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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吃了早飯,蔣詩韻就和窦成父女上了街。鬧市區是不敢看了,只到靠近城門根處四處尋找。
因為人生地不熟,怕被牙行裏騙,蔣詩韻都是親自一家家過問的。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在将近天傍黑的時候,她相中了一家清靜的四合院。
這個地方離城門方向也就五裏地,想出城坐了車不過是片刻的功夫。
離鬧市區也不會太遠,坐車一個時辰也就到了。再說,這裏很幽靜,正是蔣詩韻喜歡的地方。
這院子只不過一進,好在布局精巧,四方的天井不顯局促。抄手游廊四通八達,正屋、鹿耳廂房也都小巧別致。
院子四角還擺着四個碩大的青花瓷缸,這大冷的天兒,養的錦鯉還活蹦亂跳。
光這一項。看了就讓人心裏活泛起來。
聽說這是一個買賣人給外室買的院子,後來被家裏太太發覺了,打罵了一通,把人給打發了。因着這樣的晦氣,才低價變賣,不過一千整的銀子。
雖然買了這宅院,手頭上只剩了百十餘兩可以過活。蔣詩韻還是咬牙買了下來。第二日。就帶着一家老小搬了進來。
裏頭的家具物事都是齊全的,倒也省事。
安頓好了一家人的住處,蔣詩韻又開始盤算賺錢的門路來。
且不說她如何日思夜想着賺錢的門路。單說她們一家搬過來之後的第二日傍黑,東城門外就來了一隊人馬。
這隊人馬百十多號人,俱都披着黑色鑲金邊的披風,黑夜裏。壓低了風帽,活似勾魂的無常。
城門的守衛見了卻一個個噤若寒蟬。驗過腰牌之後,畢恭畢敬地放行。
那隊人馬進了城之後,速度就放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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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行到一片燈火通明之處,為首的那個人忽然勒住了馬。指着前面錦繡輝煌的一處所在問身邊人,“那是什麽地方?”
在他身側的一個黑衣人忙低頭恭敬答道,“大人。那是京中最有名氣的錦繡樓!”
為首那人眼神一直盯着那片地方,惹得後頭一人突發奇想。大人是不是想去那地方,想女人了?
他乍着膽子往前擠了擠,笑嘻嘻讨好地巴結着,“大人,要不過去看看?聽說錦繡樓的頭牌紫菱姑娘才藝雙絕,美豔無雙,至今還是清倌人一個呢。若是見了大人你這般人品,定會軟玉溫香抱滿懷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撕拉撕拉地流着口水,仿佛已經看到了紫菱姑娘香豔的樣子一樣。
為首那人卻冷冰冰哼了一聲,“耿三,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是不是軍棍還沒有挨夠?”
赫然正是前幾日離京的賀林的寒冰聲音。
這聲音一出口,身邊頓時響起了幾聲譏笑。
一個粗曠大嗓門的漢子低聲嘿嘿笑着,拿胳膊肘子撞了撞挨了無趣的耿三,“你小子怎麽淨想着給大人拉皮條啊?去不去那地方,大人自己不會拿主意?”
耿三雖然挨了一頓刺,卻不甘示弱地用壯如牛犢的身子撞回去,“少他媽的添油加醋!你懂個屁?大人心中的苦,唯有女人能解……”
話音剛落,四周嘿嘿哈哈地響起了歡快的笑聲。
賀林卻冷冷地一瞥,那笑聲立馬就煙消雲散了。而耿三,也忐忑不安地撓了撓頭發,怎麽大人的心思他越來越摸不準了?
“再敢多嘴,拔了你的舌頭!”冷冰冰不帶一絲感情的話飄進耿三的耳朵,吓得他腦袋一縮,再也不敢亂出主意了。
正在大家預備要前行之時,忽聽賀林指着遠處一輛馬車問,“那不是安國侯府的馬車嗎?宋徽才剛成親沒幾日,就逛上窯子了?”
