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43)
蔣詩韻故作輕松地擠出一絲笑,拿手在賀林眼前晃了晃。
卻不料那只白皙的柔荑被賀林一把給握住,放在唇邊輕輕地摩挲着,半天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喂,你到底怎麽了?告訴你,你可別吓我!”蔣詩韻見他只管出神卻不說話,不由也害怕起來。
這人,在京中也算是惡名遠揚了,殺人如麻的名聲也不知道怎麽傳出去的,反正她是沒見着過。
只是他這麽個“壞人專業戶”竟也有害怕的一天,蔣詩韻沒來由地生了憐憫之心,也忘記了這厮正在吃她豆腐了。
“別怕,有我呢。”不知不覺地,蔣詩韻就任由賀林攬着,還體貼地拍了拍他不算寬闊但是很有力的肩膀,語氣也渾然不覺地照辦了賀林先前說的。
賀林就覺得自己的心口那處暖洋洋的,這個小丫頭,以為自己貪生怕死啊?他其實是在擔心她,怕她因為受他的牽累,成了李勉的棋子。
“好,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了。”雖然雞同鴨講,但是他滿滿的柔情都被蔣詩韻那句話給勾了起來,情不自禁地就把她緊擁在懷。
一時間,屋內靜谧一片,只聽得見彼此清晰的心跳聲!
好半天,賀林才戀戀不舍地打破了這美好的靜谧,開口道,“明天一早你進了宮,打算怎麽給太子治病?”
蔣詩韻窩在他的懷裏,只覺得暖融融的,像是春日裏的太陽般,舒服地她忘記了離開。
聽見他的問話,她眨巴了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慢悠悠道,“既然太子沉疴多年難愈,太醫換了一茬又一茬,我估計我醫術再高也撈不着好!”
賀林認真地聽着,好半天才發出一聲贊嘆,“聰明,沒想到我的韻兒竟然無師自通!”
本來他想細細地跟她講講這其中的貓膩的,沒想到蔣詩韻不過年方十六,竟然就把人心看得這麽準。
他算是稍稍放下了心。
蔣詩韻則得意地趴在他懷裏咯咯笑起來,“這就算聰明了?姐聰明的地方還在後頭呢。我估摸着,這李勉請我給太子看病,可沒有安什麽好心,說不得還下了什麽套給我鑽呢。”
Advertisement
“不錯!”賀林眸中贊賞之光大盛,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蔣詩韻的腦袋,像是愛撫一只可愛的哈巴兒。
蔣詩韻有些受不了,伸手打開他的手,才驚覺自己正窩在人家的胸口,還頗為享受地把頭靠在人家跳動有力的心窩處。
臉“騰”地一下就紅透了,老天,天天标榜着自己是個理性的女人,不會輕易陷入感情的漩渦,這才說了幾句話,自己就和這厮如此親密無間了?
一定是這厮哄女人的手段太高了?一定絕對是的。
蔣詩韻飛快地坐正,把這都怪罪在賀林頭上,打死都不承認是自己投懷送抱的。
那雙葡萄般黑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轉着,充滿着不相信,逗得賀林哈哈大笑。
心內那股子憂郁也跟着消散了,他變得輕松自信起來,拉着蔣詩韻囑咐,“既然你都明白,我就不多說了。等明兒你見機行事,千萬不要把太子的病情實話實說給長孫殿下。還有,最好說太子的病是有人下了毒……”
只要把太子的病推到中毒上,李勉才不會拿蔣詩韻如何!
