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

我曾問過阿歙，聽我這些日子以來的敘述，她覺得宋皓爵是個怎樣的男人？

“LEVEL很高的貨色，來來去去游戲人間，這種男人大多喜歡新鮮、刺激的東西，而妳－－對他而言應該是賞味期已過。”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牆，那是執念，一旦摧毀了就萬劫不複。

明明知道在他心裏我什麽都不是，卻又喜歡用着各種方法迂回試探，還要安上各式各樣的理由，唾棄這樣的自己，卻又在這些舉動中無以輪回。

冬夜越來越冷，黑夜總比白天多，那種寂寞蕭索一步步将人吞噬，風很冷心也很空，或許是韓劇看太多了，總想着有着一個誰誰誰會願意為自己溫暖整個冬季；也可能是言情小說看太多了，以為劇情裏頭的東西套到現實也可以幸福快樂。

有人說年輕就是犯傻，談戀愛也是，不停做着蠢事，也不知道踐踏着誰的自尊，樂此不疲。

我問阿歙，如果我又犯賤的想丢下自尊給他踐踏怎麽辦？

她那頭頓了一會兒，随即和我說：“頂多就多一個犯賤的朋友而已，沒啥。”

她總是這樣不問原因、不用理由的支持我。

抿抿唇，面無表情冷靜地打開他的私訊窗，循着印象中小說的情節，煞有其事打出一份“戀愛契約”，阿歙看完之後說後面有點雷，後頭幾句話透露出我還對他有意思，問我要不改改吧？

我說不要，我想他早就猜到我的餘情未了，只是裝作不知道。反正現在的關系跟陌生人沒兩樣，既然要玩就玩大一點，捅破這層紙，心碎一次就到底。

“學長你寂寞了嗎？情人條約，反正就當年少輕狂一場。

一、保密，二、雙方可以随時喊停，三、不談真心，只求陪伴。

如果你不寂寞，就當沒看見這則訊息吧。”

然後按下ENTER之後我就像個膽小鬼關掉窗口，一整天都不敢開。

一直到晚上忍不住心中的期待和好奇，才點開了網頁，看着訊息列上頭的紅豔，以及下排角落的閃爍，有點緊張，深呼吸一口氣才敢打開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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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被盜，我當沒看見。』

當下的五味雜陳不知道用什麽形容，被一個人傷了一次又一次，為一個人傷神又心碎。

我看見他體貼的一面，主動找了臺階讓我下；我聽不到心碎的聲音，卻好像聽到計算機那頭的他，嘲笑着我的癡。

在那天之後的幾周，我戰戰兢兢深怕在補習班聽見來自哪個學長姐不經意提起不要臉的學妹，卻始終沒聽聞這件事的下文。

心頭像是被梗住，最怕就是這樣的他，不讓我難堪也替這件事保密，我只覺得自己更不堪。

冷到爆炸的十二月，忙得不得了還是挪了一周假日和阿歙跑出去逛街，因為到的太早商家都還沒開始營業，無奈之下只找了二十四小時的誠品晃了晃，想要感受一下所謂的文藝氣息。

但我只聞到森森然的商業氣息，不打折的情況下沒買什麽居然也去掉一張千元鈔，頓時有點心痛，要逛這麽有格調的書局做啥？格調吃了又不會飽！

排在我後頭的阿歙扯了扯我的衣袖，哭着嗓子，“桑晴啊……”

“幹嘛？”

“我能不能和店員說不結賬啊？我買的比妳還多，付不出錢來怎毛辦！”

這女人自以為說話很小聲，天知道平常鬧着習慣的大嬸嗓又豈是那麽容易改的，我只見店員站在那臉色不太妙，趕緊推推她讓她去結賬，大不了等一會兒裝作不認識她就行了。

一直到看見阿歙把錢從我送她那個撞色錢包掏出來，細細點過價錢正确之後那個店員的臉色才緩和了些，真的是，付不出來大不了阿歙去抵賬，臉色咋那麽難看呢。

從書店出來商店街都開得差不多了，見到服飾店二話不說扯着阿歙走，阿歙就像個專業的陪逛小姐，時不時給意見、拿包包，當姑娘逛的開心買了兩手滿滿代子的衣服之後滿意的和她說：“阿歙這事兒做的不錯，回去本宮重重有賞。”

