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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賤的小樣兒,冷哼着下了通牒令!
賀林知道這個時候她說什麽都得先答應下來,先安撫了她再說。
忙涎着笑臉死乞白賴地把她拽躺下,“好韻兒,先睡一覺,等過兩日看我怎麽給你出氣!”
一提起出氣,蔣詩韻不由得想起上次這厮整治宋徽的事情。
當時半夜三更把人家從錦繡樓裏用麻袋裝了拖出來,宋徹被扔在一邊兒,活活凍了大半夜。
宋徽被一頓拳頭揍得鼻青臉腫,渾身都是傷,聽說好幾日都沒能下得了床。
安國侯府的孫老太君怒火沖天,已經着人到順天府備案,發誓要揪出那可惡的賊人來碎屍萬段。
聽說蔣詩靜嫁過去連回門都沒回,夫君癱在炕上,她又滿面癞蛤蟆皮,連她的親姑母蔣氏都懶怠見她,更遑論別人了。
這都是小墜子跟着老蒼頭出去采買道聽途說來的,不知事情幾分真假。
但宋徽挨打,蔣詩靜毀容這事兒可是千真萬确的,蔣詩韻百分百地保證,這兩個人湊到一塊兒絕沒有好日子過,這也是錢氏母女處心積慮謀劃而來的,怪不得她!
上次春桃她們也聽說了。宋徽這人洞房花燭夜當晚,舊疾發作。後來侯府遮掩住了,愣說是蔣詩語大鬧侯府驚着了宋徽。
可聽春桃細細地把宋徽的症候描述了,蔣詩韻才知道事情絕不是那麽簡單。
宋徽那麽大的人了,再怎麽不成器,也不會讓一個姑娘家給驚吓着的。這分明是侯府的老太君遮人耳目罷了。
據她推測,宋徽很可能患有癫痫之症。
這樣的病。怕是日後連孩兒都不能要。病魔一生都驅之不掉。
先前一直困擾蔣詩韻的疑問,因着宋徽的病症發作,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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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氏為何寧願舍棄蔣詩靜姐妹。冒着得罪錢氏的危險,也要把她嫁過去!
如今,這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原來,蔣氏早就知道宋徽患有隐疾。很可能這輩子都不能痊愈,這才單單挑中了自己的娘家侄女兒嫁過去。
将來即使她發現了宋徽的病症。無奈那時已經生米煮成熟飯,悔之晚矣。
再說,她和王氏從鄉下而來,嫁入侯府。算是高攀了,王氏早就喜得無法自抑。
即使事情暴露,王氏也沒本事替她讨回公道不是?
而錢氏就不行了。依着她的性子,到時候不得上門大鬧一場啊?
想必。這些後路蔣氏都已經算好了。
沒想到,蔣氏這個嫡親的姑母,居心竟然如此不良!
只可惜,這一切,都毀在錢氏母女手裏。
誰讓她們母女太貪心,鬧出姐妹争嫁的醜事兒。
就算侯府和蔣府死死地壓着這事兒,可那些下人還是不經意間當笑話給說了出來。
蔣詩韻雖然支離破碎地聽了一些,可細細地一推敲,就明白過來。
算來算去,還是算到了錢氏自己頭上。錢氏,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只不知道,蔣氏到底安的什麽心,非要把親侄女兒往火坑裏推?
如今被賀林一句話給勾起來,她一霎時就想了這許多。
見賀林讨好地拿一雙精致的桃花眼可憐巴巴地望着自己,蔣詩韻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你怎麽替我出氣?告訴你,你可別胡來,捅了簍子,到時候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這厮再能耐,也不過是皇權下的附庸,能跟人家皇親國戚鬥嗎?
她好不容易治好了他,可不想讓他再去幹那些飛蛾撲火的傻事兒了。
雖然板着一張清秀的小臉,可不知不覺中,蔣詩韻的語氣已經放柔了許多,言語裏,情不自禁地帶着一絲關切和着急,聽得賀林心裏一暖,脫口就問,“韻兒,你是在關心我嗎?”
她說得雖然不直白,可他還是能感覺出來,她對他的關心。
蔣詩韻被他給戳中了心事,很是尴尬,嘴上強硬地哼了一聲,拒不承認,“美得你,誰關心你?我對待病人一向如此!”
