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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她這話是沖着蔣詩韻說的,蔣詩韻聽了到沒什麽。反正她也不打算在大伯父家裏長住,看冷眼也無所謂了。
倒是春蘭,見妹妹一副看不慣的樣子,忙扯了她一把,小聲埋怨,“瞎說什麽呢?韻兒不過是來了沒幾日,這些人不認得罷了。”
“呸,不認得也不能這樣子!”春桃不理會姐姐的話,徑自說道,“就沒見過這樣的人家,韻兒好歹是他們蔣家的姑娘,就這麽把人不當回事兒。要我說這京裏的人,心地都不好,還不如老家呢。”
蔣詩韻聽了就笑,“你以為我願意到這兒和人勾心鬥角啊?還不是我娘想我爹了!”
三個人正說着,就聽後院裏傳來一陣嘈雜聲,夾雜着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咆哮聲。
幾個小厮進進出出甚是慌亂,不知道出了什麽事請。
蔣詩韻聽着那女聲只覺得心裏撲通亂跳,擔心王氏那兒出了什麽差池,她急急忙忙地往裏趕。
不過一刻,她就趕到了西北角那個偏僻的小院落。
哭叫聲更吵,她的面色發白,領着春蘭姐妹就沖進了院門裏。
夕陽的餘光灑在破敗的小院裏,照着跪在院子裏那個肥碩的背影上,格外地刺眼!
那身影穿着一件銀灰棉衫,正是早上蔣詩韻出門時看到的。
不是王氏又是誰?
此刻,王氏頭發淩亂,跪在地上的肥胖身軀瑟瑟發抖,哀哀哭泣!
蔣詩韻只覺得身上的熱血全都沖到了腦門上,才大半天不在家,王氏就出了事兒。
她幾步跑到了王氏面前,和春蘭姐妹死命地去攙扶王氏,嘴裏一個勁兒地問着,“娘,娘,你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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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住的正屋的灰色破舊棉簾子忽然被人挑開,蔣德章同着錢氏從屋內跨出門來,兩個人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望着蔣詩韻幾個。
“爹,這是怎麽了?我娘犯了什麽錯要跪在這兒?”蔣詩韻見蔣德章一臉鐵青地負手站在那兒,就覺得要出大事兒。
來了這麽些天,統共才見了蔣德章兩面,沒有大事兒,他怎麽會來這小院子?
“你怎麽不問問這個賤婦!”蔣德章一聽蔣詩韻的話就像是一頭暴躁的獅子般吼起來,聲音穿透人的耳膜,嗡嗡作響。
賤婦?蔣德章竟然叫王氏為“賤婦”?
蔣詩韻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般,輕聲問道,“你,說什麽?”
“看看她做下的醜事兒,怪不得把男人留在院子裏住着呢,敢情是好便意私通啊?”
蔣德章拔高了聲音,一個大男人,聽上去就像是個潑婦。那張俊秀的面孔上,猙獰扭曲,像是一頭狂獸!
私通?
蔣詩韻不由看向王氏,她娘會和人私通?
打死她她也不信!
☆、六十九章 對峙
地上跪着的王氏在聽到蔣德章張口說出“賤婦”兩個字的時候,身子就像是秋風裏的落葉一樣,抖得不成樣子。
“我沒有,我沒有……”她呢呢喃喃像是做夢般,無神的雙目對上蔣德章的,滿含着乞求和委屈。
那雙饅頭般白白胖胖的手上沾滿了灰塵,粗短的指頭插在凍得硬邦邦的泥土裏,像是白胖的蠶繭在蠕動一般。
蔣詩韻心疼地去捧她的手,“娘,快拿出來,這麽硬的土摳爛了指頭了。”
王氏卻一動不動,像是沒了靈魂一樣。
蔣詩韻把她的指頭拔出來一看,十根指頭上都是血淋淋一片。
她心中大恸,十指連心哪!
王氏心裏該有多痛,才會這麽懲罰自己!