☆、一百九十四章 進宮(一)
“中毒?”蔣詩韻腦子忽然靈光一閃,不禁伸出大拇指無聲地贊了賀林一下。
不過這要是把太子的病推到中毒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太子爺的飲食都是有專人嚴格控制的,每次用膳前,得經過好幾道人手,有專人嘗菜試菜,想在飲食裏下毒,那是很不容易的。
況且,要是平常的毒,太醫們一定能夠診斷出來的。
這毒,必須是這個時代的太醫們不知道的,還得下得高明,讓人難以察覺。
平心而論,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的小命随意誣賴別人,這樣,她的良心會不安的。
思來想去,蔣詩韻也沒個頭緒,不知道這毒到底下在什麽地方才可能被太醫們給疏忽,而自己又恰好察驗出來。
賀林見她眉頭緊蹙,似乎很是難辦,不由關切地問道,“怎麽了?這事兒很難辦嗎?”
蔣詩韻搖搖頭,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賀林卻是很不理解,“随便推給宮裏的太監、宮女就好了,你只要能保得住性命,不讓李勉有了借口就好,何必管那麽多?”
這厮,這話也能說得出口?還是這個時代草菅人命不是件什麽大事兒?
蔣詩韻實在是受不了,白了他一眼,恨道,“怪不得人都說你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呢?不管什麽人的性命,也不能胡亂陷害的!”
被蔣詩韻這般說的賀林,兀自笑嘻嘻的,他雖然殺起人來毫不手軟,但偏偏就是對這小女子服服帖帖,拿她丁點兒辦法沒有。誰讓他喜歡她喜歡到骨子裏去了呢?
既然韻兒不同意罔顧人命,那他只得另想它策了。
不過這還是有些難度的,賀林擰着眉頭冥思苦想起來,卻聽蔣詩韻忽然問他,“你見過太子嗎?進過他的寝宮沒?”
賀林不知道她為何忽然關心起這個來了,只得一五一十道,“自是見過的。寝宮也去過幾次。都是皇上吩咐的。”
既然賀林對太子熟知就好。
蔣詩韻暗松了口氣,忙道,“那太子的症狀是什麽樣的?你說來我聽聽?”
雖然太子那兒必定有太醫們的醫案。但是誰能斷定這些太醫們為了保命不會亂寫?還是聽賀林細細地說說比較可靠,她也好從病症上判斷。
賀林也不知道蔣詩韻問這個到底為的什麽,不過這丫頭向來機靈,說給她聽聽說不定能有好點子。
他沉吟了下。盡量屬實地描述着,“……當時去見太子的時候。他就已經躺在床上不能下地了。面色不大好,虛腫,說不兩句話就喘得不行……”
他也不懂醫,也只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
蔣詩韻細細地想了下。覺得太子還是肺裏的毛病。既然這麽久都治不好,怕真的就沒希望了。
賀林想了想又道,“當時我記得很清楚。太子很喜歡一塊玉佩,就算是病重。也握在手裏不放……”
玉佩?
蔣詩韻擡眸問賀林,“可知是何人所送?”
若真的要把太子的不治之症安在中毒上頭,拿這塊玉佩做文章,不知道如何?
玉石裏頭不知道含有什麽元素,長期輻射接觸,中毒了也不奇怪。
蔣詩韻決定就這麽辦,想來太子所看重的玉佩,絕不是什麽普通人送的。就連病重都舍不得放手,那肯定是位故人了。
對不住了,這位故人正好借來一用,到時候就算是要降罪,也跟被人無關了。死無對質,李勉也不好怪罪到她頭上去,正是一箭雙雕啊!
賀林還沒有說出是何人所送,就見對面的小女子已經眉目舒緩起來,不似方才那般擰着了。
就知道這小女子鬼點子多,難道這一瞬間她就想到了什麽?
不敢打斷對面小女子的神思,賀林隔了一會子才輕聲道,“據說那塊玉佩是皇長孫的生母——太子妃所贈!”
太子妃?
蔣詩韻又疑惑了,當今太子妃不是她那大伯母錢氏的族妹嗎?
李勉的生母還活着?那為何太子這般在意這塊玉佩,到了病重時也不肯放手?
據他的判斷,這玉佩該是故人所贈才是!
