主更會傷心。

再說,這也是給她自己留條後路。她一個才從鄉下來的小丫頭,名不見經傳,要想在貴族圈子裏站穩腳跟,絕不能太過于高調張揚。

一聽蔣詩韻說這話,長公主整個人頓時不好了,頭往兒子懷裏一勾,那眼淚就嘩嘩地淌了下來。

“我苦命的孩子,怎麽就不叫娘替你受這個罪?”她一邊哭着,一邊斷斷續續地說着,聽得屋內的人俱都容顏大變,聞者落淚。

就連賀林那樣冷心冷肺的人,眼眶也跟着紅了。

打小兒就沒有娘親,乍一聽見別人被娘這麽疼愛,他真的勾起了傷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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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眼站那兒不聲不響的蔣詩韻,他不禁暗暗稱奇,奇怪了,這丫頭怎麽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連他都快要落淚了,她竟然無動于衷?

是心太狠還是見慣了?

心裏想着,他情不自禁地上前就去拉蔣詩韻的手,“怎麽了?治不了不要緊,連太醫們都束手無策,何況你……?”

“何況你一個小丫頭”這話他到底沒好意思說出口,怕傷了蔣詩韻的自尊。

蔣詩韻很是驚訝他的舉動,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怎麽外面傳聞殺人如麻冷酷如風的人,對自己這麽……好?

難道,他,別有目的?

她有些害怕起來,錦衣衛的手段雖然沒有見過,可也聽說過。萬一被他抓住了什麽把柄,自己可就死定了?

不過想着她才從鄉下來,和他無冤無仇的,他為何要盯上自己?

要說蔣家,大伯父只不過是個不上不下的京官兒,父親也才剛中進士,還未授職,按說,他不該和她們家有什麽瓜葛才是?

苦思冥想,蔣詩韻想到最後,總算是找到了一條理由。

上次在安國侯府,她把他給踹到了湖裏,莫非,他一直在等着時機報這個仇?

可要報仇也不該這麽對她啊?

他堂堂一個錦衣衛指揮使,捏死她跟捏死只螞蟻一樣容易,何必大費周章呢?

或許,他有折磨人的癖好,就像貓在吃老鼠之前,先要戲耍一番?

腦子裏胡思亂想着,她是越來越後怕,竟然忘了自己一只柔荑被他握在了掌心。

賀林只見面前這小丫頭呆呆愣愣的,像是傻了一樣,只覺得她那副呆傻的樣子越發可愛。

掌心裏的柔軟提醒他自己不該這樣,可他不知為何,就這麽牽着她的小手一點兒都不想松開。

俯視着面前的小人兒,他心底忽然軟得一塌糊塗,竟然隐隐地湧出一股渴盼,想要擁她入懷,好好憐惜一番!

當這個念頭跳出來的時候,他被自己給吓了一跳。

一向不動*的他,這是怎麽了?難道是長久不接觸女人的結果?

他懊惱地甩了甩頭,忽地甩開了蔣詩韻的手,如避蛇蠍一般往後退了幾步。

蔣詩韻這才驚醒過來,被他這一舉動給鬧得莫名其妙,心裏直罵這人是神經病!

随着神思的清明,她腦子裏的方案也明了起來。

望着哭得癱軟在兒子懷裏的長公主,她輕聲道,“這個病,現在也不是不能治!”

一句話,成功地止住了正嗚咽着的長公主。

她有些虛弱地側眸望向蔣詩韻,不知道該如何了。

這個姑娘,總是扯着她的心,忽上忽下的,讓她都快要抓狂了。

這幾天工作比較忙點兒,更得比較晚,親們可以留着第二天看,下周就好了,敬請諒解哈!

☆、六十五章 器具

長公主只覺得渾身酸軟,像是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一樣,從兒子的懷裏出來,踉踉跄跄地奔到蔣詩韻面前,兩條腿一軟,就要跪倒在她面前。

吓得蔣詩韻伸了雙手拼命地去托她,“長公主,使不得,使不得呀。”

她不過一個進士之女,哪裏能當長公主這樣的大禮?