其餘人等不知大人為何忽然關心起安國侯府的宋徽來了,可耿三心裏卻跟明鏡似的。
前幾日,大人為了那女人還傷心欲絕,要死要活的,本以為離京一趟,大人能好些,可這又和人家挂上鈎了。
得,這幾日,算是白出去了。
“耿三,你跟上去看看……”正在他哀哀地替自家老大覺得不值的時候,忽聽賀林吩咐下來。
別的本事沒有,要說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跟着賀林的這些弟兄們最拿手。都是軍中斥候出身的人,這點兒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當即,耿三朝身後一擺手,三個人影立時出列,策馬朝前面那片燈火輝煌的所在奔去。
不出片刻,幾個人就老鷹捉小雞般拎着兩個麻袋飛馳過來。
賀林無聲地策馬前行,尋到了一處備風的角落,方才停下來。
他沖着耿三努了努嘴,黑夜裏,耿三看得清亮,手一甩,那個大麻袋就砰地一聲滾落在地上!
麻袋裏發出一聲悶悶的慘叫聲,就聽耿三壓低了嗓門兒貼着賀林的耳根子道,“是宋徹和宋徽兩個兔崽子,正聽錦繡樓的頭牌紫菱姑娘唱曲呢,被弟兄從窗戶外上去,一把一個就給裝麻袋裏了。嘿嘿……”
像是讨好般,他嘻嘻地搓着手。
賀林白了他一眼,扔下句,也壓低了嗓門兒小聲道,“算你幹得不錯,免你二十軍棍!把不相幹的人扔回去吧,只要那個就好!”
耿三自然心領神會,忙讓人把裝着宋徹的麻袋扛到一邊兒扔了,自己則下了馬,親自搓磨起地上正哼哼着的宋徽來。
☆、一百四十六章 劫匪
宋徽從小兒嬌生慣養,雖然沒了母親,但是養在孫老太君身邊,也是丫頭婆子一大堆,唯恐他受了絲毫委屈。
自打那日犯了病,他就一直窩在府裏養身子,每日裏眼睜睜地看着一張癞蛤蟆臉的蔣詩靜在自己跟前走來走去,他就惡心地要吐。
按着他的本意,是要把蔣詩靜休回娘家去的,可祖母硬生生地給壓下了,逼着他不得不每日面對着那張臉。
他那病自打出了娘胎胞就有,連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反正犯病的情形事後他也記不得。
他只記得小時候兒祖母給他請過幾次太醫,但是看過之後,并無論斷。以後再發病的時候,祖母索性連太醫都不請了。
他也就以為這病無關要緊,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祖母對他甚是疼寵,他想要做什麽祖母一般都會依着他。病好了之後,他跟祖母說悶得慌,祖母就叫來宋徹帶他出去散散心。
宋徹就帶着他在外頭花樓戲院逛了一日,至晚上,又帶他來了錦繡樓。
別的地方的青樓他也去過,頭牌姑娘也見了不少,只是從未見過一個有如紫菱那般美貌多姿的女子。
紫菱不僅人長得美,更有一副好嗓子,嬌聲軟語地只要在人耳邊說上那麽一句,就足足讓人連骨頭都酥了。
正是因為有這個好處,來見紫菱的人趨之若鹜,都是京中達官貴人家的公子少爺。
要不是他們身份顯赫,紫菱怕還不見他們呢。
好不容易見到紫菱了,宋徽當時心裏的震驚那是沒法形容的。
紫菱,簡直是驚才絕豔、國色天香啊。他不知道為何這樣一個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為何會墜入青樓?