她氣得差點沒把我推到馬路上讓路過的什麽冰山總裁來個英雄救美。

我們在某條小巷找了間格調不錯的美式餐廳，兩個女人毫無羞恥心點了DOUBLE CHEESE BURGER吃的很歡脫，什麽熱量、減肥、體重通通不是考慮的重點，畢竟在對方面前也沒啥形象可言，吃的舒适開心就好。

邊吃邊聊，順便偷吃一口對方盤子裏的精華肉塊，兩個女人聊來聊去終于還是聊到男人這話題上。

她偷叉走我的炸薯條，塞滿整個嘴巴，說話都有幾分含糊：“是說，妳到底對那學長死心了沒？”

我順手叉了快她的漢堡肉，扯平。“還早呢。這裏還在拉扯。”拿着叉子指着左胸前的部位。

她厭惡看了一眼。“別吧，那丁點大也敢拿出來說。”

“呿，妳以為誰都跟妳一樣胸大無腦啊？”

“我無腦，我沒無腦到暗戀一個人暗戀的那麽憋屈啊。”畢語，她還故作優雅端起咖啡泯了一口。

狠狠瞪她一眼。去妳的優雅！

她啧啧了幾聲揮動着不算銳利的刀子，居然教訓起我，“妳說妳，平常多狠絕，多有女王的範兒，怎麽到了那學長面前就孬的跟什麽一樣？他給你下蠱了不成？”

瞥了她一眼，利落從包包掏出手機丢在桌上，撩了幾抹發絲朝她眨眨眼，“來吧。”

“來？來啥？”

“打電話給他吧，我就是被下蠱了想聽聽他的聲音。”

她滿臉驚恐，把手機撿起抛回我懷裏，神色厭惡。

“還來！妳醒醒吧，上上個禮拜是誰哭着打電話給我，問我為什麽只能遠遠旁觀卻一直走不進他們的世界？上個禮拜是誰被狠心拒絕還向我辯解他的溫柔體貼？妳明明就知道他不喜歡妳，何苦堅持？”

臉色淡然，我糾正她，“我沒有哭，那只是哽咽。”

“誰管你哽咽還梗花！那種男人不要也好，早點忘了他奔向美好人生吧。”

“就是忘不掉才想聽聽他的聲音嘛……”

“就算我幫妳打電話好了，請問妳要以什麽名字打過去？又是朋友惡作劇？別了吧，多惡俗。”

這問題我老早想好了，“哪能老梗，就說和朋友出來，迷路了怎麽樣？”

“……”

她沉默了三秒。

坳不過我軟磨硬泡她還是拿起來手機替我撥了電話，嘴巴念着：“見過不要臉沒見過妳這麽不要臉，迷路？狗屎的妳方向感差我理解我憐憫，可附近明明是咱的地盤來來去去這麽多回還能找不到路？無恥！”

輕推了她一下，“打電話就打電話，話這麽多！”

