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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事兒去叨擾爹呢?”
蔣德章被女兒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能赤眉白眼地瞪着她,恨得牙根癢癢。
這個女兒果然被王氏那個賤人教壞了,處處竟和他對着幹!
“爹記得你不是還有個丫頭嗎?慧兒跟着你娘,也頗得你娘歡心,你怎麽就不顧惜你娘的身子,要把她帶過去做陪嫁呢?”
良久,蔣德章才平複了心境,慢慢地把王氏這面大旗扯出來。
蔣詩韻就知道他有這麽一說,早就等在那裏了,“小墜子有把子力氣,留下她伺候娘,再好不過了。”
她淡淡地說着,揣摩着肚子裏的氣話要不要一口氣兒全都吐露完。
“慧兒跟過去又能做什麽呢?你初到侯府,難免不适應,有小墜子那樣的倒是省了你的心!”
蔣德章把這話赤果果地說了出來,引得衆人議論紛紛。可是蔣詩韻還是聽懂了他的心。
他的意思,小墜子長得那麽“安全”宋徽是不會看上她的,要是讓慧兒陪嫁過去,可就不同了。
那宋徽定是一眼就能相中慧兒的。
☆、一百二十八章 查探
既然蔣德章不好意思說破,蔣詩韻只能給他隐晦地表達一下了。
“慧兒可是不得了,知禮守儀,心靈手巧,再加上一副美人胚子的樣子,跟過去用處可大了,比小墜子那個憨貨強了不知多少!”
不信她說得這麽直白,蔣德章會聽不出來?
她專注地盯着對面蔣德章的臉,就見那張英俊不凡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紫,活像開了個染料鋪子,精彩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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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詩韻心裏那個爽快啊,手裏拿着一個小巧的白瓷調羹丁零當啷地攪着一盅雞湯,翹着蘭花指優雅地喝了幾口,唇邊綻開了一絲笑,由衷地對錢氏表達着贊美,“大伯母,不說別的,咱們府上這廚娘的手藝可是一流的好。自打我來過,這還是頭一次嘗鮮呢。”
你們都是要臉的人,成日裏打着要臉的幌子做着不要臉的勾當,今兒就讓我來揭開你們這厚臉皮下的面紗吧。
錢氏一聽臉都綠了,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不知道家裏是個什麽情況呢,讓這小蹄子一折騰,自己在兒子心中豎起來的慈愛形象豈不是全毀了?
她憋着一股氣,坐那兒板着個臉,硬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喜歡就多吃點兒。”
不是要臉嘛,那就不能說沒臉的話哦。
蔣詩韻美滋滋地喝着雞湯,觀察着身邊諸人的神色,也不管身後慧兒臉色白成了什麽樣子,眼神有多怨毒。
一家人就這麽尴尬地吃完了年夜飯,蔣詩韻借口困乏,也不守夜,自回了廂房裏。
錢氏母女更是不待見她。看着她就煩,索性由着她去了。
京城的年格外地隆重,午夜時分,外頭燃起了噼裏啪啦的鞭炮聲,蔣詩韻躺床上被吵得睡不着,索性擁被坐了起來。
沒想到一轉眼來到京裏都快半年了,這半年竟然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尤其是她。也不知道是走了狗屎運還是走了黴運。和鼎鼎有名的錦衣衛指揮使大人竟上演了一出驚世絕戀!
想想就醉了。
正胡思亂想着,就聽窗棂子那處啪嗒響了一下,黑夜裏。兩個靈活的身影翻滾進來。
蔣詩韻了然地挑開了帳幔,笑問,“你們來了?”
“你吩咐的我們敢不來嗎?”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壓低了嗓門笑起來,正是春桃的聲氣兒。
原來蔣詩韻臨來錢氏上房就和這對姐妹花約好了。除夕夜午夜時分讓她們過來一趟。
她總覺得錢氏包藏着什麽禍心,于是就借這對姐妹之手。在府裏暗暗地查訪。
春蘭小心地回身把窗子關死,和春桃兩個一處走到了床前,呵着手笑道,“慣常都說大名府那地兒冷得要死。沒想到京都過年也是這麽冷。看這兩天像是要下雪了呢。”
一邊說着一邊就往蔣詩韻被窩裏鑽,“秀姑你可真會享福,這大冷的天兒。在外頭跑的活兒就交給我們姐妹,你倒好。躲被窩裏熱乎乎的睡大覺!”