聽宋徹說,紫菱乃是犯官之女,被充入教坊司,幾番輾轉來到了錦繡樓,就成了頭牌。
宋徽暗自惋惜的同時,又想着若不是遭了這一出,紫菱這樣的尤物怕是他也見不到啊。
這麽一想。心裏的那股子惋惜又微乎其微了。
可誰承想正聽得入港。從窗戶外頭忽然就冒出幾個黑衣人來,二話不說就把他和宋徹給打暈塞進了麻袋裏,一直到現在。他心裏都慌亂不堪,還以為自己這是遭了劫匪了呢。
正吓得惴惴不安時,就聽耳根子邊兒猛然響起一聲炸雷,“紫菱的曲兒好聽嗎?”
宋徽怎麽也想不到劫匪頭一句話會問這個。在他的印象裏,劫匪綁了人來不都是要銀子要寶貝的嗎?
也許。這些劫匪也知道紫菱的名號,只是沒有機會見她一面,這才有此一問的吧?
想畢,宋徽忙答。“好聽,極其好聽,紫菱姑娘的曲子當真天下少有!”
他這是發自肺腑的實話。誰知道話音剛落,身上就被人狠狠地揍了幾下子。疼得他龇牙咧嘴,交換連天。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身上如雨點般落下的拳頭讓他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一邊在麻袋裏掙紮着,一邊苦苦求饒,“不是大爺您問紫菱姑娘的曲子好聽不好聽的嗎?我這全是實話啊!”
騎在黑風身上的賀林面無表情,心裏暗自為蔣詩韻悲哀。她要是嫁給趙哲,也許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了。
趙哲和他從小兒相交,雖然為人溫吞,可新婚幾日逛窯子的事情還是幹不出來的。雖然他不敢保證趙哲此生只得一個妻子,可至少不會像宋徽這般不成器,這麽混帳!
想她那般伶俐能幹的女子,硬是被家裏人逼着嫁給宋徽,她那爹娘也真夠混的!
只是如今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她怕是日子不好過吧?
若是将來她真的想離開宋家,他不惜餘力也要替她安置好。只希望她能早些想通,若是遲了,他怕是見不到了。
前生的這個時候,他已身受重傷,從此落下了病根,不到三十歲上頭就英年早逝。
雖然後來燕王登基,給過他無上的榮寵,可那又如何?不過是昙花一現。
今生,這次出京雖然避過了一劫,可誰能料定最後的結局是什麽?
他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由得惆悵起來。
他的生命太短暫,他的日子已經不多,可這一切,他都不能和任何說,說了,誰會信呢?
這世上重生的人,怕只有他一個吧?
耳邊聽得宋徽鬼哭狼嚎的哭聲,他越發心煩意亂。
那般美好的女子,為何他就看不到,就不能好好珍惜呢?
連他賀林都捧在手心裏舍不得傷害一絲一毫的人,他宋徽竟敢這般棄之如敝屣,真是活膩歪了。
耿三的拳頭如風,一拳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宋徽渾身上下,疼得這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哭爹喊娘。
“好漢,爺爺,饒命啊。你要多少銀子我都給,只求你饒了我!”宋徽可憐巴巴地苦求着,聽在賀林耳朵裏更是鄙視。
真是個沒用的,這幾下子就受不了了。
想他剛到燕地的那兩年,和元蒙人厮殺,哪次不是傷痕累累,死裏逃生?
身上的傷口流血不止,胡亂撕下衣衫裹了,照樣縱馬殺敵,何曾叫過一聲苦?
男人流血不流淚,這狗東西真是配不上他的韻兒。
朝耿三掃了個眼風,耿三明白,住了拳頭。
麻袋裏的宋徽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兒來,忙讨好地道,“我是安國侯府的長房長孫,好漢只要到我們侯府說一聲,我祖母定會奉上大筆金銀的!”
他以為自己說到了劫匪的心坎兒上了,誰料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掐着脖子揪了起來,“你以為老子是三歲小孩?我找上侯府去要銀子豈不是自投羅網?”
“吭哧吭哧……”宋徽被掐得面色紫漲,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愣是不明白自己哪兒又說錯話了,好心給他們銀子怎麽還挨揍?
