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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蹄子,不會做嘴還硬!”

小墜子胳膊吃疼,“哎呀”叫了一聲,手上一抖,那碗湯藥就潑灑了出來。

蔣詩韻回頭冷冷地盯了慧兒一眼,那眼神中的淩冽是從未有過的。

慧兒不覺心頭一跳,讪笑着賠罪,“姑娘,奴婢是跟小墜子鬧着玩的,沒想到她這麽不經吓!”

蔣詩韻沒接話,徑自問賀林,“你用飯了沒?”

本想着他吃過了就讓他走的,畢竟天黑了,外男留在這裏不便宜。

就算是不怕錢氏知道,她也沒道理讓他們留在這兒。

哪成想賀林飛快地說道,“從衙門裏出來就抓藥到你這兒來了,哪裏顧得上吃飯?”

蔣詩韻頓覺一個頭兩個大,人家又是借銀子又是抓藥還順道過來看看她娘,忙得都沒顧得上吃飯,她好意思把人給攆出去嗎?

☆、七十七章 暖意

瞄一眼桌上兩個食盒,也不過夠五六個人吃的分量,蔣詩韻有些難為情地望着賀林。

總不能跟她們幾個人搶食吧?

賀林望着眼前那小丫頭一雙如小鹿般黑幽幽的眸子,不覺好笑。

真是餓怕了,才會這樣吧?

他朝外頭望一眼,喊了聲“耿三”。

耿三大步來到門口,問道:“大人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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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林一本正經地吩咐,“車上帶的有吃食,你帶兩個人取過來。”

耿三正對春桃這丫頭感興趣地很,也不想一時半會兒就走,聞聽立即颠颠地就帶了人去了。

蔣詩韻翻了個白眼,有些受不了地走到炕前給王氏喂藥。

這人,連這個都能算到,真是神了。

看來,他一時半刻不打算走了。

小墜子已經把湯藥吹涼了,端着碗等着蔣詩韻過來。慧兒又不敢上桌吃飯,就在炕頭前裝樣子,見蔣詩韻緩步走來,忙給王氏掖了掖被角。

蔣詩韻也沒理她,徑自去扶王氏。

慧兒搶上前一步,讨好地說道,“姑娘讓奴婢來吧?”就伸雙手去搬動王氏的脖子。

蔣詩韻忙止住她,自己上前慢悠悠托着王氏的脖子把她托起來,見慧兒傻站着,只得吩咐她,“拿個迎枕來。”

慧兒忙從炕上摸過一個陳舊的枕頭來,卻紮煞着手不知道做什麽用。

小墜子端着藥碗不由噗嗤笑了,“傻樣,快給太太墊上!”

慧兒手忙腳亂臉紅脖子粗地給王氏墊在了腦後,這才逼着雙手站到了小墜子旁邊。

蔣詩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溫聲解釋。“你的心地是好的,只是你到底也是大家閨秀出身,不懂照顧病人是真的。學着點吧,搬動太太的時候千萬不能用力,輕輕地托起來就好!”

雖然她還懷疑慧兒在王氏和窦成這件事兒上被錢氏母女給收買了,但是目前沒有憑證,她也不好打草驚蛇。

只能先穩住她。省得她狗急跳牆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來。畢竟眼下有兩個病人需要照看。她還分不出這麽多精力!

喂王氏喝了藥,又到隔壁廂房看了看窦成,讓老蒼頭給他上了藥。蔣詩韻才松了口氣,回到了正屋。

耿三正帶着幾個親兵蹲院子裏用飯,賀林長身玉立背着手站在門口,見她過來。一臉的疲憊,心裏的疼惜更甚。

他擔憂地問道。“你娘的傷如何了?不行我去叫人請個大夫過來?”

他雖然知道蔣詩韻懂些醫術,到底也不知道有多高明,治這樣的傷痛有沒有效。

蔣詩韻倒是被他這話給激起了一股子豪氣,沖他粲然一笑。“我娘不出一刻就該醒來了,窦大伯用了我的藥三日也能下床了。不是我吹,就算是大夫來。也沒有這般立竿見影的功效!”

