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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身量纖細的女子,此刻,她渾身瑟瑟發抖,正淌眼抹淚呢。
好半日,孫老太君才用自己書中的龍頭拐杖搗了搗青磚地面,恨聲道,“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堂堂侯府,長房長孫竟然娶回來個贗品!”
這話一出,地上跪着的人兒身影猛地一顫,擡頭眼淚汪汪地看着蔣氏,“姑母……”。
旁邊坐着的蔣氏再也坐不住,忙順勢離了椅子,在婆婆孫老太君跟前跪下,“都是媳婦的錯,沒想到娘家人會做出這等沒臉皮的事情!”
昨兒,侯府喜氣洋洋。蔣氏同着梅氏接待着各府的女眷,忙碌了整整一天,差點兒沒有忙個四爪朝天。
及至送走了客人,已是晚上。蔣氏胡亂吃了幾個口飯,就洗漱了上床歇息了。
誰知道睡到了半夜,就被身邊的大丫頭翡翠給推醒了,“太太,不好了,大少爺那邊出事兒了。”
大少爺就是宋徽,他那邊能出什麽事兒?
如今老太太雖然掌管着這個家,但也不過是挂個名兒,真正當家作主的還是蔣氏。
大少爺屋裏出了事兒,她自然要去。
披了件黑狐大氅,蔣氏趕緊爬起來,急急地扶着翡翠就往西跨院走。
大少爺今晚洞房花燭夜,能出什麽事情?莫非是舊疾犯了?
只是這病前陣子才剛發作過,以前大概也就半年才犯一次,這會子怎麽會犯?
難道是大少爺不喜自己侄女兒,想要出什麽幺蛾子?
若是這事兒,蔣氏有的是法子對付。
不過是個沒了母親的少爺罷了,即使占着長房的名頭,也得聽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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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思忖再三,有些害怕江碧柔那小蹄子興風作浪。那小蹄子可是老太君心頭上的人,打不得罵不得,不然傳出去,她一輩子的賢名可就沒了。
聽翡翠說,那小蹄子在徽哥兒成親頭一晚,還拉着表哥哭了半夜呢。後來還去求老太君想給徽哥兒做妾。
只是她想得天真,可是老太君怎會把這個寶貝孫女嫁給一個身有怪疾的孫子?
徽哥兒的這怪病聽太醫說是不能生養的,哪個女人嫁給他,豈不是倒了血黴了?
也就是老太君答應她,日後把中饋之權交給她,她才把娘家從鄉下來的那個侄女給诓過來。
不然,京中名門閨秀多了去了,憑着侯府的地位,想娶個大家閨秀也不是不可,為何偏偏就相中了那個鄉巴佬侄女?
還不是蔣氏本着“柿子要撿軟得捏”的原則,想着日後就算是叨登出真相來,那個鄉下弟媳婦也不敢打上門來?
二弟只要給他謀個官職,還不得俯首帖耳地聽自己的?
她現如今只要把侯府的中饋抓在手裏,後半生就不愁了。也不枉了自己作為一個母親,為九泉之下的彷哥兒做些交代了。
蔣氏一邊盤算着,一邊急匆匆地來到了西跨院,還未跨進正屋,就聽屋內傳來一陣嘤嘤的哭聲。
蔣氏心裏就咯噔跳了一下,三步作兩步急忙垮了進去,一眼就見裏屋的紅綢軟簾高卷,床上一個衣衫不整的人兒掩面而泣。
而宋徽,則躺在臨窗的大炕上,面色鐵青地一言不發。
☆、一百四十二章 身有惡疾
蔣氏狐疑地看着這一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看樣子,徽哥兒不喜自己這個侄女兒了?
不過人既然已經嫁了進來,生米煮成熟飯也不怕什麽。
她扭頭問陪嫁過來的慧兒,“可是行過周公之禮了?”