兩人打打鬧鬧播着電話等着接聽，其實都明白這是一種化解尴尬的善意，只是到最後，事與願違，高高提起的願望被重重摔下，還是疼。

可是那一回回的嘟嘟嘟打擊的我找不到北，她也僅是沉默的把手機還我。

用盡心機又有什麽用，挖空心思有什麽用，一句我不喜歡妳還不是通通出局。

甚至最難過的是這樣迂回的拒絕。

不知道他是有心還是無意，我只知道這一天後來在KTV昏昏暗暗的包廂裏我總有幾刻是泛着淚光的。

嘶吼着，幾首歌堪堪唱不到音準，還笑着說狀态不好不會唱歌，可是那種委屈和難過怎麽排解，哽咽的鼻音又要怎麽解釋。

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忘記他。

這是第二次在分手後我嘗試着打給他，可我不敢試第三次，因為我無法确定在第三次之後就能不去喜歡他、就能不痛。

我更害怕的是當第三次他還是拒絕的時候，我會失去撥打這個號碼的勇氣。

☆、他不愛我

我經常作夢，夢裏什麽都有，但屬關于他的夢最多。

被他擁在懷中、仰頭看着他的笑、不知名地方的兩人世界，夢中那瞬間的悸動，我分不清是溫度的交流還是現實做不到的冀望？

原來忘掉一個人很難，特別是當他夜夜擾人清夢。

該怎麽忘卻一個深根心底的人？每當我以為我可以學會灑脫、可以做到心靜如止水，夢中便出現他的身影，夜晚時分的相遇、午夜夢回的暧昧時光，那樣美好又令人眷戀。

常常夢着夢着醒來才發現是場夢，不知道到底夢裏笑的燦爛的我們是真的，還是愣在床上的我是真的？

莊生曉夢迷蝴蝶，虛幻與現實的交錯，平日與深夜的判若兩人，一切都是我心中的投影，我們隔着遙不可及的距離，我卻以為那便是全部。

我以為我會瘋狂，我以為我會不顧一切，我卻只是在夢裏，與他日日相會。

興許是聊天的時候提起自己寂寞的次數太多，周遭幾個比較要好的學姊都知道了這個學妹在聖誕節前夕的“寂寞難耐”。

消息傳啊傳，聖誕前夕，有天到補習班的時候小廷突然問我喜歡哪型的男生，原來她受那個很甜、很可愛的小芋頭學姊之托幫忙問話，學姊要介紹男朋友給我，當作給我的聖誕節禮物。

當下笑了笑沒想什麽，随口開玩笑說要又高又帥又溫柔又會玩又會使壞的男人。

直到聖誕前一天晚上收到一封簡訊，是個人名和電話，署名是芋頭學姊，最後還有個“學妹加油”和一顆可愛的愛心。

好吧我想學姐是認真的。

于是聖誕節當天早上早自習寫完考卷有點無聊，我就傳了通簡訊給那個只知道號碼的禮物先生，開宗明義我就打了幾個字－－

『嘿，帥哥給虧嗎？』

然後我等啊等，等到自習結束、第一節上課，甚至到放學都沒等到回傳的簡訊，談不上什麽失望，只是有點可惜生活少了一點樂子。

隔了幾天到補習班碰到小芋頭，她眼神有點幽怨看着我，小鳳在一旁看了奇怪，“妳們怎麽了？”

看見小芋頭的神情其實我大概猜到是哪回事了，當下也有點尴尬，她好意介紹男生給我認識，但……

“上次小芋頭說要介紹男朋友給我，結果那男生被我吓跑了……”

“耶？你們見面了？”

“沒有，就聖誕節那天我傳簡訊給那個男生，問他：『帥哥給虧嗎？』然後他就被秒殺了。”

小鳳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大聲笑了起來，“桑晴有妳的，這完完全全就是妳的風格啊！”

“唉？這樣講的我好像很OPEN欸。”

“不是好像，是本來，而且我真的覺得這行為超帥的啊！妳還記不記得妳自己前兩天的貼文？我朋友看到之後說這個學妹超有前途的。”

我自己的貼文我怎麽會不記得，我記得我是打：『只有我想與不想，沒有什麽是我不敢。』

有種罐子摔破什麽都不怕的感覺，不算自暴自棄，只是好像沒有什麽可以擋的了我。

才揚起笑要回答小鳳，就見宋皓爵走來，還沒想好我是不是應該離開，就先見小鳳開心的轉過頭和他聊天，然後感覺自己像被抛在一旁。

其實這也沒什麽，每個人都有很多朋友，所以人與人之間需要多一點的體諒與空間。

于是我只是笑笑的拿着飲料走到自習區。

明明看着手上書，我卻知道他們神情愉悅，明明戴着耳機，我還聽得見他們笑鬧着聖誕節禮物要給什麽。

可能因為戴着耳機，所以我沒有聽見撕心裂肺的聲音，可是我卻感受到碎了一地。

你們親昵的交談在我腦中不斷重演，多難堪的我，竟想用一份契約就以為能帶走你。

後來當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恰好看見他。

小鳳不知道去了哪，大概在忙還是收拾東西，他倚着門側對我，望向教室，我想應該是等小鳳。

在我低下頭不去看他的時候，餘光瞄見他也把交會的視線移開，甚至将身體稍稍往後傾，令我在走道上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丢飲料杯的時候動作特別慢，就是那種很複雜的心情，明明想要多一些接觸，卻又不由自主躲開。

兩人都有一種莫名的默契，主動避開交接的對望、讓出走道避不接觸。

然而又要我如何承認，我曾經期待過會不會你等的人是我。

沒有人是我，所以無法明白寂寞到了一個極點的感受，那已經不是一個片段的情緒，而是長時間的狀态。

甚至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成了一種如影随形，哪怕身邊的人再多，還是那樣無法抽離的孤獨。