她平複下自己的心情,擡眸對上臺階上負手而立的蔣德章和得意洋洋扶着丫頭立在門口的錢氏,聲音冷靜自持。
“爹,你查明白了嗎?”她才不相信雙眼看到的,有時候看到的東西卻是最假的。
她只相信真相!
“這還要查?這賤婦和窦成那王八羔子是被我摁在被窩裏的!”
蔣德章目呲欲裂地吼着,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直跳。
王氏這個賤婦和誰私通不好,非要和那個老家的鳏夫亂搞?這是得有多**啊?
“這賤婦別的本事沒有,沒想到勾搭男人還有一手啊?”他惡狠狠地笑着,恨不得把王氏給淩遲了一樣。
“要偷漢子也找個體面些的,找那種沒出息的鳏夫,沒得降低了身價了!”
蔣德章狠狠地罵完,長出了一口惡氣,像一頭餓狼一樣盯着王氏!
王氏的身子晃了晃,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這話太惡毒了,她的丈夫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在老家裏伺候老人照顧女兒,這麽多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啊?
他一去兩年多,自己辛辛苦苦地操持着這個家,日也盼夜也盼,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夫妻團聚。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怎能把她的一片苦心踐踏在塵埃裏?
“德章,我是冤枉的,我沒和人私通!”王氏滿眼淚水,忽地從地上往臺階上爬去。
鮮血淋漓的手指在地上拖出兩道刺目的血痕,像是兩條逶迤的長蛇。
蔣德章厭惡地看着她,在她的手攀上了臺階快要抱着他的腿時,嘴角忽然泛上一抹殘忍的笑,猛一擡腿把她踢下了臺階。
本就哀痛欲絕的王氏早就沒什麽力氣,被他這麽下死力地一踢,就往後倒去,“哎呀”大叫一聲,噴出一口血箭來!
“娘!”蔣詩韻的心瞬時像被錘子狠狠地敲打了一下,疼得渾身哆嗦起來,尖叫一聲沖了上去。
從地上把王氏扶到了她的懷裏,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瞪着臺階上的蔣德章的,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道,“她是你的妻,是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的女人!你怎能這麽對待她?啊?”
問到後頭,陡得拔高了聲音,帶着滿腔的悲憤,像是沙漠裏的一頭孤狼,兇巴巴地瞪着蔣德章。
長身玉立恣意灑脫的蔣德章,被女兒這麽盯着,沒來由竟然心裏一顫,高大的身子往後縮了縮,說出來的話也不如先前那麽有威勢。
“秀姑,你怎麽不看看她做了什麽腌臜事情?她這個樣子怎配做我蔣家婦,怎配做你的娘親?”蔣德章一臉被傷到了的模樣,看得蔣詩韻心頭火起。
“我娘能做什麽腌臜事情?你怎麽不查明白她是不是被人陷害的?好端端的大白天的怎麽就出了這種事情?莫非有人給我娘下了藥?”
蔣詩韻一邊說着一邊拿眼去看春蘭姐妹,這姐妹兩個身上有些功夫,趁着這會兒讓她們進屋,說不定會查出些什麽來。
春蘭和春桃自小就和爹爹窦成相依為命,日子雖然貧窮,可一家人過得歡快純真,哪裏像這樣整日裏不是這事兒就是那事兒?
本來打算就這兩日回老家去的,誰知道爹和王大嬸竟然出了這等事兒。
她們自是不相信的,早憋了一肚子的氣,恨不得把蔣德章和錢氏這兩個鼈孫王八給痛打一頓。
聽了蔣詩韻這話,姐妹兩個使了個眼色就沖正屋門口走去,春蘭嘴上也有兩下子,不忘了說道,“蔣叔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我爹和王大嬸定是被人陷害了!”
