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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會在這裏?”
周亦霏笑了起來:“我剛剛同俏君看完舞蹈表演,送她回來的時候見到這個女仔神神秘秘地拉着她,我擔心有事所以悄悄地跟過來了。另外提醒你一句,我們看的舞蹈表演就是你同師妹沒時間去的那場,票也都是你買的那兩張。”
江子山笑了:“沒有浪費就最好了。”
俏君則在給女仔辯解:“江Sir,文靜說她沒有殺人。我相信她說的都是真話。”
江子山抓到了人要帶回差館,俏君堅持要跟去。周亦霏無奈地笑道:“你又要回差館?看來我今天載你這麽久都是白費工夫了。”
“真是對不住。”俏君也有點不好意思。
“我的車坐的下,Miss Wo搭我的車回差館就行了,Eva你早點回家休息吧。”
周亦霏想了想同意了:“那好吧。”幾人這才分頭走了。
第二天下班回家,周亦霏在公寓樓下的停車場又碰到了徐飛,他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手提包。
周亦霏搖下車窗問候了一聲:“徐Sir,要出差呀?”
“是呀,到臺灣去一趟。”徐飛答道。
“馬上新年了,你趕得及回香港過年嗎?”
“當差的有案子就要做,新年又怎麽樣?”徐飛一邊說一邊将行李放進了車尾箱。
周亦霏笑着跟他告別:“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再上了一天班就是周末了,剛好又是22號除夕,跟新年連起來今年可以連休四天。
因為鄉下過年除夕跟初一這兩天比較好玩,周亦霏跟周小柔一家就在22號一早就回到了元朗黑沙村,她們将要在這裏過兩天,然後回香港過另外兩天。
周亦霏家的老房子還留着,不過跟周圍其他幾家新蓋的三層小樓比起來,只有一層的小平房又小又舊。周小柔一看就皺着眉嫌棄地說:“細妹,這屋子這麽破怎麽住人啊?你還是到我家住吧。阿爸阿媽也學人家蓋了三層樓,房間有的是。”
周亦霏還沒說什麽,出來接她們的伯母就大聲答應了:“是呀,霏霏也過來住我家裏吧。你家的屋子這麽久沒人住,又沒打掃,一定落了不少灰。”
跟着出來的堂嫂也附和着婆婆的話邀請周亦霏住到自己家:“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麽?”
周亦霏沒再矯情,笑着答應了。
進院子時,隔壁二樓有個抱着孩子的女人大聲招呼:“牛嬸,玉嫂,有客人啊?”
伯母笑着說:“阿芬,是柔柔回來了,你不認識了嗎?這個是二叔家的霏霏,你都見過的。”
阿芬又大笑起來:“原來是柔柔,這麽漂亮了。霏霏也這麽大了?早年見她的時候才十來歲。”
周亦霏仔細打量了半天,才模模糊糊地把眼前的女人跟記憶中那個阿芬嫂聯系起來。這個人變化實在太大了,當年還是個新媳婦,現在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媽媽了。
☆、037
閑聊一陣,伯母招呼大家進屋坐,又拆禮物看。
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從樓上下來:“奶奶!給我拆一挂炮吧,我想去找大寶放炮玩。”
伯母忙把孫子拉到自己身邊:“放炮容易受傷,不要去了。你看家裏來了這麽多人,還有你表妹雯雯,你在家玩不好嗎?”
男孩牛皮糖似的扭來扭去:“我不嘛,我不嘛,我才不要跟小女孩玩呢!我就要出去放炮!”
“家傑,你想出去玩可以,不過不能放炮仗。你忘了,你跟大寶的同學小麗不就是因為放鞭炮弄傷了眼,現在什麽都看不到,連學都不能上了?”堂嫂在一邊說。
周家傑楞了一下就點了點頭:“那——好吧,不放炮仗就不放吧。”
雯雯也在周小柔懷裏撒起嬌來:“媽咪,我也想出去玩。”
伯母立刻吩咐孫子帶外孫女一起去玩。
周家傑皺了半天的眉,很不情願地答應了:“好吧,不過你不能哭。要是哭了,你就自己回家來。”
布家雯仰着頭說:“我才不喜歡哭呢!”