只是她身量纖細,沒多少力氣,怎麽也扶不住長公主。

還是賀林和趙哲看不下去,忙上前一步,一邊一個攙扶着長公主。

賀林瞥一眼一臉驚慌失措的蔣詩韻,低了頭溫聲勸說着長公主,“伯母,你這樣可是吓傻了這丫頭了。”

趙哲心內正澎湃激蕩着,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自己的母親。

他母親身為皇室的公主,這麽多年都是生活在錦繡叢裏,不僅深得宮裏皇上、太後寵愛,就連夫君和兒子媳婦們,也都個個把她捧在手心裏。

這一輩子,她金嬌玉貴的,哪裏跟人低過頭?

為了妹妹,頭一次,她竟然跪了一個小丫頭。

這讓他怎能不震撼?

他不禁擡頭細細打量着蔣詩韻,就見她緊抿着唇,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像是盈滿了的湖水,蕩悠悠的讓人止不住想去探索內裏的神秘。

也許這個小丫頭的容顏算不上傾國傾城,可是長得卻很有味道。

一個從鄉下來的進士之女,身在西平侯府邸,竟然沒有一絲卑怯,處處透着自信灑脫,仿佛這天地間再也沒什麽事兒能入得了她的眼!

趙哲莫名地心跳加劇了,這幾年,給他提親的快要踏破了侯府的門檻,可是那些京中的大家閨秀都沒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本來賀林給他說媒的時候,他還沒覺得有什麽。只是對這事兒感到好奇,想着賀林那麽冷清的一個人兒為何要替這麽個才不過見了兩面的小丫頭提親?

如今再細看,卻覺得這小丫頭越看越順眼,越看越愛看。

心,不由地就動了,他暗暗懊惱,方才,他母親,不該猶豫不答應賀林的!

蔣詩韻哪裏知道這一會子功夫,自己就吸引了趙哲了?

她只自顧自地想着手術方案,想着挑什麽日子做,這個年代做這樣的手術會不會有風險之類的……

反正只要一有這樣的問題,她滿腦子都是手術了,已經感受不到別人的心思了。

長公主被賀林和趙哲攙扶到靠窗的大炕上坐了,哭了半日,再加上一顆心失落起伏不定,如同在滾水裏走了一遭一樣,只覺得身心俱疲,身體裏的力氣快要耗盡。

喝了一口世子夫人捧上的熱茶,她才緩過一口氣兒來,虛弱地問蔣詩韻,“蔣姑娘,你需要什麽,只要我能拿得出來的,定不會不舍得!”

她以為,蔣詩韻最缺的是銀子,方才在那兒是故意吊她胃口的。

蔣詩韻自是聽得出來,只不過她不想和長公主去斤斤計較。畢竟,她目前着實缺銀子,就讓她誤會好了,省得她在意賀林的話。

笑了笑,她慢條斯理地張嘴,“其實也沒什麽需要的,就是想讓長公主給我備一套刀剪、幾味藥材!”

這都是手術需要的東西,只是她目前沒有這個銀子去置辦,既然給趙雪茹做手術,自然由長公主給置辦了。

室內的人都有些不解,這預備藥材倒還好理解,畢竟,治病嘛,藥材是少不了的。

只是要刀剪做什麽?

長公主遲疑地開口,“府上的刀剪多的是,有些都是沒有開刃的……”

話沒說完,就被蔣詩韻不客氣地給打斷了,她四處張望了一下,擺擺手道,“我要的不是普通的刀剪,長公主能不能給我拿紙筆來,我畫個圖樣,您讓人打造出來就好!”

世子夫人一聽這話,不等長公主吩咐,就趕緊讓丫頭備下了文房四寶。

蔣詩韻毫不客氣地走到書案前,執起墨汁淋漓的毛筆,刷刷地在脫墨紙上畫起來。

衆人就見她筆走游蛇,恣意灑脫,不過寥寥幾筆,就拿了那張紙過來。

衆人就着她的手看過去時,見紙張上畫了幾個模樣怪異的器具,俱都栩栩如生,小巧精致。

長公主看了半天,只覺得比尋常的刀剪要小得多,其中還有兩樣她都叫不上名兒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這些,要讓鐵匠打嗎?”她小心翼翼地問着。

蔣詩韻輕輕搖頭,“不,最好用銀子打。”正因為這樣,她才讓長公主自備的,憑她身無分文的人,怎能用得起銀質的東西?

