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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他幫她關心她,這一切都是因為見慣世家閨秀做派的他,遇到她這個鄉下土丫頭,圖個新鮮罷了。

賀林這樣的人物,人家的正室自然是趙雪茹這樣的公侯小姐,哪裏是她能肖想的?

雖然明白這個理兒,可接受起來還是很難。

模模糊糊中,蔣詩韻只覺得自己耳邊的枕頭冰涼。睡夢中,她咧着嘴兒苦笑着,也許,這就是命吧?自己注定此生要過得坎坷多舛!

耳畔忽然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好似吹在她的耳旁,讓迷糊中的她忽地一驚,頓覺毛骨悚然。

一腔心酸悲憤頓時化為烏有,蔣詩韻激靈靈地睜開了眼睛,就見昏沉沉的月色裏,一個修長挺拔的白色身影立在她床前。

她第一反應就是鬼!

可她心裏明明害怕地要死,偏偏叫不出聲來。

其實她沒什麽好怕的,自己不也是個穿來的孤魂野鬼嗎?

她凄然笑了一聲,手臂托着腦袋半坐起來,擁被望着眼前一動不動的白影。

暗夜裏,就聽那白影“嗤”地笑了一聲,清越如春風般的聲音傳來,“你倒是不怕!”

是那厮,不是鬼!

蔣詩韻暗暗松了口氣,頹然地又倒了下去。

賀林撩袍坐在了床沿上,無聲地看了她一陣子。

他功夫高強,目力甚佳,能看得清她臉上的斑斑淚痕。

“怎麽要嫁人了,還哭鼻子?是高興壞了吧?”淡淡的月色中,蔣詩韻也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是聽他的聲音裏似乎有點兒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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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厮,還會傷感嗎?

蔣詩韻不大相信,也許,自己想多了吧?

他到現在竟然還以為自己是高興哭了,難道,他以為她就這麽想嫁人?

既然明知道她要嫁人,為何半夜三更還闖入她的房間?

就是來看看她是否高興哭了嗎?

唇角抿了抿,夜色中的蔣詩韻面上似喜似悲,辨不出情緒來。

“是高興壞了,能嫁給安國侯府的長房長孫,我一個鄉下丫頭能不高興哭嗎?”

既然他以為她高興,那她就高興給他看!

沒料到這句話說完,久久等不到他的回應。

蔣詩韻不由有些氣惱,深更半夜的,來她屋裏就是發呆來的?

“趙哲有什麽不好,你為何非要選擇宋徽?”在蔣詩韻以為他要坐到天亮再也不開口的時候,就聽那厮幽幽嘆了一聲。

“趙哲沒什麽不好,宋徽也沒什麽好,這一切,都是命罷了。”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蔣詩韻就覺得鼻端發酸,眼中一股酸熱的液體要流下來。

暗夜裏,蔣詩韻極力掩飾着自己的情緒,可賀林還是明顯察覺到了。

眼前這個小女子一腔心事他又何曾不懂?可他身處權力的漩渦,皇子皇孫們之間的奪位之争如火如荼,雖然重活一世,也不能保證最終結局完好。

上一世,他對她僅限于感恩和憐憫,這一世,沒想到他竟然會被她深深地吸引。她的堅強,她的果敢,她的與衆不同……都讓他眷戀無比,可他,偏偏不敢給她任何承諾。

他知道,今夜一別,他在她心裏,就跟外人對他的評價一樣了:殺人如麻,冷漠孤傲……

望着她眼眶中團團打轉卻強忍着不讓流下來的淚花,他多想擁她入懷,替她擦幹眼角的淚水。

可他不能,也不敢給她一絲絲希望。此生,他只想盡自己所能讓她過上安穩幸福的日子,但她,偏不聽他的,還是選擇了宋徽。

也罷,趁着他還好好活着,保她一生無虞吧。

ps:這一段虐得我有點兒肝腸寸斷了。哈哈,不知道你們看了有什麽感覺?