“聽說,你才剛成親沒幾日?”那漢子的響聲把眼睛翻白快要沒氣兒的宋徽又給拉了回來,他趁着那漢子換手的機會趕緊喘了一口氣。
“是……是,只是我那娘子太醜……”他斷斷續續地說完,雙眼一插,暈死過去。
賀林和耿三卻一頭霧水。
宋徽這小子真是不識好歹,這樣的姑娘還嫌醜?
賀林的努氣上來,手裏的馬鞭子一甩,對着地上那麻袋就抽去。
昏死過去的宋徽冷是疼得清醒了過來。
“說,你那娘子怎麽醜了?”耿三接收到賀林的眼神,不厭其煩地問着。
“她……她,我和她,洞房之夜後,再一看,她滿臉都是吓人滲膿水的疙瘩,吓得我當場差點兒從下床滾下來……”
宋徽這麽一說,賀林眉頭擰得越緊。
蔣詩韻雖沒有國色天香之姿,可也不是醜得無法入目的女人啊。
怎麽在宋徽眼裏就變得這麽醜陋?
而且,更令他渾身難受的是,宋徽這個王八蛋竟說和她洞房之夜後……?
他們,已經圓房了?
不過,想想她畢竟嫁給了宋徽,這種事情怎能避免得了呢?
他又不敢娶人家,難道還不允許人家過自己的日子嗎?
心裏的酸澀越湧越多,他忍不住俯下身子壓低了嗓子問道,“你的娘子可是蔣府的姑娘?”
“正是!”宋徽搞不懂這幫子劫匪為何逮着他的私人問題不依不饒問個沒完了,可被那老拳頭打怕了,不得不老實點頭回答。
“滾!”一霎時,賀林身上的努氣散發開來,裝在麻袋裏的宋徽都忍不住渾身一顫,還沒等反應過來,下一刻,他就被人從地上拖起來,高高地扔在了半空裏。
“駕!”冷不防,賀林身子一弓,像疾馳的箭頭般飛奔而去,胯下的黑風當真如一陣風一樣,瞬間就消失在寂靜的午夜裏。
☆、一百四十七章 商機
錦繡樓二樓一個雅間裏,一個長身玉立的人站在窗前,靜靜地看着錦繡樓下不遠處發生的一幕。
他手裏擎着一盞高腳琉璃杯,杯中盛着半杯子琥珀色的玉液瓊漿。只是他靠着窗戶站着,久久并未啜上一口。
“賀林這人生來冷僻,怎麽忽然和安國侯府的長房長孫結下梁子了?”
這人的聲音裏透着一股子陰冷,聽上去讓人不寒而栗。他的面容隐在暗影裏,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他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和空氣說話。
久久,他才揮動了一下手臂,沉聲道,“徹查!”
“是,主子!”幽暗的房間裏,一人跟鬼魅幽魂一樣出現在他身後,恭敬地抱拳答道。
而賀林,卻在回府後不久,就被宣召入宮,此話暫且不提。
卻說蔣詩韻搬了家之後,過了兩日,就帶着春蘭姐妹上了街。
上次留在“醉紅顏”那家胭脂鋪子裏的面膜也不知道賣掉沒有,她想去問一聲,若是能賣掉,她再做些,也好賺些銀子。
卻不料此時的“醉紅顏”裏,掌櫃的正拿着雞毛撣子狠命地抽跪在地上的夥計。
“你個敗家子,狗眼看人低!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做生意就要眼皮子活泛點兒,為人和氣些。你倒好,上門的財神竟然攆了出去?”
他手下毫不留情,一下一下結結實實地抽在夥計的背上,打得夥計哭爹喊娘,求饒不已。
“小的并沒有說什麽啊?誰知道那東西竟然入了那婦人的眼?”夥計被打急了,不由出聲辯解。
“你還說。你還說!”掌櫃的越發來氣,“你要是誠心待人,就該問問人家姑娘住在什麽地方,也好去找人家再弄些那東西來不是?可你倒好,東西留下了,把人給趕走了,這不是明擺着瞧不上人家嗎?萬一人家姑娘再把這東西給了別家。咱們還有活路嗎?”