“我倒是想到外頭跑啊,只是我也得有那本事才行!”蔣詩韻白了春蘭一眼,笑嘻嘻道。
“這倒是,有誰有咱們姐妹這番本事啊?”春桃嘻嘻一笑,哧溜一聲就鑽進了被窩,拿涼手往蔣詩韻身上招呼過去。
頓時,床上就笑鬧成一團……
“好了,快說正事兒吧。”春蘭是個謹慎性子,見鬧得不像話,忙打住春桃,正色道。
“對了,你不是讓我們盯着你那大伯母和堂姐堂妹嗎?”春桃也換了肅容一本正經道,“誰知道還真讓我們看到貓膩了。”
暗夜裏,這小丫頭興奮地連眼珠子都發光了。
蔣詩韻慢慢坐正了身子,抿着唇冷笑一聲,“果真還讓我料對了,這母女三個就注定不是個消停的茬兒。”
“你猜怎麽着?”春桃忽然扯過她的袖子,嘻嘻笑着,“你那堂妹屋裏竟然有一件無比精致好看的大紅嫁衣呢,連龍鳳蓋頭都置辦好了。”
“呵呵,怪不得錢氏給我置備的嫁妝都是上好的,敢情人家是給自己女兒弄得啊?”蔣詩韻嘲諷地笑道。
“不止她房裏有呢,就連你那大堂姐屋裏都有!”一向謹言慎語的春蘭也止不住興奮起來,“你說,哪家子有這樣行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姐妹三個一同要嫁了呢?”
“看來這還是個連環計了。”蔣詩韻冷冷一笑,“讓我猜猜,最後誰會嫁入侯府啊?”
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惹得春桃心急起來,“秀姑,也沒聽說你那堂姐堂妹定親啊,都預備嫁衣做什麽?就算是要替嫁,也不該姐妹兩個一同去啊?”
“這正是精妙之處啊。”蔣詩韻撫掌笑起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回咱們就在暗處看錢氏母女三個互掐吧,哈哈!”
春蘭姐妹暗想了一會也明白過來,不由嗤笑,“這家子母女三個算是絕了,還沒見過這樣的姐妹呢。”
“行了,京城中新年也沒什麽茶餘飯後的談資,這回好了,咱們蔣家想不出名都難。不知道到時候大伯父在官場中會不會被同僚打趣?”
蔣詩韻一副看熱鬧的樣子,惹得春蘭有些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好歹是你大伯父,他不好了對你爹也沒好處啊?”
“好不好的關我何事?”蔣詩韻一臉的冷漠,“把這個家鬧散了才好呢,讓他們順順遂遂地就該閑得蛋疼來折騰我和我娘了。”
她爆了句粗口,聽得春蘭眉心哆嗦了下,春桃卻哈哈地笑起來,“秀姑,真有你的!”
“不信,你們這會子四處找找,哪處隐蔽定能捉到我爹和慧兒那對野鴛鴦呢。”慧兒并沒有在她跟前服侍,這會子怕是在她那渣爹懷裏訴苦了。
“真……真的?”這下輪到春蘭不敢置信了,“她好歹是你的侍婢,你爹,也忒……”
“男人嘛,喜歡一個女人還有理由嗎?只是苦了我娘了。所以,這件事兒過去之後,我也好帶着我娘搬出去了。”
蔣詩韻抱着膝蓋,淡淡地說罷,打了個哈欠。
☆、一百二十九章 初一
大年初一,當真飄起了大雪。
蔣詩韻窩在床上,不想起來。
慧兒打了熱水進來,低着頭撩開了帳子,請她洗漱。
蔣詩韻側過身子看了慧兒一眼,見她眼底下一片淤青,眼眶子紅腫。
蔣詩韻也不點破,穿戴好,自去盆架子邊兒洗了臉。
不多時,外頭就有丫頭領了一個嬷嬷進來,蔣詩韻認得這是長公主身邊的嬷嬷。
見了蔣詩韻,那嬷嬷笑着從懷裏摸出個錦匣來,“這是我們郡主和世子夫人的一點心意,給姑娘添箱的。”
她是長公主身邊的人,什麽世面沒見過?