☆、一百零三章 聘禮

說完這句話的蔣詩韻,極力隐忍着不讓情緒爆發。

賀林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兩個人就那麽相對無言,卻都不舍得離開對方。

直到雄雞唱曉、天際發明的時候,賀林才長嘆了一聲,站起身來。

“我該走了。”他下意識地拂了拂并沒有褶子的衣角。

“嗯。”蔣詩韻低低地應了一聲,只覺得喉嚨發澀,什麽都說不出來。

“這個你還是留着吧。”賀林從懷中摸出一物放在她的床頭。

蔣詩韻定睛看去,是那塊小豬玉佩。

她的心裏頓時湧上莫名的況味,這是什麽意思?明明把她推到別人的懷抱裏,卻還一副舍不得的樣子。這是來氣她的嗎?

負氣地把玉佩扔給了他,她氣哼哼道,“大人的東西,小女不敢要也不能要!”

見賀林默默無語,她又生起氣來,“先前在安國侯府的湖邊,我的鞋襪是不是被大人給撿去了?還請大人還我,畢竟我要嫁人了,您這麽做于我閨名有礙!”

“這是想和我一刀兩斷了?”賀林緊緊地捏着那塊小豬玉佩,半天方咬牙笑道。

“我本和你毫無瓜葛,又何來一刀兩斷之說?”反正已經這樣了,蔣詩韻能氣到他就索性可勁兒地說着沒良心的話!

“好,好,真好!”賀林終究被她氣得面色發青,連說了幾個“好”字,轉身就從窗戶跳出去了。

晨曦微露的清晨,那人的背影似乎有無限的滄桑。

蔣詩韻閉上眼靠在床頭,晶瑩的淚珠默默地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臘月裏過得很快,臘八過去沒幾日。就忙活小年了。

蔣府的下人都出動了,采買的采買,灑掃的灑掃,挂燈籠的挂燈籠,熱熱鬧鬧中,年味兒就出來了。

唯有西北角王氏住的這個小院子,靜悄悄的跟座古廟一樣。一點兒生氣都沒有。

往日裏。蔣詩韻還能帶着春蘭姐妹和小墜子說說笑笑的,只是今年,因為蔣詩韻心裏不痛快。春蘭姐妹又要照顧身上有傷的爹,小墜子也不敢多話,院子裏就沒了人聲。

王氏因着女兒和安國侯府的親事放定了,這幾日。身上也大好了。晌午時分,扶着慧兒的手也能到院子裏溜達溜達曬曬太陽。

只是見女兒日漸憔悴。她十分不滿,時常指着蔣詩韻的鼻子念叨,“你到底還有哪些不足?徽哥兒身家相貌哪一點兒配不上你?”

蔣詩韻也懶得和她浪費口舌,這感情的事。說出來這婦人也不懂啊?

過了小年,安國侯府的人就擡來了聘禮,一色兒的紅木箱子。足足有三十擡。

從蔣府的大門一路擡進來,放到了前院的花廳裏。引得蔣府的下人都圍過來看,啧啧稱贊。

“沒想到二老爺家的姑娘這麽有福氣,大姑娘和三姑娘親事還沒着落呢,二姑娘這就要嫁人了。嫁的還是姑太太府上的侄子!”

一個穿青布掐牙背心的丫頭滿眼羨慕地說道。

“大姑娘和三姑娘那是眼界太高,挑花眼了。二姑娘人家不哼不哈的,運氣倒好!”另一個看上去年歲大點兒的丫頭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

這兩個丫頭都是粗使丫頭,手裏拿着笤帚抹布,湊在一邊兒看熱鬧,順便嘀嘀咕咕地。

“你們還不趕緊幹活去,還敢在這兒亂嚼舌頭?”一個婆子走過來,呵斥着兩個丫頭,吓得兩個丫頭對視一眼,趕緊低了頭幹活去了。

蔣詩靜和蔣詩語姐妹兩個拐過回廊,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望着花廳裏擺滿了紮着紅綢花的紅木箱子,兩個人的面色都很不好看。

沒想到日防夜防,她們母女不惜污蔑王氏偷情拿蔣府的名聲作伐,都沒能阻止得了蔣詩韻嫁入侯府的命運?