兩個小孩出去了,周亦霏問起了“小麗受傷失明”的事情。
堂嫂搖了搖頭:“是家傑他們班主任專門給我們家長開會強調要看好孩子,不要讓他們玩炮仗。說前兩年他們班有一個學生叫小麗,就是因為去看人放炮仗,被炸傷了眼沒有治好,後來就失明了,不能再在普通學校讀書,要去專門的盲人學校。不過那個小麗不是黑沙村的,具體怎麽回事兒我也不清楚。”
伯母搭了一句:“放炮仗的人也是造孽,這麽小的孩子就看不見了,以後可怎麽辦喲……”
周小柔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媽,大嫂,我不放心,我還是出去看着他們玩吧。”
布國棟站了起來:“你在這裏同媽說話吧,我去看。”說完就走了出去。
幾個女人又湊在一起一邊準備過年的食物一邊說起話來,伯母還提到了村裏一個也是過年會回來的小夥子:“霏霏可以去見見。”
周亦霏哭笑不得地拒絕了:“還是算了,我現在沒打算找男朋友。”
“你都不小了,應該打算一下了。”伯母又苦口婆心地勸起來,“女人總要找個歸宿的,你的條件好眼光高是應該的,不過也不能高到天頂上去……”
她的長篇大論剛開了個頭,布國棟領着三四個小孩子回來了:“媽,家傑說想去沙灣村。”
周家傑拉出一個比他高一點的男孩:“是大寶說的。”
大寶解釋了自己想去沙灣村的原因:“剛才家傑攔着我不讓我放炮仗,說小麗的眼就是被炮仗給炸的看不見了。我想坐叔叔的車過去看看小麗。”
“國棟不認識路吧?”周小柔問道。
布國棟笑着點點頭:“所以我就帶他們回來了,打算叫大哥跑一趟。”
堂嫂不願意:“家裏正忙着,小孩子們亂跑什麽?”
周亦霏卻問起來:“沙灣村是出了村尾那條路向下一直走,開車半個小時就到的那個村子吧?”
“沒錯。”伯母說道,“霏霏,不如你帶大寶跟家傑他們兩個去吧,做飯有我同紅玉、柔柔呢。小麗跟他們兩個以前是同學,過節看下同學都應該的。二寶,雯雯,你們兩個小,又不認識小麗,留在家裏玩吧。”
周亦霏又帶着大寶到隔壁跟祥嬸打了聲招呼,承諾吃飯之前一定趕回來,這才開車載着兩人往沙灣村去了。
小麗的家在沙灣村差不多中間的位置,周亦霏把車開到了門前卻發現門口已經有兩輛車了,她便讓兩個小孩先下車,自己又往前開了一段才找到地方停車。
大寶一邊大喊一邊拍響了門:“小麗在不在家?我是大寶,還有家傑,我們過來找你玩。”
很快就有個中年男人來開門了:“你們是小麗以前的同學吧?快點進來。”看到兩個小孩身後跟着的周亦霏,又客氣地笑道:“這位小姐,是你送他們來的?一起來吧。”
有一個中年女人扶着一個小女孩出現在門口:“大寶,家傑,多謝你們來看我。”
大寶跟家傑看着女人提醒小女孩小心臺階,突然都害羞起來,你推我搡地不肯上前。
小女孩卻微笑着問道:“大寶,家傑,你們在哪邊啊?”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跑過去一邊一個扶住了小女孩,争先恐後地說“我在你左邊”、“我在你右邊”。
女人跟開門的男人一起請周亦霏進屋坐。
屋裏已經有一個人在坐着玩手機了,見到三個人進門便擡起頭:“大哥,大嫂,咦?你不是周小姐?”
周亦霏定睛一看:哈,原來屋裏的人是自己之前見過幾次的健身教練Frankie。她便笑了起來:“Frankie,這麽巧啊?這是你大哥家?原來你都是元朗的。”
中年夫婦這才知道弟弟跟這位小姐認識,Frankie起身給幾人做了介紹:“我大哥米剛,我大嫂艾文。大哥大嫂,這位是周小姐。”
米缸?怎麽會起這麽個名字?