說罷,越過賀林進了屋。那小身板挺得筆直!

賀林回身望着那個纖細高挑的身影,心,就像是被異物狠狠撞擊了一下。

這個女子真是不一般,越來越讓他無法移目。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

果然,正如蔣詩韻所說,不到一刻鐘,就聽炕上傳來細微的聲音。守在炕頭的小墜子驚喜地喊起來,“姑娘,太太醒了。”

蔣詩韻正收拾藥包兒,聞言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去,就見王氏睜着一雙眼正四處尋找。

“娘,你覺得怎樣?心口還疼嗎?”蔣詩韻伸手握着王氏白饅頭一樣的手,不忘了給她順着胸口。

“不疼了,娘吓着你了吧?”王氏滿眼慈愛地看着女兒,愧疚地說着。

“娘只要好好地就行,賀大人給送了藥來,娘過幾日就好了。”蔣詩韻看一眼立在門口的賀林,想了想,還是把這話給說了出來。

她和他堂堂正正的,人家能在危急關頭借銀子,還過來看望她們母女,比起她那個親爹和錢氏不知道好了多少,為何不能提?

王氏在蔣府裏也多少聽過賀林的惡名,聽見他竟然過來了,不由吓了一跳,攥着蔣詩韻的手就不松了。

“伯母可好些了?”賀林看見她那神情,蹙了蹙眉,可到底還是走過來問候了一聲。

王氏吓得臉色發白,身子哆嗦起來。

蔣詩韻瞥了一眼賀林,那家夥倒也識趣,摸了摸鼻子,笑笑就退後了。

見他出了門,王氏也顧不得身上的病症,貼着蔣詩韻的耳朵急急道,“你怎麽和他有了瓜葛?咱們不能用他的東西,這人殺人如麻,招惹了他可就麻煩了。”

蔣詩韻有些不虞,不管他名聲如何,反正他對她從未有過一絲傷害,相反還處處幫襯她,比起大伯父一家不知好了多少。

反正既然已經用了人家的東西,她和他算是掰扯不清了,索性一股腦兒全告訴了王氏,“娘,銀子我也借了,藥您也服了,再說不能招惹的話也晚了。”

眼下之意,已經招惹了怎麽辦?

王氏沒想到會這麽嚴重,吓得揪緊了蔣詩韻的衣襟,“秀姑,你怎麽這麽糊塗,怎麽敢跟這樣的人借銀子?”

“不跟他借銀子,難道讓我眼睜睜看着娘躺炕上起不來、看着窦大伯下不了床嗎?”

蔣詩韻的聲音有些高亢,還帶着一絲倔強。

不是她糊塗,而是她實在不能這樣束手無策看着親人痛苦。

錢氏她們要是能指望,她怎會去多添麻煩?

王氏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見女兒這樣說,她默默地躺那兒一言不發。

門外的賀林立在冷風裏,一身鑲金邊的黑色披風迎風飄揚,像是黑夜裏的鸱鸮。

屋內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他早就習慣了世人對他的誤解和冷漠,所以,他也不想在那些人面前展露他的脆弱和傷感,素來都以高冷孤傲的面孔示人。

王氏的話他聽了并沒有任何不快,倒是蔣詩韻的話,讓他心裏觸動很大。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一個人這麽與衆不同,這麽不,怕他?

夜裏的寒風冰冷刺骨,可是他的心卻像沐浴在三月的春光裏,暖意融融。

用完了飯,又看着王氏喝了一碗藥,蔣詩韻才松散下來。

聽着外頭的梆子聲,已是到了戌初時刻,蔣詩韻忙走到賀林身邊,歉意道,“累你跟着折騰了大半晚上,如今我娘好了,你也趕緊回去安歇吧。”

賀林也實在是沒有理由再留下去,遂點頭,“也好,有什麽事情只管讓她去找我。”他指着春桃道。

蔣詩韻也不扭捏,大方地應下了。

春桃回來的時候就把那塊玉佩交給她了。

讓小墜子守在王氏的炕頭,蔣詩韻就帶着春桃姐妹把賀林送到了院外。

朔風吹在臉上,撲面的寒意讓人渾身發抖。可是蔣詩韻卻不覺得苦不覺得累。

在院外站住了腳,賀林又回頭囑咐她,“屋裏太冷了,回頭我讓人送兩筐銀絲炭來。”

蔣詩韻本覺得借了人家銀子有些不好意思,想推辭掉的,卻不料那厮随即又補了一句,“算我借你的,将來得還!”