為什麽?為什麽那小賤人那麽好命,一個兩個的侯府都上趕着來提親,連長公主的嫡次子——趙哲那樣品格的人物兒,竟然都對她允諾三年之內不迎娶正室、身邊沒有通房侍妾?

那賤蹄子到底有什麽能耐,能讓男人如此趨之若鹜?

而自己兩姐妹,年歲一年一年地大了,小戶人家又看不上,看得上的又不瞧不上她們。為了想嫁得更好一些,她們的娘還要回娘家去求大舅母!

這口氣,她們真的咽不下!

這一口口紅木箱子,擺在那兒,生生地刺得她們的心口疼。若不是心中還殘存一絲理智,蔣詩靜姐妹真想讓人都給砸了。

恨恨地在風口裏站了半日,蔣詩靜姐妹才往錢氏的院子裏去。

錢氏正躺在炕上,靠着一個秋香色的大迎枕,額頭上覆着一塊帕子。這回,她是真的病了,牙疼得腮幫子都腫起來了,請了大夫來看過,說是肝火旺盛,需要敗敗火。

氣得錢氏把人家大夫給痛罵一頓,說自己好端端眼看着大過年的怎麽就肝火旺盛了?真是庸醫!

連診金都沒有給人家,就把大夫給趕走了。

可她心裏比誰都清楚,自己着實是該敗敗火了。再這麽下去,怕是頭頂都要冒青煙了。

兩個女兒進來的時候,錢氏槽牙縫裏正塞着兩片幹薄荷葉子,疼得直哼哼。

蔣詩靜和蔣詩韻忙上前問安。

錢氏疼得說不出話來,絲絲地直抽冷氣,指了指挨着炕頭的椅子讓姐妹倆坐了。

蔣詩靜瞧着母親這樣,又氣又急。自己過了年可都十七了,這個年歲有不少姑娘都做娘了,她還待字閨中,連親事的影子都沒有。

娘偏生趕在快過年的時候病倒了,把家裏一攤子爛事都交給了她,害得她連收拾自己的功夫都沒有了。

人家的母親年下帶着未出閣的閨女四處走動,見見世面,可她娘倒好,躺炕上直哼哼,連舅母都見不上了。

蔣詩語比她姐姐的心思單純些,口無遮攔,也不管錢氏是否病着,一屁股坐下就着急忙慌地控訴,“娘,那賤蹄子都要嫁人了,您怎麽也不攔着些?”

錢氏身子不舒坦,見兩個女兒沒有一個關心自己的病的,反而一張口就是指責,不由也來了火,嗚嚕着嗆回去,“自己沒本事,怨娘有什麽樣?”

她嘴裏咬着薄荷葉子,說話漏風,活像正拉動的風箱一樣,滑稽地要命。

☆、一百零四章 嫁妝

“人家的親事不都是父母操心的嗎?娘這是什麽意思?”自來都被錢氏捧在掌心裏的蔣詩語絲毫不服氣,就那麽瞪着眼和錢氏頂嘴。

錢氏氣得渾身哆嗦,咬牙冷笑,“你還別不服氣,瞧瞧人家,成日裏出入王公貴族之家,今兒勾搭一個,明兒勾搭一個。連賀林那要命的煞神都親自到她院裏來了,你還敢說人家沒本事?”

母親的話讓蔣詩語一張帶點兒嬰兒肥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沒想到親娘連“勾搭”的話都說出來了。

反正錢氏平日裏也會跟兩姐妹傳授一些吸引男人的手段,兩姐妹對男女之事也不是一竅不通。如今一聽見錢氏這麽說,心中都活泛起來。

莫非,真的是自己技不如人,勾搭不上男人?

蔣詩語納悶開了,自己也曾經勾搭過男人啊?

