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再三 (1)

◎。◎

兩人說着聊着已經到了正廳。

陸宛觸及她三叔那張沉似寒冰的臉, 她咳了咳,小心翼翼喊人,“三……叔?”

陸旻看向她, 伸手向她, “手機給我。”

陸宛哪裏敢多問, 立即乖乖掏出手機上繳似得擱到了她三叔手中。

陸旻拿了手機,點開微信APP,面沉聲低,“你有沒有什麽東西在她身上?”

“啊?誰?”陸宛一頭霧水。

陸旻點開『不會結果的樹』名片, 遞到陸宛眼前, “這個微信號的主人。”

陸宛恍然, “哦, 是她——”話落又瞪大眼, “咦?我未來嬸嬸是她?!!!”

陸旻:“所以有還是沒有?”

陸旻聽見這聲宛如冰渣子紮臉似得腔調, 吓得她立即點頭, “呃,有的!”

“什麽?”

陸宛撓撓頭老實道:“就是一條藍寶石手鏈, 是三叔您公司旗下的牌子, 還挺貴的。”

陸旻點開聊天框, 手速極快地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送了過去。陸宛悄默默惦着腳看了眼手機, 看到她三叔發的消息時,忍不住想她三叔模仿她說話的語氣模仿得還挺像。

季青蘿起來後,沒碰手機, 季輕昨晚說一早要來找她也沒過來,估計還沒起床, 她給自己找了事情做, 把家裏統統打掃了一遍, 又趁着今天天氣好有太陽,把她跟奶奶的床褥被子統統抱了出去在太陽下暴曬,把被子弄好後,她打了水,搬了個凳子坐在門口開始把衣櫃裏的衣服都撈了出來過了遍肥皂水,全都洗好後,太陽都下山了。

她把架子上的被子收回去,正準備繼續打水擦洗屋子裏的老舊家具時,季輕過來了,走路有點怪異,不過臉色比昨天看的病态蒼白好點,帶了點氣色的紅。

烏恪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一步遠的位置,見她安全平穩進了季青蘿的家,沒繼續跟了,沉默着站在門外等着。

季青蘿等她走近,才知道她為什麽現在才過來、走路為什麽會怪異,以及臉上的氣色是從而何來。

她看了眼季輕的脖子,冷白細膩的肌膚上綴着說不清的吻痕,喉結上最多,再看一眼站在門外的高瘦少年,昨天還好好的脖子上此刻也多了幾道指甲的抓痕。

季青蘿其實早就知道兩人的事,她沒多關注,繼續打了水擦洗着電視櫃,季輕對于脖子上的東西也不在意,她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問她,“你就這麽跑了,不怕陸旻氣極了找到你弄死你?”

季青蘿聳聳肩:“跑過兩次了,也不差這一次,而且他找不到我。”

季輕只訝異了一下便無聊玩起了手邊的藤球,“跑過兩次了嗎?青蘿,你很有膽量,我舅舅說,陸旻性子并不是很好,你招惹了他還跑了三次,你如果被抓住,應該會死的很慘。”

季青蘿:“我還是那句話,他找不到我。”

季輕“哦”了聲,又說:“謝謝你。”

季青蘿:“你幫我奶奶付了大幾十萬的手術費,救了我奶奶的命,我只是在還人情,季輕,不用跟我說謝謝。”

季輕道:“我不是謝你報複了沈璃,我只是謝謝你發給我的視頻,青蘿,你是不是同樣恨你媽媽,所以你能感同身受,在我沒有要求沈璃向我道歉時,你還幫我要了個道歉。”

季青蘿擱下抹布,看向季輕,嘴角扯了下,“季輕,某些方面來說,我們同病相憐。”

季輕聽懂了,但沒問,她坐的腰疼,只是過來跟她說一句謝謝,她起身,“天快黑了,我回去了,奶奶後天回來,我會讓烏恪去接,你不用擔心。”

季青蘿點頭,“好,謝謝。”