偶爾打開USB那名為“夏戀”的文件夾，看着夏天時候截下來的對話、兩人走過的地方、惡搞的照片，不自覺發笑，尤其是對話，真的很有梗。

一下子情緒就上來，但随之又消退的無影蹤，沉默地看着暧昧的畫面，好像望見了跨不越的距離。

以為自己已經又學着不喜歡他一點點了，可只要看着那些曾經，就好像回到熱戀之時，有點難過，又有些無法割舍。

有些回憶擺着、看着，沒什麽感覺，只是挺漂亮的，可一旦将它攤開來，才會發現心還是揪着。

可能我永遠難以忘懷那些日日夜夜的撕心裂肺，偶爾腦中飄蕩過的都是他的臉。

暗戀着他的時光，不僅把自我都丢掉了，情緒也越來越低落。

自從不在一起後，最播放的歌是莫文蔚的＜他不愛我＞。

聽說當年馮德倫和徐若瑄在一起的消息被拍到後，她難過的在演唱會上掉着眼淚唱這首歌。

其實我想我的感受能在她身上找到共鳴，可能我的感情沒有她那般深刻，可是幾乎每次聽見熟悉的旋律響起，都會陷入回憶的緬懷。

回憶動人，明明美好，卻不知道怎麽走到這一步。

随着莫文蔚獨特的唱腔哼歌，經常哼到最後泣不成聲，那些歌詞字字句句打進心中，難過卻無人分享，只能在難過情歌裏頭尋求一點同樣的難過。

和阿歙去唱KTV，這幾乎是我最後必點的歌，甚至幾次在燈光昏黃的包廂唱到偷偷掉淚，那一刻我只覺得全身都被寂寞擁塞。

莫文蔚他不愛我 ＜詞／曲：楊立德／陳小霞＞

他不愛我牽手的時候太冷清擁抱的時候不夠靠近

他不愛我說話的時候不認真沉默的時候又太用心

我知道他不愛我他的眼神說出他的心

我看透了他的心還有別人逗留的背影

他的回憶清除得不夠幹淨

我看到了他的心演的全是他和她的電影

他不愛我盡管如此他還是贏走了我的心

我又怎麽會不知道，他并不愛我。

☆、他的莺莺燕燕

某個晚上上完英文課，難得段考完不用那麽忙碌，無須匆匆趕回家，在補習班外騎樓和小鳳、小芋頭聊天，東扯西聊，小芋頭聽說徐滢也淌入這灘混水，說什麽都不願意輸給學姊，很不死心，堅持要再介紹她的衆多男性好友給我，還拍胸脯保證，只要我條件開得出來，不怕找不到。

“唉呦，妳就盡量提條件嘛！我多找幾個人，當不成情人當朋友嘛！”

我不知道她有幾分認真，其實這種找上下一個人去忘記上一個人的行為相當令人不齒，可是我不在乎，相信會答應這種詭異交友方式的男生也不會在意。

當阿歙問我為什麽當時沒拒絕，只淡淡地回她，“不過是出來玩的，又何必太認真？”

又何必太認真呢？

我是抱着無不可的散漫态度在回答，無非什麽：身高要多少、長相要多優、個性要怎樣，能像小說男主角當然那是最好。

“噢，我要求不高，就是身高一百八、長相中上、個性不要太孤僻古怪驕傲愛現、不一定腦袋要多好至少有個專長、可以養得起我、什麽腹黑總裁、霸氣黑道老大還是溫柔青梅竹馬我都可以，當然如果可以全部兼具是最好的。”

小鳳大概是鮮少看小說，聽着我根本是玩笑性質說出男主角必備條件時，笑得難以自抑，直拍着我的肩喊絕。

反而是問題正主，小芋頭問完問題後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我回答完也不見她的反應，只見她微微出神看着我，目光卻在我的身後，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把我的答案聽進去。