讓她想笑又笑不出來,不由剜了他一眼。

賀林正有些戀戀不舍,還想再囑咐她些話,忽見前面拐彎處兩盞燈籠伴着一隊人迤逦而來。

春桃眼尖,忙小聲叫道,“是大太太過來了。”

蔣詩韻眼波一撩,暗笑:錢氏這個時候過來,是來“捉奸”的嗎?

她們母女倒是讓她夠忙的啊?

看來不把她們母女的名聲給敗壞了,她誓不罷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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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章 堵住

望着迤逦而來的錢氏,蔣詩韻朝賀林笑了,“看來你有麻煩了。”

她還真不知道這個煞神碰到這樣的事兒會如何處理呢?

忽然起了促狹心,想要看看這個堂堂錦衣衛指揮使大人被人給堵住,會是什麽表情?

賀林側頭看了她一眼,低聲問,“你想看熱鬧嗎?”

明明人家是來找她的茬兒的,這妮子還一副看熱鬧的表情。那他不介意弄一場熱鬧給她解解悶兒。

“有熱鬧不看白不看。”蔣詩韻脆生生地應了一聲,寒風裏,少女甜糯的嗓音像是春日的黃鹂兒,撓得人心癢癢。

賀林有些心猿意馬,望着她的側臉忍不住就看住了。

春蘭在後面看得一清二楚,戳了戳妹子,抿着嘴兒忍不住笑了。

這個指揮使大人言談舉止裏對秀姑的寵溺,瞎子也能看得出,真希望這倆人有戲!

蔣詩韻看着錢氏一行人慢慢走近,卻沒有迎上前去。

按說蔣詩韻該上前迎一迎的,不過她恨透了錢氏的歹毒心腸,索性撕破臉了。

錢氏倒是個能屈能伸的,帶着滿臉的笑容走過來,看到賀林幾個大男人時,帕子一甩,驚叫了一聲,“呀,這麽晚了大侄女還有客?”

蔣詩韻皮笑肉不笑地有話學話,“呀,這麽晚了大伯母還沒睡?”

錢氏會裝,她也會裝。

她那副驚訝的樣子給誰看啊?要不是知道賀林來了,她怕還不過來呢?

蔣詩靜和蔣詩語姐妹就跟在錢氏身後,借着燈籠的亮光,蔣詩韻看得清楚,這兩個人打扮地那叫一個光鮮!

蔣詩靜穿一領玫紅繡百蝶穿花的褙子。一頭黑鴉鴉的發梳了個堕馬髻,上頭只簪一只金燦燦的釵子,松松散散恰到好處地讓她那張容長臉兒變得性感妩媚起來。

蔣詩語則穿了一件翠綠繡折枝梅的褙子,梳一個螺钿髻,耳根處垂下兩绺烏發,讓她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也變得耐看起來。

蔣詩韻淡淡地掃了這兩姐妹一眼,暗自好笑不已:錢氏真是不做吃虧的買賣。這麽晚了。還特意讓兩個女兒盛裝打扮跟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嫁女兒了呢。

斜睨一眼賀林,就見那厮無動于衷。一張俊臉上冰冷似罩了層白霜。眉頭微微地蹙着,眼睛裏的不耐一閃而過。

看來,這家夥沒有被美色給誘惑了呢。

錢氏見蔣詩韻根本不把她放眼裏,氣得後槽牙生疼。可面兒上還是一副雍容大度長輩不跟小輩計較的樣子。輕笑着,“這不是惦記着你娘嗎?也不知道她好些了沒有?”