季輕跟烏恪走了,季青蘿進了廚房,在櫥櫃裏翻了翻,找到了一顆土豆一顆番茄和幾把豇豆,她用土竈鍋簡單做了道土豆炖番茄,就着稀飯吃了。

回屋睡覺前,看了眼一顆星星也沒的漆黑夜幕,烏雲好似正從天際線湧來。

明天會下雨,季青蘿想。

一早起來果然下了雨,淅淅瀝瀝的雨滴砸在地上,開出一朵朵泥濘的小花。下雨時山裏不比城裏便利,土路成了泥濘地,山裏的人如果沒有要緊的事,只會選擇待在家裏,不然出門走泥濘路,輕則跌到弄一身泥土回來,重則山路濕滑掉進山溝溝裏摔個大腿骨折。

季青蘿醒來聽見窗戶外噼裏啪啦的雨聲,沒起床,她躺在床上摸出昨天一整天沒碰的手機,微信上有幾條未讀消息,她疑惑着是誰發來的,這個微信號并沒多少聯系人,蹙眉打開,卻見是『遛彎兒』發來的。

遛彎兒:小蘿!江湖救急!你還記得我之前送你的那條藍寶石手鏈嗎?嗚嗚嗚嗚那條是我跟男朋友的定情信物,我那天搞錯了,把我男朋友送我的那條給你寄過了,現在他跟我吵架說我不愛他,要我拿出定情信物給他看!嗚嗚嗚你可以把它寄回來嗎?我把原本要送你的那條重新給你寄過去,我要是不拿到它的話,我男朋友就沒了嗚嗚嗚。

遛彎兒:救命!看到請速回嗚嗚嗚。

季青蘿被她的迷糊逗笑了,回過去一條消息:【抱歉,我才看到你消息,你把地址給我,我明天給你寄回去好嗎?今天山裏下雨了,路不太好走。】

她消息剛發過去,『遛彎兒』就秒回了,看來是真的很着急。

遛彎兒:【嗚嗚嗚你終于回了,你今天可以寄嗎?要是不方便的話,我直接帶我男朋友過去找你吧嗚嗚嗚,我太着急了,我男朋友說我就是不在乎他,所以也不在乎他的定情信物,才會弄丢,我要氣死了,我今天就想讓他低頭跟我道歉!】

不會結果的樹:【啊?你要過來嗎?山裏路不太好走,而且還要飛到陽城轉大巴,還下着雨。】

遛彎兒:【沒事!我帶我男朋友過去,拿到手鏈順便在陽城玩幾天,我這幾天又被碩導折磨又被無理取鬧的男朋友折磨,心神俱疲了,很需要一場旅游放松!】

季青蘿見她這麽說,就把地址告訴了她,聽着外面并不算小的雨聲,她叮囑道:【你下了飛機,等雨小一點再上山,山上有一段路沒修,是泥路,下雨不好走。】

『遛彎兒』沒再回,季青蘿想她估計是立即訂機票去了,她沒再管,看向手腕上一直戴着的手鏈,她取了下來,找個空盒子裝上,放在電視櫃上等着『遛彎兒』來拿。

雨下了一整天,勢頭一點也沒減,因為下雨,天色比平常黑得早,下午六七點的功夫,天已經暗了下來。

季青蘿沒事就坐在門外的竹椅上看着山上的那條路,她估摸着時間,這個點『遛彎兒』應該早就到陽城機場轉了大巴了,但眼下還沒見『遛彎兒』的影,季青蘿想着她應該不敢在雨天黑天上山,估計要等明天了,她正要從竹椅上起來,回屋裏躺着,卻見壓得極低的天際線下,無邊的雨幕中,那條泥濘的山路緩慢走來兩個人。

并不是幻想中的一男一女,而是兩個男人。

一個生的高大挺拔的男人腳似乎不太便利,微瘸着,拄着一個深色紫檀木的手杖,另外一個男人給他撐着傘。

走的近了,季青蘿看清了男人的臉,她呼吸一滞,整個人僵硬在了門旁邊,回過神來之際,她想扭頭轉身就往屋裏跑,但她卻邁不動步伐,她腳下好似灌了鉛,重到她擡不起來。

她盯着陸旻的右腿,那裏還固定着支具,她抿了唇,直到陸旻走近,她才猛地擡起腳步,就要逃回屋裏,陸旻極沉的腔調在雨中極為清晰地傳過來了,“小蘿,你再跑能跑到哪裏去!”