在安國侯府,她佯裝跌倒,想讓賀林扶她一把,卻被賀林給推開了,害得她在衆人面前出盡了醜。

在大覺寺,她殷勤伺候長公主,妄圖引起趙哲的好感,結果卻被蔣詩韻那蹄子占了風頭,讓她什麽都沒撈着。

更有甚者,上次賀林半夜過府,兩姐妹穿着薄如蟬翼的衣衫,在三九嚴寒的天兒裏,凍得差點兒沒有得了風寒。

可最終,也不過換來賀林的一聲嗤笑。

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緩過氣兒的錢氏也覺得自己方才不該對女兒發那麽大的火,自己悉心教導出來的女兒,本來就是該嫁入高門的,自己可不能磋磨得她們沒了性子,妄自菲薄。

想了想。她往上挺了挺身子,對着蔣詩靜姐妹歉意地一笑,“靜兒,語兒,都是娘無能,讓你們姐妹倆的親事耽擱到如今。不過你們也別心急……”

“能不急嗎?”錢氏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蔣詩語一口給截過去。“姐姐過了年都十七了。我也該及笄了。親事還沒有個着落,您就不急嗎?”

錢氏望着女兒氣急敗壞地跺着腳,長嘆一口氣。心疼起來,“好孩子,你且別燥,聽娘給你出出主意!”

“娘還能有什麽好主意?那麽狠的招兒都使了。也不見對那小蹄子有半分損害,人家安國侯府還不上趕着來提親?”

蔣詩語撅着嘴憤憤地說着。嬰兒肥的臉更皺巴地像個剛出籠的包子。

錢氏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她一眼,數落着,“就你這份耐性,還想和人比?你沒瞧見那小蹄子。不論我們怎麽做,她都不哼不哈的,讓我們摸不着她的脾性。弄不清她的底線?”

被母親這麽一訓,蔣詩語有些懂了。閉上嘴巴不吭氣兒了。

蔣詩靜眸光一閃,佩服地望向錢氏,“娘說得對,那小蹄子的确這樣!”

母女三個鬧騰了一陣子,重新又齊心協力了。

錢氏就招手讓兩個女兒過來,嘀嘀咕咕了一陣子,知道兩個女兒面上都露出笑容來,她的臉上才布滿慈愛的微笑。

安國侯府送來聘禮的事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就傳遍了蔣府。

四處溜達專管打聽事情的小墜子聽說了,就飛奔而來直接告訴了王氏和蔣詩韻,“……你們是沒看見,呵,真是好多的東西啊,滿眼都是大紅的箱子,連上面系着的紅花都是綢緞做的。”

小墜子眉開眼笑連說帶比劃着,發自內心的笑讓她的小臉燦爛了不少。

自家小姐壓了大太太兩個女兒一個帽頭,她身為奴婢地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了。讓那大太太母女再欺負她們!哼哼,如今小姐可是安國侯府名正言順的少夫人了,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借大太太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了。

貼身侍婢的想法蔣詩韻搭眼就能看出來,只是她沒有小墜子那好心情。

想着要嫁給宋徽那個奶油小生,她就覺得從心窩子裏犯賭。

為了王氏,她也只能先嫁過去再說吧。反正,她遲早也得嫁人,目前對誰也都沒什麽感覺,除了賀林。

可人家又瞧不上自個兒,她何必又賴着?

抿了抿唇,她勉強壓下心口的酸楚,頓覺百無聊賴。

王氏倒是高興地緊,拉着蔣詩韻的手摩挲着,笑道,“秀姑,你到底是個有福的,比娘強。侯府這麽高看你,又有你姑母照應着,這一輩子衣食無憂,娘也算是放心了。”

又絮絮叨叨地說起了嫁人之後要如何如何伺候公婆,如何如何照顧夫君,聽得蔣詩韻兩耳嗡嗡作響,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她掙開王氏的手,勉強笑道,“過兩天就嫁過去了,我今兒想出去買些東西。過了年,春桃她們也要回去了,跟了我們這麽久,好歹也給她們備些土儀才是!”