這話問得隐晦,不過慧兒是個讀書識字的,自然明白,雖然羞澀不堪,但也小聲點頭,“回太太話,行過了。”
蔣氏一下子就笑了,只要圓了房就成。宋徽平日裏就是個軟和的人,自己軟硬兼施,不怕他不認下這門親。
就這樣,還算是委屈了自家侄女兒了呢,他一個身子有怪疾的人,還想挑三揀四麽?
一邊想着,蔣氏一身輕松地走到宋徽跟前,瞅了他一眼,笑問,“小兩口這是怎麽了?好端端地大半夜不睡覺,反而鬧上別扭了?是新娘子不美麽?”
她自以為妥當地開着玩笑,不料宋徽忽地從炕上翻起身來,“二嬸娘,您看看這是您的哪個侄女兒?沒想到我堂堂侯府長孫,竟然遇到這樣移花接木的盜賊!”
這話問出來,倒是讓蔣氏吃了一大驚。尋常宋徽并不是那等剛氣之人,跟她說話更是彬彬有禮,何曾像現在這般疾言厲色?
蔣氏心頭不悅起來,好歹自己現在管着家,這小子要是不識好歹,就別怪她日後對他不客氣了。
當下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蔣氏打趣着宋徽,“你這孩子,我還能有哪個侄女兒嫁過來?你要拌嘴也不該拿這個說項啊?”
宋徽只是伸直了手直直地指向床上癱坐着掩袖而泣的人兒,氣得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只管呼呼地喘着粗氣。
蔣氏不由納悶,宋徽再怎麽着也不會認錯了自己的新娘子啊?他們之前可是見過好幾面的。
在宋徽死命的堅持下,蔣氏終是走向了床帳旁,輕聲細語地叫着床上人兒,“秀姑,這是怎麽了?大喜的日子怎麽哭了?可是……徽哥兒太粗魯……弄疼你了?”
雖然年紀大了,但蔣氏也是過來人。自是知道新婚夜新娘子破了身有些疼痛。
她已經忘了剛才宋徽說過的那句“移花接木的盜賊”了。拍着那人的肩頭只管絮絮叨叨地說下去,“女人嘛,不都得過這一關!有什麽大不了的。也值得你大喜的日子裏哭?”
那人肩膀瑟縮了下,慢慢地往床裏縮去。
蔣氏這才認真起來,按說,秀姑怎麽着也不該害怕才是啊?她作為親姑母。秀姑有什麽委屈,見了自己的面。不得撲到她懷裏嚎啕大哭啊?
她抽回手,冷着臉沉聲喝命,“擡起頭來!”
她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壞她的好事!
蔣詩靜慢慢地擡起頭來,一張布滿了紅疙瘩的臉上淚水盈盈,那癞頭癞臉的樣子。驚得蔣氏忍不住往後倒退了幾步。
“怎……怎麽是你?你……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她口吃地指着蔣詩靜,臉上的表情跟活見了鬼一樣。
“姑母……”蔣詩靜艱難地開口。可憐巴巴地瞅着蔣氏。
夜裏,宋徽喝得醉醺醺地進了新房,挑了蓋頭。
那一刻,她的心跳都快止住了。宋徽是認得她的,她以為,當時宋徽就會勃然大怒,命人把她送回去。這樣,她就別想在京都嫁人了。
可慶幸地是,不知道宋徽是喝多了,還是故意裝認不出來她,反正一沾她的邊兒,就熱情異常,像是遇到了心愛的人一樣,宋徽極盡丈夫之能事,要了她一遍又一遍。
蔣詩靜雖然渾身酸疼,可還是極力配合着宋徽。
只要他們今晚行了圓房之禮,第二天,她怎麽着也不會被打包送回去了。
侯府可丢不起這個人,更不能做這樣不負責任的事情!
蔣詩靜精疲力竭、心滿意足地昏睡過去,可沒睡多久,就聽到耳邊一聲嘶吼,她慢慢地驚醒過來,方才發現宋徽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她。
她朦朦胧胧地起身,扭頭朝宋徽笑了笑,“相公,您……怎麽了?”