季青蘿停了下來,她扯了扯嘴角,陸旻說得對,這裏是她的“老窩”,她确實也沒別的地方可以跑了。

她僵硬地站在那,看着陸旻走到她面前,黑眸好似釀着風暴,面沉似水,跟着漫天降落的雨如出一轍。

季青蘿垂眸,看他高定的皮鞋被髒污的泥土覆蓋,看他向來熨帖筆直幹淨的西褲褲腿被泥水浸透,看他肩頭被雨水打濕的西裝外套,看他被支具固定的右腿因為走泥濘的山路疼痛到微微顫抖,她吸了吸鼻子,低喊:“您知不知道您在做什麽!你不該來這裏!”

陸旻緊緊攥着手杖,他黑眸緊盯着她,音冷地像冰,“小蘿,你又在做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從我身邊跑掉,你是不是以為我沒有心,不會因為你再一再二又再三的消失痛苦到難以自制!”

季青蘿扯着嘴角,冷冷回怼:“您不會!所以別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陸旻,你現在立即下山找醫院看你的腿!”

“我為什麽不會?小蘿,我鄭重告訴你,蔔再柔跟我沒任何關系!你那天回醫院看到我被她抱到,是我輪椅手剎壞掉了,我退不開,我跟她清清白白,你怎麽就不能上前問我一句,或者上前在她面前耍一耍你正牌女友未婚妻的威風!為什麽看見了就要一走了之,小蘿,我跟你坦白那多次,我愛你,你從來都不放在心上是嗎?”那天從保镖口中得知她消失後,他問了保镖,保镖說她回來醫院一趟,沒進住院部的樓轉身突然說要回季瑕林的醫院,他想了想,只能是她看見了蔔再柔抱他,她誤會了所以一走了之,陸旻不懂季青蘿,為什麽就不能問他一句,而是說走就走,一點點遲疑都沒有。

季青蘿瞪大了眼,她不知道陸旻會提及蔔再柔,她抿緊唇,別開臉,“別說愛我,陸旻,我讨厭你一直說謊騙我,沒有愛是真的,沒有。”

陸旻唇抿的平直,即便胸腔裏的怒火快要噴湧而出,他也克制着,他壓抑着想要将眼前這個漂亮至極也不聽話至極的女人揉進胸膛吃進嘴裏嚼的粉碎的舉動,他冷冷道:“你一直說我騙你,小蘿,你跟我說說我騙你什麽了?”

季青蘿煩躁至極,她瞪着他,“您能不能快點走啊!我不想見到您!也不想您因為今天這趟上山瘸了腿!我負擔不起你的責任,您走可以嗎?”

陸旻丢了手杖,右腿顯然痛到極致,不太能支撐他這副高大的身軀,身體顫了兩下,一直撐傘默不作聲的助理要來扶,他粗魯揮開,看向季青蘿,面沉地能滴水,“小蘿,你今天不說,我今天就用這只腿跟你耗着。”

季青蘿見他右腿在發抖,她唇抿的生緊,默不作聲彎腰撿起那根手杖塞進他手心,低吼,“陸旻,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你趕緊下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陸旻再次丢了手杖,反抓住她的手腕,眉眼濃黑,氣息粗了點,“這只腿瘸了,你會相信我沒有騙你,會相信我真的愛你。”