“李勉的母親,還……活着?”蔣詩韻不好直接把人給說死了,只得小心翼翼地問着賀林。
賀林這才明白過來她擔憂的是什麽,忙道,“李勉的母親就是故去的太子妃,如今的這位就是你大伯母娘家的族妹。”
這就好辦了。
蔣詩韻松了口氣,開始細細琢磨到時候的說辭。
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大早起來,梳洗打扮了,看過賀林,就聽小墜子來報昨兒那位貴公子已經遣人帶了馬車來。
蔣詩韻辭別了賀林,拎着藥箱出了門。就見門外停着一輛金碧輝煌的雙驷大馬車,比起賀林的那輛馬車更勝好幾籌。
真是一輛更甚一輛啊!
蔣詩韻幾步走上前,就有一個靈巧的宮女打扮的姑娘從另一邊轉過來,畢恭畢敬地問她,“蔣姑娘,長孫殿下差了奴婢候在這兒伺候姑娘呢。”
那宮女插金戴銀,素淨的臉兒白嫩嫩的,說話的聲音跟出谷的黃莺似的,比起蔣詩韻來倒更像個大家閨秀,這樣的人說要服侍她,真是吓死她了。
她連忙擺手謙遜着,“姐姐不必客氣,我自己來就好。”
話落,踩着上馬凳就上了馬車,慌得那宮女忙不疊上前來扶。見蔣詩韻自己上了車,她吓得更是連聲道歉。
蔣詩韻很是不理解她這種小題大做的做派,安慰了她幾句,徑自挑開簾子躬身就要進去。
卻是被裏頭的情形給驚得呆在了那兒。
李勉一身紫金冠袍帶正襟危坐在裏頭,笑眯眯地看着蔣詩韻。
還以為他不會也不應該來呢,沒想到他竟然親自來接了?
這真是讓蔣詩韻驚訝地措手不及。
這人,身份如此尊貴,到底為何要這樣做?
“蔣姑娘為何不進來?嫌馬車坐着不好嗎?”李勉笑嘻嘻地朝她伸出一只白如玉般的手,想要攙着蔣詩韻坐下來。
蔣詩韻哪能讓他一個才見過第二面的陌生男人牽着自己的手?
不着痕跡地避開了,她肅容看了眼車內,冷聲道,“長孫殿下身份尊貴,小女怎敢和您同坐一車?”
說着就要跳下馬車。
☆、一百九十五章 進宮(二)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陰恻恻又柔得讓人膩得跟含了塊糖般的聲音,“蔣姑娘是怕和我同乘一車吧?”
蔣詩韻聽了駐足回頭,笑道,“長孫殿下英明,小女雖是個醫女,可也雲英未嫁,還是和長孫殿下分開坐的好!”
“哦?”李勉意味不明地牽唇笑了笑,陰柔的笑讓他的臉帶上了一絲辨別不出來的表情,“蔣姑娘又不是頭一天跟男人一處坐了,何必這麽講究?這是瞧不起我嗎?”
其實蔣詩韻也就統共和賀林坐過一次,那還是賀林那厮瞞着她的。這個李勉不可能知道吧?
他憑什麽要這麽說她?
雖然她不過是個醫女,可也是有尊嚴有感情的人,李勉這般說話,意思很明顯不把她當做良家女子對待了?
這樣侮辱人的話,蔣詩韻豈能善罷甘休?
李勉說完,蔣詩韻索性連話也不說,徑自跳下了馬車,拎着藥箱就往家門口走,順帶着吩咐跟着的小墜子,“回屋,關門,天塌地陷也不要管!”
指望着她去給親爹看病,李勉這個兒子還有空兒在這兒對她冷嘲熱諷?
是真沒把他爹放在心上,還是想磋磨她啊?
不過她沒這個精力和他耗,大不了閉門不出了。她就不信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李勉敢派兵來捉拿她,甚或找死士刺殺她?
她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李勉怕是沒空兒理會吧?