話音未落,就聽宋徽“嗷”地叫了一聲,從床上蹦到了地上。
“怪物……怪物……”,蔣詩靜耳朵裏盡是宋徽受到了驚吓的聲音,她不由地慌亂起來,忙喊慧兒。
慧兒從外間急匆匆地進來,一見到她也是“啊”地大叫了一聲。
蔣詩靜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了問題,到底也是掌過家管過事的,蔣詩靜當機立斷讓慧兒拿鏡子。
卻在她看到鏡中人的那一刻,她失手摔了銅鏡。
銅鏡掉到床前長毛毯上發出“噗”地一聲悶響,像是一把鈍器沉重地敲在她的心上。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成親前并沒有吃什麽不相幹的東西啊?為何自己的臉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小紅疙瘩,有的上面還滲出白膿,看上去像是有成千上萬條蛆蟲在蠕動,連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啊……”蔣詩靜瘋了般抱住自己的頭,神經質地尖聲叫起來。
宋徽一臉惡心地爬到炕上躺着,叫屋裏丫頭去喊蔣氏來。
也不知道他為何獸性大發,竟然和這麽惡心的人做了那事兒?
其實他現在內心裏都是愧疚的,本來答應好表妹,即使成了親也不會碰那女人的,可不知道怎麽了,他一挑開新娘子的蓋頭,壓根兒連臉都沒看清,就急不可待地上了她。
想他宋徽也不是個雛兒,也算是在情場上滾出來的,除了表妹,他還真的沒有對哪個女人動過心,怎麽就這般不經事?
他只覺得自己頭昏腦漲,怎麽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而動心到不可壓制的地步的。
直到蔣氏來了,他才勉強提起精神應對。
卻說蔣氏看到新娘子是蔣詩靜而不是蔣詩韻,驚得差點兒昏過去。何況蔣詩靜又是這樣一副豬頭賴臉的樣子,讓蔣氏看了直倒胃口。
可如今生米煮成了熟飯,蔣詩靜說什麽都是她娘家親侄女兒,出了事兒,她這個做姑母的自然要罩着的。
她當即就讓人匆匆去請老太君過來,老太君一見事情成了這樣,也着實惱怒。只是自己親孫子是個什麽情形,她心裏有數。
不管是蔣氏娘家大侄女也好,還是二侄女也罷,論身份地位,倒還配得上徽哥兒。
就是這女人的臉太惡心人了,看着就想吐。
老太君畢竟是活了一輩子見過大世面的人,心裏滿意嘴上卻不說,只是拄着龍頭拐杖氣喘籲籲地把地面搗得梆梆響。
蔣氏素來是服侍慣了她的,自然猜得出她的心思。只是心裏恨極了錢氏,萬一将來蔣詩靜發現宋徽的異常,到時候錢氏那潑婦不得和她撕破臉啊?
錢氏可不同王氏鄉下來的不大懂什麽,她好歹出生名門,可太子妃又是一個族裏的,知道自己女兒嫁了個廢物,絕不會放過她的。
到時候,她一個姑母誘騙侄女兒的名聲傳了出去,她不僅自己沒法做人,還連累了宮裏的蘭妃娘娘。
可憐她入宮好幾年,到現在連個一男半女都沒産下,若因自己受到了牽連,那她豈不是罪大莫及?
事到如今,她還得求助于老太太,畢竟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蘭妃不好了,她也別想消停。
孫老太君發了一通的火,蔣氏跪在地上求了半天,她方才息了怒,只道,“都是你娘家侄女,這都生米煮成熟飯了,咱們侯府也不是那等不講道理的人家,只要你二侄女不說什麽,這事兒,我們,就,認了吧?”
說得她好似多委屈一樣,只有深知內裏緣故的蔣氏,才明白,老太君心裏指不定怎麽滿意呢。
可孫老太君似乎不打算輕易放過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蔣詩靜,嫌惡地一擰眉毛,“只是這身有惡疾瞞着我們,似乎不大好吧?”