“你瘋了嗎?陸旻?”季青蘿眼淚冒出淚花,她心疼他那條腿,雨天一步步走上來,不知道要傷成什麽樣子,她眼前模糊一片,盯着她,妥了協,低喊:“行!你想知道!那我告訴你,陸旻,四年前,我想去找你借錢幫我奶奶付手術費,你不在,我看見她從你辦公室出來,頂着跟我相像的一張臉,說她是你的白月光,說你不跟我做、愛就是因為在為她守身玉如,陸旻!沒有那麽多巧合,我跟她長得像,所以淡漠到不近女色的你對陌生的我施以援手,所以她知道我們沒上過床!所以她就是你的白月光,我只是你得不到她拿來逗趣的一只鳥!所以我再怎麽撩撥你脫光了在你面前,你也不跟我上床,你說愛我,真的很可笑!我從小就不相信愛這個字,真的很讓人惡心!”

陸旻沉沉盯着她,“所以四年前你是因為蔔再柔一聲不吭地從我身邊走掉?青蘿,你的嘴巴長在你臉上是只能用來說謊的嗎?”

季青蘿哭着癟嘴,委屈又憤怒,“是!我從小到大就是個沒人要的騙子!只會撒謊!陸旻你滿意了嗎?你這種天之驕子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不該跟一個嘴長着卻只說謊的騙子糾纏,很掉價,所以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她說着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手伸去推陸旻的胸膛,用力把他推出門檐下,她哭出聲,為自己四年前錯付的喜歡和陸旻那句傷人的話。

雨還在下,陸旻被她推出屋檐,助理沒來得及撐傘,他頭發被雨打濕,雨水順着線條鋒利的臉往下滑,他看着傷心痛哭的季青蘿,唇平抿,壓了怒火,上前一步,把哭的咳嗽的季青蘿抱進懷裏,他道歉,“對不起小蘿,剛才是我話說太重了,別哭了,別哭了,我跟蔔再柔沒任何關系,我也沒有暗戀她,小蘿,我這一生只喜歡只愛過你一個。”

季青蘿哭出聲,使勁推他,“我不信,我再也不想相信你,陸旻你才滿嘴謊話!”

陸旻摟她摟的死緊,像是要把不聽話的她揉進懷裏嵌進皮肉裏,他低聲:“蔔再柔整過容,她以前不長現在這樣,她家跟我家做過鄰居,她追過我,我拒絕了她,後來她出了國,再回國時,臉就變成了跟你差不多的模樣,小蘿,那個時候她知道我跟你在交往,她整容是用了你的臉,小蘿,我只愛你,即便你滿嘴謊言,一而再再而三地從我身邊逃走,我也只愛你。”

季青蘿哭的愣住了,陸旻在說什麽,蔔再柔整過容,用她的臉整過容,所以四年前,她誤會了陸旻?

陸旻聲沉,“那一年我不碰你,是因為你十八歲,我總說你小,是以我的年齡做參照物,小蘿,我們相差快十一歲,我不想讓你長大後悔,後悔初夜丢在一個老男人身上,我想等你年紀大一點閱歷豐富一點自我意識強一點,小蘿,我只是不想讓你以後恨我。”

季青蘿聽着從沒聽過的剖白,她停止了掙紮,眼淚還在無聲流着。

陸旻:“那一年我很少親近你,因為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你那裏不值一提,每次你說要上我口我,我真的很想把不老實的你壓在身下狠狠欺負,小蘿,我比你更想跟你親近,每次被你撩撥後,欲、望焚燒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我不能。”

雨聲霹靂作響,季青蘿卻能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一下一下好像要跳出嗓子眼,原來,陸旻真的愛她。

她眼淚流的更多,怎麽會這樣呢,委屈的時候想流淚,感知到被愛的時候怎麽也會掉眼淚。

陸旻冰涼的大手摸到她的臉,捧起來,他低頭,面上的沉意褪了個幹淨,他望着她,昏暗的天色中,那雙眼裏是濃烈的愛意,好似要将她包圍灼燒,她唇哭的發幹,眼淚無意識在流,她盯着陸旻,陸旻看着她,兩雙眼睛對視着,她主動墊了腳,大哭着親上了陸旻的薄唇。