像是看穿了周亦霏的想法,Frankie主動解釋起來:“我大伯年輕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沒飯吃,一直都記得饑餓的感覺,有了我大哥之後就給他起了這個名。原來真的是米缸的‘缸’字,不過我大哥長大後自己改成‘剛’字了。”
艾文笑了起來:“其實他嘴上嫌棄,心裏同家公都是一樣迷信的。我們小麗連上姓就叫做米粒了,我怕她在學校被同學笑話,專門給她取了個英文名叫emily。”
Frankie又笑着解釋:“大嫂都幾聰明的,Emily翻譯成中文就是艾米麗,把大哥大嫂的姓都加了進去,名字又還是叫做麗。”
周亦霏不禁連連點頭:“這個英文名取得真的不錯。”
艾文忽然拉着米剛說:“老公,我去煮飯,你去院子裏看着小麗他們玩。”又對周亦霏笑,“周小姐,一場來到,不如就在這裏吃飯吧?”
周亦霏急忙拒絕了:“來之前我已經應承了午飯前要送他們回去的。”
“打個電話回去說一聲就是喽。”艾文很堅持,米剛也在一邊附和道:“是喽是喽,一場來到莫這麽急着走,我們小麗自從出了事也都很少有朋友一起玩的。”
周亦霏的同情心一起就應下來了,她一摸包:“手機忘在車上了,我去拿。”
“我幫你拿吧?”Frankie紳士地主動請纓了。
周亦霏從包裏拿出鑰匙:“停在門口左邊,要過去兩輛車才是我的,車牌號是XXXX。”
Frankie接過鑰匙出去了,艾文推着丈夫到院子裏,自己卻不急着做飯了:“周小姐做什麽工作的?”
“律師,不過目前還在實習。”周亦霏如實答道。
“周小姐幾時同我們Frankie認識的?怎麽認識的?”
“都有兩個月了,當時Frankie去醫院預約手術,我湊巧也在醫院裏,就認識了。”
“醫院?哦,我知了,應該是Frankie打電話來說有人捐獻角膜那次吧?”艾文本來很有興趣地在打聽周亦霏的事,說到這裏就嘆了口氣,“我們已經盡快趕去醫院了,結果醫生說配型不對,不可以給emily移植那對角膜。”
見艾文說到了女兒的失明,周亦霏趁機問起究竟來:“聽說emily的眼是看人放炮仗被弄傷的?”
艾文再次嘆了口氣,拉着周亦霏坐了下來:“究竟是不是放炮仗,我們到現在也沒有弄清楚。”
一年多以前,Emily的眼睛還好好的。有一次周末她跑到村尾的老房子附近去玩,過了一陣兒就捂着眼回來了。艾文幫女兒看過眼睛紅的厲害,就急忙帶着女兒去找村裏的醫生看。
醫生問了emily是怎麽弄傷眼的。Emily說,她在村尾的老房子附近玩的時候聽到放炮仗的聲音,不年不節的就放炮仗,她以為是有什麽好事,就去找放炮仗的。見到一個男人還沒看清是誰,就覺得眼前飛過什麽東西,跟着眼睛就火辣辣地疼起來了。
醫生聽了“村尾”“老房子”之後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很奇怪,然後告訴艾文說,村裏的人不多,他也不是專門看眼科的,只能給開點消炎藥,如果想好好治最好是去大醫院,越早越好。
艾文當即帶着女兒去了九龍的一家大醫院看急診,急診科的醫生也不敢開藥,臨時打電話叫了眼科的劉醫生到醫院去。劉醫生檢查之後,說emily的眼睛應該是被火藥的殘渣灼傷了,因為來的太遲了,很有可能治不好了。後來果然沒有治好。
艾文跟米剛回來之後也去過村尾,想找出放炮仗的人給女兒讨回一個公道。但是村尾的老房子裏只住了一對殘疾的夫妻,兩個人都很年輕,卻一個傷了手一個斷了腳,根本不可能有開心到放炮仗的機會。
附近也沒找到鞭炮的碎片,最後就自認倒黴不了了之了。
☆、038
Frankie拿着手機進來了:“周小姐,你的手機,車鑰匙。”
周亦霏接過來道了謝,Frankie便說艾文:“大嫂,你怎麽又見人就說小麗的事?”