見蔣詩韻努氣沖沖往裏走,坐在車上的李勉無聲地牽着唇笑了起來,那抹笑意陰柔至極又血腥至極。
他跟着也跳下馬車,揚聲喊起來。“蔣姑娘,請留步!”
人家是長孫殿下,何況這人對賀林有很大的威脅,蔣詩韻方才也不過是将計就計罷了。
他肯給她臺階下,她也不介意陪着他玩玩。
“不知長孫殿下還有什麽吩咐?”蔣詩韻冷着臉,怒瞪着他,問道。
“噗嗤”一聲。李勉忽然笑起來。剎那間。好似有一縷春陽照射在頭頂,天地間一下子亮堂起來。
說實在的,這人笑起來還真好看。比起賀林來,別有一番風韻。只是蔣詩韻總覺得這人太過陰沉,也就方才一瞬間,那笑意讓她差點兒看花了眼。
“蔣姑娘怎麽好似一只小老虎一樣。總是龇牙咧嘴好似要吃人似的,吓得我都不敢跟你說話了。”李勉拍了拍胸口。有些誇張地說道。
蔣詩韻卻不以為意,自己哪裏像老虎了?更沒有要吃人?都是他話趕話逼的。
見蔣詩韻依然怒目而視,李勉揉揉鼻頭笑道,“方才是在下唐突了。這廂有禮了,望姑娘莫怪!”
說着,就像昨日那樣。給蔣詩韻作了個揖。
蔣詩韻連忙避過身子,撇着嘴搖着手。“別,別,您是長孫殿下,您的禮小女受不起!”
李勉卻不管蔣詩韻什麽臉色,嬉皮笑臉地纏着蔣詩韻就是不讓她走。
蔣詩韻也沒轍了,有時候看這人特煩人,有時候卻覺得這人有些童心未泯,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李勉這人怪怪的,讓人捉摸不透。
倒不如賀林那樣的,雖然冷傲起來足以要人命,可也就那麽個性子。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就溫順地跟只小綿羊一樣。比來比去,蔣詩韻還是覺得賀林好!
想想今兒要真的關門不去,恐怕是不能了事的。
于是她思忖再三,回頭吩咐小墜子,“去問問賀大人,他那馬車能不能借我坐坐?”
其實想坐賀林的馬車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但是蔣詩韻故意這麽說,就是不想讓李勉對他倆的關系猜測,借機好利用她。
李勉這次卻正經起來,擺手喝止小墜子,“蔣姑娘不必麻煩了,還請上我的車吧。”
見蔣詩韻狐疑,他忙道,“我騎馬……”
人家肯如此讓位了,蔣詩韻也不矯情,幹脆利落地上了馬車,壓根兒就沒有讓宮女服侍。
李勉倒是看直了眼,見過英姿飒爽的大家閨秀,還沒見過如此不含糊的。
這女子生起氣來,粉面含威,張牙舞爪好似要吃人。但是并不是那種別扭的性子,能屈能伸,頗有些大丈夫姿态。
他忽然有些看不明白這小女子了。
蔣詩韻坐在馬車裏一邊盤算着,不知不覺的就到了東宮。
在五間獸頭大門前停下,就有宮女上來接過藥箱,攙着蔣詩韻跨進了門檻。迎面早就停着一頂軟轎,上了軟轎又不知道拐了幾個彎,方才到地方。
下了轎子,前面就有管事公公領着蔣詩韻進了太子的寝宮。
金碧輝煌的宮殿明眼晃人,諾大的金殿裏,卻沒有幾個伺候的人。
跟着那管事公公蹑手蹑腳地轉過一扇花鳥富貴屏風,就到了太子的寝室。
屋內燒着地龍,四周圍着厚重的帳幔,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窗簾子全都拉上,大白天的,只覺得屋裏陰氣森森,十分地黑暗。
蔣詩韻站在門口适應了一會子,才勉強看清迎面大炕上躺着一個人,炕邊站的正是李勉,還有兩個身着鮮豔衣裳的年輕女子。