這一刻,她真的相信陸旻愛她。

唇瓣一觸上,陸旻緊密地環抱住了她,薄唇張開緊緊吮咬着她,助理默不作聲轉過了身,背對着兩人。

兩人擁吻着,忘記了其他人,忘記了還在下雨,從灌風潲雨的門檐下,親到狹窄低矮的堂屋,再親到她睡了十幾年的小屋。

雨下了一整夜,白熾燈亮了一整夜,方格玻璃裝着窄窄的一方漆黑夜色,愛意漫了整晚。

臨近黎明時,雨才停歇。

她熬不住想睡覺,但又想洗個澡,她起身要下床,陸旻抓住她的手腕,眸被欲望浸潤的似墨般漆黑,聲低啞到性感,“去哪?”

季青蘿整個人帶骨頭都是軟的,還沒下床,只是剛跪坐起來,眼角是不自知的春情蕩漾,她咳了咳,嗓子也發幹,她道:“去洗澡,身上不爽快”

陸旻要下床陪她,季青蘿忙制止了他,“爺,你小心點您的腿,這一整夜我都沒敢勞煩您做苦力,現在您就歇着吧,衛生間就在我屋子隔壁,我沖個水就過來,兩分鐘的事。”

說着,她一條腿往床下探,下一秒她喊出了聲,“嘶!”

季青蘿閉着眼跪坐在床上,緩了一會,果斷又躺了回去。

算了,下床走路這種高難度的動作她暫且是做不了的,身上不爽快就不爽快了,她重新趴在了陸旻的胸膛上。

“不洗了?”陸旻問。

季青蘿:“嗯,累。”

陸旻親了親她的額頭,“睡吧。”

兩人相擁着入睡,醒來時是在下午三點多,外面天放了晴,空氣中有着雨後泥土的味道。

季青蘿先醒過來,她沒動,只是長久地看着陸旻,看他性感到犯規的薄唇和挺直的鼻梁,她很喜歡他很喜歡。

她微微撐起身,親了親他的下巴。

陸旻身體動了動,随後睜開了那雙黑眸,他偏頭,醒後漆黑的眸沉沉地盯着她,“我愛你。”

季青蘿“噗嗤”一聲笑出來,兩只手去捏他的耳朵,“爺,哪有人醒來就說這麽一句話的,你這樣也太奇怪了。”

陸旻:“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很愛你,小蘿。”

季青蘿抱住他,把臉埋在他頸窩,輕輕道:“爺,我聽見了,也知道了,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你。”

陸旻摸摸她的臉,“身上有不舒服嗎?”

季青蘿撐坐起身,天氣有點涼,她随便撈了手邊他的襯衣披在肩上,她哀怨看他,“爺,你昨天一晚都沒戴。”

陸旻:“你這沒有套,而且,你收了我的戒指,我們會結婚。”

季青蘿蹙眉,“結婚是結婚,生小孩是生小孩,兩碼事,您起來,我們去縣城,讓醫生看看您的腿,順便買藥。”

陸旻坐起身,他身上不比季青蘿的痕跡少,抓痕跟吻痕一比一,分布在胸膛上脖子和腰上,他看季青蘿,眸光在她手上逡巡,聲沉下來,“戒指呢?”