長公主自是毫不遲疑地命人拿了圖紙找銀匠打造去了,這會子,不說是銀子,就算是金子,她也不在乎,只要能治好她女兒!

這一周很忙,今晚這更字數少點兒,周末會補上的。

☆、六十六章 談崩

長公主吩咐了人置辦蔣詩韻要的東西之後,就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恨不得立馬就見到女兒被治好。

她坐在那兒有些手足無措,見蔣詩韻站那兒出神,心急地問她,“等東西都預備好了就能治了嗎?”

蔣詩韻慢慢地轉頭,看了她一眼,眼波兒閃了閃,答道,“不能!”

“不能?”長公主驚訝地合不上嘴,東西準備好了還不能,那,要這些東西做什麽?

她雖然沒有問出來,眼中卻已經表露出這個意思來了。

蔣詩韻淡淡笑着解釋,“這個手術比較複雜,我還要先和郡主溝通下。她若是接受了才能做。”

“手術”這樣的術語,對于古人來說很是難以理解。也許這個時代的大夫也會剔骨療傷,但是還沒有系統的手術概念。

長公主睜大了雙眼,有些吃力地看向蔣詩韻,“這個還要和我女兒溝通什麽?能給她治病,她怎會不接受?”

“這個不好說。”蔣詩韻輕笑着搖頭,“這樣的手術不是針灸喝藥就能好的,必須施以麻醉,從郡主身上植皮,多次手術才有效果。而且……”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長公主本來還高興得不行,一聽這話心又懸起來,以為蔣詩韻是在拿價,忙不疊地催問她,“蔣姑娘你需要什麽只管說,只要是我們侯府有的,你盡管開口!”

還是以為她想要銀子?

蔣詩韻唇角勾了勾,含着一絲嘲諷,搖了搖頭,“長公主多心了。這個手術真的需要溝通!凡是手術都是有風險的,我怕到最後治不好,郡主會接受不了那樣的結果!”

“什麽?最後會治不好?”聽了半天,蔣詩韻卻來了這麽一句,長公主頓時炸毛了。

這該死的丫頭是在玩她嗎?她也不掂量掂量她的身份,拿她們侯府的心肝寶貝做幌子嗎?

再看向蔣詩韻時,那眸光就很不和善了。

蔣詩韻毫不在乎,只是抿着唇注視着前方。

賀林心中震動也很大,他希望西平侯府能接受蔣詩韻,由他出面,給蔣詩韻做個大媒嫁給趙哲,将來也好保她衣食無憂,一生順遂!

前世裏,她慘死的畫面始終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一想到她年紀輕輕就吊死,他就覺得心裏翻騰地難受。

今生,趁着他還活着,還在這個高位上,他希望能給她開辟一條順暢的大道!

可這丫頭非要逞能,連太醫院的醫正都束手無策的病症,她竟要往身上攬。

這下可好,誇下海口又給人家當頭一棒,長公主能不惱怒嗎?

清了清嗓子,他上前一步想替蔣詩韻解圍,“伯母,這丫頭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以為治得了世子夫人的病,也能只好郡主的。您念在她是一片好心的份上,就別計較了。”

一邊又沖着蔣詩韻使眼色,“既然世子夫人大安了,我送你回去吧?出來這麽久,你娘也該擔心你了。”

說得客氣,卻有些急躁地就催着她往外走。

長公主見賀林這煞星處處維護着蔣詩韻,雖有些詫異,終究還是賣幾分面子給他。聞聽就有些疲累地吩咐下人,“去取兩套頭面來答謝蔣姑娘!”

雖然她在女兒病上戲耍了自己一番,可到底是救過她和她的兒媳婦的。

長公主不是個小氣的人,還是很大方地讓人取來一套紅寶石的頭面和一套南珠頭面,俱都價值不菲,少說也得有千金。

這個謝禮已經很重了,可是蔣詩韻看到那兩套做工精致異常美麗的頭面時,分毫沒有心動。

她笑着推辭了,“多謝長公主的厚愛,只是這些都不是小女要的。”

長公主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沒想到這姑娘的胃口這麽大?