賀林察言觀色,心知肚明這小丫頭是不好意思了。也不點破,面上裝作失望至極的樣子,心裏卻甜得跟喝了蜜水一樣!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蔣詩韻到底不放心這家夥會不會暗中真的做出什麽不得體的事情來,趙雪茹雖然可恨,可人家到底是個金嬌玉貴的郡主,被這厮給毀了,她真是于心不忍。
思量再三,她殷切地囑咐他,“不管趙雪茹有多不可理喻,這都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兒,你千萬不要插手。”
沒想到轉來轉去,這小丫頭又繞了回來。不過聽她話裏意思,還是生怕他去惹事。
這是否證明,她還是關心着他的?
賀林心裏一喜,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只是挑了挑眉,裝作一副不屑的樣子,“我不管,萬一下次她再欺負你怎麽辦?”
蔣詩韻被他的質疑給惹怒了,這厮,就這麽看不上她的本事嗎?
像她這樣的女人,是不必依附于男人而生存的,連這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處置不了,她蔣詩韻還在京都裏混什麽混?幹脆打包回大名府算了。
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一樣,蔣詩韻冷笑了兩聲,聲音底氣十足,“漫說她一個小郡主,就算是公主來了,本姑娘想對付她也容易地很!”
不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嗎?不就是那點兒單相思的花花腸子嗎?
想她兩世為人,什麽沒經過沒見過,還對付不了這樣的毛丫頭?
“哦,口氣倒是不小,說來聽聽,你有什麽法子?”賀林顯然信不着她,可被她臉上那份樂觀和自信給感染得渾身舒坦,胸口的傷口也覺得沒有什麽大礙了。
蔣詩韻明知道這厮在套自己的話,故意得意地揚了揚眉毛,笑得如三春桃花那般明媚。
“憑什麽告訴你?知道嗎?這可是絕密級的秘密!”
她笑得像只偷雞得逞了的小狐貍,嘴角那抹狡黠的笑,讓她整個面容都靈透起來。那精靈古怪的小模樣兒,賀林真是愛煞了。
☆、一百八十一章 為你好
回到家裏,蔣詩韻美美地跑了一個熱水澡,才把身上因為接生沾染的血腥味兒去除。
第二日,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懶懶地起身。
外頭的雪早就停了,風絲兒也沒有,一*太陽明晃晃地挂在頭頂,映得滿院子的積雪白光耀眼。
打開屋裏的支摘窗,見小墜子正往繩子上晾衣服,蔣詩韻就問她,“太太起了沒?”
小墜子回過頭來,見是蔣詩韻,甜甜地笑了,“太太早起了,已經梳洗過了,這會子正喝雞絲燕窩粥呢。”
蔣詩韻聽了無話,平靜地點點頭。王氏喝的起燕窩,還是托了賀林的福。
聽說他在這兒養傷,錦衣衛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兒們成日往這兒送東西,不過都被耿三收下東西,以大人需要靜養為名給攆走了。
那些補品藥材堆滿了東西耳房,賀林自然用不了那許多,就讓耿三挑出一些送給王氏。這也算是孝敬未來的丈母娘了,将來娶人家女兒時,也希望丈母娘能有個好臉色。
蔣詩韻知道了也沒攔着,她母親說起來是個市儈的人,收了人家的東西,卻瞧不上人家的家世,不想讓她和人家有任何瓜葛。
這也真讓她服了。
好在這兩日吃着人家的補品,總算是不來趕賀林走了。
蔣詩韻怔了一會兒,小墜子打來熱水,她洗漱了,這才到了王氏的正屋。
王氏自打搬出來之後,沒有蔣德章那渣男氣她,也沒有錢氏母女暗中使絆子,日子過得倒是舒暢。
一應吃穿住都是上好的,她那本有些蒼白的面龐紅潤了許多。
就是有一件。她總覺得自己的女兒不省心,好端端的大姑娘家,成日裏往外頭跑不說,還把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要命男人給攬在家裏。
這真的成了王氏心裏的一根刺了。
見蔣詩韻進來,王氏放下喝光了的粥碗,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又開始數落起來。“秀姑。你昨兒夜裏怎麽回來得那麽晚?跟着人家二公子去了哪裏?”
蔣詩韻一聽她念叨這個就頭疼,忍不住不耐煩起來,“娘。昨晚臨走時,不是跟你說了嗎?是西平侯府的世子夫人身子不大好,讓我過去看看!”
