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另尋他法
若蘭見方岩一本正經的答應自己的要求，遮擋在面巾下的嬌柔面龐也不知道是什麽神情，卻輕輕凝視方岩一眼。
“好啦，我要回去繼續跟那些藥材打交道了，配制解藥真的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反正時間還有，切莫不吃不喝的每天苦熬了，反正攝魂黑鴉的毒性已經遍布我全身，急也不急在這一天兩天。”
若蘭嗯了一聲，轉身走向自己房間。
望着她的背影消息，方岩自失一笑：“好端端的過來跟我要診金，畢竟還是年紀尚小，雖然天生冷冰冰得性情，但是熟悉之後就開始調侃起來。”
“話又說回來，既然我已經答應了她做一件事，那就不能食言。”方岩怔怔想道：“若是她向我讨要那真龍精血，我該怎麽辦？”
當時在落龍群山中，方岩由百丈高的山峰摔落，因為顧忌若蘭，因為獨自承受了大半下墜的力道，險些喪命，好在那滴真龍精血随身藏放，服用一絲之後，起死回生。若蘭是幽蘭小築主人，一直鑽研醫理靈藥，對于這種能夠逆天的寶物，肯定是記在心裏了。
“她雖然一直沒有開口詢問那真龍精血究竟是什麽寶物，但以她的見識，必然也能猜到其中的珍貴，難道是先行套住我的話，然後再找機會索取？”
想到這裏，方岩不由的就犯了難。按常理說，若蘭替方岩配制攝魂黑鴉的解藥，如果真的奏效，那就等于救了方岩一命，以方岩的性格，即便她真的開口索要什麽，也必然不會推诿。但真龍精血卻不一樣，因為這是小龜的寶物，并非方岩所有。
“可是我已經滿口答應了下來。又不能言而無信，這可怎麽辦。”方岩頓時感到一絲憂慮：“若是我自己的東西，即便把真龍精血分給若蘭一半，也沒有什麽大不了，有此奪天地造化的奇珍，說不準還能令她的武道修為大進一步，但這畢竟是老鬼的東西，就連我用上一分一毫，也得苦苦央求他幾天。拿出來送人，老鬼非得跟我拼命。”
越想越是憂慮，方岩忍不住便跟小龜交流起來。小龜一聽他的推測，立即火冒三丈：“真龍精血？小子，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老鬼，不要小氣嘛……”
“免談！”小龜怒火沖天，這滴真龍精血對它自己有着莫大的功用，但為了助方岩能夠順利晉級，也忍痛拿了出來。可以說，小龜交出真龍精血，是做了難以想象的犧牲，只不過現在卻無法對方岩明言，所以，不管方岩怎麽說，小龜都是斷然拒絕。
“只是猜測而已，何必這麽生氣，萬一是我猜錯了呢？若蘭妹妹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的人物，說不準根本就不會為了這些東西動心，我有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若蘭妹妹……你叫的真是親熱，好象多少年都沒見過女人一般的色鬼一樣，真讓我老人家替你臉紅。”
“咳咳……我總不成一直叫她姑姑吧，看她年紀，最多跟我一樣大小，四海之內皆兄弟姐妹，叫聲妹妹，并不過分，老鬼是你想歪了。”
辯駁半天，小龜總是不許，方岩也只好暗暗祈禱，是自己猜測錯誤。否則的話，到時候真是臉面丢盡。
一連三四天過去，配制解藥可能是到了緊要關頭，若蘭天天把自己關在房中，也不露面，連飯菜都是由玲兒親自送了進去，過上半天再把空盤取回來。有幾次，方岩都親眼看到，玲兒中午送了飯菜進去，到了晚上，那飯菜還是原封未動。他心裏很是過意不去，就找機會跟玲兒說，要她勸勸若蘭，不論做什麽，總不能耽誤吃飯睡覺，一天兩天尚沒有什麽，要是天天如此，一定會熬壞了身子。
“你以為我沒有勸啊。”玲兒撅着嘴說道：“每次我送飯的時候最少要費上半天口水，才能勸她吃上一口兩口，但剛一轉頭，她便又把飯碗給扔下了。”
“慚愧。”方岩暗暗感到內疚。
又過了兩天，方岩正趁着清晨在小院外練習冥龍三劫，便看到了若蘭房間的小門吱呀一聲推開，方岩連忙收起拳腳，快步走了過去，隔着籬笆問道：“你總算出來了。”