季青蘿悻悻着,立即撲到床頭,拉開抽屜,摸出來戴上,怕陸旻生氣,笑眯眯地抱住他的脖子,不住地親他側臉親他耳朵親他下巴,“戴上啦,您不許生氣。”

陸旻偏頭咬住她唇瓣,手臂環着她的細腰,唇上極重地吮吸,“小蘿,這只能是最後一次。”

季青蘿迷離着眼,輕輕喘氣,“好。”

兩人下了床,簡單收拾了下便穿衣出門了。

陸旻拄着手杖,季青蘿擔心地在一邊抱着他手臂,以防他走泥濘的土路不慎摔倒,不過他即便一條腿用不上力,走的也很穩,反倒是季青蘿被弄了一夜,走了兩步路就腿腳發軟,靠撐着他才順利下了山。

到了縣醫院,陸旻的腿重新拍了片子,醫生拿着片子眉頭皺的緊,“你這腿怎麽能折騰成這個樣子?再不重視,你這條腿真的跛了。”

季青蘿緊張起來,“醫生,很嚴重嗎?他不能跛腳。”

醫生:“骨頭愈合之前不要再用這條腿,不然神仙來了,這條腿也要跛!”

陸旻神色淡淡,摸摸她的腦袋,“沒事。”

季青蘿記起他是因為自己才在雨天腳傷着上山,她愧疚又心疼,“您真的是瘋了,都知道我家了,就不能等腿好一點再來!”

陸旻:“怕你警覺跑路,小蘿,我不想再有下一個四年。”

季青蘿垂眸:“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陸旻揉她的腦袋,并沒再說話。

看完片子,讓醫生緊了固定支具,季青蘿去附近藥店買避孕藥,她坐在藥店外的塑料椅子上緊急吞了一顆,看向身側的陸旻,“您今天回去吧,別上山了。”

陸旻看她,“你呢?”

季青蘿:“我要等奶奶回來看看她,您放心,我不會再跑了,我都收下您的戒指了。”

陸旻卻問,“什麽時候跟我結婚?小蘿,我想要年底。”

季青蘿:“爺,我真的想嫁給您,但我想多陪奶奶幾年,她年紀很大了,又沒有子女,而且因為一些原因,她不願意下山,寧願老死在山上,她有心髒病,現如今尚且還能照顧自己,再過幾年,她很難有自理能力了。”

“很久之前你問我養老院的事,是不是心動着養老院可以建在山裏,這樣你奶奶也可以入住。”陸旻說。

季青蘿點點頭,“您上次說的時候,我真的很心動,奶奶她真的很執拗,她不願意下山,山裏的環境又不是很适合老人居住,聽您說在山裏建養老院就真的很心動,後來您說面向人群的事,我想了想您也不會把養老院建在這裏,這裏的山并不是風景秀美的山,建了也沒意義,不會有那些有錢人家把老人往這裏送,就沒繼續想了。”

陸旻偏頭,“今年年底前可以規劃一下。”

季青蘿:“嗯?”

陸旻把她頰邊的發別到耳朵後,繼續道:“為奶奶在這座山裏建一所養老院,讓你安心下山嫁給我當我的妻子。”

季青蘿唇動了動,她眨了下眼,看向陸旻,抿唇道:“那您這座養老院應該是長期虧損的狀态,您公司的股東應該不會同意您做出這種虧本買賣。”

陸旻低聲,“用我的私人賬戶填補,小蘿,為了你,很值得。”

季青蘿唇抿的越發緊,她沒出息地眼冒淚花,圈住陸旻的脖子,臉埋在他頸間,嗚咽的聲,“陸旻,別對我這麽好,我總是想哭。”

陸旻低頭輕吻她的發間,“習慣了就不想哭了,小蘿,你值得我對你這麽好,因為我愛你。”

季青蘿仰頭親他的下巴,淚眼朦胧,“我也愛你,陸旻。”

陸旻擦擦她的眼淚,“今天上山再陪你一天,明天回去,等你跟奶奶聚一段日子,我來接你。”

季青蘿點頭,答應道:“好。”

過了大半天,山上的泥濘路水分被蒸發了,不再那麽濕滑,越野車可以安全上山,陸旻助理開了一輛過來,把兩人送到了山上,車子路過某處平攤的地勢時,她讓車子停了下。

季青蘿下去,腳踩在一從枯黃的荒草上,陸旻跟她下來,拄着手杖站在她身側,眸光柔和,問她,“怎麽了?”