“嗨,越說你還越喘上了?你有幾斤幾兩重。你娘我能不知道?世子夫人要臨盆的人,豈是你一個姑娘家能去的?你懂什麽?說。你到底去了哪兒,幹什麽去了?”
王氏瞪着一雙圓溜溜的杏核眼,大有不問出個一二來誓不罷休的架勢。
蔣詩韻無語地苦笑,這個娘。怎麽就是信不着自己的女兒呢?她有那般不知禮數,半夜會随意和一個男子私會嗎?
還沒等她想好說辭,王氏陡然又來了個急轉彎。上前一把就攥住她的腕子,搖晃着神秘兮兮地道。“秀姑,是不是西平侯府的二公子看上你了?說,你們倆什麽時候好上的,侯府有沒有露口什麽時候定親?”
蔣詩韻被這一連串的話給轟炸地頭昏腦漲,等回過神來,想死的心都有了。
天,她娘得有多恨嫁啊!
當初趙哲上門提親,可是王氏死活不願意的,說人家不是嫡長子,沒有宋徽長房長孫有面子。嫁過去還有長公主那麽個厲害婆婆雲雲……
如今是不是覺得她嫁不出去了,又開始打人家西平侯府的主意了?
漫說她沒想過要嫁,就算是想嫁,那也得人家侯府樂意,趙哲樂意啊?
不過想想侯府那趟渾水,她還是冷靜了。長公主是個什麽人,趙雪茹那般恨她,她何必去招惹一身腥臊?
從王氏那饅頭樣的手裏掙脫開來,蔣詩韻狠心地掐滅了王氏的美夢,“娘,人家西平侯府可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比起安國侯府又不知道高了幾個帽頭,豈是咱這等破落戶能高攀得起的?”
王氏許是這些天過得太過滋潤了,又開始想入非非了。
也不想想,她女兒是幹什麽的?無非就是個抛頭露面做生意的,這樣的女子,尋常人家都不樂意娶,侯府會看得上,才怪!
王氏本來大放異彩的臉上忽然湧現出一片灰敗,女兒這話提醒了她,讓她明白了自己不過是在白日做夢罷了。
羞惱交加的她,忽然對着蔣詩韻橫眉冷對起來,“秀姑,要不是你成日裏往外頭瞎跑,怎麽會把大好的姻緣給弄沒了?想當日,西平侯府也不是沒去蔣府提過親?咱們要是老老實實地住在蔣府,說不得這門親事就定下來了。”
蔣詩韻今兒實在是見到了什麽叫把黑說成白了,王氏以為人家侯府會看得上他們家的門第?不過是賀林從中穿針引線,才會讓趙哲着人提親的。
憑他爹那個不入流的進士,這輩子也別想和人家侯府搭上關系!
王氏這是好了瘡疤忘了痛了,要是她們母女還住在蔣府,現在還不知道被錢氏給折騰什麽樣子了。
反正她倒是無所謂,怕就怕王氏會受委屈。
離開了蔣府,她才能大展拳腳,賺更多的銀子養家糊口,難道王氏是覺得這種日子不好,還想去過蔣府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生了病都沒人管沒人問的苦日子?
見王氏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蔣詩韻徹底沒了耐心,狠心就往王氏頭上潑冷水,“娘,你是懷念大伯父家是嗎?要不,女兒着人把你送回去吧?”
一句話,讓王氏臉上頓時下不來。
自己女兒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她雖然沒那麽多歪心眼子,可也明白自己回去會面對什麽。
先不說錢氏的冷嘲熱諷,就是蔣德章那個樣子都能把她活活氣死!
放着這麽滋潤的日子不過,她除非是傻了才去找不自在!
瞪一眼蔣詩韻,王氏終究沒有了先前的熱情,又換上一副病秧子臉,“你個死孩子,就知道拿這個擠兌我,我這還不是為你好?你是我閨女,我不操心你的親事誰操心?指望你那個良心被狗給偷吃了的爹嗎?”
“為你好為你好”,蔣詩韻一聽這話就頭疼,王氏知不知道她這一副好心并不能辦成好事兒呀?
見王氏服了軟,蔣詩韻也就一笑而過。
明知道“為你好”這幾個字給她帶來什麽樣的煩惱,可她們終歸是親生的母女,這副身子雖然換了芯,到底血濃于水,母女連心哪。
又說了些和軟話,見王氏終于高興了,蔣詩韻才放心地去看賀林!