她沒提窦成,知道這是王氏的死穴。可聽到春桃姐妹,王氏的臉色還是沉了下來,雖然不知道那日為何她和窦成睡在了一塊兒,但事情已經出了,兩人又是赤身*被“捉奸”在床的,王氏對窦成那是一分好感都沒有。

這些日子,若不是蔣詩韻壓着,王氏早就要把窦成給趕出去了。如今聽說了他們父女要回去,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沒說什麽,就算默認了。

只是她手頭上的銀錢都讓蔣德章搜出去交給錢氏了,女兒眼看着要出嫁,自己分文拿不出來,豈不是尴尬?

她甚是為難地望着蔣詩韻,攤了攤兩手,“娘身上一點兒銀子都沒有,這可怎生是好?”

“要不,你去跟你大伯母支一點兒先用着?你爹早前不說了那銀子讓你大伯母存着好給你置辦嫁妝的嗎?也不知道這些日子她給你置辦了沒有?”

置辦了才怪!

蔣詩韻腹诽着,錢氏那麽陰險奸詐,一直不惜一切代價阻攔她嫁入侯府,如今眼看着她要嫁過去,她怎會善罷甘休?

不在嫁妝上做點兒手腳,那就不是她錢氏了!

“娘不要擔心,女兒手頭上還有點兒零碎銀子!”她拍了拍王氏饅頭樣的手,安慰道。

“不許你花賀大人的銀子!”生怕她又跟賀林去借銀子,王氏沉聲囑咐着。

蔣詩韻苦笑,若她真的走投無路,有銀子不花難道等着餓死不成?

不過眼下,她還沒有這個需要。

“知道了。”不想提起賀林不想聽到任何關于他的消息的蔣詩韻,耐着性子說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屋裏。

既然要嫁人,那她先前的長遠打算也該付諸實施了。總不能真的兩手空空嫁過去,一輩子就仰人鼻息而活吧?

她手頭上還有兩張百兩銀票和兩套頭面,她要出去看看有沒有合适的鋪子,盤下一間,将來也好有個安身立命的所在。

☆、一百零五章 退路

把上次長公主給她的那個楠木匣子找塊布包了,蔣詩韻喚了小墜子拿着,又過去叫春蘭和春桃。

窦成已能下地活動,讓老蒼頭照應着也罷了。

春蘭姐妹在院子裏待得也悶了,聽蔣詩韻說要出去買東西,一個個也歡呼雀躍起來。

窦成見了蔣詩韻甚是尴尬,出了那件醜事,他自覺對不住她們母女。

聽說蔣詩韻要嫁人了,他抖抖索索地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兒來,遞給蔣詩韻,“大伯也沒什麽好東西,這個給你留着玩吧。”

蔣詩韻打開來一看,卻是一顆滴流圓的珠子,在日光下發出五彩斑斓的光,煞是好看。

她雖然不認得這是什麽珠子,不過見這珠子晶瑩剔透的,必定是個稀罕玩意兒。窦成又沒什麽銀錢,這麽貴重的東西她不能要。

她包好了珠子又遞過去,“窦大伯,還是留着給春蘭她們吧。”

窦成堅決不拿,推來推去的,蔣詩韻只好收下了。

她心裏默默感慨着,這窮苦的鄰居反而比嫡親的大伯大伯母強,人啊,這事兒都怎麽說呢?

戴上了面紗遮面,蔣詩韻帶着小墜子和春蘭姐妹來到了大門口,就被蔣府的門政給攔了下來。

蔣詩韻說要出門,門政也不敢深勸,只說要先禀明了太太。

他是深知道春桃這姑奶奶的功夫的,上次春桃一腳把門踢開,差點兒沒有把他的鼻子撞扁。

如今,他可不敢惹火這小魔女了。只是陪着笑讓人進去禀報錢氏。

蔣詩韻也不想為難人家下人,索性悠閑坐在門房裏等着。

她就要成為安國侯府的少夫人了。諒錢氏不會拎不清的。

果然,片刻過後,門房那個小厮就氣喘籲籲地回來了,讨好地沖蔣詩韻笑起來,“太太說了,姑娘只要說一聲,随時都可以出門!”