連這樣是個女兒家都愛的東西都不要,她想要什麽?

再開口時,長公主的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冷淡,“不知道蔣姑娘想要什麽?我們侯府只要有的,無不盡着姑娘挑。”

她大氣地一擺手,身後就有一個婆子取了一個楠木雕花的匣子送過來,在蔣詩韻面前打開來,卻是整整齊齊的一疊銀票。

“姑娘,該不會還嫌少吧?”長公主面上滿是嘲諷,輕蔑地說道。

賀林瞟一眼蔣詩韻,見她唇角噙着淡淡的冷笑,卻不說什麽,知道這丫頭定不是貪圖銀兩的人。長公主這是誤會了。

嘆一口氣,他走到蔣詩韻面前,勸道,“該回去了。”

蔣詩韻斜睨他一眼,氣呼呼地白了他一句,“要你管!”

她又不是他帶來的,和他也不是很熟,他幹嘛總是要幹涉她的事情?

只是這副口氣對她來說似乎很是自然,可聽在長公主和趙哲他們的耳朵裏,卻是相當震驚。

這丫頭不想活了麽?

賀林那是什麽樣的人啊?

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堂堂的錦衣衛指揮使,多少大臣見了他都是兩股顫栗的。

他殺人如麻的手段更是曉谕京城,誰人提起他來不是色變?

這丫頭竟然敢這麽跟他頂嘴?不怕他活剝了她啊?

可是那個衆人心中的大魔頭—賀林竟然好脾氣地沒發貨,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小意的樣子,差點兒沒有把趙哲驚掉了大牙!

這厮轉性了嗎?

打小兒他就認識他,雖說長大好不常在一處,可自問,他還算是了解賀林的,平日裏,賀林也還是給他些面子的。

即便如此,他在賀林面前都不敢放肆。這家夥自打從軍之後,在燕地呆了幾年,回到京裏就不大和人來往了,待人更是冷到了骨子裏。

怎麽對這小丫頭獨獨這麽有耐性?

還是當着他們這些人的面兒不好怎麽着,等到沒人的地方再狠狠地整治這小丫頭?

趙哲腦補着,望向蔣詩韻的目光含着一絲憐憫,仿佛蔣詩韻下一刻就沒命了一般!

蔣詩韻卻顧不上理會這些人的心思,眼下她光想着如何治好趙雪茹的病,好在京中揚名立萬,站住腳跟,到時候靠着這個賺銀子買屋子把王氏接出來。

卻不料長公主信不着她,還誤以為她是個借機敲詐的人。

為了這次手術能順利進行,她只能先把利害挑明了說開,省得到時候真的出了萬一,她有嘴說不清了。

想到日後的路,她不得不動嘴皮子,“長公主,先前太醫們治不了郡主,您不也沒怎麽着他們啊?如今,我這個手術方案雖然有些風險,可不能不試試啊。若是連試都不試,郡主一輩子不就毀了嗎?”

她不信長公主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憑什麽太醫們治不好就沒事兒,偏要她一定要治得好?

郡主年紀這麽大了,雖有修複的希望,但是效果也遠不如小時候。

她只能盡力做到盡善盡美了。

“照蔣姑娘這麽說,是想在我女兒身上冒險喽?”長公主臉色鐵青,說不出的難看。

她的女兒金尊玉貴,憑什麽讓這樣的賤人來折騰?

“蔣姑娘是不是覺得反正我女兒已經那樣了,何不死馬當做活馬醫是嗎?”長公主眸中幾乎噴火,緊盯着蔣詩韻質問着。

“小女沒這麽想過!”蔣詩韻不卑不亢地答道,“既然長公主不願意我給郡主做手術,小女自然不敢僭越。這就告辭!”

說完,行了一禮就往外走去。

那高昂的頭,那挺直的背,哪裏像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就算是久在上位的上者也未必有這個姿态!

屋裏的人倒是沒料到這丫頭竟是個說走就走的性子,一時都有些發愣。

很快,長公主反應過來,不由狐疑地望着蔣詩韻的背影。

這丫頭連銀票都不要,她要的到底是什麽?