身有惡疾瞞着婆家,這可是犯了七出之條的,宋徽要是借着這個休了蔣詩靜,蔣詩靜哭都沒地方哭去。
孫老太君當然不想讓孫子休了她,休了她,孫子說不定連個媳婦都娶不上了呢。那些丫頭倒是可以暖床,可到底上不了臺面,做不了正室夫人啊。
唯有蔣家那般沒有什麽根基的門第,還算是勉強配得上侯府。京中其他的大戶人家,孫老太君連想都不敢想。
蔣詩靜一聽孫老太君拿自己的臉說事,吓得忙哭着回禀,“我這臉從未這樣,不知為何,昨夜裏就發作了……”
蔣氏睨了一眼孫老太君,暗罵了一聲“老狐貍”,得了便宜還賣乖!無非就是想借着這個由頭好拿捏她罷了,老不死的,等她掌了中饋之權,看她怎麽收拾她!
她瞥一眼自己的侄女,暗恨不已,卻不得不替她辯駁,“靜兒的臉往日裏确實不是這樣的……”
一邊說着一邊從地上爬了起來,扭頭吩咐身邊的翡翠,“拿上我們侯府的帖子,叫管家去太醫院請個太醫來看看。”
是不是惡疾,就看治不治得好了。
孫老太君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把龍頭拐杖可勁兒地往地上砸去,“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一屋子的人正不知道如何勸解,忽聽外頭一聲嬌叱,“大姐姐,還我徽哥哥!”
衆人驚詫不已,紛紛扭頭朝外看去。
ps:總是上傳不了咋回事兒?上午一更三千,晚上三千!
☆、一百四十三章 大打出手
孫老太君坐在那兒氣得渾身發顫,厲聲問道,“是誰這般沒有規矩?簡直是反了天了。”
屋裏的丫頭立即跑出去看,結果還沒等人回來禀告,那名嬌叱的女子已經闖了進來。
随後進來的那幾個丫頭面露難色,“老太太,這姑娘說是二太太的侄女兒!”
孫老太君一時氣得面色漲紅,呼呼直喘粗氣。一邊的梅氏忙不疊地給她捶背撫胸順氣兒。
蔣詩語怒氣滔天地闖了進來,看也不看坐在上首的老太君,徑自就對着跪在地上的蔣詩靜撲了過去。
蔣詩靜正哀痛欲絕,哪裏提防妹妹這麽快就找上門來,當時就讓蔣詩語揪着頭發摁倒在地上,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好,好,你的侄女個個都是好的!”孫老太君咬牙對蔣氏笑着,“來了出移花接木不說,竟然還打到侯府上來了?當我們侯府的人都死絕了嗎?”
蔣氏被訓斥地面紅耳赤,發作不得,只好呵斥着丫頭婆子,“一個個都是死的嗎?不知道拉着?”
丫頭婆子面面相觑,這可是二太太的娘家侄女兒,輕了不行重了不得。
不過二太太發話了,她們也不敢不上。于是,好好的一個新房子內,就見衆人擠成了一團,東搖西晃地好生熱鬧。
一向寡言罕語的梅氏,見屋內打成了一窩蜂,忙起身去扶老太君,“老太太,咱們出去避避吧?萬一被二太太的侄女兒給碰着了,可就不得了了。”
孫老太君見這情形不妙,也忙扶着梅氏的手起身。若真的被那個瘋丫頭給碰着傷着了。自己找誰說理去?
她一向不喜這個不愛說話不能生養還一副小家子氣的媳婦,所以,諾大的侯府,她寧可自己把着也不放給長房。
可今兒梅氏的這番話倒說到了她的心坎子上了,從來沒正眼看過這個繼娶的媳婦一眼的老太君,頭一次正兒八經地看了梅氏一眼。
見她低眉斂目,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不覺大為養眼。
再見屋內雞飛狗跳。蔣氏急得完全沒了平日的鎮靜穩重,像是個潑婦罵街一樣大聲呵斥着丫頭婆子,孫老太君忽然覺得一陣煩躁。
平時怎麽就看中這個媳婦了呢?瞧她那副嚣張跋扈的樣子。哪裏像個世家門第的尊貴太太?