說完。不忘瞥一眼賀林。

人家這樣身份的人肯過來,怕是被蔣詩韻這小蹄子給蒙騙了吧?定是不知道王氏那賤人出了什麽醜事的。

錢氏暗中拿着主意,這年輕人就是這個樣子,聽聞賀林風流成性。後院裏的小妾數都數不過來。

蔣詩韻這小蹄子那次在侯府裏,救了老夫人,露了一手。可能吸引到了賀林,他才感到新鮮好奇吧?

男人不都那個樣。跟偷腥的貓兒似的?自家男人管得那麽嚴,還時不時地想對身邊的丫頭下手呢。何況賀林這樣位高權重的人?

今兒晚上趁着這個機會要是讓他瞧中了自家女兒,自己也不枉來了一趟了。

賀林這人可是比長興侯府的嫡次子有權有勢的,就算女人多點又有什麽關系,不過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比不得自己女兒,嫁過去就是正室,收拾那些女人的手段可是現成的。

錢氏一邊打着如意算盤,一邊朝自己女兒使着眼色。

賀林就在眼前,可要好好把握住啊!

蔣詩韻早瞧了個一清二楚,嘴角翹了起來,笑得譏諷冷酷。

這錢氏仗着女兒還算看得過去,到處推銷,生怕自己女兒嫁不了高門啊?

這邊廂,錢氏卻裝作剛看清眼前人是賀林一樣,帶着一絲不确定問得小心翼翼,“這位大人可是賀指揮使?天太黑我眼花也不知道認準了沒有?”

人家都問到臉上來,賀林自是不會矯情。

他唇角輕輕勾起,淡笑着,“夫人真是好眼力,正是在下!”

錢氏還以為賀林這厮頂多冷哼一句就算了呢,沒想到他不僅和顏悅色,還彬彬有禮,倒真的讓她有些受寵若驚了。

難道賀林看中她哪個女兒了?

風流的男人不都喜歡看美人嗎?燈籠底下,她兩個女兒可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兒呀。

她興奮地想着,手不由自主拉過身後的兩個女兒,推着她們往前,“快給賀大人行禮!”

蔣詩靜和蔣詩語欲語還休羞答答地給賀林行了一禮,垂了頭站在錢氏身旁,唯恐退到身後讓賀林看不見。

蔣詩韻實在是有些無語,錢氏這行徑也太露骨了吧?

錢氏卻不理會那麽多,熱絡地勸着賀林,“如今天兒冷了,大人不如到花廳裏喝杯熱茶去?我這大侄女兒要照顧她娘,我真怕她怠慢了您!”

畢竟是出身于名門望族的庶女,錢氏還是有幾分說話的本事的,愣是說得冠冕堂皇的,讓人挑不出一點兒刺,還能全了她的心事。

這也是一絕啊!

蔣詩韻暗嘆。

賀林卻不耐煩了,一口拒絕,“不用了,看過了病人,我該走了。”

要不是看在蔣詩韻還住在這兒,他才懶得搭理這號勢利的婦人呢。

錢氏仍然不死心,瞥一眼蔣詩韻,小心翼翼地陪笑,“我本來也想進去看看弟妹的,就怕她面子薄,怕羞!”

故意拖長了腔調說出“怕羞”兩個字,為的就是讓賀林去琢磨琢磨這到底什麽意思。

蔣詩韻暗想:這女人還是有些水平的,不顯山不露水的就把王氏和窦成的事兒給引出來了,這要是自己事先不告訴賀林,賀林還指不定怎麽想呢。

賀林眸光微閃,睃一眼蔣詩韻,見她一臉的恬淡,不由安心。

他生怕這小女子會多想,受不了這些閑氣。如今看她氣定神閑的,該是應付得來的,他就放了心。

今兒既讓錢氏給堵在了這兒,他索性配合着她演一出戲!