說話行事也不瞞着別人,四處打量了一下,就道,“我們郡主知道姑娘在大伯家出門不便宜,讓老奴親自見着姑娘才成!大過年的,郡主要陪着侯爺和長公主,世子夫人身子又重,都不能過來,就請姑娘收下吧。”
蔣詩韻謝了她,親自把錦匣收下了。
一邊的慧兒聽得眸光閃爍,見蔣詩韻親自送了那嬷嬷出去,她不由地朝錢氏的正房盯了一眼。
待蔣詩韻回來,吩咐慧兒擺飯,趁着吃飯的當兒,故意點了她幾句,“你可是覺着給我做陪嫁虧了?”
慧兒眼神閃爍不敢對視上她的眼睛,卻矢口否認,“姑娘這話奴婢不敢當,奴婢身為姑娘的人,姑娘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還是怨她了?不是那種死心塌地的忠心。
蔣詩韻嘆口氣,她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只要慧兒有一分悔改的心,她都會給她留條退路的。
“其實就算是跟過去陪嫁,也不見得就非要給宋公子做通房侍妾的。這個。我還是辦得到的!”
若是怕這個,她現在先給她顆定心丸吃了還不行嗎?
慧兒若是現在跟她表明心态,她肯定會放過她。只要她不再包藏禍心,想取王氏而代之!
“奴婢是姑娘的人,姑娘怎麽吩咐,奴婢就怎麽做!”慧兒低垂了頭,柔聲細語中透着一絲不屈服。
這是不跟她交心了?
如此。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也不知道她給她那渣爹蔣德章下了什麽蠱。讓她這麽自信地敢跟她這個主子叫板?
蔣詩韻面色波瀾不興地吃着早膳,心裏慢慢盤算着。
卻說王氏除夕夜整整一夜都沒有睡着。
這是她來京中過得第一個年,往年在大名府的鄉下。不管蔣德章在不在家,一家老小都是熱熱鬧鬧,吃着年夜飯。鄰裏之間和和睦睦的,彼此之間甚至你送我點兒年貨。我送你點兒紅包,哪裏像如今這般冷清?
可今年的大年夜。蔣德章連面兒都沒露一下,更沒有人來請她吃年夜飯。她身邊只有小墜子陪着,主仆兩個用了晚飯早早地就歇下了。
外間裏小墜子一夜好眠,可她人到中年。睡眠少卻是一夜未睡。
她心知自己出了那樣的醜事兒,蔣德章不可能會原諒他,好歹盼着女兒秀姑嫁了。她就一繩子吊死,也算是明志了。
安國侯府定的日子是正月初六。雖說急了些,可她現在巴不得女兒就嫁過去,竟覺得這日子定得好。
只是可惜了自己身無分文,不能給女兒置辦嫁妝。但是她覺得女兒能高嫁,于蔣府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錢氏怎麽着也要顧及臉面的,不能做得太絕!