☆、一百八十二章 上門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蔣詩韻剛和王氏提到了蔣德章,出得門來,就見小墜子蹬蹬地跑過來,一臉神秘兮兮地禀報,“姑娘,二老爺來了……”
她那雙滴溜溜的大眼睛亂轉着,像是發覺了什麽天大的秘密一樣。
蔣詩韻光顧着看她那可愛的小樣了,竟然沒有體味出來這個“二老爺”是誰,迷迷糊糊地就問,“二老爺?哪個二老爺?”
小墜子像見了鬼一樣盯着蔣詩韻的臉看了半天,鬧不清她這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的不想見蔣德章呢。
踟躇了一會兒,小墜子才期期艾艾地小聲道,“姑娘,就是……你爹啊?”
“哦?”蔣詩韻甚是驚訝,她爹,怎麽會上門?
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她們搬出來也有些日子了,也沒聽說他滿城打聽着四處找啊?
賀林在這兒養傷的信兒也早就傳遍了京城了,他身為半個衙門中人,能不知道?
早不來晚不來,偏這會兒來,估計心裏揣着鬼兒呢。
挑了挑眉頭,蔣詩韻吩咐小墜子,“把他請進來吧。”
親爹上門,也沒有打出去的道理。
話音剛落,就聽王氏屋門打開了,王氏扭動着肥碩的身子走近,有些忸怩不安地抿了抿鬓角,嬌羞滿面地問蔣詩韻,“你爹,會不會是來接我們的?當初,我們也算是不告而別了。”
一聽這話,蔣詩韻趕緊撫額。
她娘怎麽還這麽天真啊?蔣德章當初能毫不留情地踹她一腳,她還存着希望呢?
還是胸口那塊兒不疼了,不吐血了?
他要是想接,早就來了。她們在這兒住了好多日子。他來,定是有什麽目的的。
看王氏那嬌羞裏帶着甜蜜的樣子,好似一個懷春的少女,蔣詩韻就忍不住要給她潑冷水,“娘,別想得太好,我爹來怕是告知咱們要納妾了吧?”
她爹玉樹臨風。也算是一表人才。如今王氏這個結發妻子不在身邊。又是想休就休的人,他蔣德章還能是柳下惠,坐懷不亂不成?
說不得。他爹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兒的。
納妾也不是一件小事兒,來告訴妻女一聲,将來也不至于被人诟病!
王氏一聽這話,臉上就挂不住了。哀怨地看一眼蔣詩韻。滿腔的苦水就泛濫開了。
幽怨地瞥一眼蔣詩韻,王氏凄凄慘慘地開口了。“秀姑,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嗎?娘如今過得還不夠苦,你還要火上澆油?”
蔣詩韻見不得她這副幽怨的樣子,這輩子。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讓王氏過上好日子。
如今,日子倒是好過了。可心靈上,她還真的難以慰藉。
夫妻兩個人。那是做兒女的都無法摻合的。她倒是想讓蔣德章對王氏好啊,可她沒有辦法按着蔣德章的腦袋強逼着他啊?
而今之計。只能讓王氏徹底對蔣德章死了心,她才不會為他傷心難過。只要王氏想通了,她才會過得快樂!
可照目前這形勢來看,想達到這個目的還很難!
王氏一時半會兒是走不出這個陰影的。
幽幽地嘆一口氣,蔣詩韻半晌才道,“娘想聽什麽好聽的話?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現在不跟娘說清楚,等會兒讓爹來說,你豈不是更傷心?”
說罷,轉身就去了西廂房。
那是一間專門辟出來待客的地兒,小墜子待會兒就會把蔣德章領進來。
王氏遲疑了一下,也跟着進去了。
不多時,蔣德章那翩翩的身影就進了院子。王氏一張臉剎時紅透了,激動地兩只饅頭樣的手絞着自己的衣襟。
蔣詩韻看在眼裏,無聲地嘆息了一下,沒說什麽。
蔣德章進得西廂房,見王氏母女都坐在那兒,他倒是覺得有些尴尬。
王氏在他踏入門檻的那一剎那,就趕緊站起了身子,對着蔣德章行了一禮,輕輕地問了句,“老爺來了?”
蔣德章輕蔑地斜她一眼,從鼻孔裏冷哼一聲,徑直走到旁邊一張椅子裏坐了。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蹬蹬地朝他們這兒奔來。
蔣德章眉頭皺了皺,轉身就沖蔣詩韻埋怨,“你這兒的丫頭也太不像話,走路怎麽都大驚小怪的?”