到底是鄉下出來的,一點兒規矩都不懂。瞧她娘家這弄的叫什麽事兒?
她難得地展顏沖梅氏一笑,“你說的是,這些污七八糟的事兒交給老二家的處置吧?”
一邊走一邊又朝蔣氏吩咐。“把你兩個侄女兒帶出來。我要問問她們,誰借了膽子讓她們在侯府為非作歹的?難道我們侯府的人死絕了嗎?”
蔣氏一聽就覺得不好。孫老太君平日裏最忌諱說些“死啊活啊”的話,可今兒一大早她一連說了兩遍“死絕了”,可見她已經是怒火中燒了。
若是再制止不住侄女兒的撕扯,她這個做姑母的可就別想從老太君手裏奪中饋之權了。
一想到将來要失去侯府的中饋之權。自己的兒媳盧氏和孫子無依無靠,蔣氏就滿心裏慌亂,于是也顧不上自己的身份。一頭就紮進了人群,揪住了蔣詩語。左右開弓,“啪啪”就是兩個耳光。
蔣詩語正薅着蔣詩靜的頭發揍得起勁,任誰拉都拉不開。何況那些侯府下人也不敢真的傷了她,也就由着她了。
沒想到就有人敢把她給揪了出去,還對着她的臉打了兩個耳光。
蔣詩語頓時就惱了,猛回頭就惡狠狠地朝打她的那人看去。
此時,她手中還扯着姐姐的長發,這麽一擰身子,就聽蔣詩靜“啊啊”慘叫了幾聲。
“畜生,還敢瞪我嗎?”蔣氏見侄女兒一副兇巴巴像是要吃人的樣子瞪着自己,立時氣不打一處來,喝罵道。
“哇!”誰料她話音剛落,蔣詩語就嚎啕大哭起來,捧着臉坐在了地上搓着腳撒起潑來。
“姑媽,連你也欺負我!”蔣詩語一邊哭得傷心無比,一邊訴着冤屈,“大姐姐憑什麽搶了我的親事?姑媽你攔着我做什麽,讓我打死這個賤貨好了!”
聽着這不堪入耳的話,蔣氏氣得渾身發抖,指着地上的蔣詩語,氣道,“真是……倒打一耙!這門親事到底是誰的,你難道不知道嗎?如今你們娘兒們搶了人家的親事,還有臉在侯府哭鬧,這要是傳出去,連我們侯府也跟着沒臉了。我們可還有三個女孩兒未嫁呢。”
蔣氏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宋家人,毫不留情面地訓斥着自己這不懂事盡給她捅婁子的侄女兒。
蔣詩語眨巴眨巴那雙盈滿了淚水的眼睛,一下子噎住了。
是哈,這門親事好似不是自己的啊?自己跑到侯府來鬧,豈不是弄得人盡皆知是她們姐妹倆搶了蔣詩韻那賤蹄子的親事?
她看看撲倒在地,頭發都被自己薅下來兩绺子的姐姐,還有站在一邊兒似笑非笑的侯府下人,不覺臉火辣辣地燒起來。
蔣氏見自己鎮吓住了這個不懂事兒的侄女,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而一直躺在炕上的宋徽,自打蔣詩語闖了進來,就被人給忽略了。
後來梅氏怕波及到老太君,扶着老太君到外頭坐着,老太君光生氣了,壓根兒就忘記了自己的孫子。
梅氏又是繼母,哪裏會在乎宋徽?
蔣氏呢,又被自己侄女給氣得要死要活,光顧着喝罵打耳光去了,自然也忘了炕上還有個瞪大了眼睛做驚呆狀的大男人。
屋內亂轟轟地,更沒有人去看炕上,就這麽着,一直到丫頭把蔣詩靜姐妹身上收拾幹淨,蔣氏帶着哭哭啼啼鼻青臉腫的兩個侄女到外間去見老太君時。才感覺到屋內有些不大對勁。
而蔣詩靜,一直低垂着頭,在跨出門檻的一剎那,鬼使神差地往窗戶那邊瞄了一眼。
只這一眼,差點兒沒有吓掉了她的魂兒。
就見她的“夫君”——侯府長房長孫宋徽,正蜷縮在炕沿上,渾身抽搐着。口吐白沫。鼻歪嘴斜,眼睛翻得跟死魚一樣。
那個樣子,讓她差點兒沒有惡心地吐出來。
這就是她的“夫君”?是她們母女不惜一切手段不惜姐妹大打出手也要搶着的男人?