管事公公輕手輕腳地上前說了句什麽,就見李勉點點頭,那管事公公後退一步請蔣詩韻上前。
蔣詩韻幾乎是磕磕絆絆地走過去的,上前二話沒說,直接吩咐那兩個宮人,“把窗簾子拉開,窗戶打開……”
兩個宮人對視一眼,不敢擅自主張,都看着李勉。
李勉不由得愣了一下,小聲道,“是父王吩咐的,他自打得了這個病,就怕見涼風強光……”
“怕見也不行!”蔣詩韻生冷地打斷他的話,“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既然讓我看病,就聽我的。”
兩個宮人從未見人這麽跟長孫殿下說話,心裏俱都吓得撲通亂跳,唯恐殃及池魚,不免恨恨地瞪了蔣詩韻一眼。
不過蔣詩韻一見了病人,就跟前世上了手術臺一樣,一切唯我獨尊,看不到其他的了。
兩個宮人見這姑娘如此不知死活,吓得都看向李勉,生怕他一怒之下砍掉了這姑娘的腦袋。
誰知道,這位一向陰晴不定的長孫殿下不怒反笑,還順着那姑娘的話吩咐她們,“照蔣姑娘的做!”
兩個宮人見鬼般盯了蔣詩韻一眼,趕緊去把窗扇打開。
早晨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射了進來,照得滿屋子亮堂堂的。在陰暗裏站久了的人,乍一接觸到這強光,很是不适應,都閉了閉眼睛。
☆、一百九十六章 安撫
陽光照進安靜的屋子裏,蔣詩韻适應了一會兒,才看清看上躺着的那個肥胖的身影。
方才在黑暗裏,只隐約看到一個輪廓,如今再一看,真是讓她大吃一驚。
用一座小山來形容炕上的人也不為過,那人面朝裏睡着,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綢緞裏衣,蓋着杏黃色的錦被,只露出肩膀和一頭披散的黑發。
只是那跟撕扯般的呼吸聲,深深地鋸着蔣詩韻的心。
這病看來就是因為肥胖而導致的,當今太子爺的肥胖,可不是簡單的症候啊。
蔣詩韻搭上太子爺那肥胖的手腕診了會子脈,忽然樂了。
自己還擔心不好脫身,沒想到這太子爺當真是體內有毒,真不知道那些太醫們為何沒有診斷出來。
不過也許這正是古今醫術的差別吧,反正她能診的出來的毒,也許在太醫們眼裏不算毒呢。
有了這個,蔣詩韻心裏輕松多了。至少不用為了保命而誣賴她人了。
也許是受強光的刺激,太子爺又睡了一會兒終于醒來了。
這人可能天生怕光,一睜眼看到窗簾全都拉開,禁不住就雷霆大怒,“誰把窗簾子拉開的?難道不知道孤的規矩?來人吶,把這兩個宮人拉出去亂棍打死!”
久病之人脾氣都不好,兩個宮人吓得立即癱軟在炕前,戰戰兢兢地指着蔣詩韻,“殿下,是這位姑娘讓拉的。”
長孫殿下她們不敢指正,反正這是蔣詩韻提議的,就算是推到她身上也沒有冤枉她。
太子艱難地扭着頭朝外看來,那張浮腫的臉上油光四溢。本來還看得過去的五官硬是給擠成了一團,看得蔣詩韻眉心直跳。
這人,怎能胖成這樣?
“你……是誰?”炕邊這個清秀自如的小女子似乎一點兒也不知道大難臨頭,靜靜地站在那兒,不磕頭也沒辯解,倒是讓太子好奇起來,禁不住張口問她。
“回太子爺的話。小女乃是給您看病的醫女。”反正自己也沒什麽明确的身份。蔣詩韻索性就把自己擱在醫女行列了。
“醫女?”太子費力地擡擡快要遮住眼珠子的眼皮兒,頗為疑惑,“是父皇派你來的?”