話剛落地,就聽外頭一個清脆的姑娘聲氣兒,“秀姑,聽說來客了?”
蔣詩韻聽出是春桃的聲音,還沒答應,春桃就挑了簾子進來了,适應了一下室內的光線,才看清坐在那兒的男人是誰。
她一下子就愣了。
蔣德章眯着眼打量了春桃半天,才認出是老家的老鄰居窦成的閨女,不由扭頭喝問蔣詩韻,“怎麽他們父女還沒走?還跟你住一起?這像個什麽樣子?”
春桃見他發怒,很是尴尬,進退不得。
蔣詩韻卻連眼皮兒都沒撩一下,端起茶碗慢悠悠地輕啜一口,方道,“爹似乎管得太寬了吧?這可是我家,想讓誰住就讓誰住!”
春桃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裏泛上了一層水霧,動情地望着蔣詩韻。
蔣德章被女兒這混不在意的口吻給氣得跳腳,再也坐不住,起身就拿手點着蔣詩韻,“你一個姑娘家,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告訴你,我是你爹,當然管得了這些事兒。”
“是嗎?你還記得是我爹嗎?”蔣詩韻針鋒相對,絲毫不讓。
“大伯母把我藥倒,讓大姐姐代我嫁入安國侯府,成為長房長孫媳婦,爹怎麽沒有為女兒出氣?娘病得要死要活,連藥都沒得吃,怎麽不見爹來看看她?這就是當爹的該做的嗎?”
一字一句,蔣詩韻幾乎是咬着牙根說出來的。
蔣德章聽着聽着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了,方才那股子勁頭一下子就萎靡了,他讪讪地坐了下去,半天才腆着臉笑,“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麽清?你大姐姐嫁過去,也沒落着什麽好,洞房之夜臉上起了一層蛤蟆皮,這不,你大伯母千咛叮萬囑咐地讓我請你給她看看?”
果然,他就是揣着任務來的。
蔣詩韻睨一眼自始至終都沒有讓蔣德章放在眼裏、能夠正眼看一下的王氏,心裏禁不住為她唏噓感嘆。
悲哀,絕對的悲哀!
一個女人不被她的夫君喜愛,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關鍵是,明明夫君不愛她,她還一心撲在夫君身上,心存幻想。
這樣堪不透男人心的女人才真的是悲哀啊!
☆、一百八十三章 獅子大開口
既然這是錢氏授意的,蔣詩韻也沒什麽好客氣的了。
清了清嗓子,她拿腔拿調地忽悠起蔣德章來,“爹,你也是知道的,女兒如今搬出來,一應用度開銷都很大,手裏沒個銀錢是不行的。”
見蔣德章伸長了脖子聽着,她說得越發帶勁兒,“女兒說到底也是個姑娘家,雖然打小兒看了幾本醫書,也不見得是病就會治!”
先前她還提起銀錢,然後又講到醫術不精上來了。蔣德章聽得發愣,這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啊?
他疑惑地張口,“秀姑,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大姐姐臉上的病可是請了好幾個太醫都束手無策的。聽說你以前給安國侯府的小郡主治過病,這不,你大伯母這才央求我過來跟你說說?”
好家夥,這是退而求其次了。
太醫們若是能看,想來打死錢氏,她也不會來請她的。
如此,她還得好好地謀算一番,大大地賺上一把了。
眯了眯眼,蔣詩韻笑吟吟地接過話茬,“給小郡主治病也是碰巧了在醫書上見過這病症,至于大姐姐臉上的病……”
估計是慧兒那蹄子把她給小郡主治病的事兒給洩露出去了,蔣詩靜母女才會病急亂投醫的。
她們這次算是找對人了,這病還真是離了她不行呢。
就不知道蔣詩靜有沒有懷疑過她?
蔣德章聽話聽音,感覺女兒好似沒有把握,他不由得也犯難起來,若是秀姑治不好侄女的病,錢氏可就把慧兒給了宋徽了。
想想慧兒那靈巧溫順的模樣兒。那玲珑有致的小身材,一哭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比起王氏,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一想起慧兒,他就覺得心裏癢癢地難受。
“秀姑,你連小郡主臉上的毛病兒都能治,你大姐姐臉上的更應該會才是!”情急之下。蔣德章把慧兒的原話搬了過來。
慧兒告訴錢氏。當初蔣詩韻給小郡主趙雪茹治病時,可是動了刀子的,那樣大的症候都治得了。大姑娘的更好治才是!