掌櫃的氣喘籲籲地一邊打着一邊罵着。好半天,才算是出了一口氣,“去。到街上各家胭脂鋪子打聽着,看有沒有這東西出現?要是有,說什麽也得給我找着那姑娘……”
夥計盯着傷痕累累的背,不敢不從。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溜煙兒地跑出去了。
蔣詩韻一邊逛着一邊踅摸着商機。一路上,專撿胭脂鋪子和藥鋪子閑逛。
在古代,女子公然行醫還是會被人诟病的,雖然她在長公主府上治好了兩個病人。可除了世子夫人的症候還能說得出去,郡主的病壓根兒就不能為人所知的。
想拿這兩個人打個廣告都不可。
試問,有哪個人會相信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能給孕婦治病?這要傳出去。先不說人家信不信,她自己的名聲就先毀了。
雖有一身的醫術。可蔣詩韻還是覺得這條路不是那麽好走的。不過她不是個容易妥協的人,認定了就一定要走下去的。
逛了一圈,也沒發覺到什麽商機。走得也累了,正想找個茶館歇歇腳,忽然身後就有人呼哧呼哧地趕上來,驚得衆人停了腳回頭看去,卻是一個走路一瘸一拐的夥計打扮的人。
時隔多日,蔣詩韻都忘了當初在“醉紅顏”看到的那個夥計了,看了一眼剛要轉頭繼續往前走,卻聽身後那夥計急呼呼地喊道,“姑娘,請留步!”
蔣詩韻甚是詫異,這喊的是她嗎?今兒她和春蘭幾個都帶了面紗,何況自己在京中也沒什麽熟人,這夥計喊的該不是自己吧?
想着自己這是多心了,正要舉步,又聽那夥計迫不及待地追上來,“姑娘請等等……”竟然攔在了她們面前。
蔣詩韻納悶地看着那夥計,不解地問,“小哥喊的是我嗎?”
那夥計篤定地點點頭,滿眼裏都是喜色,“姑娘,跟我去一趟‘醉紅顏’吧。”
蔣詩韻一聽這名兒,才認出眼前這人就是那日見過的那個夥計。
他怎麽認出的自己?
那夥計喘了口氣兒,忙解釋,“咱們做生意的人眼睛最是毒辣,姑娘這背影見了一面,就忘不掉了。”
原來這樣啊,看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了。
生意人眼皮子肯定要比一般人活泛的,這點兒蔣詩韻是深表贊同的。
既然這夥計追上來請自己去一趟,那就是自己的面膜有動靜了?
蔣詩韻心裏一喜,忙問,“上次留在你那兒的東西賣掉了?”
夥計忙點頭,“賣了,只一個貴婦人買回去的,小的當時心裏還不安來着,生怕那東西用了會不好。沒想到過了十來日,那婦人又來了,說要多買些,那東西祛疤效果特別好!”
夥計有求于人,說話自然也不藏着掖着的,一股腦兒就倒了實話。
蔣詩韻聽了倒不甚驚訝,她的東西自然是好的,只要有人識貨,就不愁生意沒有門路。
看來這店鋪的掌櫃的嘗到甜頭了,這才讓夥計來找她的。
她當即就帶着春蘭幾個來了“醉紅顏”,這次可不同于上次挨夥計的冷臉了,端茶倒水遞果子,夥計使出了全挂子的本事伺候着,掌櫃的親自出來想陪。
這姑娘可是他們鋪子裏的搖錢樹,可得招待好了。
想想那一小瓶子的東西,看上去黑乎乎的,竟能賣上十兩銀子,這簡直是逆天了。
想他們那個胭脂鋪子一月也未必進賬十兩啊?