艾文搖搖頭:“我也不想的,不過見周小姐這麽好人,忍不住就講了出來。”她站起身來,“你們兩個說話吧,我去煮飯了。”跟着就離開了。
周亦霏先給堂姐打電話說了要帶兩個孩子在沙灣村吃飯的事,并托她轉告鄰居芬嫂一聲。
Frankie一見到她挂電話就直接問道:“周小姐的堂姐是不是告過一個法醫?”
周亦霏點點頭:“就是提醒你去看醫生救了你的命的Doctor鐘,她涉嫌不正當引導小朋友。怎麽,你不是想給你的救命恩人打抱不平吧?”
“當然不是啦,”Frankie連連搖頭,“我去做過證,不過是幫周小姐的。”
他的語氣突然刻薄了起來:“那個女法醫有乜好得意的?提醒我是救了我一命,我請她吃個飯當是謝她的救命之恩的嘛;她就以為我要怎麽她了,還要用傍老人的借口來推搪我。都不看看自己的老臉簡直都有四十歲,我怎麽也只有二十幾不夠三十歲,怎麽會去追她這樣的老女人?”
周亦霏吃驚地看向他:“你這話說的也太毒了點吧?Doctor鐘始終都是你的救命恩人。”
Frankie忙解釋道:“我平時不這樣講話的,不過真的是被她的行為給氣到了,所以才對她刻薄的。”
看到周亦霏的臉色仍然不好,Frankie急忙岔開話題:“頭先我大嫂說的那一對兒夫妻,我也見過。”
見周亦霏果然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他便講起了當時的情形:“那是Emily出事之前的事兒了。差不多兩年以前,也是新年的時候。我從西貢回來過年,無意中走到了村尾,正好撞到那兩夫妻出門。男的雖然一直冷着臉不笑,不過也都攙着女人。那個女人從背影上看都幾靓的,我見到她行路的時候總是一瘸一拐的。”
“我從小在村子裏長大,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兩個,所以就過去問他們兩個什麽時候搬來的。男人好像什麽都不願意說的樣子,女人就很溫柔地解釋,說他們兩個人原來是在外國做事的,有一次不小心出了車禍,丈夫弄傷了手,她又斷了腿,原來的工作都沒了。”
“好在從保險公司拿到了不少賠償金,就算不工作也有錢吃飯。不過如果一直留在外國,錢花不了多久,所以就一起回香港了。但是就算是回到了香港,市區的房子也太貴了,只能回鄉下買了這麽一個小屋子。”
“你是說,他們兩公婆都不工作?就靠着車禍的賠償金度日?我聽你大嫂說,他們兩個還都很年輕,賠償金能有多少?難道能用一輩子嗎?”周亦霏繼續問道。
“我都有問過的,”Frankie繼續說,“然後那個女人又說,她剛剛裝了假肢不适應,所以丈夫留下來陪她。等她能自理了,丈夫就會出去找工作的。”
周亦霏這才點了點頭:“身殘志堅。”
沒多久,艾文過來說做好飯了,招呼大家一起吃飯。大寶和家傑在院子裏聽到喊吃飯的聲音,就帶着小麗一塊兒進了屋,大寶還貼心地幫小麗坐在了椅子上。
飯後又在艾文家逗留了一段時間,周亦霏才帶着大寶和家傑回到黑沙村。
遠遠地就見到祥叔家門口圍着一群人,還沒等周亦霏開口問隔壁祥叔家是怎麽回事,伯母就拉着大寶好一頓看,然後立刻開口叫兒媳婦送他回家:“紅玉,快把大寶給阿芬送回去吧。”
周亦霏見伯母好像趕客的樣子,不由得問道:“伯母,出了什麽事?祥叔家門口怎麽這麽多人?”