蔣詩韻越聽越覺得蔣德章和錢氏之間該是達成了什麽契約才是,不然,他怎麽肯這麽賣力地勸她出去?
蔣詩靜代嫁的事兒出來後,當時。她明顯從蔣德章眼睛裏看到了仇恨!
那是一種到嘴的美味兒被別人給掠走了的仇恨!
才過幾日,蔣德章就成了錢氏的說客!
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貓膩。
蔣詩韻慢慢琢磨着,不知不覺地套着蔣德章的話兒。
“爹,你怎麽知道我給小郡主治病的事情的?”當初到西平侯府去的時候,她只帶了慧兒一人。也就是她,見過趙雪茹當初的模樣。
不過,她是個精明的。想必不會跟外人亂說,不然。長公主不得拔了她的舌頭?
蔣德章也是一時忘形才把慧兒的話給說出來,聽女兒這麽問他,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笑,“自然聽別人提起來的,想不到我的女兒竟然這麽厲害,都成了西平侯府的座上客了。”
女兒這般出息,将來他的仕途也才能跟着水漲船高才是!
蔣詩韻一聽就知道這必是慧兒所說無疑了,暗罵一聲“小賤貨”,她不顯山不露水地笑起來,這樣也好,省得蔣詩靜母女還得費盡心思到處打聽。
如今她在京中盛名漸起,不愁賺不到銀子。
笑了笑,她慢條斯理地道,“既如此,那我就費費心思吧。”
蔣德章見她答應下來大喜,忙問,“那,這就走吧?車已經在外頭候着了。”
這是有備而來了。
蔣詩韻撇撇嘴,淡笑,“以前在大伯父家住着,大伯母總是說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不能随意抛頭露面,大伯母的教誨我至今不敢忘,我看,還是大姐姐過來一趟好了。”
蔣德章本來已經站起了身子,滿面笑容地就要往外走,一聽這話,忽然面色大變,急得口不擇言,“你大姐姐病着,怎能讓她過來?她是侯府的長房長孫媳婦,能跟普通女子一樣抛頭露面嗎?”
蔣詩韻被蔣德章這番話徹底給雷住了。
我的個天!
這就承認蔣詩靜是侯府長房長孫媳婦了?這就把她看作貴族階層的人物了?
那她呢?他這是置她這個親生女兒于何地?
呵呵冷笑兩聲,蔣詩韻端坐不動,“爹何必生這麽大的氣?按說大姐姐病着,我這個做妹妹的是該過去看看的。只是大伯母的教誨,閨閣女子不能輕易出門!要是大姐姐覺得身份高貴不便來我這小地方,那就另請高明吧?”
笑話,搶了她的親事,如今還要讓她上門給她看病,打量她是個傻子嗎?
蔣德章被這個桀骜不馴的女兒給氣懵了。
王氏眼瞅着父女倆說着說着談崩了,不由局促不安起來,好不容易盼着夫君上門一回,秀姑若是把他氣走了,将來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左看看右看看,王氏捏着帕子打圓場,“老爺,你也不要氣,秀姑還是個孩子,說話不中聽!”
又轉頭看向蔣詩韻,“秀姑,要不,你就去一趟?省得你爹在你大伯母跟前不好交代!”
一句話說到了蔣德章的心坎上了。
可不是不好交代嗎?沒想到這個發妻還是能明白他一會心意的。要不是長得太磕碜,他也不至于想休了她!
可蔣詩韻卻不買賬,嘴巴咬得死緊,“娘,不行啊。您不是常說我抛頭露面的不是個女孩兒嗎?我怎能不聽從娘的話?”
這個女兒就是個死河蚌,死不開竅!就這麽不給他面子,他這頭還等着給大嫂回話,讨慧兒做小呢。
人氣極了,有時候說話就不經過大腦了。尤其是不把妻女放在眼裏的男人,蔣德章如今就是這一類的。
怒極的話脫口而出,“秀姑,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去,你爹後半輩子的幸福就被你給毀了?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一點兒閨閣女子的規矩都不懂,将來怎麽幫襯我?”
蔣詩韻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暗道總算是逼問出真話來了。不知道王氏聽懂了沒有?