掌櫃的滿臉堆笑,殷勤地和蔣詩韻敘着話,“上次姑娘過來,老朽不在這兒,沒想到讓這小兔崽子給壞了事兒,差點兒沒找着姑娘……”
一邊說着一邊狠狠地瞪了那夥計一眼,吓得夥計脖子瑟縮了下,伺候地更小意了。
蔣詩韻淡淡地笑了笑,這不過是場面話罷了,兩世為人,對這些虛情假意早就不在乎了。
若是沒有利益,這掌櫃的肯理會自己嗎?
見蔣詩韻光是靜坐在那兒,并不多話,掌櫃的頗有些尴尬,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後日那夫人就過來要貨,不知道姑娘能不能趕得出來?”
“怎麽分成?”半天,正當掌櫃的心裏的希望越來越渺小,忽聽蔣詩韻開了口。
他一愣之下,頓時大喜。只要肯張口要銀子最好。
他也着人打聽了,別家鋪子裏還沒有那東西,看來這姑娘并沒有賣于別家,只要商機還把握在自己手裏,什麽都好說。
“四六?”他伸出手掌在蔣詩韻面前比劃了下。
蔣詩韻冷哼了聲,并不說話。
掌櫃的又忙讨好一笑,“要麽,五五?”
蔣詩韻還是不搭話,掌櫃的急了,一拍大腿一咬牙,“六四?”
說完,他瞪着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面紗後頭蔣詩韻的雙眼,生怕這姑娘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
“三七!”良久,久得他以為蔣詩韻就要拂袖而去,蔣詩韻方才拍板定了下來。
“成!”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掌櫃的還是點頭同意了。
反正他們也不搭什麽,只不過是代賣一下,三七就三七吧。
剛要點頭,就見蔣詩韻修眉一挑,“所用藥材都是你們出!”
掌櫃的坐得挺直的身子忽然就晃動了一下,這還是個小姑娘嗎?簡直就是個人精吶!
不過藥材也花不了多少,歸根結底,他這鋪子還是賺的,等到打出名堂了,何愁不日進千金?
“好!”掌櫃的痛快地答應下來,當即就和蔣詩韻簽字畫押,定下了合約。
兩日後,蔣詩韻帶了十盒面膜來,被京中的貴夫人一搶而空!
☆、一百四十八章 遇襲
一時,蔣詩韻忙得應接不暇,日日搗藥配方制作面膜。
因着那些貴夫人着實看到了效果,所以,“醉紅顏”的生意從門可羅雀,到門口車水馬龍,擠得水洩不通,連帶着胭脂水粉也賣出了很多。
不過“醉紅顏”的掌櫃的李榮好并不因此滿足,他也算是個有眼光的人,看出來蔣詩韻不僅會制作面膜,其他胭脂水粉也有獨家秘方。
所以,他待蔣詩韻更是不同往日,每日裏,都是親自前去拿貨,見蔣詩韻家裏缺什麽捎什麽,沒有幾日下來,倒把王氏哄得心花怒放。
王氏自打出了那件事,一直悶悶不樂。後來好不容易因為女兒親事定下來,才見了些笑容。可還沒高興幾日,就出了替嫁的事兒,王氏一口惡氣悶在心裏,差點兒沒有生出一場大病來。
跟着女兒搬出來,見女兒日日忙碌,家裏的進項日益富裕,她自然高興。又見女兒有本事,碰到了一個好心的掌櫃的,心裏由衷地歡快,那病也就大好了。
只要王氏能高興,不管李榮好說什麽蔣詩韻都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自然曉得商人還是看重利益的。不過如李榮好這般頭腦靈活、眼光長遠的倒也不多。
作為合夥人,蔣詩韻對于李榮好的态度還是滿意的。
就這麽日夜忙碌着,連小墜子和春蘭姐妹都跟着上陣了,一個月除去日用開銷,通算下來,竟然得了五百多兩銀子。
蔣詩韻頓覺信心十足。
要知道,一百兩銀子。在這個時代,可是足夠一個大戶人家開銷半年了。
就連蔣府那樣的府邸,一年下來也就是一二百兩銀子的賬面。
而且,蔣詩韻打出了名頭,将來無論做些什麽東西,銷路都不會差了。
怕別人仿造,蔣詩韻特意讓李榮好在官府報備。給這款面霜起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嬌詩韻”。
一時。風頭極盛!