小鳳旋即搭起話題，問我網絡小說到底有沒有這麽吸引人？

于是我暫時沒有注意小芋頭，朝着小鳳敘說小說世界的美妙以及各種雷點，什麽狗血、天雷、峰回路轉的神來一筆，大概就是圓了很多作者現實中做不了的夢吧。

而暫時被忽略的小芋頭，默默消失在我的視線內，等我答應小鳳回去丢幾本有名經典的網絡小說入門書給她後，才發現她不知不覺飄到我身後。

轉過身只見她和站在一旁的宋皓爵拉拉扯扯，他臉上的柔情居然讓我産生幾分熟悉與幾分陌生，好像我曾在很多場合看見這樣的他，記憶畫面裏有過我，還有過還多女孩。

小芋頭碰上我探詢的視線也沒有任何害羞或避嫌，扯着他的衣袖，那嬌嫩的嗓音問我：“學妹，要不要他？我認識他很多年，可以保證他人很好呦！”

說罷，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

我有些僵硬，擡頭迅速瞥了他的面無表情又轉開視線，朝着小芋頭笑着搖頭，找着理由搪塞她的“為什麽”。

我能說好嗎？我能說好，然後他就會是我的嗎？

這件事到這裏沒完，幾天後的周末我又打扮的一身妖嬌，出現在補習班。

其實這天我是沒課的，不過是又恰好聽見幾個學長姐被叫回來周末加強，名單中恰好有他。

他們兩點半會出現，我在兩點半之前到，讓自己顯得沒那麽刻意。

兩點半之前是高三的英文課，雖然高三之于我還是一群學長姐，不過在跳級和宋皓爵那一班上之前我都是和這個班上課，所以大部分的人都還是相當熟悉，甫一入教室就收到熱烈歡迎，很溫馨，還有一群人記得自己真好。

喜德給我的自由度向來很大，無論是不是我的本班，只要我願意都可以去其他班旁聽，我便借着“在補習班讀書比較認真”為由，在教室最後方角落位置坐下，默默寫習題，爾偶在他們上課的時候串串場，其實氛圍還是很棒的。

不一會兒，高三下課，幾個需要學長姐進教室，滿堂歡笑突然的安靜，落差讓我一時間難以适應，其實我是比較偏愛高三的班，彼此熟悉，玩起來肆無忌憚沒有壓力。

其實跟着他們上課是無趣的，不如高三班歡樂連連，沉默的空氣似乎都凝滞了。

聽着喜德的講課，我默默坐着自己的事，中間起次起身倒水又回來、走到教室前面交考卷給喜德，來來回回，我總忍不住觀察宋皓爵，他的穿著、他的背影、他的表情、他的嘴角。

卻發現他始終低着頭，看不清表情，也似乎從來未曾看向我。

時間過很快，兩個半小時一下子過去，大部分學長姐陸陸續續離開，教室剩下喜德、宋皓爵、陸鋒、小芋頭、我。

小芋頭和宋皓爵是留下來補缺掉的考試，而陸鋒則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大雨，所以被困在教室。

他究竟是多不喜歡帶傘才三番兩次受雨所困。

他們都還沒走，所以我也跟着留下來，只見教室空去大半，剩下的都是跟着喜德很久的學生，他也放得比較開和我們打哈哈，順手就從旁邊得零食櫃拿出巧克力丢給我們幾個，說當作慶祝一月十四號情人節。

雖然我覺得每月十四號都是情人節真的完全是商人噱頭，但還是欣然收下巧克力。

小芋頭拿着巧克力和包包，移動位置往教室中間靠攏，我以為她會坐在宋皓爵附近，沒想到直接就毫不在乎，直接坐在他旁邊。

其實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只是同張桌子，誰沒有幾個要好的男同學、男性朋友，只是遠遠從後頭望過去，她偶爾拉拉他袖子、偶爾摸摸他的手臂，根本不知道他們是在寫考卷還是在調情。

尤其是他的手撐在小芋頭身後的桌子，她就像依偎在他懷中，親昵的讓我一瞬間失了神。

他們說來還是挺配的，嬌小可愛又挺漂亮的小芋頭配上他，也是郎才女貌，和諧的讓人無法直視。

有一口咽不下的酸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我坐在後面所以做給我看，還是她就是下一個暧昧對象？

心頭苦苦的，又低下頭做題目，不願去看那些傷人的畫面。

然後看見晃到我面前的陸峰，居高臨下遮住所有光線，随手拿起桌上的巧克力，玩弄着包裝，問我：“怎麽不吃？今天又感冒？”

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他指的是幾個月前的那個晚上。

“沒有，只是不想吃，你要拿去。”

他沒有推辭，笑了一下便拆開精美繁複的包裝咽下，然後和我說：“謝謝了學妹，以後妳不要都給我好了。”