一見這兩個小蹄子要往屋裏闖,錢氏有些緊張起來,屋內的東西還沒毀掉呢,要是被這兩個小賤人給翻出來,她的一番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想到這兒,她皮笑肉不笑地沖蔣德章說道,“二叔你聽聽,我還以為大侄女從鄉下來的,沒這麽多歪歪道子呢。沒想到事實擺在眼前,她就紅口白牙地亂說起來,這不是在打我這個做伯母的臉嗎?照她這麽說,這府上除了你嫂子我還有誰敢陷害王氏?”
她說着說着,眼中就溢出淚來,拿帕子拭着眼角,可憐巴巴地嗚咽着,“被小輩這麽質疑,我也沒臉站這兒了。罷罷,這個家我也不當了!”
她這麽一番惺惺作态,蔣德章心裏窩着的火兒又被她給挑起來,伸出手指來點着蔣詩韻,恨鐵不成鋼地罵起來。
“都是在鄉下被這賤婦給教壞了,在長輩面前不僅沒規矩,還口出狂言!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蔣德章女兒的份上,我立馬就動家法亂棍打死你!”
“呵呵,爹真是好威風啊!也不知道你是怎麽中的進士?我懷疑是不是考官當時睡着了?”
蔣詩韻一邊掐着王氏的人中,一邊冷笑連連,她這個爹腦子也不知道怎麽長的,被錢氏三言兩語就給迷糊了眼睛,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活了這半輩子!
“踢死了娘再打死女兒,這樣的進士我朝還真是罕見哪。爹這是頭一份吧,不知道這樣皇上還敢不敢讓爹做官了?”
她實在是氣極了,壓根兒就不想給蔣德章留什麽面子。
這樣的爹,不要也罷!
蔣詩韻這話無疑戳中了蔣德章的心窩子,他咬着腮幫子,瞪着雙眼狠狠地笑着,“好好,真是我蔣德章的好女兒!”
跟他一同中進士的不少都有了實缺,他還未授職。
他雖然極力在後頭運作,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輪不到他,為這事兒他沒少求着大哥和大嫂,花了不少銀子,至今沒個結果。
如今被蔣詩韻這麽一吼,他頓覺顏面全無,幾步蹿到了蔣詩韻身邊,嘶吼一聲,喝罵着,“逆女,我真是後悔當初沒有掐死你!”
“現在掐死也不遲啊?”蔣詩韻仰着脖子,露出一截嫩藕般的脖頸,冷笑着看着他。
“你……”蔣德章氣得上氣不接下氣,雙手緊緊地攥着,要不是這個女兒還有些用處,他怕是忍不住就掐死了她。
“呵呵,爹害怕了嗎?我說到你心坎兒上了是嗎?”蔣詩韻絲毫不怕,眸光凜冽地望着蔣德章,一點兒都不讓步!
“大侄女,你別跟你爹這麽犟嘴,都是一家人,哪有跟爹這樣說話的?”
錢氏像是看不下去一般,假惺惺地走上前就要去拉蔣詩韻,“快起來,地上涼!我這就讓人找郎中去!”
又吩咐丫頭來,“快點兒把二夫人擡到炕上去!”
蔣詩韻心裏本就懷疑這樁事情是錢氏暗中操作的,見她這麽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樣子,不由嗤笑一聲,“大伯母別忙活了,我看找個人報官才是正經!”
錢氏正過來要攙她,聞聽胳膊猛地一僵,半天才擠出一絲笑,“大侄女說的什麽傻話?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這一驚動了官府,你娘,還怎麽做人?”
後頭那句話,她幾乎是貼在蔣詩韻耳根子說的,話裏的威脅不言而喻。
這一更很肥的,看到的親們收藏則個,謝謝了!
☆、七十章 親情
蔣詩韻嘴角輕揚,冷哼一聲,“這個大伯母就別惦記着了,反正我娘這個樣子也難活命,與其這麽不明不白地活着,不如報了官省心!”
還未等錢氏反應過來,她又高聲喚着春蘭,“讓春桃守在屋門口,誰也別放進去。你去衙門裏報官!”