要是放在往日，若蘭定會立即回應，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她卻好像有什麽心事，也不說話，慢慢走了出來，來到方岩面前，輕輕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滿是遺憾的對方岩說道：“解藥，好像有什麽問題。”
“什麽意思？”
若蘭看上去确實極為解藥的事情發愁，說了一大堆關于醫理藥理的事，方岩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所以根本聽不懂。若蘭只好詳加解釋，最後方岩總算是聽明白了一些。
若蘭說，配制解藥所用的幾種藥材中，有兩種竟然天生相克，不管想什麽辦法，只要把它們配制在一起，就會産生劇烈反應，把所有藥材都連帶着消融的一絲不剩。
“這就是說，解藥可能配制不出來了？”方岩有些心驚，在落龍群山裏出生入死的走了一圈，本以為采到藥材後，解藥配制就指日可待，沒想到其中竟然這麽麻煩。
“能想的辦法，我都想過了，就此看來，還是解藥的配方有問題。”若蘭安慰方岩道：“你且不要着急，我繼續在古籍上查看配方的線索。”
方岩也不好在若蘭面前表露出什麽，只能點點頭。若蘭可能心裏也感覺有點不順暢，兩人呆呆的站了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這裏存放的古籍太多，勞煩你幫我搬出來吧。”
“好。”方岩心想到底是女孩子家，雖然個人修為較高，但論起力氣，還是不如男人，搬幾本書都要讓他幫忙。
“随我來。”若蘭打開小院的院門，讓方岩進來。然後帶着他一路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不是去搬書麽？”方岩納悶道。
“就是去搬書啊。”
方岩來無名谷這麽長時間，尚是第一次進得若蘭的香閨，房內陳設簡單，卻擺着足足兩大書架各類書籍，古書的故紙味道，各種各樣淡淡的藥香，混合着谷內鮮花的清香。
“這些天總是忙着看書，卻沒心料理房間，實在太亂，讓你見笑了。”
“不會不會，即便幾天不打理房間，卻比我過去住的房子整齊的多。”
小屋內只有若蘭跟方岩兩個人，若蘭輕輕摘掉臉上的面巾，俨然露出一點點笑意：“看的出來，你也是個邋裏邋遢的大男人。”
“大男人不敢當，邋裏邋遢倒是有那麽一點。”方岩盡管心裏有些為解藥而忐忑，但也不會表露出來，給若蘭增加壓力，于是故作輕松的說道。不過他過去跟狗娃同住一間小屋，兩個半大孩子湊在一起，每天也顧不上打理房子，确實是亂的夠嗆。
“就是這些書嗎？要搬到哪裏去？”方岩指指房中的兩個大書架。這兩個書架均都用原木制成，十分沉重，不過以方岩臂膀上的力氣，一手一個都沒有什麽問題。
“不是了，這些書全部都看過了，另有其它書要搬呢。”若蘭在自己床榻裏不知道什麽地方輕輕一按，方岩便聽到喀喇一聲輕響，再一轉頭，房間一個角落中，赫然露出了一道暗門。
“這是什麽地方？”方岩摸摸腦袋：“幾本書還藏的這麽嚴密？”
“你有所不知了。”若蘭取出兩口箱子，把書架上的書一一放入箱子中，擺放整齊，然後扣上箱蓋：“我父親生性喜歡收藏藏書，而且收集來的都是一些在世間罕見的孤本，年代久遠了，要是象其它書一樣存放，早就化成紙灰了，所以需要專門建造一個地方，用來收藏藏書。”
方岩點點頭，這些事情他倒是知道的，一些近古流傳下來的真品圖書，因為問世世間過長，因此極易損壞，雲京城內一些富豪家裏，便有專門的書閣，用來附庸風雅，收藏一些真本，并且還有專人負責打理。
“把這兩只箱子搬進去吧，在從裏面搬一些書回來。”
若蘭在前面引路，帶着方岩從暗門鑽了進去。進門之後，便有一道傾斜而下的階梯，好象藏書的地方，是建在地下。方岩進入暗門，就感到一股十分幹燥而且冰冷的空氣。
順着石階下到底部，空間便寬闊起來，方岩四下裏望了望，這好象是人為挖掘出的一個地下石洞，只不過面積巨大，修整的象是一個院落一般，石壁的兩旁，隔着不遠，就遙相對稱的放置着兩顆巨大的夜明珠，雖然不如燈火那麽通明，卻也把整個通道照射的一片幽亮。
“妹妹，你家好闊氣啊。”方岩看到這些夜明珠，不由的大為驚訝。這些夜明珠是産自漢威國東海，在海邊專門有不少以打撈珍珠為生的漁民，他們自幼生長在海邊，學會走路的時候就學着下水，因此長大之後個個水性精純，孤身潛入近海的海底，摸取珠蚌，然後得到其中的珍珠。