周小柔從屋裏出來告訴她,吃午飯那陣,有一個女人來找祥嬸,說她女兒吃了天眼少女給的藥,渾身長滿了紅疙瘩,癢的厲害;說祥嬸害人不淺,說不定是從天眼少女那裏得到了什麽回扣才給大家推薦什麽包生兒子的藥的。還叫祥嬸小心她們家的孩子,如果落到她的手裏,她也要給人嘗嘗女兒受的罪。那個女人走了之後,周圍鄰居就都圍過來打聽消息了。
布國棟也帶着雯雯從屋裏出來了:“我想去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藥包裏面裝的是什麽?說不定可以幫忙治病呢?”
伯母知道女婿在檢查東西上很有本事,就同意了:“幫祥嫂解個圍都好。”
布國棟向人打聽了中午來的那個女人家裏的住址,沒多久就用密封袋裝着一個空了的藥包回來了:“我現在趕回警局檢驗,不能守歲了。”
“做事要緊,守歲只是習俗。”伯母立刻答應了,周小柔臉色有點不好看,不過也沒說什麽。
晚上守歲的時候,周亦霏忽然想起30年前鐘學心的父母在元朗度假村被殺的事,便開口問道:“伯母,我聽人說30年前元朗發生過一件兇殺案,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具體情況?”
伯母還沒有回答,大伯一拍大腿:“這件事你算是問對了人,就是你伯母娘家那個村子的事兒。”
“伯母的娘家?大伯,你說的是大田坳村?”
“是呀。當時你伯母這麽巧帶着柔柔回娘家了,沒幾天我也去看岳父岳母,我們兩個在那邊住了幾天,就是那幾天發生的事兒。”
“出事那天,好多警車開到村裏去,拉起警戒線把度假屋圍得密密實實。看熱鬧的人是進不去的,不過後來警察從屋裏面擡出來兩條屍,都看得好清楚啦。還有警察抱出來一個細佬女,看起來還好小的,趴在警察懷裏連哭都不哭。我們都說,那個細佬女心好硬,自己的爸爸媽媽死了都不肯哭一聲。”
周亦霏忙替小孩子解釋了一句:“大伯,一個人如果受了好大的刺激的話,會有好長一段時間不太同正常人交流的,這個叫做創傷後應激綜合征。我想那個細佬女一定是受到了驚吓,同我們鄉下說的吓掉魂都差不多。”
“就是喽,我都話那麽細的人,一定被吓壞了,你大伯偏要同我争。”伯母也插了一刀,“同我争就争了,到他自己的女兒身上,他就變了個人,怎麽都不肯讓柔柔見到當時的情形。”
不就是這樣喽,周小柔對看過來的堂妹一攤手:“我都告訴你了,當時我才一兩歲,根本乜都不記得。”
大伯嘆了口氣:“說起來,那個村那幾年發生的事不少。三十年前那件事之後,還有一個女人幾乎被人欺負,警察也是來查了好久查不到人,都說是路過的人臨時起意。”
“差不多同一時候,村裏有個人被人用不知什麽給打傷了,傷到腰骨行不了路,已經坐了幾十年輪椅了;問他同什麽人争鬥他又不肯說,說出來叫人家給他賠點醫藥費都好啦。可憐他老婆早幾年就跑了,仔又細,一個人苦捱帶大了仔,結果仔留在城裏不回來了,還不是留下他一個人孤苦無依?”
伯母接着丈夫的話講了下去:“你是說趙大龍?我聽人講,打傷他的人可能同想欺負女人的人是同一個人。既然是過路人,以前又沒見過,問他是誰他當然講不出啦。當時還有人說,可能趙大龍是見到有人打算欺負那個女人想上去幫忙,結果就被人一起打傷了。那個女人後來也沒有回來報恩。”
“村裏人見接連出事,都說不知沖了什麽風水,還請過大師來村裏看,結果都好了點,沒再出事。”
周亦霏把大伯跟伯母講的話合在一起一想,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正想開口仔細問問趙大龍的情況,卻聽大伯又開口了:“那個大師本事的确不小,岳父岳母本來都打算搬走躲躲了,大師看過之後就沒搬走,二十多年來都平平安安的。”
“好在沒搬走,不然現在收地就分不到錢了。”伯母說。
“趙大龍不是不同意拆嗎?他話老婆跑了沒回來,萬一老婆想回來了,房子拆了,找不到家門怎麽辦?所以要留着房子等老婆回來。”大伯搖頭,“他個人殘着,又不是政府收地,地産公司也不敢逼他,怕他不管不顧地鬧起來吃虧的反倒是公司。收不到地點分錢?不是一句空話?”