她就不信這諾大的京城,錢氏能一手遮天不行?
她想藏着掖着,她偏就給捅出個窟窿來。
屋內,春蘭脆生生地應了一聲,走了出來。
她又去了耳房裏看了看被捆成粽子一樣的窦成,回頭囑咐春桃,“看着點兒,誰要是敢動爹,給我照死裏打!”
說完,腳不點地地飛跑了。
錢氏見狀,大聲呵斥着幾個粗壯的婆子,“還不把那無法無天的小賤人給攔住,蔣家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得到她插手了?”
蔣德章也急了,呵斥着蔣詩韻,“你不要臉,蔣家人還要臉呢?報了官,這事兒就張揚開了,你兩個姐妹怎麽說親?你怎麽嫁人?”
“不嫁就不嫁,有什麽了不起?比起我娘的清白來,我嫁不嫁人算什麽?”蔣詩韻不怕死地梗着脖子,吼了回去。
錢氏不就想拿這個要挾她嗎?
對不住,她不在乎!
果然,錢氏聽了這話臉色蒼白如紙,回身就朝蔣德章哭訴,“二叔,大侄女這是要魚死網破了?可憐你那兩個侄女還未說親啊,這事兒傳了出去,她們要怎麽活?”
“嗤,有這麽嚴重?不嫁人就活不了了?”蔣詩韻低低地嗤笑一聲,渾不在意地望天。
蔣德章被這個女兒氣得徹底無語了,他渾身抖着,氣得說不出話來。
蔣詩韻則冷着一張臉,誰的賬都不買。
已經這樣了,她不怕有更壞的結果。
她深深地知道,這樣的結果對王氏意味着什麽。
若是讓他們抓住了王氏的把柄,日後王氏真的就活不下去了。而蔣德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休了王氏!
憑什麽要讓他們這般自在?
正僵持着,正屋的棉簾子又被人挑開了,一個人從春桃身後擠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站在錢氏身邊。
蔣詩韻眼角餘光一溜,看清這人就是慧兒,唇角幾不可察地泛上一絲冷笑。
外頭都鬧翻天了,慧兒在屋內竟然待得住?
別是動了什麽手腳了吧?
她歷來都信不過慧兒,王氏卻拿她當寶。這時候她出來,不知道要出什麽幺蛾子呢?
“小姐,都是慧兒不好……”慧兒磨磨蹭蹭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模樣兒,哭哭啼啼地說着。
都是她不好?她是娘身邊的丫頭,娘大白天的出了這種事兒,她這做丫頭的當然不好了。
“你也知道是你不好?”蔣詩韻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凜冽地注視着慧兒,“我問你,我娘出事的時候你在幹什麽?”
“太太……太太說是要午睡,讓奴婢……別在一邊兒守着,奴婢……奴婢,就去了後花園玩了一會兒。”
慧兒杏眸溢滿了淚水,一副受驚的小鹿般,眸光閃爍不敢看向蔣詩韻。
一般撒謊的人,眼神都會閃爍,不敢和人對視。
慧兒明顯是在說謊。
蔣詩韻也沒有必要問下去了,再問,她肯定還能找到同伴作證,自己豈不是被他們給牽着鼻子走了?
她才不會上當!
說不定,慧兒還幫着錢氏下藥了呢?
錢氏總不會親自給王氏下藥的。
冷冷地剜了一眼慧兒,蔣詩韻低了頭給王氏診治着,剛才挨了蔣德章一腳,王氏又氣又痛閉過氣去了。
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把脈的,這麽一折騰,王氏已經醒了過來。
眼睛還未睜開,就聽蔣德章的聲音在小院子裏怒吼,“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竟然這般不顧臉面,不管姐妹們的親事。你娘做下這等醜事,奸夫淫婦都承認了,你還要報官?你這是想讓蔣家成為京中的笑柄嗎?”