一夜雜七雜八地想了許多,一直到黎明時分,王氏才覺得心裏有了些譜兒,一個人擁被靠在炕上,聽着外頭雪珠子敲打窗棂的聲響。
過不多時,小墜子就醒了,在外間窸窸窣窣地穿了衣裳,就進來服侍她穿戴洗漱。
小墜子這丫頭打小兒就在他們家長大,王氏也從未拿她當下人對待過。只是和慧兒一比,小墜子就像是個鄉下野孩子,怎麽都不是那能登大雅之堂的人。
這些日子,慧兒着實得了她的歡心。那丫頭心細體貼不說,還能開解人,就像是一朵解語花,心中有什麽煩悶她都能看得出來,竟比秀姑這個親生女兒還貼心。
慢慢的,王氏就離不開她了。一想到秀姑把她要了去做陪嫁,王氏心裏就隐約有些疼。
慧兒那般通透伶俐的一個人,給人做了侍妾,到底還是委屈她了。
但是女兒說得也有道理,将來主仆兩個齊心協力,總比外頭買來的侍妾強……
事情想多了,王氏也就沒了胃口,坐在飯桌前,胡亂扒拉幾口,就撂下了筷子。
小墜子趕緊去收拾,就聽門外一陣擂鼓般的拍門聲傳來。
王氏喜得忙起身,吩咐小墜子,“快去看看,是姑娘回來了吧?”
大年初一早上,女兒可能回來給她磕頭了?
小墜子蹬蹬蹬地跑過去打開門,卻是蔣德章一頭一臉的雪站在門外,臉色鐵青地瞪着來開門的小墜子。
小墜子怯怯地給他行了個禮,“老爺早!”
蔣德章沒好氣地罵了句,“一個一個都死絕了嗎?還是鳏夫姘頭過到一起了?叫了半天沒個人開門!”
小墜子也不懂這話什麽意思,只傻傻地站一邊兒看他進了王氏的屋裏。
耳房裏,正吃着飯的窦成聽見了,氣得面色漲紅,捏緊了拳頭就要找他拼命。
“還是讀書人呢,竟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來!”
春蘭姐妹忙死死地拉住了他,“爹,他說他的,不關咱們的事兒。過了年咱們就回老家去!”
窦成為了兩個女兒好歹壓下了火氣。
正房裏,王氏不料窦成竟過來了,驚訝之下就是大喜。
莫非老爺為了女兒的親事歡喜起來,也待見她了?
她挪動着肥碩的身子,急巴巴地給蔣德章行了一禮,“老爺怎生有空過來了?”
蔣德章負着手一臉不悅地瞪着面前王氏那滾圓的身子,眉心嫌惡地皺了皺。
想想昨晚慧兒那軟綿綿的身子,那只一掐粗細的小蠻腰,他就覺得渾身欲火難焚。
眼前這個臭婆娘一身的肥肉,還是個破鞋,真是看一眼都惡心地想吐。
可為了佳人,他不得不放下身段跑一趟。
“怎麽?我不能來?”他冷冰冰地扔下一句,就拉過牆角的交椅來坐了。
王氏光顧着歡喜了,也沒聽得出蔣德章聲音中的異樣,心想着他只要能來就好。
見蔣德章坐了下來,她心中更是大定。老爺到底是看在女兒面上,顧忌着夫妻情分!
她殷勤地捧了茶來放在蔣德章手邊,“這是才沏的茶,老爺暖暖!”
蔣德章不置可否地接了,讓王氏更是喜上眉梢。
老爺似乎不那麽讨厭她了,不僅在她屋裏坐着,還接了她的茶?
☆、一百三十章 休書
王氏連忙也拉了一把交椅坐在了蔣德章的對面,還沒等她尋出什麽話來說,蔣德章就急急地問道,“讓慧兒陪嫁,是你的主意還是秀姑的主意?”
王氏正在高興頭上,猛一聽蔣德章提到這個,不禁有些愣怔,當即脫口道,“是……秀姑提出來的……”
蔣德章聽罷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臉漲得通紅,手點着王氏的鼻子,低吼,“她一個小孩子家懂什麽?你這身為母親的竟然讓她當家作主?”
方才還沉浸在一腔喜悅中的王氏頓時愣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老爺好端端地怎麽問起後宅事來了?
“老……老爺,不過是個丫頭罷了,您怎麽動這麽大的火氣?”王氏結結巴巴地,不明所以一臉驚恐地望着蔣德章。
“哼,丫頭怎麽了?丫頭就不該管了嗎?”蔣德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吼着,氣得胸口急促起伏。
“丫頭是該管,可這是後宅小事,老爺何必生這麽大的氣?”王氏就納悶了,慧兒不過是個十兩銀子買來的丫頭罷了,蔣德章尋常何曾問過小墜子的事兒,怎麽偏偏對慧兒就上了心?