然後雨一小他就離開了。

小芋頭和宋皓爵寫完考卷紛紛下樓，剩下我一人多寫了一面講義才走，又是為了讓自己顯得沒那麽刻意。

有時候只是心虛所以才要多此一舉罷了，其實自己也心知肚明，他一定隐約知道我的情感，不過是有默契都故作不知道，甚至我這樣三番兩次出現他們補課，或許他察覺了也不一定。

誰知道，我是騙別人還是騙自己。

下了樓，看見他們倆都尚未離開，宋皓爵坐在櫃臺內，她在他對面。

她眼尖馬上看見我，招招手喚我過去。

我站着，她坐着，然後拉着我，因為高度自然而然頭貼在我的毛衣上，聲音嬌嬌的喊我“桑晴－－”

無奈看着這個好像長不大的學姊，真的讓人完全讨厭不起來，她就像一個被寵壞的小孩，保有對于這個世界的美好想象，在她身上可以看見一切單純美好。

我不知道宋皓爵是基于什麽理由靠近她，或許也是被這份純真吸引了也不一定？畢竟異級相吸，她身上有着多麽不一樣的氣質，連我都不由自主讨厭不起來。

“怎麽了？”

她搖搖我的衣襬，眼神澄澈明亮，另一只手指着宋皓爵，“妳真的不要他嗎？”

而他就在櫃臺內靜靜看着。

她不懂，我其實很想大喊：“這個男人是我的，誰都不要跟我搶！”

迫切的渴望，但面對他古井無波的表情又讓我覺得一切在他眼中不過是場可笑的鬧劇，在他眼中我是多麽的卑微，至少在我心中，我的喜歡是卑微無聲的。

不能言語，我不能分享，我只能收藏着愛戀，然後不着邊際用着自以為是的拙劣技巧試探。

當我看向他，他也正看着我，四目交接的瞬間既短暫又漫長，對上眼的那刻總是回憶紛湧，腦中閃過無數從那個暑假至今的畫面。

曾經的炙熱，對比如今我們的目光是這麽平靜，沒有感情沒有火花，多無奈，我也很想堅定地和小芋頭說，我很喜歡這個男人，就給我當禮物了吧？

“那妳就送我那個皮夾吧？”突然間他打破沉默，開口如此道。

愣了一下，才發現他的視線是對着小芋頭，根本不是在跟我說話。

然後小芋頭就忘了我，很開心和他鬧了起來。

應該是他的生日禮物吧？還記得徐滢說過的一月七號，就在下個禮拜而已。

雨又大了起來。

無奈笑了笑，推開門撐起傘離去，迎面而來的風尖銳刺骨。

因為愛漂亮，其實我穿得不多，可是在這一刻我并不覺得有多冷，興許是麻木了，也可能是要裝出自己過得很好的假象，連風雨中都要漂亮又唯美，裝着裝着就習慣了。

我們都在成長的過程中因為各種理由抛棄原本的自己，武裝上一層以為大家會喜歡的表象，其實我們都何其渺小平凡，沒有攝影機沒有聚光燈，雨中的優雅或狼狽都不會有人在意，不過是自作多情。

這城市的寂寞，這樣夠灑脫了嗎？

☆、再見故人

接連幾個禮拜六日他們都被叫回補習班加課，我自然也跟着去了，同樣是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後縮在教室角落。

其實那怕我周周緊緊跟随，我和他還是沒有交集的，只是隔着幾公尺的距離看着他們上課，我覺得那短短的幾步遠得好像隔了一個世紀，我一直在追，卻不曾趕上。

突然有一天上課，宋皓爵遲到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出現，他才滿臉笑意姍姍來遲。

“欸你後面……”

聽見其他人的驚呼，我這才看見他身後還站着一人－－範言牧。

班上大概所有人都是認識他的，他又是特別吃得開的那種人，招呼不斷，連老師也中止上課，問候了他的近況。

“靠，你怎麽回來了？”某學長驚訝的問。

“看看你們，順便看看有沒有漂亮的女同學啊。”

“唉呦你就不怕我去告訴你女友？”阿Ｄ學長賤賤的插話。

“啧啧啧，我好怕。”

“你妹！”

“我妹才國小而已麻煩不要玷污她。”

範言牧淡定的回答，末了，還拍了拍始終笑着看這場鬧劇的宋皓爵。

“你這樣摸我是什麽意思？這要收費的。”