在他的印象裏。也只有宮裏才有醫女,不過那都是給後宮裏的嫔妃們看病的,什麽時候輪到醫女給他看了?
他瞬間就暴怒出來,父皇還嫌他死得不夠快是嗎?非要弄個醫女來羞辱他?他又不是那些見不得男人的嫔妃。憑什麽叫個小丫頭來?
“來人吶……”太子的話剛一開口,就被蔣詩韻果斷地給打落下去。
“太子爺。小女乃是民間游醫,不是什麽宮裏來的。”也不知道這太子是不是早上吃錯什麽藥了,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
就算是久病也用不着這般呀?
炕上躺着的太子本來是怒氣沖天要讓人把蔣詩韻給拖下去的,誰知道聽見“民間游醫”四個字。竟停住了,将要擡起的手也慢慢地放歸到胸口,努力瞪着還剩一絲縫兒的眼睛仔細地打量着蔣詩韻。
李勉站旁邊冷冷地聽着他的父親和蔣詩韻一問一答。就算是聽見父親要喊人進來處置蔣詩韻,他也沒有任何驚訝。
這樣的場景見得太多了。父王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前來的太醫哪個沒吃過父王的苦頭?
每個人來了,不是被打一頓,就是被毫不客氣地羞辱出去。到頭來,誰也不敢來,來了也是應付了事。
他還以為眼前這小丫頭也會是同樣的結局,誰料到兩句話就讓父王收回了成命,不僅不把她打出去,看那樣子還在思索着要不要叫她看病呢。
李勉也好奇了,看向蔣詩韻的眸光意味莫名。方才那句“民間游醫”讓他有種憋不住想笑的感覺,這小丫頭,還真是膽子大,一向都是男人做游醫的,她沒想到也敢往自己身上攬這麽個稱呼?
要知道,大夫的身份雖然不高,但一向救死扶傷,也深受人們尊重。可游醫就不同了,一般都覺得游醫跟江湖神棍沒什麽差別,這姑娘怎麽如此狠得下心自貶自己呢?
李勉撮着唇站一邊兒看好戲,他的父王太子爺卻已經撐起了頭想要坐起來。
炕前跪着的兩個宮女早就吓得沒有腦子了,這會子更是沒有眼力見兒。害得蔣詩韻不得不拿出大夫的款兒來吩咐兩個,“還不起來扶着太子?”
太子這麽肥胖如小山般的身子,她可沒力氣去扶。想來這兩個宮女平日裏也是做慣了這種活兒的。
兩個宮女哪裏敢起身?太子還不知道會不會留她們一條小命呢,何況太子還沒發話,她們怎麽敢起來?
眼前這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沒有規矩的野女竟然敢讓她們起來,這不是要了她們的命了嗎?
兩人惡狠狠地瞪了蔣詩韻一眼,卻低着頭一動不動跪在那兒。
蔣詩韻被她們瞪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好端端自己的話又錯在哪兒?
她使喚不動人家,只好回頭招呼李勉,“喂,太子爺想坐起來,咱們一塊兒把他扶起來吧?”
她一個人可幹不了這活兒。
兩個宮女吓傻了,這女人,竟然……竟然敢命令長孫殿下?真當她是宮裏來的皇後娘娘啊?簡直不要命了。
可更令她們掉下巴颏子的是,李勉二話不說,撸起袖子就上前,同着蔣詩韻一起扶起了太子,蔣詩韻眼疾手快地給太子身後塞了個抱枕。
太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似乎心情還不錯。
蔣詩韻趁熱打鐵,笑問,“太子爺,您現在是不是覺得舒服了些?看吧,整日躺炕上還是很難受的。”
其實久病在床的人容易自卑,就算是高貴如太子,也是這樣。
他不願見光不敢吹風,除了身體上的原因,更多的還是心理暗示。
一向人前風光人後八面威風的太子,忽然病倒了,而且還很重,眼睜睜看着兄弟們背後插刀,想要奪了他的太子寶座,他自己卻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去反擊,他能不難過能不焦慮嗎?