她想起前幾日女兒跟她說過的那番話,當時還覺得女兒那是瞎編排慧兒呢,如今看來,女兒的話還是有道理的。
她的面色也冷了下來,弄了半天夫君不是大過年的過來看看她,而是來為慧兒出頭的。
呵呵,她何其可悲,竟還以為和他還有重修于好的希望!
王氏面色似喜似悲,也站了起來。默默地來到炕邊,倚着炕沿,冷冷一笑,“老爺,秀姑說得有理,慧兒跟過去,憑那份長相。給姑爺做個侍妾。對秀姑來說不也是個幫襯?”
她故意把這話挑明,倒要看看蔣德章有多不要臉,為了慧兒能做到何種地步?
盛怒中的蔣德章。聽了這話越發暴怒,狂躁不安,“你把慧兒的賣身契要回來,你是我蔣家的人。怎麽敢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把慧兒給了秀姑做陪嫁?”
王氏一聽這話,心裏什麽都明白了。原來女兒說得沒錯。這些日子來是她錯怪了女兒,自己竟然信了慧兒那個狐媚子,由着她在眼皮子底下勾搭自己的夫君!
她再軟弱,也容不下這樣的事情!
王氏揚起臉呵呵地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笑得蔣德章渾身發毛,“你個臭婆娘。瘋了嗎?”
從來王氏見了他,都是小心翼翼恨不得把他捧在掌心裏的。乍一見王氏混不在意地在他面前這般肆意地笑,蔣德章還真有些不大适應了。
“我是瘋了,呵呵,蔣德章,你到現在才記得我是蔣家人啊?”王氏挑高了眉頭笑嘻嘻地說着,“只不過晚了,一切都晚了,慧兒給了秀姑做陪嫁,已經訂好了,我也不想把賣身契收回來!”
反正都這樣了,王氏也沒什麽好怕的了。秀姑眼看着要嫁入侯府,蔣德章只要不是個傻子,就不會破壞這門親事的!
蔣德章氣得狠狠地磨了磨牙,望着王氏那張圓胖臉上的譏諷笑容,再也忍不住,一揮手,就朝她甩了一個耳光。
“賤人,做下那等不要臉的事情還敢跟我挺腰子,信不信我這就休了你?”他惡狠狠地咬牙道,英俊的面孔上猙獰可怕,恨不得要吃了王氏。
王氏倚着炕沿身子被他一個巴掌給甩得往一邊兒倒去,頭磕在炕頭的小櫃子角上,發出砰地一聲鈍響。
殷紅的血順着王氏的發際流下來,觸目驚心。
蔣德章無動于衷,殘忍冷笑,“你這樣的淫婦,就該沉豬籠。留着你一條命不過是為了秀姑嫁人好看些。”
“你這樣的人也會在乎好看?”王氏撐着炕沿站直了身子,大半張臉都是一片猩紅,她慘然一笑,絕望地盯着門外飄雪的天空。
“趕緊把慧兒的賣身契要回來,不然我就休了你,讓秀姑在婆家也不好過!”蔣德章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猙獰地笑着威脅王氏。
“爹是不想讓我在婆家好過嗎?”蔣德章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一聲脆生生的笑聲,蔣詩韻帶着小墜子和春蘭姐妹拾階而上,進了王氏的正屋。
原來蔣德章來的時候,春桃就聽了姐姐的話,悄悄地趕到錢氏的院子裏把蔣詩韻給叫了出來。
把慧兒做陪嫁這事兒,蔣詩韻料想蔣德章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只有王氏一個妻子,讀書人又好名,青樓那處諒蔣德章也沒那個膽量去。
慧兒又是個能說會道能抓男人心的,這幹柴遇到了烈火,一時怎能摘得開?