賀林苦笑着望着那個潇灑離去的背影,暗暗磨牙,這丫頭膽子是越來越肥了啊?竟然一言不合撂下他就走,虧得他還這麽貼心貼肺地操心她的親事!

匆匆地告別長公主和趙哲,他在二門上追上了蔣詩韻。

蔣詩韻也不理他,只是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絲毫沒有一絲小女兒的矯揉造作。

“喂,我說你慢點兒行不?後頭有老虎吃了你呀?”賀林見她氣勢洶洶,故意調侃着。

蔣詩韻冷着一張臉,一邊走一邊沒好氣地答道,“我走快走慢幹你何事?誰讓你跟着了?”

聽她好歹還跟他說話,賀林總算是放下心來。即使說的是氣話,也總比把氣悶在肚子裏強啊?

他就怕這丫頭在長公主那兒受了氣憋着不說。

她能沖自己發火,說明她還是沒拿他當外人的。

☆、六十七章 揚名

心裏甜絲絲的,賀林竟然覺着自己有點兒天生犯賤,被這丫頭給損上幾句,他心裏像是喝了蜜一樣熨帖!

他身高腿長,幾步就趕上了蔣詩韻,和她并肩走着,直到出了侯府的門,他方才把她拉到一個角落裏。

“你發什麽神經?”雖然這人是錦衣衛的,可蔣詩韻不知為何,偏就不懼怕他,在氣頭上還敢沖他發火!

“我說你這該死的女人在耍什麽花招?”賀林一片好心被蔣詩韻當成了驢肝肺,也有些惱火。

“你說你千方百計想方設法和長公主套上了近乎,怎麽又逞能?現在鬧得長公主不待見你了,你有什麽好?”

他一氣之下,掏心挖肺地給她分析利弊。

好不容易這丫頭入得長公主的眼,他正好可以給她撮合這樁親事的,沒想到被她給攪黃了。

還得讓他勞心勞肺地再給她尋摸合适的親事!

他一肚子的委屈還沒處說去呢,她反而沖着他發火?真是個脾氣火爆的丫頭!

蔣詩韻本不想和這家夥有什麽瓜葛的,可這厮卻三番五次地在她耳邊像是可惡的蒼蠅一般叨叨着,還像個長輩一樣操心着她的親事,這,正常嗎?

她和他八竿子還打不着呢。

在長公主那兒受的一肚子窩囊氣還沒處發洩呢,蔣詩韻逮着這個機會立馬找到了出氣筒,把矛頭指向了賀林。

“你是我什麽人,和我什麽關系,到底有何居心?”一連三句質問,讓賀林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他是誰?他能說自己不過是個前世裏死不瞑目的幽魂嗎?那樣,她會信嗎?

他能說他前世裏受她一飯之恩嗎?他能說她前世裏嫁進宋徽兩年後就上吊死了嗎?

他不能說,說了也沒人相信!

張了張嘴,他只覺得所有的解釋都是徒勞的。

她不會相信他的用心的,說得多了只會讓她更厭惡自己罷了。

苦笑着看着她,他終是什麽都沒說!

“無話可說了是吧?”盛怒中的蔣詩韻咄咄逼人,更是一邊說着一邊靠近了賀林幾步,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幾乎貼到了他的鼻尖。

“告訴你,少來惹我!長公主待見不待見我跟你沒有任何的關系,別在那兒自作多情!”

氣哼哼地罵完,蔣詩韻就朝侯府門前那條街上走去。春蘭姐妹還等在那兒呢。

賀林被她罵得有些狼狽,可是卻一點兒都沒有生氣。

這事兒若是擱在別的女人身上,他拔出繡春刀把人殺了也有可能。

可是不知為什麽,他在蔣詩韻面前就是生不起氣來,心裏總是有一股想寵着她的念頭在作祟。

他強壓下這個念頭,緊追兩步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既然不在乎長公主的态度,為何要這麽上趕着給她治病,給世子夫人治病?難道你,不是打着要嫁進侯府的主意?”

這話問得着實露骨,若是一般的女子,估計早就臉紅心跳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公然質疑一個閨閣女子去接近長公主是為了要嫁進侯府,這不是不相信這個姑娘的人品嗎?