其實,他應該是最渴望看到陽光吹到風兒的那個人!
只可惜,焦躁不安已經充斥了他的內心,讓他越來越自卑,越不願意去看見那些美好的東西。
☆、一百九十七章 怒遇
“外頭的陽光很溫暖,風兒拂在面上也很柔和,春天來了,您的病也會好起來的。”見他一雙眯縫着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看,蔣詩韻輕聲細語地給他描述着春天的樣子。
“太子爺,您這院子裏空蕩蕩地連棵樹都沒有,多沒意思啊?讓人在您窗口下種幾棵西府海棠,到時候花開了,香味透過窗戶進來,香都香死了。再讓人弄只會學話的八哥挂在廊下,您教它吟詩作對,別提多美了。”
蔣詩韻努力給他描繪着一副鳥語花香的世界,讓一直看着窗外的發呆的太子心動了下。
沒想到在炕上躺了一個冬日,春天就來了?
他還能站起來,重新走到外頭去看花看鳥看春天嗎?
“孤……要看花……”良久,太子爺忽然迸出一句斷斷續續的話來,聽得李勉大吃一驚。
父王要看花?父王竟然要看花?
有多久了,父王總是不開口說話。若是開口也是“打人殺人”的話,從沒聽過他還想去看花?
李勉的眼眶子一下子濕潤了,滿腔的龌龊心思在這一刻忽然淨化地只剩下了感動!
他心裏雖然有那麽多不争氣的想頭,但是他從不希望他的父王會死。
從小兒生母就亡故,是父王把他一手拉扯大,是父王,手把手地教他寫字讀書,把他養大成人。
後來父王又娶了新的太子妃,又生了弟弟。他漸漸地把自己關閉起來,不願看見父王和繼母弟弟他們的歡聲笑語。在他心裏,雖然自己身邊永遠簇擁着那麽多人,可他覺得自己是多餘的。父王和繼母他們才是一家人。
而今父王躺在炕上好幾個月,太醫們暗地裏說父王時日無多,讓他留意後事。
幾個叔王也都蠢蠢欲動,他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父王這個樣子,将來登上寶座的機會很小,他作為嫡長子該何去何從?就算父王真的好起來,憑着目前父王對繼母的寵愛。也不見得輪得到他這個嫡長子做太子。
所以。自打太子病了,李勉就沒睡過一天踏實的覺。
太醫院裏的太醫都請來看了一遍,也沒人能治得好父王。沒想到蔣詩韻這個小丫頭,倒是三言兩語就讓父王坐了起來,還盼着去看花,這怎能不讓他又驚又奇?
他忙朝蔣詩韻看去。眸中的意思很明顯,父王這個樣子。能出去看花嗎?
東宮的花棚裏倒是又一個大花房的,這個時候花兒開了的多得是。
蔣詩韻從心理上讓太子生起了活的希望,至于他的病能不能治好,還得看後天造化了。
不過讓他不再這麽渾渾噩噩地躺着。蔣詩韻還是沖李勉點了點頭。
李勉喊來幾個小太監,把太子那肥碩的身子擡起來,裹上了紫貂大氅。上了軟轎,一行朝花房走去。
沒想到沉珂數月的太子。一見了那些富麗堂皇争相鬥豔的花兒,竟然精神了好多,連着看了小半個時辰也沒覺得疲累。
蔣詩韻也暗自驚嘆一個人的意志力有多麽強大,明明被太醫宣稱要進棺材的人,這會子竟然像個好人一般,坐了那麽久。
在折回來的路上,蔣詩韻伴在太子的軟轎旁邊,順勢說道,“太子爺,您看看,您出來這麽一趟,身子松快多了吧?”