微微地低下頭,賀林拿眼狀似無意地掃一眼站在錢氏身旁的蔣詩靜姐妹,笑得有些暧昧,“這大冷的天兒,倒是委屈兩位姑娘站這兒了。”

蔣詩靜姐妹頓時只覺他那笑容如天上的星子一樣璀璨奪目,耀得眼都快要睜不開。明知道這人就像是一杯毒酒,可偏偏那味道誘人,讓人止不住去品嘗,就算是中毒而亡,也心甘情願!

兩姐妹想起錢氏教過的話,膽子大了些,嬌羞地擡起頭,貪戀的目光落在了賀林那張俊美如妖孽的臉上!

☆、七十九章 熱鬧

“大人言重了,小女子不怕冷!”蔣詩靜嬌滴滴地上前一步,含羞說道。

“這個地方背風,倒是不覺得冷!”蔣詩語見姐姐開了口,不甘落後,忙上前答道。

蔣詩韻有些受不了,大半夜的,站在這兒為的就是讓賀林多看一眼?

值得嗎?

反正在她看來,相當不值。

錢氏母女一頭火熱,想來巴不得在這兒多站一會兒呢。

“既然大伯母和兩位姐妹不怕冷,那就在這兒多站一會兒吧?我還要回去照顧我娘呢。”蔣詩韻淡淡掃了錢氏母女一眼,不鹹不淡地說着。

錢氏只從鼻孔裏哼了一聲,擡高了下巴,一副眼高于頂的樣子,“你去吧,好好照看着,別讓你娘想不開。”

這話說的,生怕別人都不知道王氏的事兒似的。

蔣詩韻冷笑,看樣子錢氏不把王氏的事兒給抖落出去,是不甘心啊。

她索性也不遮着掩着了,擡眸對上錢氏那雙細長的丹鳳眼,笑問,“我娘好端端的為何要想不開?大伯母這是在咒我娘嗎?”

一般人見母親出了這樣的事兒都是藏着掖着的,哪裏有人還敢反問的?

只是蔣詩韻不是一般人,她這般問出來,倒是讓錢氏怔了怔。

她要是不想讓人知道,怕丢臉,錢氏倒還好拿捏了。如今她就這麽笑嘻嘻地問到她臉上,錢氏倒是難做了。

若是說了,人家會說“家醜不可外揚”,她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也不會讨得了好去。

要是不說。又讓這小蹄子得了便宜。錢氏想想實在是不甘心!

卻又不好真的就把這事兒給傳揚出去,愣是憋得一張白淨的容長臉變成了豬肝色。

想說又說不出的樣子,着實讓蔣詩韻心裏舒坦了不少。

可她不打算放過她,見錢氏轉過臉又去找賀林說話,她好死不活地又追加了一句,“大伯母,我們不過是借住在這兒一段日子。何況娘都把銀子交給您了。您不必這麽絕情,來咒我娘吧?”

剛堆滿了一臉笑的錢氏頓時僵在了那兒,那張正笑着的臉瞬間陰了下來。比六月天還快,當真精彩絕倫!

賀林瞄一眼被氣得不行的錢氏,暗笑不已。這小丫頭看樣子有兩把刷子啊,倒是這麽伶牙俐齒的。比起前世他見她時,不知道靈動了多少!

錢氏胸口堵着一口濁氣。憋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可偏偏不能發作出來,只得扭動着脖子艱難地擠出一絲笑,“你這孩子說什麽呢?我怎麽會咒你娘?你娘那銀子也不是我要的。實在是你爹給我讓我給你置辦嫁妝的。”

她雖然不情不願,可不得不絮絮叨叨地解釋着,省得讓賀林聽了誤會。

賀林立馬一臉輕笑接口。“夫人真是好心,這麽肯為侄女操心!”