有一些生長了成百上千年的老蚌，吸取日月精華，在蚌殼內孕育的珍珠天長地久之下便成為個頭碩大，微光閃耀的寶珠。這就是常人嘴裏所說的夜明珠。不過這些能孕育夜明珠的老蚌大多藏匿在深海之中，只在每天月亮浮現的時候，才會到近海中吸取月光精華，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那些摸蚌的漁民才有機會捕捉。
這些老蚌數量極為稀少，所以能夠采到的夜明珠也是罕見，往往都有大批商人聚集在海邊，當場從漁民手裏收購，然後轉賣出去，一倒手就是百倍的暴利。普通的富豪之家根本無力問津，只有那些皇族或者大門閥才有實力購買。畢竟這些東西只是奢華的一種象征，并沒有什麽實際性的用處，論亮光，一個銅子一根的蠟燭都要比它亮堂許多。不過，還是有不少王公貴族以收集夜明珠為樂事，鎮北候威震漢威國，為人皇器重，百官敬仰，但府中也只有兩顆夜明珠而已，而若蘭這裏藏放書籍的地下石洞，竟然擺放着不下二十顆夜明珠，因此讓方岩感覺有些吃驚。
“這些都是我家世代積累下來的，也沒有什麽用處，怎麽樣，箱子沉不沉？”
“再來三五口箱子，也累不到我，要知道，當時在落龍群山抱着你走了幾天幾夜，我都不覺得累，何況這些箱子。”
“難道我比箱子還重？”若蘭反問道，不過一瞬間，她便想到了當時落龍群山中，方岩抱着自己飛速急奔的情景，畢竟是兩個少男少女，如此親密接觸，在她人生中，尚是首次，所以若蘭臉龐不由的又紅了起來，連忙轉頭，不讓方岩看到。
走了不久，通道兩旁便出現了不少小石室，裏面堆放着各種各樣的東西，路過一間石室時，若蘭象是想起什麽，走了進去，等她再出來時，手中便多了一把連鞘的長刀。
“這把刀是我父親當年游歷南沼洲的時候帶回來的，放在這裏已經不少年了，卻沒有什麽用處，我看你修習武道，卻沒有什麽兵器，就送了給你吧。”
“無功不受祿，我怎麽好接受這麽貴重的禮物呢。”
“什麽貴重不貴重的，我對這些東西一向不感興趣，與其放在這裏生鏽，還不如拿給你用。”
方岩正要說話，小龜就急切說道：“小子！趕緊手下，這把長刀是用烈火神金打造出來的！”
“什麽烈火神金？”
“是一種極為罕有的煉器材料，我老人家當年也只是見過一把神金打造的短刀，卻沒想到這人好生闊氣，竟然用烈火神金打造了這樣一把長刀，機不可失，快點收下。”
方岩一聽這把長刀是寶物，越發的猶豫，他不是貪得無厭之輩，平白的收了人家東西，總是感覺怪怪的。
“你手裏有箱子，我就先替你拿着。”若蘭也不待他推辭，拿起長刀，便又走到前面帶路。
這石洞幽深，石壁兩旁時不時就會出現用來存放物品的小石室，走的深了，小龜就再也忍耐不住。
“泣血寶爐！我兩千年前就親眼見過一次，沒想到又在這裏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這是什麽！這是伏魔劍！小子！快快快，快跟她說，把那把長刀換成這把劍！哎呀……不好，這把伏魔劍怎麽斷裂了！要是這樣的話，還是留下那把長刀好了。”
“三足金烏的骨骸！沒錯！一定就是！”
小龜一驚一乍，把方岩擾的心亂，微微怒道：“老鬼，你不要一驚一乍的好不好！東西再多，也是人家的，你跟着眼饞什麽！”
“他娘的，你小子不識好歹，我這不是為了你好？以我老人家的本事，還需要什麽神兵寶器來防身？”
“我不是也有奇寶嗎？那兩截武祖的臂骨？将來煉化了，也是一把神兵，如果你沒騙我的話。”
“我是什麽身份，怎麽可能騙你？”小龜突然嘆了口氣：“算了，現在你身上的毒還沒有消除，想這些寶物，确實有點多餘，還是先操心解藥吧。”
“老鬼，哪壺不開提哪壺，本來我就心裏有點發毛，被你一說，更加不安了。”
若蘭自然不知道方岩正和小龜鬥嘴，走在前面，一路給方岩介紹，對于石室中存放的各種寶物，若蘭竟然絲毫也不加避諱，詳細的說給方岩聽。
“妹妹，你把這些寶物都告訴我知道，萬一我起了貪念，半夜過來全都給你偷走，那可怎麽得了。”
“你斷然不是那樣的人。”若蘭回頭一笑。
白幽幽的夜明珠光華之中，若蘭的笑顏真的宛若九天仙子一般，好象純淨的不帶一絲俗氣，卻又嬌豔動人，方岩看的一怔，暗中想到：“雲京城內各色美女數不勝數，我也見過不少，卻沒有一個能及得上若蘭，倒是我那蕭兄弟，俊美已極，要是穿上一身女裝，說不準真能和若蘭妹妹相提并論呢。”