天。他得了什麽怪病?
聽見她短促的叫了一聲,蔣氏沒好氣地回頭數落,“啊什麽啊?還嫌惹的亂子不夠大嗎?”
可當她順着侄女的眼神看過去時,吓得臉都黃了。
老天。徽哥兒不是才發作沒多久嗎?怎麽今兒又犯了?
這還了得?這滿屋子的人都看着呢,若是傳了出去。京中人都知道侯府長房長孫有怪病,那三個未嫁的姑娘豈不是沒有人家敢要了?
宮裏的蘭妃娘娘本就無兒無女,這兩年已經有些失勢,誰知道會不會被皇上冷落呢?
這種病目前整個侯府也就徽哥兒一個人有。別的人還沒看出來,可外人會怎麽想?
誰還敢和侯府結親?
一想到這個嚴重的後果,蔣氏吓得兩腿都軟了。顫聲吩咐丫頭,“快。快去叫老太太……”
見衆人也自慌亂,又下了死令,“誰要是敢傳出去,亂棍打死!”
又瞧着蔣詩靜姐妹吓得呆愣在那兒,蔣氏氣得就去推蔣詩靜,“愣着幹什麽?把方才争男人的手段都拿出來,還不過去伺候着?”
蔣詩靜被她推得一個趔趄,身子往前沖去,踉踉跄跄地往前奔了幾步,好歹手扶着炕沿才站穩身子。
正暗自驚疑不定,一只手就被蔣氏給一把拉住了。沒等她反應過來,那只雪白的柔荑就被塞進了宋徽的嘴裏。
“先墊着,省得徽哥兒咬斷了舌頭!”蔣氏冷冷說着,完全不顧侄女兒嘴裏發出的連連慘叫。
外間的孫老太君顫巍巍地扶着梅氏的手進來了,一見徽哥兒的這個樣子,頓時老淚縱橫,“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蔣詩語此時早就呆若木雞,全然沒有了方才那副潑辣蠻橫的樣子。
正呆愣着,就見對面的孫老太君龍頭拐杖直直地朝她砸了過來,“賤蹄子,都是你們蔣家不要臉的女人把我的徽哥兒給吓着了。今兒徽哥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姐妹也別想活着離開侯府!”
梅氏聽見這話眸光不由一閃,這老太太反應倒是挺快,明明自家孫子有怪病,正好被刺激地發作了。這老太太立即就借題發揮,說是這姐妹兩個大吵大鬧地把她寶貝孫子給吓着了。
就算是将來傳揚出去,侯府完全可以推到蔣家這兩個女兒身上,到時候,不亂是蔣氏還是錢氏,都說不出外話。
急切間,這把年紀的人,還有這份心智,着實不簡單吶!
梅氏佩服地看了一眼婆婆,又把眸光瞥向蔣氏。哼,想獨自霸占侯府的家業嗎?也得看看她這個長房長媳答不答應?
蔣氏已是忙得雞飛狗跳,哪裏知道梅氏一瞬間轉了這麽多心思?
眼看着親侄女被宋徽給咬得又哭又叫,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她還不忘了朝婆婆邀功,“老太太,靜兒心疼徽哥兒,怕他咬斷了舌根,把自己的手都塞進他嘴裏去了……”
這份情,老太君要是能動心,将來,蔣詩靜再不濟,自己也不會失了老太太的心,自己侄女也不會因替嫁一事被老太君瞧不起。
這一石二鳥的策略她倒是用得爐火純青,只是梅氏豈肯輕易放過她?
ps:明天男主回歸,這一次,會帶來什麽樣的震撼?親們期待不?能猜得出嗎?哈哈。
☆、一百四十四章 搬出
梅氏聞聽就皺了皺眉,從自己袖內掏出雪白的帕子來裹了腰間的一個荷包,輕輕走上前,往宋徽嘴邊慢慢地塞.