不禁足了?不拿教她規矩說事了?

就知道錢氏是個勢利眼!

冷哼一聲。蔣詩韻帶着春蘭姐妹和小墜子揚長而去。

出了蔣府的門。走了兩射之地,就是直奔鬧市中心的大道。

蔣詩韻幾個也不雇車,徑自沿着路邊走着。有說有笑的,沖淡了這幾日蔣詩韻心頭的陰霾。

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衆人來到了鬧市區。

一街兩行都是店鋪,沿街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年關将近。街上摩肩接踵,車水馬龍。

什麽珠寶鋪子首飾店、綢緞鋪子成衣店、胭脂水粉鋪子……。應有盡有,令人目不暇接。

春蘭姐妹和小墜子唧唧喳喳地指着這個說着那個,好不開心!

蔣詩韻也四處看了看,尋找着當鋪。

她今兒出來除了給春蘭姐妹買些土儀。還有一件大事要辦。

逛了半日,蔣詩韻終于看到了幾家當鋪,帶着她們進去。把楠木匣子裏的兩套頭面拿出來,問了價格。

最終。她選中一家“高升號”的當了死當,把兩套頭面換了五百兩銀票。

春蘭有些惋惜,“秀姑,好端端地幹嘛要當掉?日後你在安國侯府,沒有幾套拿得出手的首飾,也會遭人恥笑的!”

蔣詩韻哪裏會在乎這些?嫁給安國侯府她是迫不得已,将來若是宋徽善待她還好,若是不行,她會想法子離開。不給自己留條後路怎麽行?

包好了那五百兩銀票,蔣詩韻小心翼翼地塞進懷裏,只從楠木匣子裏拿出兩張小面額的銀票,帶着她們就出去了。

來到一家“醉紅顏”的胭脂鋪子裏,蔣詩韻進去挑了幾樣,給春蘭姐妹和小墜子一人一盒,喜得幾人愛不釋手。

只是細心的春蘭發現,就連慧兒也有一盒,唯獨秀姑沒有給自己買。

她很是納悶:秀姑眼看着就要做新嫁娘了,姑娘家誰不喜歡胭脂水粉,她怎麽就不買呢?

她是個謹慎的,暗中留了心。

買完之後,蔣詩韻從小包裹裏掏出一個白瓷小方盒來,遞給了店夥計,“小哥看看這個東西……”

夥計好奇地接過,打開來,裏頭是有些發綠的膏狀的東西,聞起來清香撲鼻,卻不知道做什麽用。

夥計不由問道,“姑娘,這是什麽東西?”

一提起這盒天然花瓣做成的面膜,蔣詩韻就有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可憐的古代女人啊,即使貴為公主郡主也沒用過面膜這東西吧?

那就讓她這個現代醫學精英在古代女人堆裏好好地賺上一把吧。

“面膜!”簡短幹脆地吐出兩個字,蔣詩韻就閉了嘴。她雖然不懂生意經,但是深谙人的心理,越是好奇,人就是越想探究。

果不其然,夥計的兩道濃眉狠狠地皺了一下,“面膜?吃的?”

蔣詩韻無語地挑了挑眉,怎麽有個“面”字就和吃的串上了?難道就不能想到“面部”?

“您說對了。”雖說完全是雞同鴨講,但是蔣詩韻決定還是先恭維一把夥計,來個先揚後抑。

店夥計面色拉下來,“姑娘開什麽玩笑?我又不吃這東西,姑娘給我做什麽?”

“非也非也!”蔣詩韻撇腔撇調,把店夥計的好奇心給提到了最高檔上,“此‘吃’非彼‘吃’!”她酸溜溜地吊着書呆子,聽得店夥計一頭霧水。

怎麽一個“吃”還有這麽多講究?