蔣德章在除夕宴沒占着好,她一口咬死了慧兒陪嫁的事情,他作為生身父親,怎好落一個染指親女侍婢的口實?
他除了來威逼王氏,再沒了其他辦法了。
蔣詩韻前來,就是想把這條路也給堵死的。
蔣德章正對着王氏威逼恐吓的,乍一聽見女兒來了,心裏不由打鼓。
這個女兒伶牙俐齒的,雖然和他沒有生活過幾年,他還是有些怕頭的。
再說,女兒眼看着要高嫁,将來他的仕途就靠着侯府了,怎能不給女兒幾分薄面?
方才威脅女兒的話不過是他吓唬王氏罷了,見被女兒給聽了去,他不覺尴尬萬分。
“哪裏?爹怎麽會希望你在婆家過得不好?你不好于爹有什麽好處?”情急之下,他倒是把內心的真話給倒了出來。
“爹說的在理,這話在正确不過!”蔣詩韻順着蔣德章的話茬給接了過來,“女兒看中了慧兒,爹也是知道的,咱們小門小戶的,嫁入侯府若不靜心經營,怕也不能扶助爹爹一把。比起仕途來,慧兒這事兒豈不是小事一樁?”
她最善于抓人心,不信這世上真有男人會為了美人而抛棄了仕途?
何況慧兒不過是個犯官之女,就算是納為妾室,誰能保證将來倒騰出來不出事兒?
蔣德章面色就變得猶豫起來。
蔣詩韻添油加醋地又來了一句,“到時候我成為侯府的少夫人,爹跟着水漲船高,在官場上也能吃得開,咱們清白讀書人家,正是人人豔羨的,爹爹何愁路子不開,人脈不廣?”
這是在暗示蔣德章,到時候什麽樣家世的美人兒沒有,慧兒算個什麽東西?
☆、一百三十一章 出嫁(一)
果然,蔣德章面色青紅不定地變了幾變,終是搖搖頭邁步走了出去。
臨出門前,還不忘了囑咐蔣詩韻一句,“過兩天你就出嫁了,就跟着你大伯母多學學規矩吧。”
言下之意還是不要來王氏這兒了。
蔣詩韻暗自冷笑:這也算是為人夫為人父的人?對待發妻就是這樣的态度?
當真是白讀了這麽多年的書,都填狗肚子裏去了。
看着蔣德章大步走出院外,蔣詩韻朝着他的背影皺了皺鼻子,這才緊走幾步來到了屋內。
王氏一臉神情恹恹地倚着炕沿,雙目緊閉,了無生機。
蔣詩韻心中大恸,趕緊上前給王氏察驗傷口,吩咐小墜子打來熱水,化了點兒鹽水給她洗淨傷口,方才上了藥包紮了。
服侍着王氏躺在了炕上,蔣詩韻又給她端了一杯水喝了,這才嘆了口氣埋怨道,“娘,不是我說你,早先我要報官,你能吃這樣的啞巴虧?如今倒好,名聲沒了,還被爹這般嫌棄,你說值不值?”
王氏面色灰敗,半天才哆嗦着唇,“誰能料到他們都是這般吃人不吐骨頭的?那時候娘不是怕你的親事受損嗎?要早知道這樣,我就豁出一條性命去,跟他們拼了這把老骨頭!”
“不聽女兒言吃虧在眼前!”蔣詩韻老神在在地感慨一聲,問王氏,“若是女兒哪天有了銀子在外頭置辦一所宅院,把娘接出去,您可去?”
她就怕王氏認死理,“生是蔣家人死是蔣家鬼”,寧可在這裏吃苦受累。也不出去。
“你爹還沒寫休書,娘還是他的發妻,有我在,你爹就不敢亂來。你還是在侯府好好過日子吧,別擔心娘!”
還是不去?
蔣詩韻不由氣結,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她算是服了這個娘了。
氣哼哼地回到了錢氏的院子。發覺慧兒并不在她的廂房裏。
蔣詩韻心裏有數。慧兒看來又到錢氏的上房“報到”去了,這正是不作不死啊,給她指明了道兒她不走。非要跟她硬扛到底。
那就看看到底是誰的骨頭硬?