“乖,徽哥兒別咬人家的手,咬這個更幹淨!人都是肉長的,活生生被咬的滋味誰受得了啊?哪有人放着現成的東西不讓咬卻把手塞進你嘴裏的,你說,等你醒了是不是該謝謝人家啊?”
她故意不說“少夫人”或者“你媳婦”之類的詞兒,偏要說“人家”,聽在蔣氏耳力,不由又氣又羞。
自己侄女兒要不是這般沒臉沒皮,她能在妯娌面前吃這個啞巴虧嗎?
別看梅氏看上去木讷老實,蔣氏這還是頭一次見識到她的軟刀子呢。
柔聲細語帶着母愛的呼喚,真的讓宋徽松開了嘴,梅氏則趁機把裹了帕子的荷包塞進了他滿是鮮血的嘴裏。
老太君滿意地看着梅氏的動作,頻頻點頭。
可在眼睛瞥向蔣氏時,就帶着一絲不滿。
這個蔣氏,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當她是個死的嗎?
蔣氏接受到這個眼神,心裏就咯噔跳了一下:壞了,沒成想梅氏平日裏不哼不哈地,說話倒是挺有深意!
方才那番話,既在老太太跟前賣了好,又不動聲色地擺了她一道,狀似無意地告訴老太太,她們姑侄施的不過是苦肉計罷了。
蔣氏眸光轉為冷冽,暗道這個梅氏不簡單,看來她日後得好好地防着她了。
不過,她是個不下蛋的母雞,老大又老了,就算是正室夫人。又能如何?無兒無女的還能翻騰起多大的風浪來,也配和她争?
蔣氏并沒有把梅氏放在心上,宋徽的病情又來勢洶洶,一時衆人都忙亂着,直到晌午時分,老太君才騰出空兒來收拾蔣詩靜姐妹。
蔣詩靜姐妹在她面前跪了,聽着老太君給她們頭上扣了一頂頂的大帽子。
什麽沖撞了徽哥兒啦……什麽家風不清會帶壞了侯府的姑娘啊……
反正說來說去。全是她們姐妹們的錯。照這樣下去,蔣詩靜姐妹就是罪該萬死的人!
蔣詩語涉世未深,被這積年的老人家一吓。渾身都是冷汗,跪在那兒嘤嘤地就哭起來,全然沒了剛才大鬧侯府的潑婦樣。
看得蔣氏不由生氣罵她,“哭。哭,就知道哭。要哭家裏哭去……”這個侄女兒真是太給她丢臉了,讓她在婆家受盡了嘲諷。
老太太那話她能不明白嗎?無非是先給這姐妹倆來個下馬威,讓錢氏日後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
她雖然覺得沒臉,可老太君這般做法倒也甚合她的心意。畢竟,她也怕将來錢氏打上門來的。
不過蔣詩靜年歲畢竟大點兒,平日裏跟着母親管家。聽錢氏耳提面命了不少,不似蔣詩語那般慌亂無序。
她跪在那兒。心裏卻暗想:按說侯府的公子被沖撞生了病,該請大夫來看才是啊?怎麽侯府的主子們不見分毫慌亂,只管遣人服侍着宋徽,并沒有要救治的意思啊?
何況她的夫君也不是三歲小孩子,堂堂一個大男人,就能被她們姐妹的掐架給吓成那樣?
侯府十三四歲的小丫頭上去拉架,都沒吓得發抖呢。
老太太這話騙誰呢?怕是他那夫君本身就有病吧?
一想到方才宋徽病中抽搐的模樣兒,再看看手上血淋淋還未包紮的傷口,蔣詩靜頓覺心裏涼了半截。
他這病能治還好,若是不能治,時不時地犯那麽一場,她這輩子不就完了?