“你在想什麽？”
“我是在想，漢威國的京城雲京人口千萬也不止，權貴富豪如同過江之鯉，他們府中，養着無數美女，卻沒有一個能比若蘭妹妹更加好看了。”
“你……不跟你說了，人家好心讓你長長見識，你卻來取笑人家。”
“肺腑之言，真的是肺腑之言。”方岩連忙發誓道：“要是有一句虛言，就讓我天打五雷轟……”
“別……”若蘭打斷他的話：“我只是随口一說而已，何必這麽認真，還要跟我發誓。”
“我不是怕你不信麽？若蘭妹妹，依我看，你也只好一輩子都住在這無名谷中了，若是真的出谷，整個世間都要為你傾倒了。”
“不理你了。”若蘭聽方岩說的鄭重無比，心裏很是歡喜，面子上卻又不好意思，因此佯裝發怒，一扭頭，快步朝前走去。
“女人，真是奇怪啊。”方岩苦笑一聲：“要是說她們醜八怪，她們不依，說她們貌美如花傾國傾城，還是不依，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能讓她們心滿意足？”
“雜念這麽多，能在武道上攀至巅峰？”小龜嘟囔道。
若蘭又引領方岩朝前了走了不遠，最後幾間存放物品的小石室完全消失之後，通道便到了盡頭，盡頭處，有一件更為巨大的石室。接着幽然的亮光，方岩看到整個石室中，全部都是書架，上面整整齊齊擺放着如山如海一般的各類古籍，數不勝數。
“這麽多書！”方岩驚訝無比，他雖然并不是目不識丁之人，但從小所讀的，不過寥寥幾本書而已，這石室中的書，簡直超乎他的想象。而且，這些古籍都是在世間已經絕跡的孤本書籍，其價值難以估量。
“我家祖上歷代都愛好收藏古籍，我父親更甚祖先一籌，不管對他有沒有用，只要看到是罕見的真本，就一定要想方設法的謀求到手，長年累月下來，便積攢了這麽多的書。其實，我也只是看過其中一少部分而已。”
“是啊，這麽多書，就算每天什麽都不做，一本一本去讀，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看的完。”
若蘭把方岩手中的兩口箱子打開，将裏面的書籍按原來位置重新擺放到書架上，又在這一排排的書架間徘徊尋找自己用的上的書籍。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挑選了滿滿兩箱子。方岩又當了一次苦力，替她把箱子搬回屋內。
等到這些事情做完，若蘭便把一直拿在手中的那把長刀交給方岩。方岩心想着這裏是若蘭的香閨，雖然無名谷人跡罕至，但也不方便在這裏長時間逗留，于是便退了出來。
小龜有點嫉妒的說道：“你小子運氣怎麽這麽好。”
“我還運氣好？”方岩頗有不滿的說道：“老鬼，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諷刺我？我中了千年都沒有露面的攝魂黑鴉奇毒，朝不保夕，你還說我運氣好？”
“你也說了，攝魂黑鴉奇毒千年都未曾露面，就算那些手眼通天的人物，想要見識見識，也是千難萬難，但你不僅見識了，而且還親身體驗了一次，試問，世間有誰能和你一樣？”
“這種好運氣，最好還是少遇見兩次為妙。”
“在雲京，你認識那個姓蕭的朋友，家世大的吓人，不僅幫你一路度過難關，還送你了人元丹，到了無名谷，遇見這冷冰冰的丫頭，一番生死下來，又送你烈火神金鍛造的神兵，更為要緊的是，你小子遇見我這樣千古第一強大的老人家老前輩，怎麽，還不知足？”
“這倒也是，蕭兄弟對我，那就不用說了，若蘭妹妹盡心替我配置解藥，嘔心瀝血，我從內心裏感到不已。”方岩話鋒一轉：“至于你這老鬼，對我也算差不多，但是總是藏私，有什麽好東西都留着生崽，不拿出來給我用。反正放在你身邊也沒有任何用處，何必讓它們浪費呢？物盡其用不是更好？”
“真是沒有一點良心！還說我藏私！”小龜憤怒道：“我老人家把棺材本都貼給你晉級用了，你還如此诽謗我！看起來，好人真是不能做！”
“哈哈，老鬼，開個玩笑而已，何必如此當真嘛，你是前輩高人，要是事事都跟我計較，不是顯得心胸太過狹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