一連下了幾日大雪,院子裏、圍牆上都是一片雪白,地上的雪足有尺把厚,踩上去咯吱作響。
這可是京都少有的大雪。沒想到今年開春就來了一場。
到了初六這日,雪停了。蔣府從大門到二門一路暢通。挂滿了紅燈籠,貼上了喜聯,一派喜氣洋洋。
錢氏一早就吩咐下去清掃了甬道上的積雪,留出一條道兒來。
蔣詩韻天還未亮就被慧兒叫醒。錢氏已經派了兩個年長的嬷嬷給她梳頭穿衣打扮。
她迷迷瞪瞪地閉着眼,由着那些老嬷嬷折騰,心裏卻暗想:錢氏這像是嫁侄女的樣子嗎?兩個全福人都不請。由着兩個老嬷嬷折騰折騰就了事了?
按說她這個大伯母這時候該露個臉兒呀?王氏不堪受她的禮,她這個擔當重任的大伯母總得出頭吧?
可一直到梳妝穿戴好都沒見錢氏的影子。蔣詩韻心裏就有了底兒,優哉游哉地等着錢氏的陰招。
不多時,慧兒從外頭走來,手裏端着一個青花瓷的大碗,碗裏熱氣騰騰。
“小姐,這是太太特意吩咐廚房裏做的酒糟蛋,你吃些,到時候上了花轎一直到入洞房,一天都吃不上東西了呢。”
她笑嘻嘻地說着,親手舀了一顆酒糟蛋送到蔣詩韻嘴邊。
蔣詩韻瞧見她這樣兒,暗道一聲來了。
平日裏,可沒見慧兒這般殷勤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微微低了頭,說了句,“大伯母有心了。”
鼻子悄悄地聞了聞,那種濃烈香甜的氣息裏,一股不易察覺的味道撲鼻而來,雖然被香甜氣息掩蓋住,可蔣詩韻那是什麽人吶,怎麽會嗅不出烈性蒙汗藥的味道?
“擱那兒吧,這會子太燙我吃不下!”她忽然說道,眼盯着慧兒的臉,就見慧兒臉上飛快地閃過一抹慌亂,卻聽話地放在了床頭櫃上。
看來她是知情的,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撞進來”。給她的活路她不走,那就剩下一條死路了。
慧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東看看西瞅瞅,間或插科幾句,“小姐,你身上這件嫁衣料子真好……”“你頭上這枚朱釵是太太給的吧?”
就這麽過了約莫一刻鐘,慧兒才又走到床頭櫃前端起了那碗酒糟蛋,“這是太太的一片心意,小姐還是趁熱吃了吧。”
扯了錢氏這面大旗來,打量她蔣詩韻怕她嗎?
蔣詩韻笑了笑,點點頭接過調羹,舀了一顆酒糟蛋慢慢地吃了。
眼瞅着慧兒面上的笑容越來越濃,蔣詩韻心底的興奮勁兒也越來越大。
沒想到錢氏膽子竟然這麽大,竟敢來個偷梁換柱?
不過這還真的幫了她了,不然,她不知道該如何過王氏那一關呢。
與此同時,蔣詩語的屋子裏,錢氏正含淚給她插上最後一枚金釵,哽咽道,“語兒,到底還是委屈你了,娘連個全福人都不敢給你請!”