錢氏被蔣詩韻氣的一肚子的火兒頓時消散無蹤了。只要賀林信自己的話就好。

蔣詩靜和蔣詩語姐妹也忙幫襯着自己的娘,“妹妹誤會我娘了,我娘怕二嬸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哪些東西好哪些東西不好,這才接管着的。将來妹妹嫁人時,就知道我娘的好意了。”

兩姐妹一唱一和,裝足了大家閨秀和睦友愛的範兒。

賀林一雙淩厲的眸子閃了閃,一眼瞧見蔣詩靜姐妹兩個身子有些發抖,不由笑得像是得逞的狐貍。

“兩位姑娘真是好人,賀某還真是頭一次見到!”他放下身段誇大其詞地恭維着蔣詩靜姐妹,兩姐妹得了他的贊賞,笑得跟兩朵花兒一樣,寒風裏顫巍巍的,倒也不失為一道亮麗的景色。

蔣詩韻翻了翻眼皮,不屑地瞥了一眼賀林,這厮,會有這麽好心?

她懶得理會這些人,扭頭沖賀林告辭,“我該回去照顧我娘了,大人請自便吧。”

她才沒工夫陪他站冷風地兒裏跟這些蛇蠍心腸的美人兒聊天呢。

賀林倒也識趣,回頭暖暖一笑,道,“這兒冷,你穿得單薄,還是回去的好!”

說罷,蔣詩韻就擡腳往院子裏走去。

“阿嚏!”寂寥的夜空裏忽然傳來一聲噴嚏聲,驚得衆人都顫了顫,跟着朝聲音發源地看去。

就見蔣詩靜正掏出帕子來捂着鼻子,難為情地看着賀林。

無獨有偶,蔣詩語也不甘寂寞,還沒來得及抽出帕子來,一個大噴嚏帶着鼻涕泡兒就沖了出來。

正跨步邁過院門的蔣詩韻不由站住了,扭頭看向這兩姐妹,笑得天真無邪,“姐姐和妹妹這是怎麽了?”

蔣詩靜眸光如毒蛇一樣投向蔣詩韻,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不是通醫術嗎?難道不知道她們這是着了風寒了?

明明身上穿得單薄,可為了讓賀林看清自己曼妙的身姿,蔣詩靜姐妹在冷得能凍掉人一層皮的寒風裏極力微笑着,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給賀林。

賀林這厮真是個知情知趣的,蔣詩韻話音剛落,他立馬接過了話茬,“兩位姑娘定是被這美麗的夜色所吸引,有感而發啊。既如此,索性咱們就好好地賞賞吧?”

攏了攏身上厚實的披風,這厮擡頭仰天做賞月狀。

蔣詩韻風中淩亂了,漆黑的夜幕裏,陰沉沉的,連顆星子都沒有,更談不上月色了。

他這賞的是哪門子的美景啊?

只是她身上也不暖和,又加上忙碌了一日,早就疲乏了。實在是沒有心思陪着他賞什麽夜景。

于是撂下一句“既然有如此美景,那你們就慢慢賞吧,我就不奉陪了。”帶着春桃姐妹就進了院子,哐當一聲關了院門。

錢氏松了一口氣,她巴不得送走這尊瘟神,有她在,賀林就杵在這兒哪裏都不肯去了。

雖說女兒打扮得豔麗無雙,可到底也是她的心頭肉,身上穿了多少衣裳她還是有數的。

她恨不得這會子就讓兩個女兒回到暖閣裏去,抱着火爐子烤烤。

聽見兩個女兒噴嚏不斷,她真是心疼肉疼渾身疼!

好不容易見蔣詩韻進了院子,她忙對兩個女兒使了個眼色,笑着請賀林,“我們府上自是比不得大人府上的,這孤僻小院哪有什麽夜景好賞?大人見過識廣,這些自是入不得大人的眼的。倒是前兒莊子裏才送來的茶吃着不錯,大人移步過去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話落,蔣詩靜忙巧笑嫣然上前福了福,“大人,小女近來學了茶道,手藝還過得去,不如讓小女給大人泡一壺嘗嘗?”

蔣詩語生怕姐姐領了先,聞聽忙獻寶般顯擺自己,“小女才學了廣式點心,做來給大人配茶正好!”

姐妹兩個一替一個地說着,聽得錢氏眸中的贊賞大盛。到底是自己教養出來的,這抓男人心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會的。

憑他什麽男人,在這般軟玉溫香的進攻下,都會把持不住吧?