她低頭一直踩着那片荒草從,嘴裏輕聲道:“爺,你知道嗎?就在這裏,我媽把我抛棄了。”

陸旻記起她微信號上唯一一條朋友圈,配的圖是一從荒草,文字寫着『這裏』,他作出認真傾聽的姿态。

季青蘿眼眸濕了濕,永遠不會忘記的那一幕,她看向陸旻,“您知道我為什麽不輕易相信所有跟愛相關的東西,因為很小的時候,在我這裏,愛是虛僞,愛是謊言,愛是可以遮掩一些醜陋東西的遮羞布。”

“我清楚記得那天我媽開車帶我上山,我坐在車子裏,她像個神經病一樣不停念叨着:‘青青,我愛你,但是我沒有辦法,我不能一個人帶着帶着孩子生活,那樣會毀了我的事業我的生活。’”

“我直覺她要把我丢下,我問她,不想養的話為什麽要生下來?她說,她愛我爸所以才生的我。很可笑不是嗎?如果真的愛我爸不應該也愛她跟我爸的結晶嗎?所以她不愛我爸,也不愛我,所以我對愛的第一個認知,就是愛是謊言,一個試圖丢掉親生女兒任由她自生自滅并讓自己心安理得的謊言。”

她聲音輕輕地,眼淚卻不停地往下落。

“她把我丢下後,我一個人在這裏站了好久,我在這裏過了兩個白天兩個黑夜,夜裏很冷還有狼叫我不敢閉眼睡覺,白天沒有吃的,餓了兩天肚子我暈在了路邊,如果不是奶奶路過把我背回了家,我應該如她願死在了路邊死在了山裏。”

陸旻手幫她擦落不完的眼淚,他并沒出聲打斷她。

季青蘿仰眸看他,還哭着,嘴角卻邊帶了一點點笑,“陸旻,你知道我為什麽突然相信你真的愛了我嗎?有你坦白的那些話的原因在,也有其他原因,你知道嗎?把我背回家的奶奶是個脾氣很古怪的小老太太,她不高不愛說話成日板着臉,她把我帶回家,給我吃給我喝,不喜歡跟我說話,我們倆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她依舊不愛跟我說話,我一直以為她不愛我,只是怕山裏寂寞,恰好撿到一個小孩可以用來作伴。”

“直到一次山裏下暴雨有一塊山頭山體滑坡,碎石跟泥土把我上學放學的路堵死了,當時我早早放學回家,貪玩在鄰居家看電視,奶奶一直在家等我,見我一直沒來,她以為我被山體滑坡壓在了碎石下面,她一個小老太太又矮腿腳也不便,卻拿着鐵鍬要去挖那些碎石。”

“後來鄰居發現我在她家跟小朋友看電視,忙帶我去找奶奶,那時候還下着小雨,我看見奶奶佝偻着身體瘦骨嶙峋,滿是老年斑又枯瘦的手抓着鐵鍬的棍子,一下一下鏟着那些破石頭,那幅畫面我永遠記得,奶奶看見我,愣了一會,扔下鐵鍬過來狠狠打我的背,我卻哭紅着眼抱住她,那些不确定的,我一直以為她不愛我,只是想要個人陪伴,在那一刻,我知道,她很愛我,那個小老太太很愛我。”

“陸旻,我從不認為你會追過來,即便你知道我在這。你那種城市裏的天之驕子群英環繞的上位者怎麽會在這種髒土蔓延坑窪不平的山路上奔波,所以我在看到你在大雨中踩着泥土地,跛着右腿,西褲跟西裝都狼狽的那一瞬間,你跟拿着鐵鍬在雨中鏟碎石的奶奶共同出現在我腦海裏面,我知道,你愛我。”

“陸旻,我從小就被抛棄,有過一段非常灰暗不能果腹夜不敢寐的時光,被奶奶撿回家後,她不曾明确表達過愛意,我一直在沒有人愛我那種環境中長大,成年後,奶奶生病,我為了奶奶能順利做手術,不得已答應厭惡出門的季輕代替她上學拿學位證幫她報複她媽媽還她人情,我人生前半段晦暗不明,後半段一直身不由己,我有時候覺得好累好累,不被愛很累,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也很累,只有那一年在你身邊,我是真的開心。”