扭頭看王氏時,果見王氏一張臉白得跟金紙一樣吓人,捏着帕子的手半天都不知道動一下。
看吧,這就是她替他說話的男人?人家壓根兒就沒把她放在心上,當她不存在了。
轉過頭來,蔣詩韻笑吟吟地望着蔣德章,“哦?我怎麽毀了爹的幸福了?難道爹的意思是我把娘帶出來了?”
她裝作恍然大悟地看一眼王氏,忙道,“這樣吧,爹幹脆也不要走了,以後就住這兒吧?大伯再親,爹常年住那兒也不是個家,這所宅子是女兒買下來的,爹只要搬過來,女兒就當孝敬您了。”
這話堵得結實,蔣德章到底不好意思真的把納妾的事情擺在明面兒上,一張冠玉般的臉漲得通紅,嗫嚅了半日,才結結巴巴道,“這……這怎麽能行?”
蔣詩韻暗笑,當然不行,你要是帶着小老婆過來,看我不把你打出去!
蔣德章被女兒擠兌地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臨走時,差點兒被高高的門檻給絆倒,連帶着頭發也披散了一绺下來,讓他狼狽不堪!
蔣詩韻不忘了在後頭高喊,“爹,大姐姐要是來的話,別忘了讓她帶上銀票!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我給她打個八折,讓她只帶八百兩銀子就成!”
蔣德章往外走的腳步就踉跄了一下,面容悲戚地上了馬車,心裏暗恨:都是王氏那鄉下婆娘教出來的好女兒,怎麽……怎麽變得這般市儈?這不是獅子大開口嗎?
ps:明天虐渣女!
☆、一百八十四章 立約
蔣詩韻優哉游哉地氣走了蔣德章,方才起身去扶王氏。
估計她娘被那渣爹的話給打擊地不輕,也好,長痛不如短痛,經了這一出,希望王氏能看得開,別再對蔣德章抱有什麽希望了。
王氏木木呆呆地随着她的手站了起來,面色慘白,一點兒血色也沒有。
捏着帕子的白胖手指關節用力太大,都發青了。
“秀姑,你說,你爹真的要納妾了?”她顫抖着聲音,不敢确定地又問蔣詩韻。
蔣詩韻也甚是可憐她,輕聲細語地安慰着她,“娘,該想得開就得想得開,犯不着為那種男人傷心難過!他納妾你作為發妻也不能怎麽着他不是嗎?若當初出了那事兒咱報官澄清了,好歹現如今也能給他定個寵妾滅妻的罪名!可……”
話未說完,王氏的身子就搖搖欲墜,蔣詩韻不忍心再說下去了。
唉,事情都過去了,誰又能有前後眼呢?
以後的日子好着呢,奔着好日子去就是了。
她就不信,她靠着一雙手不能讓王氏過上好日子?
就她渣爹那樣的人兒,她還真的瞧不上眼呢。
“娘,索性,您和他合離算了。”蔣詩韻思忖再三,還是把實話跟王氏說了。
與其這樣子不尴不尬地吊着,還不如合離。到時候一拍兩散,男婚女嫁各不相幹,王氏說不定還能找到對自己好的男人呢。
可蔣詩韻才剛說完,王氏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成,不成,好女不事二夫。這輩子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怎能合離?”
王氏的聲音發顫,急切地喊着,“秀姑,你怎能給我出這樣的鬼主意?我若是合離了,你将來怎麽嫁人?誰家願意娶一個娘親合離的姑娘?”
蔣詩韻心裏說了句“賀林肯定願意娶”,那家夥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只是王氏已經這個樣子了。她怕自己再說會刺激到她。只好打疊起精神好生安慰了她一番,把她送回了正屋,這才轉身去自己房裏看賀林的傷勢。
外頭的傷口基本上都愈合了。可以拆線了。
看這厮神采奕奕目光炯炯有神的樣子,蔣詩韻也不得不佩服這厮的體格兒太健壯,明明看上去也不見高大魁偉,腰身也很勁瘦。胸脯子上也沒二兩肉,偏還這麽健康!
賀林正目不轉睛地望着蔣詩韻。見這小丫頭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盡在他胸口處掃來掃去,忍不住打趣她,“怎麽?看上我這副身板兒了?”
的确,這人的身材完美地像是大理石雕刻出來的。讓蔣詩韻這個活了兩世見多了各色美男的女人也忍不住被誘惑了一把。
“嗯,身材還不錯,看着挺養眼!”蔣詩韻也不打算瞞着。實話實說。
本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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