“等了二十幾年?”周亦霏有點吃驚地問道。
“是呀,他那個老婆人又醜,脾氣又爆,花錢又大手大腳,有時癫起來連親生仔都打,後來還跟着人走了路。這樣趙大龍都不肯放棄,人人都話他不知上一世欠了那個女人多少債,這一世要這樣還。”伯母說。
“那他的兒子應該是被爹親手帶大的,不是該對這個爹感情很深嗎?怎麽會把他爹一個人丢在村裏不管不問?”
☆、039
“不想養個沒用的老人家吧?”大伯猜測道,“好在你大哥雖然不聽話,倒沒這麽不孝順,我都安樂點。”
被點名的堂兄沒說話,還是嫂子替他回了一句:“阿爸又想怎麽了?不如直說,別踩一個捧一個的。”
伯母拍了丈夫一下,對兒媳說:“別理你爸,他這個人就愛說自家人不好。”
布國棟下午拿着空藥包離開之後,沒再來過一個電話交代行蹤。周小柔心裏的煩躁感快要逆天了,可當着爹娘的面她又不敢說什麽。
畢竟父母都覺得這個女婿有本事又顧家,幹的還是政府的高薪工作,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婿;反倒是她這個做女兒的,性子又倔,工作又不穩定,結了婚之後也不肯停工好好照顧家庭,在他們嘴裏能被批出花來。
周亦霏留意到了堂姐很焦躁的樣子,想想姐夫是用回警局做借口離開的,說不定又會跟鐘學心碰面,頓時明白了堂姐的心情,便小聲說道:“家姐,快到12點了,興叔老人家也會守歲,不如你打個電話問候一聲啊。”曲線救國,問一下姐夫的行蹤呗。
伯母立刻催促女兒打電話:“是喽是喽,霏霏講得對,快點同親家講聲新年好。你做人就是這麽不曉事,什麽都要人提點着才會想到。”
周小柔顧不上跟母親辯解,拿着手機到院子裏打電話去了,沒多久笑着回來了:“阿爸同國棟也在守歲,看的是中央的春節晚會。國棟說,那個藥包檢驗過了,裏面有癢粉的成分,他已經通知了重案組去天眼少女的神壇看下怎麽回事。還叫我同芬嫂她們說一聲,以後千萬別再教人去買這些不明成分的東西了。”
12點整,村子裏各處都響起了鞭炮聲。大伯同伯母也拿着栩栩如生的電子鞭炮到大門口放了,周亦霏忽然想起來,香港很早以前就明令禁止了燃放鞭炮,就算村民遇到事想放大多數也是用的電子鞭炮。極少數私底下買到真鞭炮的人也只能偷偷放。
那麽沙灣村的小麗聽到的鞭炮聲很有可能也只是電子鞭炮的聲音了?畢竟她父母後來去找過,也沒有找到鞭炮的碎片,如果用的是電子鞭炮就可以解釋得清楚了。
但是這樣一來又産生了新的問題:電子鞭炮并沒有(火)藥,想看熱鬧的小麗怎麽被(火)藥灼傷眼睛的?