難道千方百計寧肯得罪了親妹妹也要嫁的人竟是個病秧子?
且不說侯府這邊如何熱鬧,單說蔣府。
蔣德功沒有追上自己寶貝女兒之後,就知道這事兒算是壞在自己手裏了。雖然害怕自家婆娘沒有好臉子逮着他又免不了一頓臭罵,但事關蔣府的名聲,他還是飛快地奔去了後院。
錢氏一聽蔣詩語竟然被那些左鄰右舍地給簇擁到了安國侯府,頓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當下就沖着蔣德功狠狠地發了一通火,這才趕緊穿戴了,夫妻兩個帶了幾個下人一道來到了侯府。
蔣府今兒這一出鬧得也是夠嗆,那些下人雖然得了錢氏的明令禁止,但是背後誰不樂意嚼個舌頭?
蔣詩韻回到了那小破院子裏沒多時,春桃就打聽着信兒,喜滋滋地講給她聽。
本來正滿心裏忐忑的王氏,見了蔣詩韻竟然回來了,驚訝地嘴都合不上了。蔣詩韻也沒打算瞞着她,一五一十地說了蔣詩靜替嫁的事情。
王氏當場就氣得拍着大腿罵着,“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反反複複地也就是這麽句話。
雖然她市井小民出身,有些市儈,但一到動真格上來,又嘴拙舌笨,罵不出什麽花樣來。
等王氏叫嚷了一通,就要下炕去報官。
蔣詩韻笑了,這個時候她娘倒想起報官了?就算是報官,錢氏拿出那聘書來,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
這樣倒好,她正不想和安國侯府有什麽瓜葛呢,蔣詩靜姐妹鬧出易嫁的事來,就不要她趟這個渾水了。
好歹攔住了盛怒中的王氏,恰好春桃就來了。當下把前院的趣事一講,衆人都樂起來,連王氏也跟着笑了。
“這家子可真是絕了,白搶了別人的親事也就罷了,還這麽大膽子敢跑去侯府鬧?”
王氏肥圓的臉上盈滿了笑容,心情爽快了許多。
蔣詩韻就趁機提出搬出去的事,“大伯母一家蛇蠍心腸,都能幹出這樣的事來,這府裏是不能住了,娘,我打算這就搬出去,咱們動手拾掇拾掇吧。”
王氏經了蔣德章還是錢氏所做的那麽多的事兒,早就心灰意冷了。
她一聽了也心動,只是擔心銀錢,“咱們娘們兒哪有銀子啊?搬出去,你就是五根的浮萍,沒有家族依傍,将來哪戶人家肯要你一個孤女?”
都這地步了,王氏還沒忘了女兒的親事。
蔣詩韻算是服了她了,忙笑道,“我手頭上有郡主和世子夫人給的添箱禮,加上上次變賣的頭面首飾,賃個小院兒住着也盡夠了。春桃他們開了春就要回老家,就咱們娘兒幾個,能花幾個錢?”
三說兩勸的,王氏也就同意了。
一家人連同窦成父女收拾了一下,到外頭雇了輛車,就那麽出了蔣府。
蔣德功夫婦不在家,下人們樂得睜只眼閉只眼,由着他們去了。
ps:先看着,晚上還有!
☆、一百四十五章 歸來
蔣詩韻帶着一家老小找了家客棧住下,才着實買宅子的事情。
上次她在鬧市區看到的連商鋪帶後院的宅子,沒有兩三千金買不下來。
她手頭上雖然有賀林給她的五萬兩銀票,但是她不是情非得已的情況下,還是不想動,畢竟,她和他沒有什麽關系,連情人,都算不上。
将來,有機會她還是得還他的,她不想欠他的。
自己手頭上也就一千多兩銀子,還不知道将來的日子如何。若是回老家,又覺得那兒閉塞,賺錢的路子少。
想想,還是得在京城紮根下來,要是能在京郊買個莊子那就更好了。
不過,那是長遠打算。
為今之計,還是買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先住下來再說。
因為受銀子的限制,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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