一般人都不知道蔣詩韻的閨名,她這也算是用自己的名字免費做廣告了。
因為都是她親自動手配制的,每日裏。也就做兩三盒左右。
可是京都的貴女太多,人人都想擁有一盒這所謂的“面膜”,人人都想皮膚嬌嫩白皙水靈剔透,即使一盒“嬌詩韻”要十兩銀子。可這些貴女們哪裏缺銀子,所以。“嬌詩韻”的銷路極好,“醉紅顏”的生意甚是火爆。
有的女子為了一盒面膜,不惜天不亮起來到“醉紅顏”門口排隊,甚至為此大打出手的也大有所在。
蔣詩韻借着這樣的轟動效應。趁機又推出了幾款腮紅和唇彩。
古代的胭脂用途頗為廣泛,不僅可用來抹腮提色,還可以塗在唇上妝扮。
只是顏色單調。基本上都是大紅的。
蔣詩韻以前在蔣府裏就想過要配制出幾款不同顏色的唇彩的,那時候。她已經斟酌出一個配比的方子來,偷偷地拿來實驗了,覺得還成。
如今,她又推出好幾種色澤的胭脂,讓這些從來都是一種大紅顏色的胭脂退下了櫃臺。
胭脂推出之後沒多久,就銷售一空。貴女們為了一盒胭脂,不惜競價購買,但是蔣詩韻一天也只能出一盒。
每日一大早,“醉紅顏”開門時,正是李榮好急得滿頭大汗之際。
望着争先恐後把銀票遞過來的各府上的丫頭,可偏偏只有一盒子胭脂,他急得快要跳腳。
他也曾勸過蔣詩韻多雇幾個人手,大不了銀子她來出。
但是蔣詩韻不答應,非得每日裏就那麽一盒,讓他這個掌櫃的好幾次差點兒都被搶胭脂的各府下人打破了頭。
無奈蔣詩韻不為銀子所動,每日只做一盒,七日還要休息一天,這可真是讓李榮好拿這位財神姑奶奶沒法子。
其實蔣詩韻這法子無形中讓“醉紅顏”的生意更火爆,她深知女人的心理,越是稀少的東西越貴,多了,反倒不稀罕了。
何況,等人人都試過之後,那股子新鮮勁兒過了,也就不想再買了。
唯獨日日惦記着,這東西的銷路才好。
而且,這些東西也只能賣給這些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夫人奶奶們,尋常百姓家誰花的起十兩銀子只買一盒塗臉的面膜或胭脂啊?
說穿了,這就是僅供上流人物消費的奢侈品而已,多了就不值錢了。
而且,她只要有銀子賺就行,何況累死累活的不痛快?
這一日,正是休息日前夜,蔣詩韻頭晚上就撂了挑子,美美地洗了個熱水澡,渾身做了個去角質按摩,塗上自制的面膜,打算好好地松快一下。
又讓春蘭姐妹包括小墜子也都做了,幾個丫頭嘻嘻哈哈笑鬧成一片。
王氏和窦成出了那事兒之後,見了春蘭姐妹就有些不是味兒。窦成也打算開了春就回老家的,只是今年氣候反常,年前天兒暖和,年後又冷上了,一連下了幾日大雪,路都封了,只能等雪化了再走了。
打心眼兒裏,蔣詩韻還是不願春蘭姐妹回去的,在京中,有她們作伴,自己的日子過得很舒心。
可畢竟人家不是她們的仆婢,只能由着人家了。
一直鬧騰到半夜,蔣詩韻等人才各自散了。
擁着厚厚的棉被,躺在熱乎乎的被窩裏,屋內燃着上好的銀霜炭,外面大雪紛飛,屋內卻溫暖如春。
蔣詩韻在睡去之前,感慨地想還是有錢好啊。
……………………
賀林進了宮之後,觐見了皇上,詳細禀報了差使,就出了宮。
騎在黑風身上,迎着漫天的飛雪,他只覺得心神不寧。
一想到蔣詩韻已經和宋徽圓房,他就覺得心裏跟鑽了千萬只螞蟻咬噬般難受。
他知道。這一切只能是他自作自受,自己給不了她安寧幸福的生活,難道還不能讓別的男人給嗎?