看來應該通知警方詳細地調查一下這件事。
周亦霏拿出電話正要打,忽然注意到時間已經太晚了,她自嘲地笑笑,收起了手機,還是等回到市區再說吧。
大年初一,整個村子的人都在互相拜年,家傑帶着雯雯在村裏見人就問新年好,收到了幾十封利是,兩個人興高采烈地拆了紅包比較起來。
大伯同伯母、大哥同大嫂、堂姐都是結了婚的人,遇到來拜年的都要給紅封,周亦霏還未婚,不但不用向別人派利是,還從其他人那裏收到了好多利是。她哭笑不得地跟家傑和雯雯一起拆了紅包,把裏面的錢分給了兩個孩子。
熱鬧到下午三四點鐘,周小柔提出要走了:“爸,媽,今年假期四天,我回來陪你們了兩天,也該回家同家公一起過兩天了。”
這個說法合情合理,兩位老人都沒有反對,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布國棟走的時候開走了車,所以周小柔跟雯雯要坐堂妹的車回市區,周亦霏便一起告辭了。
假期轉眼過完了,周亦霏一上班就接到師父的通知,郭張美芬的案子被提前到27號開庭,要她抓緊時間準備好資料,還要請到一位對影音剪切有經驗的證人。她再次忙得不可開交,元朗小麗被鞭炮(火)藥灼傷眼睛的事被她暫時忘記了。
很快到了開庭的時間,周亦霏一早就同師父一起來到法庭。
檢控官是律政署的一位律師,他處理相關的案子經驗非常豐富了,首先出庭的就是污點證人金大任。檢控官引導金大任講出“是郭張美芬指使我殺死郭富華”的話之後,就結束了自己的盤問。
輪到陳錦蓉盤問證人,她首先問起了金大任的身份。
“我是郭先生的私人顧問。”
“請問是哪一方面的顧問?”
“是……是風水。”金大任先是低下了頭,不過很快就又擡起來了,“我看的很準的,有好幾次幫郭先生改了風水之後,他都行大運賺大錢,報紙跟雜志上都登過我的事跡的。”
“根據警方提供的資料,天眼少女曾經在公衆場合下指出郭富華會死于非命。當時你也在現場,并且跟天眼少女的代言人光明居士有過争執,還有記者當場詢問你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你很清楚地對記者表示,不會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但是現在郭先生的确是死于非命,是不是可以證明天眼少女的說法是真的?而你的判斷是錯的?”
“不是!如果不是郭太叫我動手殺人,郭先生還會活的好好的!”金大任立刻激動地答道。
“反對!”檢控官站了起來,“我反對辯方律師在法庭上采用‘天眼少女提前算命’這種封建糟粕來引導證人做供。”
“反對有效。”法官下了斷言。
陳錦蓉輕松地一笑:“天眼少女斷定郭富華會死于非命,這件事是封建迷信,換句話講是騙人的,你同不同意檢控官的講法?”
“同意。”金大任急不可耐地回答道。
“那金先生為郭先生所謂的改風水都是騙人的喽?”
金大任愣了一會,才勉強地答道:“不是……我……我是有真本事的……”
“既然你有真本事,為什麽這次沒有幫郭先生改風水轉運,好讓他避過死劫?”