正當他不耐煩之際,蔣詩韻飛快地說了下去,“這款面膜是吃在臉上而不是吃在嘴裏的。”

一句話,大有撥雲見日守得雲看見月明的功效。

店夥計再愚鈍也聽明白了。

他不由樂了,“你這個姑娘把戲不少,聽得我一驚一乍的,還以為什麽玩意兒呢?”

只要他感興趣就好,自己的目的就達到了。

蔣詩韻笑了笑,接着介紹,“潔面後,把面膜均勻塗抹在面部,一刻之後洗淨,肌膚就會感到幼嫩水滑,跟剝殼的蛋白一樣!”

見夥計明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蔣詩韻也不多廢話,只道,“除了能美白,這款面膜還能美白!今兒這一盒就先放你這兒,你可以先找幾位女眷試試,沒晚都用,堅持十日左右!”

反正不要銀子的東西不要白不要,這女子想來也是想銀子想瘋了,竟想出這樣的點子。

不過他是做買賣的人,心裏有什麽話都不會放在臉上,當即只是點頭笑着應了。等蔣詩韻走了,就随手擱在一邊兒了。

蔣詩韻又帶着春蘭來到一家首飾鋪子裏,給每人都挑了一根簪子,花了足有十幾兩。

春蘭有些心疼,在鄉下,長這麽大都沒戴過這麽好看這麽貴重的簪子。

她有些過意不去,推辭不要,蔣詩韻卻堅持給每人都買了。

她自己也随意地看着,本沒打算買什麽東西的,結果卻一眼看到了一根讓她眼前一亮的簪子。

那簪子通體雪白,簪頭是多栩栩如生的木蘭花,花瓣上的紋理都清晰可見。

樣式雖簡單,貴在典雅端方,正是蔣詩韻喜歡的類型。

她伸手拈起那枚躺在首飾盒子裏的白木蘭花簪子,放在眼前不停地翻來轉去。

☆、一百零六章 簪子

一邊兒陪笑的夥計察言觀色,殷勤地推薦,“姑娘的眼光真是獨到,這是我們家最好的師傅做的,獨一無二,京中絕沒有第二根。姑娘戴出去,絕對讓人眼前一亮!”

說得蔣詩韻很是心動。

她的确很喜歡,這夥計看出來了。

“多少銀子?”既然是全京城獨一無二的簪子,價格自然要貴。

夥計打量了她一眼,只可惜她蒙着面紗看不清面容。不過夥計那雙眼也算是閱人無數了,從一個人的穿着就能判斷出這人的身份地位來。

蔣詩韻身後雖然跟着幾個丫頭,但她的穿戴着實寒酸了些。

眼看着要過年了,身上還是件大紅細布棉襖,雖不像是為奴為婢的,可也算不上富貴人家的小姐,頂多是個小戶人家的姑娘罷了。

不過看她方才給身邊那幾個姑娘買東西的大方勁兒,也不像個窮人家的姑娘。夥計斟酌了下,豎起一根指頭。

蔣詩韻一喜,忙問:“十兩?”

要是十兩的話,她還是舍得的。包裏還有一百多兩銀子的銀票呢。留着那兩套頭面當的銀子置辦店鋪,這點子零碎的銀子就放外頭花着。

夥計面色一沉,那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完全沒有剛才的殷勤勁兒了。

他有些冷沉沉地搖了搖頭,晃了晃手指。

蔣詩韻又問,“一百兩?”

雖然喜歡,若是花一百兩買一根簪子,着實太貴了。她還沒有奢侈到那個程度,即使她兜裏有銀子。

夥計的臉色徹底地黑了下來,對着幾個人努了努嘴。道,“姑娘們既然買好了東西,那請回吧。我這兒還忙着做生意呢。”

他也沒工夫和眼前這紅衣姑娘打啞謎了。

蔣詩韻不由冷笑,“你這店夥計真是副勢利眼,我們才剛買完了東西就攆人了?不就覺着我買不起嗎?買不起就不能問了?顧客是上帝懂不懂?”

說得夥計一頭霧水,“上帝”是個什麽玩意兒?難道她和上帝有些關系?