她不禁擡頭望向賀林,期待着從他嘴裏說出“可以”的話來。

果然,賀林睨一眼錢氏母女,緩緩地開口,“本座沒那閑工夫!你也說了你府上比不上我府上,這些雕蟲小技怎能入得了我的眼?”

說罷,拂袖而去,徒留下錢氏母女淩亂在寒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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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章 歪打正着

第二日,王氏已能坐在炕上進食了,窦成身上的傷也好了許多,蔣詩韻總算是放下心來。

只是蔣德章一直都沒有出現,王氏整日裏淌眼抹淚喃喃念叨着自己被冤枉的,倒是讓蔣詩韻很為難。

當初說要報官,王氏以死相逼。如今她身子好了,憑證也沒有了,這冤情也無法斷了。

她只能寬慰着王氏,說來說去,說到最後王氏總是傷心欲絕。

窦成身子能動些,就要收拾東西回老家去。春蘭姐妹好歹攔住了,他才勉強住下,只是一日三餐都在耳房裏用,連面都不露了。

蔣詩韻知道窦成是個正直的人,出了這樣的事情,雖然被冤枉,可到底是着了人家的道兒,兩個人被蔣德章堵在了床上,還赤身*的,窦成覺得沒臉見人了。

蔣詩韻知道錢氏要借此拿捏她們母女,敗壞了王氏的名聲,安國侯府和她的親事就吹了。

那樣,她兩個女兒的機會就多了。就算嫁不了宋徽,也能找個高門大戶的世家,到時候,把她們母女踩在腳底下,錢氏心裏才舒坦。

靜夜裏,蔣詩韻睡不着,思來想去,錢氏之所以對她們母女這般歹毒,還是親事做的怪。

她一個鄉下丫頭才剛進京,姑母怎麽就相中了她?

擱在誰身上誰都不痛快!

錢氏在京中住着,和姑母平日裏來往頗多,有這樣合适的親事,姑母該給蔣詩靜姐妹提才是。

她如今越過了蔣詩靜姐妹,錢氏怎能不氣恨?

這麽一分析,蔣詩韻越發覺得姑母蔣氏行事有些蹊跷。

看蔣德章那意思。這門親事是結定了的,恐怕到時候她也難以左右。畢竟,王氏也是認可的。

這個時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敢冒那天下之大不韪。

想想真要嫁給宋徽,和那軟綿綿的小男生過一輩子,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賀林前陣子提的耿三。倒是相貌堂堂。魁偉英俊。可王氏不樂意,她真怕到時候王氏又以死相逼,她就左右為難了。

前世裏嘗盡了沒有母親的艱難。這一世,她發誓要善待王氏的。

再說,她對耿三那人也實在是不來電,要是嫁了。估計也和嫁給宋徽感覺差不多。

漏夜難眠,蔣詩韻躺在床上想得頭疼。都想不出一個頭緒來。

她索性不再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是當她閉上眼睛想強迫自己入睡時,眼前總是浮現出賀林那張高冷華貴的妖孽臉。

要是能嫁給他,這輩子也算滿足了。

她被自己腦海裏的想法吓了一大跳。難道自己這是想嫁人想瘋了嗎?怎麽偏偏想到了他?

漫說王氏不願意,就算王氏答應了,憑着她的身家也是入不得人家的門的。

何況。聽聞賀林後院美女如雲,小妾多得都數不過來。自己能敞開心胸接納他的小妾嗎?能放下身段和那些小妾争風吃醋嗎?

她可不想把這一輩子都消磨在和一群無聊的女人争奪一個男人身上。她此生還想好好地賺上一大筆銀子,和王氏将來過逍遙快活的日子呢。

再說,賀林雖然待她不錯,可至今沒有表露一點兒心思。他要是有心,何必還替耿三替西平侯府的趙哲提親?

蔣詩韻越想越心酸,為自己的将來不免有些躊躇。

想到了賀林,又想到了西平侯府。也不知道長公主這幾日想好了沒有?