“我只是想提醒身為學妹控的你，雖然我妹也是你學妹，但麻煩不要對她辣手摧花。”

範言牧的學妹控一說真的精辟又中肯。

我笑笑地看着屬于他們風格的玩笑，好笑又有梗，仔細觀察他的臉龐，車禍的傷痕已不見蹤跡，恍若未留下一點什麽。

不知道多久沒有從他人耳裏聽見範言牧的名字，有些懷念，當年啊，我先有好感的，可不就是範言牧。

他是回來拿一些以前放在補習班的東西，喜德挽留，他便留下來陪我們上了這堂課。

課堂上很歡樂，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休息時間，我走到外面倒水，回教室的走廊上碰上迎面而來的小鳳，她拉住我，擺明就是要聊八卦，等着她倒玩水，一轉身，我才想起來我有事要告訴她。

“小鳳，大庭聽說了你們在幫我介紹男友之後，說也要替她物色一個。”

“啊？”

“對啊，就她說他們班上有一對班對，在交往之後段考雙雙沖進校排前一百，所以她想要交個男朋友看看能不能凝聚這種愛情的力量。”

小鳳驚訝的看着我，大概是難以想象看來不會跟着發瘋的大庭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只能攤攤手，表示我也很無奈。

小鳳想了想，問：“那男的或那女的成績原本在她下面吧？”

“唉呦，一猜就中，我也是覺得她不過是不甘心。”

“能有什麽辦法，覺得吃味吧，我有男人挑，她都沒有。”

“這不一樣嘛！她是投入就會很認真的人，可是妳玩得開，當然可以這樣介紹啊。”

“喂喂喂這什麽話啊！”

“別提這個了，”就見她一臉暧昧，含笑看着我，“看到他沒感覺啊？”

心頭一跳，她不會是知道了什麽吧？她會知道什麽？她怎麽會知道我喜歡宋皓爵？是他跟她講的嗎？還是我做的太明顯？

笑了笑故作鎮定，“哪個他？”

“少裝蒜了，不就範言牧！妳忘了啊，去年夏天妳不是說他還不錯，完全是妳的STYLE？”

幸好，原來是指範言牧，松了口氣。

這才想起來，去年夏天還真的有這麽回事，在和宋皓爵熟稔之前，我确實有幾次透露過欣賞範言牧，後來的真心話大冒險又提過他，也難過小鳳會誤會。

不過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誤會得好。

“都過這麽久，早忘了。”早忘了喜歡他的感覺。

下課的時候，還是盡到傳話的義務，把大庭的事以及條件告訴小芋頭，請她幫忙找找。

“也要介紹男生呀？那大庭學妹喜歡怎麽樣的男生？”

“至少有一百七十五公分。”

小芋頭想了想，指了站在一旁的宋皓爵。

我無視，“瘦瘦白白的。”

小芋頭點點頭，又指了回過頭來，有點疑惑看着我們的宋皓爵。

我當作沒看到，“成績不要太爛。”

小芋頭笑了，還是指向宋皓爵。

範言牧在宋皓爵旁邊，自然把這邊的動靜都看得透。

他用手肘推了推宋皓爵，笑着說：“那邊的學妹在讨論你吧？人氣火紅，不錯啊。”

“就一群小女生在鬧，你瞎攪和什麽。”他朝範言牧翻了翻白眼。

範言牧沒有回話，只是朝我們走了過來，“在講什麽？”

沒想到小芋頭和範言牧不是一般熟識，她大辣辣就抓着他的手臂甩了甩，嬌笑回答：“在替學妹找對象呢！”

他的目光在我和小鳳身上來回巡視，回頭對宋皓爵說：“兩個學妹都漂亮啊，一個文靜一個豔麗，你不虧，喜歡哪個啊？”

他大概喜歡小鳳多一點吧。我了然于這個答案。

不見他回答，只是皺着眉看向我們，我不知道是不開心提及我，還是不開心他的小鳳被這樣玩笑？

小芋頭這才笑着解釋，“唉呦不是她們，不是這兩個學妹，是另外一個學妹啦！”

範言牧笑得更歡了，“宋皓爵你可混得真好，居然還有不知名的學妹，你讓這兩個學妹情何以堪？是吧，學妹？”

範言牧最後是朝着我說話，我不知道他把話題扯到我身上有何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