見他氣得渾身發抖,一臉恨其不争的樣子,蔣詩韻只覺得好笑。
一個出了事兒只會抱怨發怒連妻女都不知道護的男人,有什麽資格指着她說話?
正要開口,卻被地上的一只手給拉住。蔣詩韻低頭,就見王氏已經睜開了雙眼,低低懇求着,“秀姑,別報官!”
“娘,您就打算這麽不明不白地被他們冤枉死?”蔣詩韻悲憤莫名,不由地拔高了聲音。
“看吧,這賤婦也知道丢不起人!”蔣德章見王氏醒來,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冷嘲熱諷地就來了這麽一句。
“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蔣詩韻沒好氣地怒吼回去。
“你,你這個逆女!”蔣德章臉色泛青,怒看着地上的王氏,“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連我這個爹都不放在眼裏了。”
“你也配做個爹?”蔣詩韻譏笑地擡頭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個可憐蟲!
什麽叫是非不分?她還真是見識到了。
“秀姑,千萬聽娘一句話!”王氏也顧不上丈夫說了些什麽,只是拼命地拉着蔣詩韻的手,眸子裏堅毅冷然,“秀姑,這次你要是不聽娘的,娘,娘就不活了。”
說着,牙齒一收,就去咬舌。
王氏竟然拿死來威脅她?
蔣詩韻傻眼了,“娘,難道你要背上這個黑鍋一輩子?”
王氏雖然沒有什麽好出身,但也是個潔身自好愛面子的人,怎能擔上這麽個罪名?
她為的還是她啊!
“聽娘一句勸,別報官!你這麽大了,親事要緊!”王氏躺在蔣詩韻懷裏,吃力地說道。
說來說去還是她的親事!
她的親事就這麽重要?
蔣詩韻不由火了,可王氏這個樣子她又沒法子生氣,只是恨恨地甩下一句,“親事親事,不嫁人會死啊?”
“傻孩子,哪個女人不嫁人?”王氏慈愛地望着她,伸出手摸了摸她那張吹彈可破的小臉。
這是在古代,王氏這種思想再正常不過了。蔣詩韻只得聽從,叫回了春蘭。
她總不能眼睜睜看着王氏去死,在她的心目中,王氏就是她唯一的親人,是相依為命的那一半!
☆、七十一章 借錢
錢氏見王氏說動蔣詩韻,不由松了一口氣。
若是蔣詩韻真要魚死網破報官去,先不說蔣府的女兒日後都無法嫁人,就連她怕也丢人現眼了。
就算是查不出是她下的藥,到時候一個治家不嚴的名聲還是傳出去了。
她朝蔣德章點點頭,蔣德章面色好看了些,低頭沖一邊的婆子吩咐,“把王氏架到柴房去關着。”
只要蔣詩韻不報官,他有的是法子懲處王氏。
蔣詩韻一聽急了,王氏身上的傷還未好,關到柴房裏怎能受得了?這不是明顯折磨人嗎?
“不行,娘受傷了,要好好調理着,還是住這兒吧。”蔣詩韻起身就要去扶王氏。
若是把王氏關到柴房裏,這正屋裏的東西錢氏就可以動手藏匿了。到時候,即使她報官,也什麽都查不到了。
錢氏眸中的冷芒一閃而過,仰起尖尖的下巴,冷冷地看着臺階下的王氏母女,“大侄女這說的什麽話?你一個女孩兒家本就不該攙和這樣的事兒,要不是看在你們母女一場的份上,你怕是見都見不上王氏的。”
話落,她就揮手招呼婆子上來。
蔣詩韻擡眸,對上錢氏那雙細長的眼睛,冷笑連連。
她這是蹬鼻子上臉了?剛才說要報官,瞧她吓得那熊樣!
這會子她又抖起威風來了?
呵呵,就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她并不理會錢氏的話,徑自招手叫着春蘭和春桃,“過來幫我一把,把我娘扶到屋裏去。”
她倒要看看哪個人敢過來阻攔?