反正這天下也就她一個現代穿越人士能做唇腭裂修複手術了,長公主不可能不顧及女兒的容貌的。

若是長公主着人相請,她該如何擺譜?如何讓她心甘情願地請她入府?

她還想靠着這一場手術打出名聲來的,将來在京裏才會有更大的發展前途,也才能賺很多的銀子。

想了一陣子,她腦袋有些昏沉,慢慢地眼皮耷拉下來,撐不住就睡了。

這一覺直到日上三竿,還是被外頭的人聲給吵醒的。

蔣詩韻睜開眼就見高麗紙糊得窗戶白亮亮的一片,知道自己這是起遲了,忙披了一件小襖就去穿鞋。

這個時分,該王氏喝藥了。自己沒起來,小墜子也不知道把藥熬好了沒有?

剛拉開門,小墜子就沖了過來,“姑娘,姑娘,新鮮事兒……”

蔣詩韻被她說得一頭霧水,不由笑罵,“死丫頭,到底什麽事兒,還神神叨叨的。”

小墜子跑得一張圓圓的小臉紅撲撲的,就像是秋日裏霜打了的蘋果,再配上那雙黑葡萄般骨碌碌亂轉的大眼,煞是喜人。

“方才聽到外頭吵,奴婢跑出去打聽了一下,聽說西平侯府來人了。不知道為何卻被大太太給攔在了外頭,這會子侯府裏的人正和大太太的人吵成一團呢。”

她快人快語地說完,一臉孩子氣地望着蔣詩韻,像是等她誇贊一樣。

蔣詩韻哭笑不得,伸手彈了她一個腦瓜崩,笑道,“幹得好,去看看我娘起了沒?”

這都是她平日裏吩咐的,讓小墜子多打聽點兒事兒,省得錢氏暗中搗鬼她們卻沒有準備。

聽了小墜子的一番話,蔣詩韻的唇角不由高高翹起。

既然西平侯府來人,又被錢氏給擋在了外頭,這是否意味着她發達的日子來了?

呵呵,錢氏歷來是個攀高踩低的家夥,這回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竟敢把侯府的人給攔在外頭?

她猜測着,這侯府來人定是一張嘴就說要見她的,錢氏經了上次媒人給耿三提親卻被她誤會成給自家女兒提親的醜事兒,估計這回學精了,以為侯府來人也是給她提親的呢。

不過她這算是歪打正着了,蔣詩韻正想擺擺譜兒,提高身價呢。

錢氏的正院裏,兩個體面的婆子打扮得光鮮亮麗的,正坐在偏廳裏喝茶,錢氏跟前的劉媽媽正坐在一邊兒相陪。

可兩個婆子碗裏的茶都續了三遍水了,也不見蔣府主事的人出來,她們的臉子就不好看了。

都是長公主身邊的人,為了能請得動蔣詩韻,長公主特意挑了她們兩個能說會道辦事利落的人過來的,誰知道這點兒小事兒都做不好,回去,長公主不定怎麽罰她們呢。

一想想方才在門口遇到的難堪,這兩個婆子就一臉鐵青。

在蔣府門口下了車,她們就讓小丫頭遞了帖子。門房上的人倒是沒有難為,立馬進去禀報了主子。

一會兒就有人領着她們進了蔣府,只是一聽說找的是二老爺家的姑娘,蔣府裏的人就百般推脫。

說什麽二夫人身子不好,病在炕上,姑娘正照看着不能出來雲雲……

又說二夫人鄉下出來的,教出來的姑娘沒有規矩,二老爺正讓大太太教規矩呢。

反正翻來倒去,就是不讓她們見蔣詩韻。

這兩個婆子頓時火了,她們才不管這姑娘有沒有規矩呢,只要她能把郡主的病治好就行。

蔣府這般推三阻四,到底為的什麽?

☆、八十一章 敗壞

後來還是錢氏身邊的劉媽媽過來,死活拉着她們到了偏廳,奉上茶點,這才讓她們的火氣消散了些。

只是這媽媽好生奇怪,拐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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