金大任支支吾吾地答不出來,陳錦蓉卻強勢追擊:“因為你根本就不會乜風水乜轉運,你只不過是利用郭先生極度癡迷風水的性格,打着看風水的幌子從郭先生那裏騙錢,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不是……”金大任從證人席上站了起來,雙手揮舞,聲嘶力竭地否認着。
“反對!”檢控官再次站了起來,“我反對辯方律師再三利用封建迷信的言語刺激證人,遲遲不肯詢問與本案有關的問題。”
陳錦蓉即刻反駁道:“法官大人,金大任先生是否經常以欺騙他人的方式獲取利益直接關系到他在本案中的證詞是否可信,絕對不是與本案無關的問題。”
法官看了陳錦蓉一眼:“反對無效,辯方律師可以繼續盤問證人。”
陳錦蓉卻伸手向周亦霏拿了一份文件:“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我這裏有一份來自銀行的證明文件,是關于郭先生的宏昊天企業集團有限公司賬戶與金先生的私人賬戶之間的金錢來往的。這份文件很清楚地寫明了,公司賬戶每個月1號以工資的名義向金先生的戶頭固定轉賬兩萬港幣。”
“除此之外,公司帳戶還曾經在2009年10月17日、2010年3月9日、2010年9月3日以及2011年5月29日這四個日期,以顧問費的名義分別向金先生的賬戶轉賬五十萬、七十萬、一百二十萬以及二百萬港幣。宏昊天的一名財務人員自願作證,證明這四次轉賬都發生在郭先生開發的樓盤大賣之後。”
“還有,金先生名下有一間位于荃灣大河道XX號、實用面積1153尺、市值兩千萬港幣的大屋。根據房屋署所提供的資料,這間屋是2010年由宏昊天推出的樓盤其中的一座,于2010年9月5號由公司名轉為金先生個人持有。”
“另外,我這裏還有宏昊天公司開發部、建設部、售樓部的各位經理聯名簽署的文件,證明宏昊天公司的樓盤開發以及售賣都是公司員工努力的結果,與金大任完全無關。據一名已經離職的助理透露,他曾經受這幾個經理之托私下将他們合議的結果透露給金大任,再由金大任敦促郭先生早下決定。”
工作人員将資料轉交給了法官。
金大任在證人席上坐不住了:“有關的,同我有關的,如果不是我勸郭先生下定決心,他好有可能錯過良機的……”
陳錦蓉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金先生,請問郭先生公司新來的公關主任tracy你是不是認識?”
“是,我認識,郭先生他……”
“據tracy所講,是你介紹她給郭先生認識,沒多久她就成了郭先生的情人,還被郭先生帶進公司做了公關主任,是不是?”陳錦蓉再次問道。
“……是……”金大任承認自己給郭富華拉皮條。
“你根本不會看風水,郭先生的幾次投資都得到的成功全部都是他公司員工努力的結果,你只不過是在适當的時候恭維了郭先生一下,促使他盡快展開投資行為。你為了保證自己能繼續從郭先生身上騙錢,不惜介紹情人給他是不是?!”
☆、040
“反對!我反對!”檢控官看到自己的證人被陳錦蓉逼得滿臉大汗,又一次站了起來。
陳錦蓉卻搶在他說出反對理由之前又快速地發出了連環責問:“郭先生認識了天眼少女,對你的依賴減少了,你擔心遲早有一天在郭先生那裏失寵,所以處心積慮要殺死他,是不是?”
“郭太知道你介紹其他女人給郭先生,非常生氣,打算同你斷絕來往,所以你就誣告她教唆謀殺來作為報複,是不是?”
“反對辯方律師使用未經證實的推測作為證據。”檢控官反對的理由終于見縫插針地講了出來。
“反對有效,證人不必回答這個問題。”
陳錦蓉卻很淡定:“法官大人,我沒有其它問題了。”
她非常從容地坐下了,金大任卻不肯退席。他賴在證人席上,企圖向陪審員解釋自己沒有像辯護律師說得那樣不堪,直到法官吩咐庭警強行把他拉出了法庭。
檢控官并沒有因為金大任的出師不利而氣餒,他手上還有法證部給出的直接物證:視頻。這是最強有力的證據,相信陪審員看到視頻之後一定會認同郭張美芬犯有教唆謀殺罪的。
法證部出庭作證的正是布國棟。他首先介紹了視頻,左邊的畫面來源于狗仔隊偷拍的視頻,右邊的畫面以及聲音則來源于一位熱心市民所拍攝的DV錄像,經過技術處理之後将兩個視頻同步播放合成了現在呈上法庭的視頻。
“制作這份視頻的洪博士是一位來自美國的電子資訊專家,在美國的時候已經進行過很多次聲音波紋分析,幫助警方将犯人入罪。而且洪博士處理兩份視頻的時候全程都在我們警方人員的陪同監視之下,不存在栽贓陷害的可能。”布國棟最後說道。
檢控官滿意地點點頭:“法官大人,我沒有問題了。”
“辯方律師可以開始盤問證人。”
陳錦蓉起身提出了第一個問題:“我想請問一下布先生,這份證據是本案的重要證據,為什麽要找外人來處理?”
“因為市民所提供的DV錄像噪音很大,我們警方的法證部現有的技術不可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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