春蘭春桃姐妹身上的功夫可不低,那日,在廚房裏,錢氏母女也是見識過的。
不過錢氏那日只看到廚房裏一片狼藉,七八個婆子躺得躺,趴得趴,還沒真正看到春蘭姐妹出手呢。
這會子見蔣詩韻完全忤逆她,氣得面色發白,轉身就朝蔣德章抱怨開來,“二叔,你看,大侄女真是……”
“無法無天”四個字她故意咽了下去,像是給蔣德章留了點兒面子。
可是個有心人一聽還是能聽出來的。
蔣德章不由更恨王氏了,都是這個賤婦教出來的女兒,一點兒規矩都沒有,要是再由着女兒和王氏待在一塊兒,将來保不準女兒也能幹出這種偷漢子不要臉的事情來。
他面色鐵青,惡狠狠地叫過幾個粗壯的婆子,“把姑娘拉開!”
那架勢是要來硬的了。
蔣詩韻冷眼豎眉擋在王氏跟前,看着春蘭姐妹,冷喝道,“有不怕死的上來就給我照死裏打,我連我娘都護不住算個什麽人!”
春蘭春桃兩個立馬就擺開了架勢,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樣子!
蔣德章氣得渾身發抖,“反了反了,你這個樣子還怎麽嫁入安國侯府?你姑母可是說了,過幾日,人家那邊就過來提親的!”
他關心的只是這個!
蔣詩韻望着地上面色白如金紙的王氏,湧上一股心酸,攤上這樣的夫君,王氏心裏,在滴血吧?
王氏也望着她,吃力地吐出幾個字,“秀姑,還是聽你爹的吧。”
蔣詩韻輕輕地搖搖頭,王氏倒不是怕蔣德章,而是為了她的親事着想。
她一個婦道人家,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能依靠的只有夫君了。
可眼下夫君恨不得吃了她,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女兒身上。
在她眼裏,蔣德章雖然不是一個好夫君,但是女兒是親生骨肉,他總得為女兒籌謀一門好親吧?
何況安國侯府又有蔣氏照應着,這是至親姑母,女兒将來嫁過去,定不會吃虧的!
她自個兒出身于小商戶之家,她已經嘗盡了出身的苦頭了,她不願女兒也嫁給小戶人家。
在她看來,錢氏要不是出身于望族之家,怎能嫁給蔣德功,怎能掌家?
雖然不過一個小小的庶女,可在她面前還是那麽地趾高氣揚,耀武揚威!
夫君之所以這麽聽信她的話,還不是想着好依仗人家?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出身造成的!
她要是有個好的出身,蔣德章哪敢這樣對她?
一霎時,王氏心裏千回百轉,越想越覺得自己不能拖累了女兒。
她吃力地翻動着肥碩的身軀,拼命地想爬起來。她要自個兒到柴房去,不要讓女兒難做人!
蔣詩韻看着那個肥碩的身子在地上像是一只大蠶繭在蠕動一樣,雙眼不禁濕潤了。
王氏能給她的也就這些了,可這些卻是她的一顆心哪!
她不忍看她如此卑微地活着,為的只是她嫁個好人家。
她忙一把扶住王氏的手,和春蘭一起把她拉起來,目光堅定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娘,咱不去柴房,女兒能不能嫁給好人家,不是你到柴房就能決定的!”
不容王氏再多想,她朝春蘭努了努嘴,“把我娘扶到屋裏去!”
錢氏雙眉一挑,犀利地掃視着幾個虎視眈眈的婆子,那幾個婆子會意,就沖上前來去拉扯蔣詩韻和春蘭。
春桃跳出來擋在了她們身前,對着最先沖上來的一個人高馬大的婆子當胸就是一腳。
那婆子“咕咚”一聲仰面倒在了地上,壓得後頭幾個靠近的人仰馬翻,叫聲連天。
錢氏氣得破口大罵起來,“小賤人,敢在我們蔣府撒野?”完全沒了往日裝出來的賢良端莊的樣子。
蔣詩韻唇角勾了勾,這就是錢氏本來的面目吧?