“娘,只要能嫁給徽哥哥,能做上侯府的少奶奶,這又算個什麽?”蔣詩語一臉嬌羞地依偎在母親懷裏,望着鏡中那經過認真打扮而顯得姿容絕佳的臉龐,滿心裏都是喜悅。
“說得也是。反正徽哥兒也不喜那小賤人,與其便宜了她,不如給我的語兒呢。”錢氏攬着女兒,看着鏡中嬌羞脈脈的女兒,終是狠下了心。
“只是你大姐還沒有人家,要是你大姐先嫁就好了。”都是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還是希望能順次嫁女的。
“大姐的親事還用愁嗎?”蔣詩語生怕母親提這個話題,忙一口攬過去,“等我的事兒了了,娘再去和大舅母好好說說,長興侯府那樁親事也就成了。”
她努力給大姐蔣詩靜描繪着宏圖藍景,唯恐母親反悔,讓大姐替嫁。
母女兩個又細細地說了些貼心話,錢氏又秘授了一些房中之術,不顧蔣詩語的羞澀,貼着她的耳根子道,“你學會了這些,不愁抓不住徽哥兒的心。娘這麽多年,可就憑這些籠絡你爹的心的。早些年,他也曾對一些姿色好的大丫頭動過心,可最終,還不是被娘給攥在手心裏?”
一邊說着,她握了握拳頭,做出個捏攥的樣子,逗得蔣詩語咯咯笑個不停,同時也把母親的話一句不拉地給聽了進去。
母女兩個正說着,門簾挑開,蔣詩靜從外頭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面進來。
ps:晚上七點左右還有一更,今天三更!
☆、一百三十二章 出嫁(二)
錢氏正傷感着,見大女兒進來忙擦幹了眼底的淚,道,“你也來和你妹妹說說話吧。”
蔣詩靜笑吟吟地放下雞湯面,挨着錢氏坐到了蔣詩語旁邊,“我親自下廚做的,妹妹可要多吃些。出了咱們家,一直到深夜,妹妹怕都吃不上一口東西呢。”
蔣詩語見了親姐也親熱地要命,畢竟從小兒一起長大,這乍然要分別,她心裏還真有些慌慌的呢。
“姐,還是你最疼我……”一句話未完,她眼圈兒就紅了,順勢就依偎在蔣詩靜的懷裏。
蔣詩靜忙抽出雪白的絹帕替她擦擦眼角,勸道,“快別這樣,今兒該歡歡喜喜的才是!”
“到底見不得人的,委屈了你妹妹了。”錢氏有些不忍,潸然淚下。
“哎呀,娘,您快別這麽說,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不然,豈不是白便宜了那小賤人?”蔣詩靜又緊着勸她娘,一時忙個不停。
好半天,錢氏和蔣詩語方止住淚意,蔣詩靜又重新給蔣詩語面上撲了些粉,安慰了幾句,就端過一旁的雞湯面勸着,“快些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錢氏也勸着小女兒,“再過一會兒侯府迎親的就該來了,快趁這會子吃了,也全了你姐姐的一片心意!”
蔣詩語不疑有他,端起碗來吃了個底朝天。末了,還意猶未盡,舔了舔唇,“姐姐做的面真好吃,還有沒有?”
“你快算了吧?這眼看着就要做新娘子的人了,怎麽還舔上碗了?”蔣詩靜一把奪過青花瓷碗,嗔道。
“你姐姐什麽都好,也不知道她的姻緣在哪兒?”錢氏望着一身大紅嫁衣的蔣詩語有感而發。
“娘急什麽?長興侯府遲早會定下來的。”蔣詩語不痛不癢地安慰了錢氏一句。完全沒有察覺一邊兒垂下頭去的姐姐眸光中的異樣。
外頭傳來吵嚷喜慶的聲音,錢氏連忙起身,“我出去看看,迎親的人怕是到了。你們姐妹在這兒好好說說話吧?”說罷,就出了屋子。
那邊廂,蔣詩韻從小包袱裏掏出一個花樣別致的荷包來遞給慧兒,“我就要嫁人了。平日裏也沒什麽好東西給你。這個你留着玩吧。”
見慧兒收下,她又道,“大姐姐三妹妹怎麽也不過來跟我說說話?都這個時候了還跟我置氣不成?”
慧兒忙笑道。“小姐想左了,兩位堂小姐定不會這樣的,她們許是有什麽事情給絆住了。”
蔣詩韻心底冷笑:好家夥,都這個時候了。還拿這種理由搪塞我呢?慧兒啊慧兒,你可要拎清了。誰才是你正兒八經的主子!
不動聲色地把另外兩個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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