賀林明知道這話問出來,蔣詩韻會更惱他,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問。

雖然他想讓她和趙哲成為一對兒,可是潛意識裏,他恨不得她誰也不嫁。

雖然他竭力想給她找一門好親事,可每次只要一想到她身穿大紅的嫁衣帶着大紅的蓋頭上了花轎,嫁給了別人,他的心裏就忍不住地揪疼,疼得他渾身都像紮了針一樣。

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自己,可想到自己如今命運不知幾何,将來還不知道會不會壽終正寝,他就不敢去想。

這麽好的姑娘,他不想毀了她!

賀林就這麽糾結着,既想聽到她拒絕的話,還想給她保一門好親。

正胡思亂想做着天人交戰,蔣詩韻已是住了步子冷冷地轉身看着他,“我說賀大指揮使,你腦子是被驢踢了還是被門給夾了?我治病救人難道就圖嫁進侯府?侯府到底有什麽好,值得我這麽浪費心機?”

話裏話外雖有滔天的怒氣,可賀林聽來卻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渾身舒爽。

這麽說,她不是為了嫁進侯府?她不喜歡趙哲?

懸在嗓子眼兒裏的心終于落進了肚裏,賀林只覺得心情從未有過的好!

他沒話找話,“既不是這樣,那你圖的是什麽?”

頭面她沒要,銀票也沒拿,她難道想白幹?

“呵呵,要說有所圖嘛,我還真的有!”蔣詩韻笑嘻嘻地說道,故意賣了個關子!

“那,是什麽?”賀林實在是猜不透她的心思了。不要金不要銀,也不想嫁進侯府,她到底為的什麽?

蔣詩韻為了日後不再受這家夥的糾纏,索性也不瞞着他,一股腦兒把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其實我為的不過是個名聲罷了。若是能治好郡主,我就能在京中揚名了。”

她,是想成為杏林高手了?

賀林忽然有所悟,緊盯着她的眸子裏流光溢彩,像是上好的墨玉。

“你,是想一輩子做這個了?”想出名為的不就是從事這一行業嗎?

“可是,你知道,這天下如此之大,還沒有一個女子公然行醫的?”賀林好心地提醒她,這條路雖然能走,可對于一個女子來說,代價太大了。

行醫本就是地位不高的行當,她一個柔弱女子,為何偏要一條道走到黑?

她若是幹了這一行,有哪個大戶人家會娶一個抛頭露面的女子?

她這不是自斷其路嗎?

本着為她着想的目的,賀林好心地提醒蔣詩韻,“你知道行醫之後,你就嫁不出去了。你這是何必呢?”

“何必?呵呵。”蔣詩韻冷笑兩聲,“為了我娘,為了我自己,我不想總是寄人籬下,我要在京中買一所大房子,賺好多的銀子,讓我娘過上好日子!”

她雖然一臉的嘲諷,可眸中泛着奇異的神彩,望着遠方,似乎看到了希望!

賀林只覺心中又酸又熱,不知說什麽好!

☆、六十八章 私通

賀林從未聽到一個姑娘家說過這麽有理想有魄力的話。

閨閣千金們想的都是怎麽梳妝打扮怎麽嫁入勳貴之家,哪裏會想到自己要去賺銀子買房子,把娘親接出來過好日子啊?

眼前的這個女子總是不停地讓他震撼,讓他心動!

想想自己要給她做媒,賀林強忍着壓下了心裏的那股沖動,好意地提醒她,“你要知道,一旦你抛頭露面,以後親事就難說了。”

在他眼裏,一個女子再怎麽堅忍不拔,再怎麽有本事,也是要嫁人的。

蔣詩韻輕笑起來,轉過臉看望着他,眸子淡定堅強,“你怎麽就那麽喜歡操心我的親事?還是多想想你自己的吧?我有我的路要走,似乎和你沒有瓜葛!”

她的聲音在料峭的寒風裏蕩蕩悠悠,說不出的冰冷寒涼。

可是賀林沒有任何的波動,這樣的話才是她說出來的,比起那些千嬌百媚的女子只知道後宅那點兒段數,這女子絕對讓他刮目相看!