完全是個潑婦嘛。
“大伯母這是在罵我是‘小賤人’嗎?”她明知道錢氏罵的是春桃,故意往自己身上招攬。
錢氏罵得其實就是她,但是偏偏不敢承認,忙打住解釋,“大侄女誤會了,我罵的是這個小蹄子!”
她伸手指了指春桃。
“哦?原來是她!”蔣詩韻恍然大悟地咂了咂嘴,見錢氏又板起臉來要開罵,笑嘻嘻地開口,“只是大伯母不知道嗎?是侄女我讓她撒野的!”
說完,她挎着王氏的胳膊就往屋內走,“大伯母,請讓讓!”渾然不把錢氏放在眼裏。
錢氏抖着手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氣得嘴唇烏青,扭頭瞪着蔣德章,“你看看你看看……”
春桃在前面開道,見佛殺佛遇鬼殺鬼,五六個婆子都被撂倒在地上。
蔣德章也驚得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望着這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沒想到那個奸夫的女兒這麽厲害!
錢氏也沒什麽招數了,府裏能幹的婆子統共這麽多,全都用上了。其餘的也就三四個丫頭,并幾個小厮。
兩個跟着老爺上衙門了,餘下幾個都在大門口看門呢。就算這會子叫進來,估計也不夠春蘭姐妹塞牙縫的。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王氏被攙進了屋裏躺炕上了。
屋內,還有她未來得及銷毀的東西,她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掃一眼正站在門口看呆了的慧兒,她沒好氣地罵道,“杵這兒當木頭樁子啊?沒見你們太太還病着呢嗎?還不趕緊進去伺候着?”
慧兒心領神會,忙點頭答應着,進了屋。
可剛跨進去一條腿,就被蔣詩韻給支使了出來,“出去燒點兒熱水去!”
她只得垂頭出來,經過錢氏身邊時,幾不可見地搖搖頭。
這會子王氏的屋內怕是連針都插不進去了。
錢氏忐忑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只好另想他法。
屋內,蔣詩韻又叫過春桃來吩咐,“拿着這塊玉佩到錦衣衛衙門裏去找他們的指揮使去,就說我說的,先跟賀指揮使借點兒銀子使使!”
春桃接了那玉佩,在錢氏的眼皮子底下笑嘻嘻地出了門,一徑去了。
☆、七十二章 交情
錢氏站外面傻眼了。
這該死的蹄子什麽時候認識賀林那煞神了?怎麽就和錦衣衛的人扯上關系了?
難道是上次在安國侯府給孫老太君拜壽時,兩個人有了首尾?
只是這兩人若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也該賀林來給自己提親啊?怎麽反而給他手底下的耿三提了呢?
錢氏越想越覺得不得其解,索性就鼓動蔣德章,“二叔,大侄女不簡單哪,一個閨閣女子竟然認得外男?”
本來王氏出了這檔子事兒,蔣德章心裏就不舒坦,正擔心女兒會被王氏給教壞了,一聽這話怎麽受得了?
大嫂的話雖然沒有挑明,可是他已經聽出來了。
秀姑還是個閨閣女子,就敢和外男私相授受,這還了得?
大姐蔣氏可是跟他打包票了,定要促成侯府這門親事,這個當口兒若是傳出一星半點兒的醜聞來,秀姑還嫁不嫁人了,他的前程還要不要了?
何況賀林那人被家族所不容,仗着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殺戮頗多,素有“冷面殺神”的稱號。這樣的人,自是朝中人人懼怕的,不過眼下皇帝已老,太子又病重,将來鹿死誰手還難說。
這樣的佞臣,自古就沒有好下場。若是秀姑招惹上這樣的人,将來他還能落得好嗎?