她吸了吸鼻子,眼淚如滂沱大雨簌簌往下落,她不想讓陸旻看到自己哭的很醜的臉,她把臉埋在他溫熱的掌心裏,哽咽着,“陸旻,我唾棄愛,可我總想你能愛我。”

陸旻不作聲,只是伸臂将她抱進懷裏,見她哭的哽咽,低低地嘆了口氣,“我很開心你能主動告訴我這些事,小蘿,不用質疑,我很愛你,我不能沒有你。過去的事我無能為力,現在和将來我會好好愛你,好嗎?”

季青蘿揪着他的襯衣,鼻音厚重,“好。”

她跟陸旻在山裏過了一天,陸旻下山回了郾城,奶奶在陸旻走後的晚上被烏恪接了回來,她跟奶奶在山上生活了快一周,陸旻要來接她,說有事要告訴她。

季青蘿本就打算下山陪他幾天,接到他電話,就跟奶奶說了一聲下了山回了郾城。

一到郾城,陸旻在機場接到她并沒停頓帶她去買了機票,去了江城。

飛機頭等艙上,季青蘿問他,“怎麽突然要去江城?”

陸旻捏捏她的手心,“帶你去見個人。”

季青蘿抿了唇,她隐約猜到是誰,陸旻離開山裏那一天,問了她媽媽的名字,她媽倪晚如以前是個星光閃閃的女明星,前幾年無聲無息退了圈,網絡上再沒一點她的音訊,不過陸旻那個圈子資方很多,跟娛樂圈挂鈎的更多,只要倪晚如跟過其中一個資方,那稍微一打聽就能打聽得到倪晚如的去向。

那天陸旻問她想不想再見到她,季青蘿說想。陸旻并沒問她見了倪晚如要幹嘛,他摸摸她的頭說幫她找。

季青蘿輕輕靠着陸旻的肩膀,“您知道我想見她做什麽嗎?”

陸旻:“做什麽?”

季青蘿笑笑:“我想問出來我爸是誰?”

陸旻沒出聲。

季青蘿:“她一直不肯告訴我,好像我爸很見不得人一樣,所以我很好奇,她當年到底跟誰生下了我,寧願丢下我讓我自生自滅,也不願意把我扔給我爸養。”

陸旻說:“小蘿,不論你爸爸是誰,都不要有任何失望或者自卑,你就是你,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更是一個值得被愛的漂亮女生。”

“爺,我知道。”季青蘿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輕輕彎着眸,“爺,你知道我名字青蘿是怎麽來的嗎?并不是青澀的菠蘿,是我媽給我起名青青,希望她的事業長青,奶奶喊我小蘿,是因為她是山裏的老人,最常見的就是地裏的白蘿蔔,白蘿蔔随處可見算是賤名,山裏人信奉一句賤名好養活,她希望我能好好地健康地成長下去,所以,愛跟不愛很明顯。”

陸旻低頭跟她啄吻,“小蘿,名字不是別人賦予它的意義才是真的意義,你自己的名字你可以自主選擇賦予它新的意義。”

季青蘿輕輕吮了下他的唇瓣,退開,笑眯眯地:“您說得對,從今天起,我名字的意義就是青澀的菠蘿,很無厘頭,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就是好聽好玩。”

陸旻目光柔和看她,掐她的臉,“你開心就好。”

飛機落地在下午三點落地在江城機場,陸旻打了個電話,有車子過來接機,陸旻直接讓司機開去郊區一家療養院。

路上陸旻同她道:“你母親這幾年過的并不好,跟了一個家暴成性的投資方,一次被打爆了眼球,小腿被打骨折,因為被投資方耽誤時間,去醫院太晚,腿沒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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