“嗯,你這丫頭有兩下子,使的什麽法子,讓孤竟然一下子好起來了,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嗎?”
太子也不提要打要殺蔣詩韻了,一向不大說話的他,忽然一下子說出這麽多的話,還帶着開玩笑的意味,當真讓所有的人都是又驚又嘆。
這女子果真不是個凡人啊,多少太醫都沒能讓太子爺好起來,她幾句話就能有這樣的效用,簡直神了。
李勉站在軟轎另一側,心裏也是驚訝萬分。怪不得賀林賴在這丫頭家裏不走了呢,這麽個奇女子,要是他有個什麽頭疼腦熱的,也得往她家裏跑。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到了太子的寝宮,蔣詩韻開始忙活起來。
而東宮後院太子妃的正殿裏,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蔣詩韻的大伯母錢氏。
當今太子妃出身錢塘身世顯赫的錢氏家族,自是瞧不上錢氏這個庶出的族姐。
平日裏,錢氏打着太子妃的旗號在京中的貴族圈子裏倒也混得風生水起,但和這個高貴的族妹從未有過來往,逢年過節她倒也帶着兒女來給太子妃請安,但人家都是回了禮就打發了,壓根兒面都不見。
這一次,她也是走投無路才找來太子府上。一開始太子妃也是想要打發了她,可錢氏拿出一樣東西來,太子妃就命人把她帶了進去。
一入太子妃的寝宮,太子妃就冷着臉把身邊伺候的人攆了出去,只留了自己年老的乳母在身邊。
“說罷,你是怎麽知道當年的事情的?”太子妃比錢氏小不了幾歲,一張保養得白皙豐潤的臉上一絲兒笑容都沒有,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狠厲兇殘,緊緊地盯着錢氏的眼睛,像是一頭伺機而動的狼。
“妹妹,姐姐這也是……”錢氏咽了口唾沫,硬着頭皮說道,可一句話剛說了半截,就被太子妃身邊的那個嬷嬷給狠狠地打斷了。
“住口?誰是你的妹妹?你是誰的姐姐?你可睜大眼睛看準了,這可是當今的太子妃,将來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
那嬷嬷出身錢塘望族,身份随着太子妃水漲船高,比起錢氏這個庶女來,這嬷嬷不知高貴了多少,自是不把錢氏放在眼裏,口氣嚴厲地像是呵斥下人。
恥辱、羞惱像是漫天江水一樣滔滔不絕,錢氏在家裏都是說一不二慣了的,從未被人這般慢待呵斥過,可眼下的這個人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她只能把羞惱的淚水往心裏倒。
…………
斜陽的餘晖灑落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明媚耀眼。忙碌了半日的蔣詩韻終于安頓好太子,收拾了藥箱邁步走了出去。
李勉跟在她的身後,默默地送她往外走。
拐過幾個長廊,見前面一個小太監領着一個婦人也朝大門走去,蔣詩韻不由好奇地擡頭看了一眼。
正巧,那婦人也朝她看過來。
四目相對,雙方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樣在對方身上淩遲了一通。
☆、一百九十八章 好感
等那婦人走遠,李勉方問,“你大伯母怎麽也來了?”
蔣詩韻很是好奇,偏頭不答反問,“你怎麽知道她是……”
話沒說完,她就明白了。李勉身為皇室中人,打小兒就在各種陰謀陽謀中長大,身邊還能沒幾個眼線?
“大伯母和太子妃乃是同族姐妹,給太子妃請安來的吧?”蔣詩韻實在是想不清錢氏能有什麽事情。這是個慣會巴結的人物,有太子妃這條大粗腿,她怎能不抱?
“太子妃乃錢塘望族嫡女,會瞧得上你大伯母那樣的庶女?平日裏倒不見她來請安,這個時候來了,不會是湊巧這麽簡單吧?”
李勉負着雙手輕輕搖頭,等會兒他得找人好好打探下錢氏來的目的了。
蔣詩韻也神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