蔣德章越想越覺得心裏發慌,後背上已起了一層白毛汗。
他急匆匆地就往王氏的屋裏闖,想要和女兒說清這其中的利弊。
誰料到剛挑了簾子,還沒邁進去一條腿,就被春蘭拿着門闩給擋了回來,“秀姑說了,太太傷重,需要靜養,誰都不能來打擾!”
看在鄰裏的面兒上,春蘭沒有對蔣德章疾言厲色的。其實她心裏早就瞧不起這樣的男人了,才有點兒出息,就那般對待糟糠之妻,不是陳世美是什麽?
再說,她爹被蔣德章帶人給捆着,臉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這筆賬,她還沒跟他好好清算呢。
蔣德章方才是見識過春桃的身手的,自然知道她們姐妹身手不俗。見狀就不敢往裏硬闖,擠出一絲笑讨好地看着春蘭,“丫頭,你去把秀姑叫來,我有話要跟她說!”
這時候不去關心王氏傷重與否,非要見女兒,安的什麽心?
春蘭不想和他磨嘴皮子,只冷冷地一翻眼皮兒,“秀姑說了,誰來都不見,尤其是你!”
一個“你”字咬得格外清晰,讓蔣德章一張臉紅了又白,差點兒沒有下得了臺。
但是想想賀林那厮,他就顧不得許多了,直着嗓子就朝屋裏嚷嚷,“秀姑,你聽爹一句話,千萬別和賀林來往了。他那人殺人如麻,風流成性,家裏小妾多得數不清。你一不留神吃了虧,可怎麽嫁入安國侯府啊?”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關心她能不能嫁給宋徽。
蔣詩韻在裏屋大炕上聽得一清二楚,唇角不由抿了抿,綻出一抹冷酷的笑。
有的人雖然狠毒,那也是在明面兒上的。不像蔣德章和錢氏專會拿軟刀子捅自己人,讓人生不如死。
賀林那人雖然名聲不好,但到現在,還從未害過自己,反而處處幫襯着她。
如今她正是需要銀錢給王氏補身子買藥的時候,為何不找他?難道指望着錢氏?
指不定她給她使什麽絆子呢?
再說了,就算是錢氏拿着東西到她跟前,她都不敢用呢。
聽見蔣德章還聲嘶力竭地在那兒“勸”着她,蔣詩韻沒了耐性,高聲囑咐春蘭,“把門關死,閑雜人別放進來,我娘怕吵!”
春蘭雖然憋了一肚子氣,到底性子沉穩些,只抽身進屋,“砰”地一聲關上了那扇破舊的木門。
隔着門縫瞧見蔣德章一臉的失落,她只覺得解氣。
這要是換春桃在這兒,鐵定得給他一門闩子呢。
卻說春桃拿了玉佩徑自出了蔣府的門,雖然不認識錦衣衛衙門,到底也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大步流星地沿路一邊走着一邊問着,在天快黑的時候找到了北鎮撫司。
走了一兩個時辰的路,她也有些累了,揩一把額頭的細汗,她站在鎮撫司衙門一邊兒細細地觀察着。
也不知道賀林在不在這地方,反正秀姑說了只要找到一處,給守門人看了這塊玉佩,人家就能找到賀林。
她一個鄉下來的丫頭,也不曉得賀林到底有多高的權力,還擔心到時候找不到人家白走一趟。
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在守門的士兵們吆喝之前趕緊掏出那塊刻着小豬的玉佩,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兵大哥,這是我家姑娘讓我帶過來的,說是賀指揮使的,不知道能不能見他一面?”
語氣裏滿是惶恐,生怕人家不給通傳。
卻不料那兩個兵丁一見此玉佩,二話不說,一個人就趕緊往裏跑,另一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客氣地道,“姑娘且先在這兒等着。”
春桃方才放下心來,暗想這玉佩可真管用啊。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就見門內一個大紅的身影像是一團火一樣沖了過來。身後跟着那個氣喘籲籲守門的兵丁。
在大覺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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