夥計正遲疑着,就聽蔣詩韻又是一聲冷笑。“小墜子。把買的東西還給他,退銀子走人!”

小墜子“哎”了一聲,就把方才買的一點油的簪子從懷裏掏出來。還沒捂熱乎呢。雖然有些戀戀不舍,可她也不能讓自家小姐受這份委屈。

春蘭姐妹也忙把東西拿出來,往櫃臺上“啪”地一放,“不買了。狗眼看人低!又不是你一家鋪子!”

夥計一看這架勢,遭了。雖說這幾樣東西也就十來兩銀子。可他能賣出去一點是一點,不然,讓掌櫃的知道了還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他哭喪着臉求饒,“姑奶奶。姑奶奶,手下留情,是小的有眼不識金鑲玉。狗眼看人低!小的給你們賠罪了。”擡起雙手就噼噼啪啪地往自己臉上呼去。

蔣詩韻也不是那等為難折騰人的主兒,見這夥計着實吓壞了。嘆一口氣,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給你個教訓讓你明白,什麽顧客都不能得罪!”

那夥計連忙稱“是”,又颠颠地陪着笑臉把那幾樣東西給包好了。蔣詩韻這才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又問,“到底多少銀子?”

她真想知道到底多少銀子,讓那夥計就如此看低她!

“嘿嘿……一千兩銀子!”夥計明知道她買不起,可再也不敢輕慢了。惹惱了這姑奶奶,連那十幾兩銀子的生意都做不成了。

他也實在是摸不透眼前這位姑奶奶的脾性,一般人就算是買了東西,見他那副神情,也該羞得恨不得掩面而逃了。

怎麽這位就不上套呢?而且還反過來整了他一頓!

想了半日,他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這位不是一般人!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幾尊瘟神,店夥計腦門子都沁出一層細密的汗來。

不過他連對着蔣詩韻她們的背影唾罵的勇氣都沒有了,實在是怕這位姑奶奶長個腦後眼再殺回來。

若是往常,他早就唾沫吐得老遠,罵上好幾句了。

眼巴巴地望着那幾個姑娘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店夥計才收回心神抹了抹腦門子上的細汗,低頭盤賬。

等他噼裏啪啦打了一通算盤珠子,再擡頭時,就見面前矗着一個俊拔修挺的白影子,吓得他“哎呀”叫喚了一聲。

那人只不過從鼻孔裏冷哼了一下,卻并沒有開口。

店夥計這才看清眼前是人不是鬼,而且還是個比京中錦繡樓的頭牌——紫菱姑娘還美上不知道多少倍的男人!

紫菱姑娘可是新近京中大街小巷、茶餘飯後人人嘴中離不得的人物兒,那一日,奉掌櫃的之命到錦繡樓裏送些首飾,他遠遠地見過紫菱姑娘一面。

當時她站在二樓的回廊處,就那麽淡淡地望着下頭,就讓下頭那些勳貴公子哥兒跟發了瘋一樣。

他也乍着膽子擡頭望了一眼。

只那一眼,回來之後,他就茶不思飯不想,折騰了十餘日,方才回過魂兒來。

沒想到,天下竟然還有比紫菱姑娘更美的人,還是個男人!

他頭一次發現男人還有長得這麽好看的!

他癡癡呆呆地望着面前這個俊美無俦的男人,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再看,把你眼珠子給剜下來!”旁邊一個炸雷般的聲音驚醒了店夥計。

耿三十分不滿地對那店夥計怒目而視:女人喜歡看他家老大也就罷了,怎麽如今連男人見了也錯不開眼了?

他家老大堂堂一個大男人,幹的又是人人懼怕的活兒,該是個兇神惡煞虬髯大漢才對啊?怎麽偏偏長成這副人神共憤的樣子?

他實在是想不透!

店夥計被這一聲怒喝給驚醒了魂兒,忙定睛看去,就見一個年輕人一臉兇狠地盯着自己,那眼睛裏就像是射出兩把鋒利的匕首,吓得他一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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