他眸光專注地看着她的側臉,日影裏,只覺得這張臉說不出的生動。

這個女子不是那種國色天香的人,可是看得久了竟有些流連忘返的意味,讓他有些收不住自己的心!

一陣寒風吹過,她額頭上落下一绺發絲,遮住了她左邊的眉眼。

他竟然不知不覺地就伸出了手,輕輕地把那绺發絲別到了她的耳後。

動作那麽自然,仿若他已經為她做了好多次一樣!

蔣詩韻懊惱地怒瞪着他,要不是在西平侯府的大門口,她真的想撓他一下子。

是不是在家裏替自己後院裏那些莺莺燕燕做慣了啊,瞧那小動作,還挺娴熟啊?

她置氣地轉過臉,氣沖沖地朝他低吼,“你想幹什麽?告訴你,再對我動手動腳的,剁了你的爪子!”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頭小野豹子,龇牙咧嘴,恨不得一口吞掉他一樣。

賀林只是低低笑着,渾然不在乎她的态度!

蔣詩韻氣極,拔腳就想走。可在邁出去一步之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兒來,她臉色古怪地又轉過頭來。

賀林臉上的笑容越發愉悅,盯着她等着看她還有什麽招數。

蔣詩韻一臉怒容地轉過臉來,卻忽然又換上了一臉的笑容,那變臉速度之快,就連賀林這樣情緒無波的人都應接不暇了。

不過他不是個傻的,蔣詩韻先前還對他沒好氣,這會子忽然來了一個大笑臉,他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

這丫頭片子怕是有求于他吧?

果然,就聽蔣詩韻用一副甜膩死人的嗓子笑道,“那個……我那日到安國侯府,在湖邊脫掉的鞋襪是不是在你……那兒?”

雖然是個現代穿越人士,但是面對一個不是那麽熟的男子說起女子的鞋襪來,蔣詩韻難免有些忐忑。何況一提起那日的事來,她就有些心虛。

那日,她可是一腳丫子就把賀林給踹到湖裏去的。

賀林聽得直想笑,這丫頭,也有不好意思心虛的時候啊?當時那一腳可是拼足了全力的。饒是他功夫那麽高,也着了她的道兒了。

看着這丫頭的囧樣,他心情大好起來,故意逗着她,“蔣姑娘說的什麽鞋襪?我沒見過!”

他眼神裏還帶着點兒迷茫和不解,仿佛蔣詩韻問他這個問題很是不該!

蔣詩韻無語,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就算是他撿到了也不會承認的!

無奈的嘆了口氣,她轉身就要走。

只要他對自己沒有壞心,這事兒就算了吧?

可身後那人忽然一把拉住了她,她疑惑地回過頭來,“怎地?”

賀林從腰間解下一塊半個手掌大的玉佩塞到了她的手裏,飛快地說道,“拿着這個,若是有事兒可以讓人到錦衣衛衙門裏找我!”

說完,也不管蔣詩韻會不會要,他就邁開大步飛速地走開了。因為走得急,雪白的袍角翻飛,就像是一朵朵浪花!

蔣詩韻其實沒有看到,賀林在說完這一番話之後,耳根子竟然奇異地紅了。

他的離開,似乎更像是逃避一樣!

望着那個一陣風刮過般的雪白身影,蔣詩韻忽然有些好笑。這麽一個惡名在外的人,為什麽喜歡穿這麽雪白的衣服呢?

要不是知道他這個人的根底了,乍一見這人還以為他是個白面書生呢。

掌心裏溫潤的觸感吸引她低下了頭,那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上面雕刻着一只小豬,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蔣詩韻掌心裏有些發燙,這樣的一塊玉佩,他送給了自己,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看他那樣子,也不像是要和她私定終身啊,為何要對她這麽好?

好幾次,她都想問個明白。

直到賀林的身影消失在長街的盡頭,她才小心地把這塊白玉收到了懷裏,找到了春蘭姐妹兩個,坐了馬車回蔣府去。

在角門裏下了車,三個人一路迤逦往內。

一路上,灑掃的婆子都在拿不屑的眼神瞄着她們三個,好似她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

春桃最先耐不住性子,恨恨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氣哼哼罵着,“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你好歹也是這府上的小姐,她們見了面不行禮不說,還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沒得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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