可宋徽真不是個玩意兒,成親沒幾日就逛窯子,還振振有詞嫌棄新娘子醜。
他的韻兒怎麽會醜呢?
賀林百思不得其解,蔣詩韻即使沒有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之姿,那也不差啊。在他眼裏。她就是那閉月羞花堪比貂蟬西施的美人兒。怎麽宋徽卻把她說得那般不堪?
莫非真的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好端端地。為何她臉上會起那麽多的疙瘩?
寒風中,雪粒子夾雜着碎屑打在臉上,賀林不由眯了眯眼。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上次在街上看到她從藥鋪子裏出來的情形。
後來他問了藥鋪子的夥計,她買的那幾樣藥都是能讓皮膚紅腫過敏的。難道,是她自己下的手?
她素來精通醫術,做這個自然不難。
可她為何要這麽做?嫁給宋徽不就是好好過日子嗎?
他很是費解。騎在馬上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着。
正行走間,忽聞一聲鴿哨聲。劃破天際,尖銳地刺入耳膜。
賀林身後的親兵立時警覺,紛紛圍到賀林身邊。
都是軍中厮殺出來的漢子,警覺性比尋常人要高。
耿三悄悄地貼在賀林耳邊道。“大人,怕是有刺客!”
近來,局勢越發動蕩不安。太子病危,燕王啓程進京。各方勢力也都蠢蠢欲動。
掌握着皇宮禁衛的賀林,更是各方要拉攏刺殺的對象。
遇襲,那也是家常便飯。
尖銳的鴿哨聲響過之後,卻并無動靜。良久,賀林擺手命衛隊排成陣法,他則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空氣裏,浮動着隐隐的血腥味兒。
賀林知道,那些人不過是待機而動,并沒有離去。
手,按在繡春刀的刀柄上,他渾身都蓄滿了力量。
該來的還是要來,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都是他逃脫不掉的命運。即使今世,這一切,發生地更晚!
敵在暗我在明!
何況又摸不着敵人的路數,跟着賀林的人,心都提了起來。
歷經多少次生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看來,這一次的敵手,來頭不小!
暗夜裏,只有雪粒被狂風卷起來肆無忌憚地打在人臉上的聲音,除此之外,一片寂寥!
賀林命親衛把燈籠打滅,省得成了敵人的箭靶子。
一行人,就那麽靜待着,一絲兒聲息都不聞!
久久,久得讓人以為這一切将不會發生時,忽聽“通通”兩聲巨響,夜空裏頓時變得如白晝一樣亮堂。
賀林手中的刀已出鞘,厲聲喊道,“準備戰鬥!”
訓練有素的親衛們“刷拉”拔出了刀來,對着兩光着飛奔過來的密密麻麻的黑影舉刀砍去。
賀林進宮的親衛數量按制而來,不過二十多個。可看對面的黑衣人,足有一百多人,個個奔跑速度飛快,看樣子身手也都不凡。
天子腳下,皇城內裏,竟然敢動用這麽多的人!
賀林眸中閃過一絲狠戾,看來那人不把他弄死誓不罷休啊?
既然來了,就沒有放過的道理。
他雙腿一夾馬腹,見了厮殺場面就興奮的黑風哧溜一下就蹿了出去,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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